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似是无形的物质,一直在发生着变化。 起先是入口处,不知哪里漏进来些天光,那里的黑便犹如没有星光的夜晚,黑虽然是黑着,却不失清透; 稍走进之后,眼前越发黑得浓重,连空气也变得越来越浓稠一般,不但瞎了我的双目,其他感觉都似乎在渐渐失灵; 行到此时,黑暗已然变得胶凝粘稠,连头灯的投射距离也变得越来越小,似是灯光太弱射不透产生了黑暗的物质——随后我发现这是我感觉失误,头灯的射距确实越来越短,但却不是光线原因,而是随着我们的行进,洞内空间越来越小。 不知不觉中,我们走入了一条颇为空阔的隧道。 脚底开始感觉出倾斜感,每迈一步出去都要用一些回缩之力,以免重心不稳朝前栽倒。我根据以往的经验,揣测此时我们在走一条坡向向下坡度大概在6、7度左右的斜坡。 而且,我们正在远离热源,因为周遭空气越来越清凉,体表温度大概在20度左右,还是颇为舒适的。 默默地,我开始数步子。数到第778步的时候,头灯交错光圈中,我看见封一平高高举起他的右手。掌心朝前,示意队伍停止行进。 “栈道到了。”封一平转头对宁晖说,“我先去探一探!” 宁晖点了点头,古蓓薇跟着说了一句,“小心着点。” 一道射光越过我在周围墙上乱晃,不知是朱投还是张行天。 继而我听见朱投自言自语的说,“这洞还挺深,别有乾坤啊!” 张行天低声笑道,“有长进,这成语用得挺适当!” “去你M的!”朱投毫不客气回敬,接着带着点儿疑惑问,“哎,蒙古,你说咱进洞多深了?” 张行天也没概念,‘唔’了一声后说‘不知道’。 我做了个心算,插嘴回,“将近500米。”我平时的步距一般是65公分,洞里走得谨慎,步距会稍小一些,大概在60公分左右,“而且一路往下,以我们进洞位置为参照,现在我们大概往下走了50米。” “哟呵!行啊,妞儿!”朱投赞美起来,“有两手!” 此时封一平回转,向宁晖和古蓓薇报告说,“栈道是木头搭的,朽得厉害,不知道吃不吃得住我们的体重。” 我们仨跟着上前看究竟,只见隧道断在一处较为宽阔的平台,平台另侧是直陡的悬崖。站在悬崖边往下望去,灯光尽头还是黑暗,真是深不可测! 栈道就设在悬崖左侧,一米宽左后,由30公分的木条铺就,没有防护栏。连接着我们站立的平台和某不知名之地——或许是我们的目的地——它被淹没在无边的黑暗里,挑战着我想象力的极限。 我讨厌黑暗! 很讨厌! 小时一调皮,就被阿姨关进小黑屋,于是留下了十分不愉快的记忆。 古蓓薇微微皱着眉,“那队人呢?他们是怎么过的?” 也对,要是那队人能走过去,我们自然也能。 封一平想了想,说,“那我去走走看。”说完转头看着宁晖,等他示下。 “朱投,绳索!”宁晖转头冲着我们说,“找个地方固定,给一平做个防护!” 朱投取下背包掏出登山绳,一头甩给封一平,扯着另一头在洞里转了一圈,挠了挠头说,“宁队,这里干干净净的,连个石笋都没有。” “绑你自己身上!”宁晖果断命令,“还有蒙古!你们小心着点,别光顾贫嘴了!” “是!”两个人一起回答。 绑好了绳索后封一平小心踏上了木栈道,只听‘吱咯’声连响几下,不过还好没有塌,他便再走了一步。 我有些紧张,将头灯对准封一平身前的路,替他照明。 封一平双手略伸维持平衡,膝盖微弯,每一步都踩得很小心。如此这样连走四、五步后,我的心情稍有轻松。看来这个木栈道选材良好,虽然被洞内湿气所侵,但受力能力还在。封一平似是也这样想,他又迈了一步,见无异状便转头对我们说,“还行,应该可以过!”话音未落,只听夸嚓一声,随着脚底的木条裂做了数块,封一平兀地跌落下去。 古蓓薇按捺不住,一声惊呼出喉。 好在朱投和张行天早有准备,绳索的那头在他俩身上缠绕了好几圈。此时被封一平的下坠之势带动,两人都身形踉跄跌爬了几步方才站稳。 我刚心说一声‘好险!’,只听噼啪声一连串响了起来。原来是之前封一平走过的那几块木条受不住绳的压力纷纷折断,他便重重撞向我们脚下的崖壁,发出一声闷响。 朱张二人紧紧握着绳索,身子微微后倾,竭力保持住平衡才没被带得失稳跌倒。 待一切稍安后,宁晖站在悬崖边问,“一平,怎样?”我探头看去,灯光照射下,封一平双手执着绳索仰头看来,“没事!”他答。 古蓓薇拍着心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把一平拉上来。”宁晖回头丢下一句,接着细细打量栈道。 栈道已经不能走了,不但铺面的木条断去了三米左右,连底下支撑的木柱也毁了两根。看来整个栈道的情况完全无法乐观,它承受不了人的体重。 碎裂的木片摇曳落下,许久许久都没有听见落地的回音传来。 在朱投和张行天的拖拽下封一平很快爬上了平台,头上还沾了些碎木屑。站稳后他一言不发默默整理仪表,脸上一丝惊慌表情都无,身为第一突击手,应对突发状况是常态。 宁晖问古蓓薇,“古主任,您确认这是唯一一条路么?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路?” 古蓓薇蹙着眉,缓缓摇头道,“我确认,就这一条。” 朱投接道,“那就奇怪了,难道那队人体重都比一平轻,所以能安全的过去?” “不可能!”封一平否定,“从我刚才感觉来说,除非那队人的体重人人都比我轻一半!” 我目测封一平体重大概在70公斤左右,比他还轻一半,那就是35公斤。从常识来看,这是不可能的。可是古蓓薇说的如此笃定,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我将目光转向宁晖,在我印象中,他遇见问题时总是能极快找到症结所在,并提出有效解决方案。大家想法跟我一样,纷纷把注意力投在宁晖身上。他那颀长瘦薄的身板上集中了5道头灯的射光,从头到脚,被照得毫发毕现。 宁晖沉吟了一下,取出强光手电来到悬崖边。他先照了照被破坏了的栈道,再平照前方,光圈消失在黑暗里。 我有些吃惊,这个手电是正宗的美国货,可照500-600米远。可是,竟然照不到栈道的那头。 宁晖摸了摸下巴,收回手后扬起电照了照栈道上方的峭壁,接着趴了下来,用手电照着栈道底部,一番探查后,似是无所获,他将手垫在下颚,手指在地上敲了敲。
