【见闻录】他们那个的世界爱与痛

(八)你可知,你已经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
在小伟的协会里做义工,都是周末。我和几个阳性人员轮流值班,工作内容主要是确诊者的心理疏导、高危行为研判与阻断建议、防艾知识普及。因为本职特长,所以我主要做心理辅导,而生性放荡经验丰富的江河海当仁不让地接手高危研判部分。
第一次去协会是个阳光灿烂的春天,空气中飘扬着丧心病狂的柳絮,它们追逐着人们的呼吸如影随形,伺机钻进各式各样的鼻孔、眼睛、嘴巴、耳朵里。
我戴着口罩和帽子包裹地严严实实走进协会办公室时,正碰到卓越忧心忡忡地离开。江河海一脸谄媚地送他出门,看到我进来,收起那张原形毕露的嘴脸,说:小卓再见,明天微信联系。
卓越离开后,我笑着对江河海说: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联系你肯定会出问题。这么帅的小哥,你能放过?
没想到一向睚眦必报的江河海没接话,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检测试纸,我一看,两道杠。
因为协会没有确诊权,所以一般在这里初筛阳性的,协会会安排一个人陪同前往疾控进行复查与确诊流程。
第一天来做义工就遇到初筛阳性的,我有些意外,恰好江河海第二天有事,于是陪同卓越去疾控的任务就落在了我身上。
卓越很快就通过了我的好友请求,但他对我屏蔽了自己的朋友圈。我觉得这很正常,我和他连一面之缘都算不上。
第二天,却是个大风天,在协会楼下见到卓越时,他穿了一件带帽的卫衣,外加一件羽绒褂,头扣棒球帽,脸上一副墨镜,像一个叛徒或接头情报的特务,但又有点酷帅,而非猥琐。
他说:怕在疾控被人认出来。
疾控的流程走得非常快,那天并没有太多人来检测。在快检试纸再次呈现出两道杠后,卓越表情似乎轻松了很多,我陪他又去抽血室抽了血,然后登记了联系信息后就离开疾控。
他问我:应该板上钉钉了吧?
我说:嗯。
随后,我请客在疾控门口的小饭馆里吃了顿牛肉面,他迅速吃完后在等我的过程中,拿起手机不知在和谁发信息。
过了一会,他收起手机说:小蓝上以前约过的两个人,我都已经告诉他们,让他们去检测了。至于我领导,还得想想怎么和他说……
我说为什么要告诉领导呢?这是你的隐私,没必要也没义务告知不相干的人啊。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几秒,说:他是我男朋友。
在等待疾控确诊单的一周内,我没有主动和卓越联系,因为作为义工,我的工作已经完成,此后的体检上药等一系列流程,会有疾控跟进。太多的关怀反而过犹不及,容易让对方觉得自己被特殊对待,从心理上与正常人自动划清界限。
三天后,我刷朋友圈时,偶尔看到了卓越的一条动态,点开他的主页,发现他开放了对我的浏览权限。
根据过往朋友圈动态,他近几年的生活脉络可以梳理如下:
2015年7月,毕业于某财经大学会计专业,毕业照中,他穿着学士服将帽子抛向天空;
2015年9月,入职某景区管委会执法中队,负责财务工作;
2016年12月底,同事们一起聚餐,照片中,他和一个中年男子搭肩而坐,举起酒杯在笑;
2017年5月某日,一条文字动态“一座城池为谁留下?”;
2017年7月某日,一条文字动态“渣男去死”
2017年10月某日,一条文字动态“心比身先老”
2017年12月1日,一条图片信息,红丝带图片配文“第30个世界艾滋病日:我的健康,我的权利”;
2018年4月1日,一条文字动态“希望是个愚人节玩笑”;
2018年4月10日,一条文字动态“我怕”;
卓越给我开放浏览权限的日子,是4月10日,在当天的文字动态下,江河海评论道:小哥哥,约起来!
江河海真是个烂🔥,前几天的那个晚上还在协会办公室里逼我做了两次1。
几天后,我收到卓越的信息,他说确诊单已经下来了,问我能否陪他去医院体检和领药。
我说好的。
第二天是周六,我和卓越在疾控指定的医院门口碰面,这次他倒是大大方方,没戴墨镜也没戴帽子,双手插着口袋酷酷地靠在沿河的栏杆上。看到我过来,他叫了声“星哥”。
在等血常规和肝肾功能检测结果的过程中,我说我看了他的朋友圈。我说你不用害怕,我也从你这个阶段走过来,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他沉默了半分钟的样子,欲说还休,最终他小声嘟囔道:我领导,哦,也就是我男朋友,我们在一起时都是wt。
我想,这的确算是高危,但告诉他自己确诊了,痛痛快快去检测,不比提心吊胆要好吗?
只听卓越接着说:他有老婆孩子……
我想起他动态里的那条“渣男去死”,我忍不住问他渣男是不是领导,他说:那倒不是,是去年出差临时约的一个py,这人趁他不注意,偷偷地摘掉了套子,还ns在他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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