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来了。他说能不能陪他一起进去,我说好的,刚好我也是同一个医生给我开检查的单子。
专家是HIV科的张主任,他也是我曾经住院时的主治医生,是个非常和蔼与温柔的人,在病友中深受欢迎。他低头看了一遍化验报告,抬头看了一眼高阳问:你今年多大?高阳低声回答说24岁。
张主任笑了笑接着问:有没有女朋友?
高阳:……
张主任:那男朋友呢?
高阳:……
张主任:性伴侣呢?
高阳:有过……
张主任:有过几个?
高阳:记不清了……差不多四五十个不到……
张主任:啊?男的还是女的?
高阳:大部分是男的,也有女的,但都是约见的男的临时带来的……
张主任:这样吧,先住院全面检查一下,把身体目前的病治好,等疾控中心的确诊单下来后,再抗病毒治疗HIV。
高阳小声问:HIV会不会误诊呢?
张主任笑了:有过,但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于是集齐了四重大礼包的高阳拿到了住院通知单,我陪他到楼下小超市买了日常用品,送他到五楼的感染二科护士站办理入住手续。我加了他的微信,就领了自己的药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我翻看了高阳的朋友圈,竟发现他当过bing。在一张2016年的照片中,他穿着迷彩服,手握钢枪背对朝阳。文字写着:为爱受的伤,是我的勋章。
住院的当天晚上,高阳给我发信息,问我能不能四天后的周末过去陪他两天,他要做手术,我答应了。
周五下午,我下班后赶到医院,看见高阳靠在病床上在输液,他闭着眼睛,双手环抱着微微起伏的胸膛。他的睫毛被头顶的灯光在眼窝旁投下长长的影子,高高挺起的鼻梁像一个滑梯连接山根,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如雕刻般精致。我有些失神。他真的是那个曾经在训练场上龙腾虎跃的少年吗?
我把包放在他床尾时,他睁开了眼睛,看着我说:你来啦?
他说今天心情好了一些,因为医生说经过几天抗生素治疗,化验结果显示他四合一大礼包中的淋菌性尿道炎已经消失,今天小便时已经完全没有刚入院那天的灼痛感。他笑呵呵地说:能哗啦啦放心尿一泡尿真是太幸福了。但提起第二天的手术,他又像霜打了的茄子,瞬间耷拉着脑袋,如同犯了错误的学生。
我说:你这不像个当过bing的人啊?这点疼都怕。
他有些赧然地看了我一眼说:倒不是怕疼,但那是菊花啊,被人拿着工具捅进去……
我说医生眼里没有菊花,只有病人和尖尖。
天渐渐暗下来了,医院远处如星的街灯透过玻璃,似有还无,像一群小松鼠胆怯的眼睛。
高阳打完了点滴,护士进来打了封管液后,他用塑料薄膜缠住留置针,钻进卫生间冲了个澡,然后光溜溜地出来一蹦一跳窜到床上钻进被子,露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看着我说:给我去护士台拿一套干净的病号服好吗?
我拿好病号服回来递给他,他将裤子拿进被子穿好,然后坐起来穿上衣。就在他迅速穿好打算扣扣子时,我发现他两个ru头周围有十数个诫点样的疤痕。
我吃惊地问他这是什么?
他慌乱地看着我,有些结巴地说:这个……被我一个朋友用烟头烫的……
我疑惑地说:朋友?
他尴尬地笑了笑,说:其实是pao友,在一起玩过很多次。
那天晚上,我和高阳在他的病床上一人一头同被而眠,他和我讲了很多自己的往事。冬夜很冷,窗外有风,后山上失眠的乌鸦时不时吱哇一声,像精神病院没关门偷跑出来的病人,冷不丁窜出来吓人一跳。不知不觉中他安静了下来,我起身看了看,他已经睡着了,留着寸头的圆圆的脑袋压着自己的臂弯,像一个吃饱喝足的婴儿,均匀地呼吸着。
我却在心里反复想象着那个男人把他双手反绑,用红红的烟头烫向他身体的情景,他那时候不疼吗?
第二天一早六点,窗外天色蒙蒙亮时,小伟护士走进病房,把高阳叫起来灌肠。我迷迷糊糊地听到小伟让他把NK脱掉,随即听到他闷哼一声。我转过身看时,只见挂在吊杆上的一大包生理盐水迅速变少,注入高阳的身体。
小伟出去后,高阳悄咪咪地给我说:生理盐水灌进去真爽,护士把管子插进我菊花时,我都硬了……没过一会,他就捂着肚子去卫生间了,病号服裤子下面,果然翘起来高高一个帐篷,颇为壮观。
在等待高阳从手术室出来的过程中,我想起他给我说的自己在bd的日子。
他是大二时在读书的学校yzrw。初到bd的新bing训练中,他认识了来自青海和他同样性质的沐林,两人在摸爬滚打中逐渐产生了好感。新bing训练结束后分配去向之前,在半夜无人的厕所里,高阳蹲在地上,从沐林的裤子里拿出他斗志昂扬的小动物,含进嘴里……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后来两人并没有分配在同一个地方。直到bingyi结束后各自回到原来大学读书时,他们才在高阳学校所在的城市再次见面。
回忆起他们见面时的场景,高阳觉得沐林很霸道。一进酒店房间,沐林就命令他跪在地上,一把将他的头按向自己的dang部,用强硬的口吻说:张嘴,给我含住!
那是2017年的国庆假期,在高阳的记忆里,和沐林在一起的五天里,他们每天待在酒店房间,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在床上大汗淋漓。沐林像一台永不疲倦的机器,高阳像一只言听计从的绵羊。
但他说他慢慢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当沐林用浴袍上的带子将他双手反绑,抓住他的头发疯狂打桩时,他一边疼地求饶,一边却被干得失禁将尿喷到床上。
他觉得很羞耻,也觉得很奇怪,在bd的两年里,他学会了服从,但沐林不是他的上级,他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听他的话。他也说不清楚。也许只是因为,两年前的第一次,跪在地上的那个人是他,而站着的是沐林,他们都永久性地铭记住了自己的角色。
一个小时后,高阳从手术室里被推着出来,带着个蓝色的一次性手术帽,乖乖地躺着被推回病房。
天黑时,高阳醒了,因为药效已过,他开始感觉到伤口疼,并且说自己头晕。我说你躺着别动,要撒尿时叫我我给你把壶拿到床上你侧着身尿。
他受惊般地说:不要不要。
我说:高阳,刚才你睡着时我给你换湿裤子,你大腿上的伤疤我都看到了,那个沐林你为什么要让他这么对你?
他愣住了,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不堪被我无意中发现。他把被子拉上去盖住脸不说话,活像个掩耳盗铃的蟊贼。
过了一会儿他伸出脑袋露出眼睛,看了看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
我说那倒不至于,我只是有些困惑。
他慢吞吞地说:其实,这些伤疤都不是沐林弄的。是他介绍的一个朋友烫的。
我生气地说:你不是当过bing吗?你长得人高马大的,人家烫你你就让烫啊?你没手啊,你不会打他啊?打不过吗?
他说:沐林手里有他的把柄,我不敢违逆他,他让我要听他朋友的话,让我做什么都得服从。否则就要让别人都知道我是个↓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