“有发现了!”宁晖突然提高声音,手电正照指着栈道底下某处。我们纷纷上前围观。 那是一处崖壁的天然裂缝,大概一个拳头宽。 “一平,拽住我的腿!”宁晖继续道,然后俯身朝悬崖探去。 封一平紧紧抱住了宁晖修长的双腿,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的将宁晖往悬崖底下送去。直到整个腰部都探到悬崖以下后,宁晖的手终于探到了那个缝隙。 他将手伸了进去,似是摸到了什么,接着用劲一拽,随着一串‘喀拉拉’的刺耳金属摩擦声音,一条直径两公分左右的铁缆绳被他从石缝中拽了出来。 继而他沿着缆绳一路摸到隐藏在缝隙里的源头,使力扯了一扯,回头对我们说,“这根铁缆绳是被铆进石壁的,牢固度不小。” 朱投喜道,“那队人就是走的这条道吧!” 铁链划着轻微的弧度探出石缝外,刚好可以提供攀抓,利用腰肢和小腿的力量,是可以走过去的。只是,这需要不小的力量和平衡训练,同时还得胆子够大,毕竟脚下黑不见底,从刚才木片碎片落下去许久后都没有回音传上来我可以很有把握的猜测,底下是个万丈深渊,更何况,我们不知这条路到底有多长。 我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古蓓薇,即便她是个登山爱好者,做过一些基础的训练,我也很难相信她能安全爬过去。 果不其然,古蓓薇眉头皱了许久后,叹气道,“我想我爬不过去。” 闻言,宁晖和封一平对视一眼。“不要紧,古主任,”宁晖宽慰道,“我们可以搭个绳桥,您踩着着绳桥过去,可以省不少力气。” 封一平已经开始活动手腕和脚踝,接着做了几个伸展运动。朱投,张行天还有我,跟着封一平一起做起热身运动来。 接下来还是封一平打头,他背起一捆登山绳,在我们的帮助下翻身下了悬崖,将身体挂在铁缆上。他先将绳索的一头固定好,接着双手交错前行,开始爬起石壁来,速度颇快,虽然要边爬边放绳索。 宁晖的强光手电照着他的身影,渐渐的,封一平爬出了我们视线之外。绳索不时发出轻微动静,提示着我们封一平还在攀爬。 又过了一阵,动静停止了。 是封一平安全抵达对岸了么? 宁晖一手握着对讲机,电流声沙沙响起。许久都没有消息,我们全部屏气凝神的等待着。 等待,真是令人焦心。 终于,对讲机先是‘哔啵’发出几声噪音,接着封一平的声音传了来,“宁队,我发现一个好东西,我把它拴在绳索上了,你把它扯过去吧。” 闻言我大奇,把绳索带过去不是为了结绳桥的么?再拽过来不是白费了之前花的力气? 但宁晖略想了一想, 便朝朱投下命令,“收绳!” 朱投遵宁晖命开始收绳。 ‘哔啵’声又响了几下,封一平声音继续传来,“宁队,这段距离比我想象的短了不少,大概只有50米左右。” “确定么?”宁晖问。 “确定!”封一平答,“我只用了一捆绳,绳长60米,现在还剩了点儿。” 我大大惊讶了一下,这么短的距离,宁晖的手电怎么可能找不到对岸?宁晖也很惊奇,他来到栈道残骸边,再度将手电直接朝那头照过去。 光的尽头依旧是空蒙的黑暗,看不见一丝实体山崖的影子。 宁晖不死心的将手电筒晃了晃,企图发现因物质不同而产生的反光差异。但是,未果。他的眉头略略皱了起来。 若是说人对长度的估算在黑暗中会有不准,但登山绳可是不会说谎的。所以,我更倾向于相信封一平的话。继而我又想起另一个蹊跷来,刚才宁晖仅凭双手就将直径约莫两个手指头宽的铁缆绳从石壁缝隙中扯了出来——这也表明缆绳的长度不会太长,否则它会重得可怕。 “还有什么发现?”宁晖继续冲着对讲机问。 “没什么特别的。”封一平答道,“这边跟你们那边差不多,也是一个平台,不过没有隧道了,有一道人工开凿的阶梯。很陡,一直往下。下面的空间很黑,手电照不到头。” 啊……又是一个巨远的空间,远到强光手电也照不见底…… 真是这样么?
我记得我们刚过‘一线天’后进行休整时,古蓓薇曾简单描述过任务的第二步:翻过‘坟包’山,在山那侧有一条隧道,直通地底60米……她只描绘到这里就冠以‘国家特级机密’之名而终止。 可是,根据我刚才的估算,我们现在距离洞口垂直距离约50米左右。这是按照6度的坡度来估计的,若是坡度为7°,我们现在很可能深入地下60米了……。 难道说,从现在开始,从此地开始,我们已经接触到了古蓓薇口中的‘国家特级机密’了? 茫然环顾四周,除了石壁的颜色由开始的灰白变作灰黑、空间变得小了许多且没有光线外,这里与入洞那块地方真没什么太大区别…… 我想当的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盯着古蓓薇看了又看。 古蓓薇在我身侧不远的地方,她紧紧皱着眉,眸子发着亮光关注着朱投的一举一动。我踱步过去贴近她站着,刚好听见她喃喃道,“是什么呀,别又是那什么……”我猜测她想起了石坑里发现的那具尸体。 这当然不可能,否则封一平不会用略带得意的口吻说他发现了一个‘好’东西。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我们再度发现尸体,我觉得这不见得就是个坏事儿——最好一次发现3具,这样就不用担心敌特在前方的路中实施偷袭了! 宁晖接着她的话茬问了句,“古主任,您对这里有什么印象?” 古蓓薇摇着头,“进了洞后,我的记忆就只剩下些片段了,有的想的起来有的想不起来……唉,对不住了宁队,我帮不上什么忙!” “不要紧,”宁晖安慰着,“您要是想起了什么,就告诉我,什么都行!” “好,没问题。”古蓓薇答得很爽快。 随着朱投的拖拽,黑暗中连续传来奇怪的声响,那是有些低沉的隆隆之音。接着,原先紧绷的登山绳突然软垂下来。隆隆的声音迅速逼近,愈近愈响,极似硬物摩擦发出的声音。跟着,登山绳由于自身重力而呈抛物线状,弧度变得越来越大。 握着绳子这头的朱投有些愣,他急速的抽着绳子,边奇道,“怎么我手下一点重量都感觉不到了呢?别是东西没系好,脱了绳吧!” “甭紧张。”宁晖的手电准确照到几十米开外悬在索上的一样事物,“东西没脱绳,是自己滑过来了。” 缆绳虽然是钢铁所制,且当初安装的时候被绷得相当紧,但它毕竟是绳索,不可能像一根大梁那样直而毫无形变的架在悬空的两端。那样东西本挂在缆绳那头——估计有机关固定它——得了朱投施加的拉力后,便克服了摩擦力的制约、借由重力的帮助主动滑了下来,一直滑到缆绳的中央才停下来。 从我们这边看去,那东西的侧面是个直角三角形,直角底边远较高和斜边为粗。不过距离太远,我估不出具体的数据。 朱投手下使劲继续拉扯起来,拉了两下诧异道,“咿?现在有点儿小沉了,不过好像装了轮子。蒙古,来搭把手,一起收!” 随着东西被拉近,它与石壁摩擦而发出的噪音也跟着接近,那确实是铁轮滚在石壁上的声音。等再近一些的时候,我明白为什么封一平会说这是‘好东西’了。 这是一个滑轮载物板。 如之前远远看见的那样,载物板截面成直角三角形。底边是一块厚约十公分的厚板,板侧边一前一后安装着两只轮子,正抵在石壁上,另一根与崖壁平行的直角边是根受力钢索,与斜拉的那根固定锁交汇于顶,顶端则通过一组滑轮与铁缆绳相连。 我明白了,这是当初做建造活动时所用运送比较大型的机械或材料等重物的交通工具,栈道则专为人行提供方便。 载物板另头还拴着根登山绳,那是封一平备用绳。有他在那头拉扯,我们便可轻松渡过这里。 果真是好东西! 尽管载物板空间够大,我们还是小心的单个而过。不知道这玩意造了多少年,强度够不够,质量过不过关。 我是第二个过的人,跟在了朱投后头。有了朱投的体重测试作为依据,其余人等的安全性可以得到一定的保障。 为了保持平衡我半蹲在板的中央,载物板非常结实,锈迹全无,我甚至嗅到了新鲜润滑油的味道。接着我好奇查探了铰链、链接等部位,发现我的嗅觉没有失灵,这些关键部位确实被人上过润滑油了。 不用猜,是‘他们’干的! 板面积着层灰,清楚的记录着几个纷乱的脚印。
半个小时候后,我们六个全部安全而轻松的站在了悬崖的彼端。 这里果如封一平所言,是一处跟那头差不多的平台,空间大小差不多,岩石质地也差不多,除了多了一条向下的阶梯。 阶梯直接在崖壁上开凿而出,梯段长约半米,梯面宽差不多是30公分,梯级高略少些,是20公分的样子。我目测了几步踏步的宽和高,既不多一分亦不少一分,可以想象当年凿梯时,施工的人态度有多么认真。手电光照范围内,阶梯蜿蜒而下,规规整整。 电光只能探到下面2、30米的位置,宁晖换了几个地方,换了不同的角度,还是看不见更远的地方。他奇怪的将手电头在自己的掌心里敲了敲,然后抬头对我说,“把你的强光手电拿出来照一下。” 我反手从包中将手电取出递了过去。 宁晖接过,拧亮,朝下探望,没有变化。看来不是他的手电筒出了问题。他将我的手电递还给我,复又摸出自己的手电筒,一手照着,另一手摸着下巴不语。 封一平将载物板扣锁在崖壁某处,然后持着自己的手电来到宁晖身边,蹲下,用手电一同照了照。一道光射了下去,落在凸起的崖壁上,留下个像煎熟了的鸡蛋一样的光斑。 “这真有点儿奇怪,”封一平压低声音说着,“是不是军需处采购了一批次品手电?” 宁晖尚未回答,古蓓薇走了过来,边问,“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宁晖回答说,“看看路。” 古蓓薇跟着将头朝阶梯下探了过去,“这里我好像有点儿印象。” “下面是什么?”宁晖接着问。 古蓓薇想了一阵,终还是摇了摇头,对宁晖的疑问表示出了爱莫能助。 ~ 我对古蓓薇的举止有些好奇,她以前肯定是来过这里,或许是执行一个任务,但她似乎得了健忘症,对于洞内的地形一忽儿熟悉一忽儿陌生。 得健忘症的病因有很多种,据我所知,如失眠,长期的焦虑等,会导致记忆力衰退;物质性损害,就是电视里常演的那样,脑部受到了创伤,会导致人遗失部分或全部记忆;还有心理性暗示,这个一般多发现在精神病人身上,基于对周遭环境的逃避而进行的自我催眠……等等…… 哦,对了,据说强烈的刺激也会让人突然遗忘某段记忆,这可以归纳在‘心理性暗示’这一项。 不知道古蓓薇是由于什么原因,导致自己的记忆如此不连贯。看她的状态,总是笑呵呵的,很乐观积极向上的一个人,应该不是焦虑和心理性暗示引起的,所以极有可能当年她在执行任务时头部受了伤…… 我对自己的分析相当满意,忽而再想,我刚才的分析中漏了一个现代人罹患健忘症更为普通更为大众化的原因:伪装! 在养母更年期时,养父经常用这一招来应付养母喋喋不休的唠叨和各种匪夷所思的要求。 比如说,老头老太刚从超市回来,养母收拾整理时突然表示出对葱的不满,“不新鲜,叶子都蔫了!”然后给我养父下命令,“老头子,去换!” 他们去的那家超市离养父母家三站路,做公交车来回要花2块钱,葱的标价七毛。更何况人超市没义务帮你换,谁要你当时买的时候没注意呢? 面对养母这个无理要求,养父总是好脾气的应,“好好,马上!”然后该干嘛干嘛去了。等到晚上做饭的时候,养母发现了,快暴怒的时候,养父适时来一句,“哎哟,忘记了!哎哟,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我现在就去!” 菜正在锅里煮着呢,哪里来得及?养母只好动手剥葱的老皮,免不得边剥边碎叨叨念。然后我就看见养父得意的哼着小曲给花浇水。 当然,这一条不适合古蓓薇的情况,她没有理由在我们面前伪装吧……
朱投和张行天已经将登山绳收好,塞进各自的背包中,一左一右站在我身边。朱投悄声问我,“妞儿,他们在干嘛?”他吃过宁晖一个白眼警告,此时说话越发小心,索性旁敲侧击。 “在讨论下面是什么地方。”我避重就轻。 “嘿!”朱投乐了,“是什么地方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总不会有什么洪水猛兽吧!” “一点常识都没有!”张行天嗤笑,“这个环境有什么野兽能活的下来?” “嘁~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懂什么?”朱投晒了下,跟着呵呵笑了两声,续说,“蒙古,你不是怕了吧?哈,放心吧,这里肯定没有鳄鱼!”话音未落,张行天‘嗵’的一下,直接给了朱投一个黑虎掏心。 朱投一声怪叫,“好小子,玩偷袭!”然后回了一招‘猴子摘桃’! 真猥琐! 我调转了眼神,不过心里还是很好奇,怎么听起来张行天怕鳄鱼?鳄鱼虽然凶猛,一梭子子弹不就搞定了?再说鳄鱼虽然咬合力大,一口下来能直接把人的骨头咬断,但张口力很小,所以遇到鳄鱼时只要找准机会紧紧抱住它的嘴巴就能安然无忧了。 封一平飘来一眼,带着浅浅笑意。 看来这里有个关于张行天的典故,我想。不过我没有多大兴趣知道。 ~ 闲话几句,行军继续,仍然一路无声。 阶梯建造得很好,相当好,非常好!高度都似级级相同,至少依靠脚底板是感觉不到误差的。它虽然陡峭,但极易踩踏。不过,有几处开凿于几乎垂直的崖壁上,得手脚并用的爬。总的来说,等我们的脚踏在平地上后,大家都脸不红气不喘跟没事儿人一样。 啊,当然古蓓薇除外,她刚踏在地面上,就一屁股坐在最底下那级踏步上,喘匀了气后便从包中掏出水壶来灌了一大口。 习惯所致,我刚才默数了台阶,一共492级。也就是说,我们又下降了接近100米。 100米是个什么概念?按照3米一层楼算,就是33层楼,加上之前走的那段路,我们已经深入地下160米。朱投曾说这里别有乾坤,他还真没说错,我们此时身在长白山脉某处颇具规模的地下洞穴内。 溶洞现象不属于长白山特有地貌,整个长白山地区探明的溶洞屈指可数,其中最著名的迷宫溶洞已经开发做旅游景点。而我们身处的这个洞,大量分布着黑色的玄武岩,且无地下暗河,显然不是溶洞洞系的一支。 我很好奇这么大的洞是怎么形成的,可惜我对地理地质几乎毫无研究。 在等待古蓓薇恢复体力的空闲内,大家都没闲着,四下里散开了些,有意无意的,将古蓓薇围在中间。封一平似是烟瘾又犯,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角。宁晖举着强光手电到处探照,然后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调整好步子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挺着身板儿,走得很直。 我好奇观望,头灯灯光照在他脚下三四米开外。接着,朱投和张行天也凑了过来,他脚下于是又多了两个光斑。 宁晖停下,转身对我们说,“把你们的灯都关了。” 我们纷纷将头灯关了。古蓓薇见状一愣,也伸手把头灯摘了下来,关掉开关。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宁晖手里那只手电发出的光,黑暗笼寂,环境霎时幽森起来。我忍不住往朱投和张行天身边靠了靠。 宁晖持续不停的走着,脚步声轻而干脆,渐渐远去。过了一会儿,一道光朝我们射来,晃了晃,接着宁晖声音传了过来,“看得见手电的光么?” 封一平送了个肯定的答案过去后,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我恍然大悟,原来宁晖是想检测强光手电的功效。 不知他又走了多远,回身将手电朝我们照来。如此这般折腾了四个来回,终于确定了手电的射距。此时交流已经要靠对讲机来进行,之后宁晖通知我们可以开灯了。 初打开头灯时,我眼前发麻,不是感觉发麻,是确实看见有麻点一般的物质浮现在面前,密密匝匝,似乎还在乱颤。我吃了一惊,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异状便消除了。想来是在黑暗中呆的时间稍微长一点,眼睛便不能适应光明了。 如此来看,眼睛才应该是当之无愧人体最脆弱的器官啊。 宁晖踩着步子回转,极快的心算出大概距离,35米。 封一平笑骂,“肯定吃回扣了!” 他指的是军需处负责采购强光手电的人,我却不能苟同。我觉得照不远不是手电质量的原因,因为我们配备的头灯的射距似是也缩短不少。 古蓓薇终于忍不住问发生了什么事。她毕竟是现在小队的指挥人,发现了问题却瞒着她有些不厚道。宁晖便简单将关于强光手电射距突然大幅缩小的疑虑说了出来。他的结论和封一平的类似,也将出问题的原因归结在手电的质量上。 古蓓薇不置可否,只是站起身来,将之前取下的头灯戴周正,拧亮,跟着理了理自己的包,然后抬脸笑问我们,“同志们,你们说,黑暗是什么?” 黑暗是什么? 这个问题好蹊跷。黑暗,不就是没有光么? 不过我确定答案没这么简单,所以没有冒冒失失的就说出来。 古蓓薇似是并不期待我们有什么惊人之语,稍停顿片刻,就直接将她的答案说出来,“黑暗,是一种物质。” 不知道其他人对这个答案的接受度是怎样的,我的反应先是一愣,继而想这是一种比拟的修辞手法!就好比有人伤心时会哭着说,‘我的心都碎了!’,当然人的心不会真的碎掉,它又不是玻璃做的。 可是宁晖很配合的说了三个字,证明我的感觉是错误的。他先是奇异的扬起了眉,继而反问,“暗物质?” 古蓓薇面露赞叹,点了点头。
初听古蓓薇说‘黑暗是一种物质’时,我将它当成了一种修辞手法,但是宁晖极为敏感的从这句话中摘取了关键字,组成了一个极具科学价值的词组,‘暗物质’。 我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差,所以物理数学等学科学得相当的凑合,因此我不懂什么是‘暗物质’。幸好不懂的人不止我一个,朱投坚定不移的和我站在同一条壕沟里,且飞快的将疑惑问了出来,倒也省了我的口水。 古蓓薇踱了两步,来到我们中间,双手插进裤兜里,从脚尖到脚跟前后轻微晃动她的身体,嘴角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她这个样子像一个小个子男生,怀揣什么特别的、可以让自己在其他伙伴面露一小脸的新奇玩具一般。 “暗物质,是一种物质,一种宇宙物质。”古蓓薇的解释一如既往的简洁,以及难以理解,“是一种迄今为止,还没有明确的实验数据证明它确实存在的物质!” 我们将她围在中央,她说话时便缓慢转着身子环视了一周,让我想起古罗马的长老们开议会的样子。 “为什么呢,实验很难做么?”朱投不解的问,“现代科学这么发达,什么实验做不出来?” “因为这种物质不反射光,也对任何电磁波没有反应。”古蓓薇将头正对着朱投,答道,“所以任何常规的观测手段都对它无效。” 在我侧面的张行天接口问,“既然没有被证实,那就是个猜想喽?” “没错!不过理论论证已经相当成熟,所缺的就是确实的发现它。”古蓓薇微微偏转头,转向问话者,接着笑着说,“若是能发现它,就能比肩牛顿,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不是梦想。” “哟!”朱投兴奋起来,“真的假的啊?那您刚在说啥‘黑暗,是一种物质’又是什么意思?跟这‘暗物质’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这儿有那玩意儿?那咱弄点回去,回头去申请个诺贝尔玩玩呗!” 朱投一连串问题都有些无厘头,还是封一平的问题更着点,他讶异问道,“古主任,您的意思是,这儿有‘暗物质’?这个‘暗物质’影响了强光手电的射距?” “呵!‘暗物质’要这么容易就能被发现,也不会困扰当代科学家这么多年了!”古蓓薇哈哈笑起来,接着掉脸朝向宁晖,略收了笑说,“宁队对这个所谓‘暗物质’想必不那么陌生吧……” “我只是比较爱好宇宙知识而已,”宁晖谦道,“我看过一些报道,说人类能够观测的宇宙只占整个宇宙的4%,另外96%由暗物质和暗能量组成,且暗物质是构成宇宙的关键。那4%是发光的,可见和可观察的,但是其他,包括暗物质在内,都是黑暗的。”说着,他声音放轻了些,似是在疑惑,“正如您之前所言,暗物质的发现还处于猜想阶段,为什么您刚才会提出这个思路来呢?” 宁晖的这个问题实质上等同于封一平的提问。古蓓薇听后微笑不语。不知为何,她投了一个莫测高深的眼神给我。 这,让我很惊讶。 “诚如你言,我提出这个思路,并不是要证明强光手电射距缩小是世界顶尖科学家凭借顶尖的测量工具也无法究其毫毛的宇宙暗物质所为。”数秒后,古蓓薇开始了她的答疑解惑,侃侃而谈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学识渊博的老师——我这么想有些错位,她本身就从事心理学研究,传道授业解惑是她的日常工作。只是我有点啧啧赞叹,原来学心理学涉猎这么广泛的,连物理宇宙学都有涉及。 “我只是想用这个物质做一个比拟,亲爱的同志们,也许这个洞底下存在某种奇特的物质,类似于‘暗物质’一般。它尚未被人类认知,但能影响光的传导。至于这个物质的产生的原因嘛,”古蓓薇说道这里便稍作停顿,话里着实有些意味深长,语速放缓了继续道,“很有可能和某种能量有关。” 噫!原来还是我之前的感觉是正确的,古大主任就是在用比拟的修辞手法! 我很高兴。 但是,即便她用了这样的方法来解释,我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的话好难理解,而且极具跳跃性,一忽儿就从整个宇宙的范围缩小到我们身处的山洞…… 或者,并不是范畴在跳跃,而是她所说的宇宙包括这个山洞,或许那种存在于宇宙中的暗物质,现在就在我们身边。不是说现在没有办法来观察它么?也就是说没证据证明它的‘不存在性’! 我的思维开始混乱了,绕来绕去把自己绕得更加糊涂…… 我果然不适合搞科研!
同样糊涂的还有好战友朱投同志,他直接嚷了出来,“得!古主任,您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我反正是晕菜了!蒙古,你呢?” “我没晕,我心里明白着呢!”张行天虚张声势,纯为抬杠而道,“我都听懂了,还就不告诉你!” “嘿!你个没道德的!”朱投有些气结。 笑声响起来,这两人时不时的斗个嘴,还真有点儿活跃气氛的意思。 “好了,今天的课到此结束!”古蓓薇双掌一拍,接着右手平举,指着她正面面对的黑暗,“我们接下来行进的方向就是那边……”看来这又是从她记忆中提取出来的一道残片。 我们开始继续探险的旅程,六盏头灯之光驱散了周边的黑暗,温暖着我们的视线,缓释着紧张的神经。没人再去关注手电光射不太远的问题,古蓓薇已经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虽然模糊却似乎能站得住脚的解释。而且越往里走,空间越小,我们貌似又进了一条钻山隧道。脚下是一条略为崎岖的山路,地表一道一道的都是波纹状高低不平的熔岩凝浆。 也许亿万年前,这里曾经是火山爆发时排泄岩浆的一条支路。也许比亿万年更久远之前,这里是一片汪洋大海。 我的脑海越过时光的界限,开始肆意畅想,想象那些遨游在原始海洋里的远古生物,想象火山爆发时情景的惨烈…… 我想了很多很多,但压根没想到,接下来我看到的东西,完全超出了自然定律而存在着、并毫无掩饰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 封一平又停住了,鉴于每次他停下来都会发生点什么状况,所以我暗自将他的停下、举手跟着回头而望这一系列动作脑补为一句潜台词:咿,麻烦出现了…… 前面三人,封一平,宁晖及古蓓薇,都默不作声,我似是还听见封一平倒抽的一口凉气,于是后面的三人,朱投,张行天和我,纷纷见缝插针,从他们的肢体空隙看去…… 我们看到了什么? 几株参天大树静默而立,挺拔的树干、曲张的树枝及撑开如伞一般的树冠,在数道因惊诧而发出微颤的灯光中若隐若现…… 两道手电电光跟着射出,扫尽我们视力能及的范围。树,不止几株,而是一片,隐匿在黑暗中,成群成丛,无法究其边缘何在。 这是一片森林啊…… 森林里有什么?有的当然不应该只是树!还应该有花、鸟、虫、草地、野兽、溪水,沼泽及朽木古藤,当然还有隐藏的危险等等等……我省略了关于森林的一系列描述,因为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竟然在这个深洞中,在这个一丝阳光也射不进来的地方发现了这样一片森林! 手电电光可照范围内,树与树枝叶相连、密不见天。除了周遭微微气流流动外,一片死寂沉沉,没有花鸟虫兽,只有参天巨木!而且,大部分树的树顶都超出了失去了部分功能的强光手电能照见范围。
“我草!”朱投先于我们所有人对此特异现象发现做出了反应。他一句粗口一出,立时惊醒了我们,大家纷纷用自己的语言表示出自己的惊讶。 宁晖,“……”(其实他保持了沉默,我想是无语的意思。) 封一平,“见鬼了!”(身为饱受唯物主义无神论熏陶的解放军战士口吐此言,委实有些不合适。) 张行天,“草,朱投,还是你反应快!”(此时还不忘把朱投拉进来挤兑,他们俩真有几分相爱相杀。) 古蓓薇,“呵,有点儿意思……”(这句话数度出现,不知古主任是想表达惊讶还是赞叹还是恐惧还是真的单纯的产生了学术研究上的兴趣?) 我,“会不会是地质原因某块森林陆沉了,然后被完好的保存在山洞里?”(这个想法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鹿一般倏地跳进了我的脑海,快得像是我的下意识反应,这要归功于之前我的脑子里不停的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宁晖下一秒的动作便是看了看古蓓薇,后者轻轻摇着头。古蓓薇的记忆力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这么令人震惊的场面她居然记不住,单记得前行的方向…… “一平,妞儿,你们俩一左一右先探一下这片林子的范围。”宁晖继而下命令道,说完应是突觉冒犯了古蓓薇,亡羊补牢的追了一句,“古主任,您觉得呢?” 我开始做整装准备,掏出手电抽出长刀,根据男左女右原则来到了队伍的右侧。我毫不怀疑古蓓薇会赞同宁晖的提议,但是我错了,这次古蓓薇竟然和宁晖唱起了反调,“我看不用了,”她说,“我们直接过去!” 她说得这样斩钉截铁,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我与封一平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到底该听谁的? 我用余光看了看盯着古蓓薇的宁晖和打量着眼前林景的古蓓薇。宁晖眉头微蹙,古蓓薇神情淡定,小队气氛一下诡异起来。 “这个环境有些奇怪,”古蓓薇续说,似是在为她的决定做解释,“大家还是不要分开的好,出了事也好照应。” 最终还是宁晖做了妥协,但他的眼眸阴沉了些。我难免以我小人兼女人之心度了一度他君子之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权威遭到了挑战。不过我们没有贸然进入林区,而是先在周边做了些探索,也算是古蓓薇给了宁晖些面子。 大家纷纷亮起了强光手电,配合着头灯的射光,小心翼翼踏入林中,立足于边缘地带,各自查看周遭。 探索的结果证明,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林子。但从地上铺着的厚厚的落叶与枯枝,随处可见的缠做团状的藤蔓,还有潮湿憋闷的空气等种种特征来看,这里‘本应该’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 一时没有发现,封一平惑道,“难道就像刚才妞儿说的那样,这里是由于地质原因整个陷落的?” “可能性很低!”古蓓薇将话接了过去,“要真是这个原因,那么这里应该是露天的,现在是……”说着,她抬腕看了一下她的上海表,续道,“北京时间正午十二点,再密的深山老林,也不会把阳光遮得严实得像夜晚一样。” “有没有可能后来又由于地质原因,老天爷给这里加了个盖子?”朱投大胆猜测,然后找张行天帮他求证,“蒙古,你觉得呢?” 张行天闻言只是沉默,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和朱投针锋相对。 我有些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只看见了他的侧面,眉皱的紧紧,眼光闪烁不定,像在思索什么。
深入森林后,我们变换了队形:封一平领头,我与宁晖一左一右落后半步,隔着一人距离并肩齐行,古蓓薇紧紧跟在我们后头,她的身后则由朱投和张行天护卫。 封一平很忙,他一边探着路一边留意脚下,走了大概一刻钟后,他就停下不动,转身说,“古主任,宁队,我觉得这路不对!” “怎么呢?”古蓓薇的问题越过我飞向封一平。 “这里没有人留下的痕迹,” 封一平先是低声回,继而加强语气道,“没有‘他们’留下的痕迹!” 我们全部停住。 脚下是绵软的属于原始森林特有的由落叶铺就的地面,用匕首轻扎,头端整个能轻松插进地里,挑起,刀尖带出潮湿的腐叶。一层一层,不知道积了多少个春秋。 草是长不出来的——至少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看不见草的痕迹——树冠太密,即便有阳光,也透不过树叶的层层遮挡。所以,这样的地面不易留下痕迹。 但是,不易不代表不能。比如说,只要经过的人落脚稍微重一些,压过表层的有弹性的树叶便能在下面接近淤泥质地的底层留下踩踏的痕迹;又比如说,树根处多生有喜阴性植物,如苔藓蕨类等,这类植物一般相当脆弱,擦一下就能留下印子;还比如说,枯枝若是新近被踩断,断口的新鲜程度也能起借鉴作用;当然,密林深处随处可见的老藤由于经常阻挡人们行进而被探路者用刀劈去……这些都是密林追踪时的绝好指路座标。 可是,以上种种‘比如说’在此都失了效,亦是从侧面证明确实无人经过此地。 看来宁晖等人都相当相信封一平的观察能力,除了我,他们俱都面带疑惑看着古蓓薇。我暗想是不是因为黑暗的原因,而前人又特别小心,所以没留下能轻易让我们发现的线索? 古蓓薇直接以问作答,“小封,是不是你看漏了?”停一停,她似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太礼貌,再道,“也许他们是穿另一条路过的林子。” 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还有另一条路么?”宁晖问古蓓薇。 “我只知道我们必须要越过这个地方,但不知道该怎样过。”古蓓薇缓缓环顾四周,“这里看上去可不小,他们从别处走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既然没有路,便处处都是路!不是么,同志们?”说到最后她露出她的招牌表情来,亲和的眯眼微笑着。 大家似是都被说服了,没有人再有异议提出,连封一平也准备继续探路时,从进入林区范围就开始沉默的张行天突然用犹豫的语气说,“大家……没有注意么?” 朱投好奇接问,“注意什么?” “这片森林有些不对劲……”张行天道。 “你这等高见犹如马后之炮,无论从技术性还是艺术性来看都比搭茅坑的砖高了那么一点点,”朱投嗤笑起来,“你倒是说说看,这里哪里对劲了?” 我无比赞同朱投,这个林子没有丝毫对劲的地方!这个感觉从第一眼看见树林时我就有了,不知道张行天为什么要这样隆重的提出来。 “我的意思是,这个林子不该出现在这里!”张行天没有和朱投抬杠,他将手伸出张开,露出攥在拳头中的一样东西,说,“大家看,这是常绿阔叶林的树叶!”不知道他几时捡的又藏了多久,此时终于忍不住坦言。 叶子就摊放在张行天的手心,我们围作一团,好奇观看。绿意尚未完全褪去,呈椭圆形,长约15~20公分,宽也至少有7、8公分左右;叶脉很整齐,像是用尺比着画出的平行线。 古蓓薇用两只手指拈起叶子,看看正面,再看看反面,大概没看出什么道道来,顺手递给宁晖。宁晖接过树叶,瞟了一眼,跟着递给封一平。此时古蓓薇问,“植物我一窍不通,宁队,你有什么看法?” 宁晖没有立时回答,举着手电筒四下照起来,照照天,照照地。 “银笸箩山应属暗针叶林带,树种以云杉为主,”张行天解释着他的发现,“但是,刚才一路过来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能辨别出形状的叶子,基本上都是那样的卵状或椭圆状树叶,几乎没有看见云杉这种生于寒温带的植物的针状树叶。” 树叶传了一圈,现在落在我的手中,虽然是落叶,但是还是能观察出叶面呈革质,相当肥厚,的确应当属于降水充沛地区生长的树。 “而且,这些树的高度也不对!我用手电照过,大部分树的树顶都照不到。假如刚才宁队提出的新的手电射距数据没有很夸张的误差的话,那么,这里的树基本都高于35米;另外,根据林业方面的学术统计,云杉的高度大多在25米左右——当然,更高的云杉树不是没有,但只占了极少的百分比。”张行天最后断言,“所以不管怎么看,这里都像是一片热带雨林!” 这个结论,真有些匪夷所思……我这么想并不确切,应该说,张行天的这个结论,加剧了我们所面临奇景的匪夷所思! 看着掌心中的叶子有些发愣,我开始问自己为什么了…… 为什么一片这样大的林子会无端端出现在地底? 为什么林子里除了树等植物外再看不见其他动物? 为什么这些植物能在没有阳光的地方生长? 如张行天揭示的那样,为什么在寒温带地区会发现一片热带雨林? …… …… 假如继续问下去,我想我可以为《十万个为什么?_增刊》做出一定的贡献,希望出版社能给我一些稿费。继而突发奇想,我悄声问朱投,“张行天改行做医生之前,是学林业的?”要不他怎么能这样如数家珍。 朱投低声回道,“他出过一个地点在热带雨林的任务,曾恶补过这方面的知识。” 哦,原来如此……
一只手倏然伸过来,轻巧将我掌心的叶子取走,我惊而抬头,看见宁晖。他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在树叶中部,在空中扬了扬,“同志们,相信你们现在跟我想的一样,这个树林的蹊跷之处并不只限于我手中的这片叶子而已……” 观者纷纷点头,古蓓薇却好涵养,兀自面带微笑岿然不动。 纤长手指一松,叶子轻飘飘落了下来,宁晖再道,“至于这些奇怪的事情发生的内里原因,我也是一头雾水。坦白说,我早已发觉用我所掌握的知识无法寻到合理解释,不知各位有什么高见?” 无人应声,显然大家有的只是‘低见’。 但宁晖只停了顶多三秒,便施施然继续开口,“既然大家跟我一样,那么请大家记住,牢牢的记住,” ——我想宁晖并没有真的期待我们中的某某能说出让人醍醐灌顶的话来,大家肚子里有几桶水他想必清楚得很,他的目的只是想将下面这段话引申出来而已—— “虽然暂时找不到解释方式,但是我可以向各位保证的是,凡事皆有因由!我们不知道,不代表它不存在!或许我们此时不知道,可能等下便能获取契机通晓内情,亦或者返队后可将事实经过提供给相关专家以进行研究!更或者,道理就在唾手可及的地方,现在的我们只是欠缺了一点眼光和智慧!总之,人类生存与发展了几千年,多少过去的人们无法解释的‘异象’如今成了现代人的生活常识!所以,我有一句忠告:在接下来的任务过程中,若是再出现类似情景,请大家记住,保持镇定,并用科学的态度来对待和分析它!”说完,他明亮的眸子在我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犀利,却带着奇异的功能,镇静着我有些紊乱的心。 大家都默然消化着宁晖的长篇大论,唯有古蓓薇,她仍然面带微笑,却轻轻点了几下头。 ~ 我们整理好队形继续开路,为节约用电位于队伍中央的三人,古蓓薇、我与宁晖,将手电收好,头灯光照其实足够明亮,完全能满足黑暗行进的要求。 光芒将我们围住,在浓重的黑暗中划分出一小块让人感觉安全的地带。光与暗的交界不是那么泾渭分明,似水彩画法中的退韵效果一般。 其实令人不悦的,并不是黑暗,而是寂静。 死气沉沉的寂静…… 听不见虫鸣鸟叫,流水淙淙,风走草响,树叶摩擦似歌,兽群奔如急鼓…… 听见的,只有越来越趋于一致的足音,单调沉闷,令人困顿。
于是我开始回想一些让我感兴趣的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宁晖刚才侃侃而谈的模样…… 我忍不住暗叹了一气。 一盆鲜美的食物摆在面前,却吃不到嘴,这是痛苦的…… 但是比一盆鲜美的食物摆在面前却吃不到嘴更痛苦的是,你曾有机会品尝那么一小口,之后食物便被端走了…… 我和宁晖曾经那么近,如今却形同陌路。更让我郁结的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离开?而且还是如此突兀,在1999年12月11日的那个早晨。 一直都不明白…… 他从被窝钻出,极快的套好衣服,然后拉开窗帘,打开窗。冬日清冷的空气灌入,带走前夜的旖旎。 我裹紧了被子,问,“干嘛开窗?” 他转而来到床边,双手撑在我的枕头两侧,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的眼睛说,“我走了。” “嗯……”我答,我跟他之间从无过多废话。我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告别,可是,他拧开房门后再度丢下一句话,立时惊散了我缱绻不去的睡意。 “再也不来了。” 我一下坐起,只来得及看见他黑色的呢面大衣卷着风而去。 那时社会上流传千禧年末世之说。我便毫不客气的将它吸收入我的原因分析名册,居于诸如‘嫌我老’‘嫌我丑’‘嫌我壮’‘嫌我穷’‘嫌我没爹妈’等等之后,位列第三十三条…… 好想当面问他为什么,又好怕自取其辱…… 两年后的某一日我豁然开朗了,只要他过得好,我过得好,大家都过得好,就够了…… 不是我突然圣母附了体大彻大悟起来,而是做某个任务时,一个队友牺牲了。队友鲜活的生命,给了我一个宝贵的警醒:活着就好,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 因为我们是军人,因为我们比平常人更接近死亡,所以我们要更加珍惜生命。 因为,我们是用生命来捍卫和平的一群人…… 呵…… 我怎么开始煽情起来?这样未免有些小女儿惺惺之态,我还是继续想宁晖刚才稳定军心的那段话吧。 其实,那段话的用法相当灵活,比如他说,‘道理就在唾手可及的地方,现在的我们只是欠缺了一点眼光和智慧!’,这可以用来解释他的悄然而去:原因就在唾手可及的地方,我只是少了一点眼光和智慧…… 我暗暗赞叹,宁晖的口才竟然这样好,以前从未发现过。或许他一早就打好了腹稿,找到机会就一蹴而就大谈特谈。大概他很久以前就发现了树林的奇特,但是一直隐忍着,其实人人都是如此。这有些粉饰太平的感觉,大家都憋着,憋着…… 我本以为第一个绷不住的会是那个暴脾气小子朱投,想不到是张行天率先忍不下去了,这真的让我感觉有些奇特。 看到了吧,胡思乱想是我的强项啊,这都从哪蹦到了哪啊?
@冰心玉1975 2012-4-7 9:54:00 顶贴 ----------------------------- 欢迎顶贴
@茉莉_ 2012-4-8 0:13:00 又是坑么?? ----------------------------- 55,是的。。因为两边在敲,所以更新慢。。。 刚才忍不住去打了个盹,现在正在赶。。。。。
【忍不住再发点。。。】 越往里走,障碍越多起来,野生藤蔓牵牵绊绊的,古蓓薇被勾得跌撞了好几下,最后一次她干脆顺势坐在一株大树裸露的树根上,伸袖擦了把汗,说,“原地休息一下吧。” 我们自然没有异议,分散在她四周,或站或坐,小心保持戒备。 张行天蹲坐在位于我左侧的大树的另一根树根上,将手中的匕首‘咄’的一下丢插入土里,拔起来,再丢插,看着一副百无聊赖模样。插了几次,匕首尖端带出泥土来。他忽然住了手,将匕首举到眼前观察着,继而抬眼一瞟在我右侧站着的宁晖。 我跟着他的目光飘过去,看见宁晖缓缓摇了摇头。 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我想问,但不知该问谁。 此时朱投凑了上去,“蒙古,你干啥呢?” 张行天沉着脸,没有说话。 “甭怕,听你朱哥一句,”朱投笑眯眯的,怎么看怎么像不怀好意,“这里就算是热带雨林,也不会有鳄鱼。” 张行天一扬手,又是一声‘咄’的一下,匕首带出疾风插入朱投脚边地中。朱投一下跳开老远,正好落在我身边,跟着冲着张行天哈哈笑起来。 我忍不住开口问,“鳄鱼怎么了?” 张行天上前来取匕首,抢在朱投张嘴之前回了我,“没怎么,就是有一次执行任务时被一条鳄鱼惊了一下。” “哟,怎么不告诉妞儿细节啊!”朱投怎么可能忍得住?呀呀怪笑起来,“当时蒙古正在河边的树底下放水,没注意一条鳄鱼趴在小树丛里。那鳄鱼一抬头瞄见了蒙古,估计心里‘咯噔’的美了一下:哟,这么俊个小伙子,看着挺可口,当午餐挺好!于是就爬了出来,把蒙古给惊的……鸟都没收好就跑了回来。听说,家伙还挺大,白生生一条肉,边跑边甩……” 朱投的语言又粗俗又形象,我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宁晖的人都知道这个典故,皆笑不做声,只有我和古蓓薇发出咯咯笑声。 笑过后我见张行天有些尴尬,转了话题问,“你刚才在刀尖上看见什么了?表情好严肃。” 本以为张行天不会回答我,但他立时就将答案说了出来,“刀尖沾了泥,是砖红壤,”边说边将他手中的匕首递给我,我看了一眼,那土果然是暗红色的。 砖红壤多见于热带雨林和热带季雨林带,因强度富铝化作用和生物富集作用而发育成。张行天想将这当做另一个证据来证明我们所处的地带并非寒温带,可能宁晖好不容易将军心稳了下来,不想再节外生枝,所以冲他摇了头。 我将匕首还给张行天,他接过,望着不远处幽幽的黑暗,突然叹了一气。 朱投搭上他的肩膀,臊眉搭眼笑问,“叹啥气啊蒙古,上次你们执行任务没女同志在,这次可得注意点风纪跟影响!” 张行天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却不是针对刻薄的朱投,“热带雨林……哎,这种破地方!” 密得遮住视线看不见边际的树林,潮湿闷热的气候,无数毒虫蚊蚁,蚺类大蛇,吸血蚂蝗遍布各处,还有肆虐的瘴疠等等,执行任务我最讨厌的地方就是这里…… 我也叹了一气,再问,“你上次去的是哪里?” “枯门岭附近,”他答,“中缅交界的地方。” 详情我没有再问,再问下去就触及机密了。但我还是‘啧’了一下,表示敬佩。 枯门岭那地方,用‘破地方’来形容,真是抬举它了! 它曾属中国,是三国时期诸葛亮七擒孟获之地,建国后由于万恶的英帝国主义势力的干预,被划给缅甸。 那里还有个土名,叫‘野人山’,据说是因为山里群居着几个从不与外界往来的原始部落而得名。此地为大片的丛林区及沼泽地,各种没名的毒虫层出不穷,别的不说,就连蚊子都能要人命,个头大,成团的涌过来,叮在身上不把血吸干不会走。其他的诸如食人鼠、森蚺、旱地蚂蝗、鳄鱼之类的危险动物不消细说,就连行军蚁都在此间出没。一到雨季,毒瘴丛生,几乎无人能生存。 当年打二战时,国军组建远征军同英方和缅方合作抵抗小日本,结果大溃败。少数远征军将士跟着美方统帅去了印度,剩下的大部队在杜垏明的带领下穿越野人山归返中国。进山时约5万人马,出山后只剩了4000多人!全部殁于恶劣的自然条件,比牺牲在小日本枪口下的还多…… 我还记得远征军的军歌,是这样唱的: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真是悲壮! 所以我可以理解张行天此时的表现,无论谁,去过那种地方第一次,就不会再想去第二次。 插句题外话,但就在这么个险恶之极的地方,竟然有着世界上最好的翡翠玉矿。所以此时也俨然成了缅甸各方势力争斗的焦点。张行天上次参与的那个任务,或许与此有关。
这一歇就歇了半个小时,我们还抽空吃了点喝了点,补充了一下体力。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半。 我曾算过我们执行任务第二步的时间预计为15个小时,现在已经过去了3个半,一路还算顺利,没发生什么大的变故。 但我不敢掉以轻心,我挺期待和‘那队人’速速来个正面遭遇战。先解决了麻烦,便能尽量按时按质按量的完成任务了。 我们恢复了队形继续深入,脚步声先是错杂而响,渐渐的,又趋于一致。光照范围有限,一丛一丛越过我们身边的景色依稀相同,无非是大树、缠藤、野苔,倒是脚下的地面有越来越绵软迹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又开始犯困,刚要再寻些东西刺激一下自己的神经时,突然听见一道异响,立时神清气爽起来。 那是‘哗啦啦’的流水声…… 大家都听见了,队伍有些骚动,毕竟这是我们在这片林子将近两个小时的探路中听见的唯一一个来自大自然的声响。 不多会儿,封一平停了下来,照例先将手举起,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来到他身边。在灯光照射下,一道清溪出现在我们面前。 溪水淙淙而流,当中几块巨石阻住了水的流逝,撞击出清澈妙音。听在我早已干涩发枯的耳里,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朱投当即兴奋笑起来,“美得很,正好洗把脸!”当然他只是说说,没敢真的去做。 宁晖按亮自己的手电,照了照溪水的两头,但见水流蜿蜒而来,又蜿蜒而去,不知起于何地终于何处。接着他将手电照向溪对岸,谢天谢地,能看见岸,目测溪宽也就六米的样子。只是水面乌黑看不见底,不知深几何,毕竟光照强度不够。 看来,要渡溪而过。 “一平,探探这水多深。”宁晖道。 封一平答了声‘好’便将自己背包取下,放在岸边,从中掏出之前登山时用的便携式探路棒。 一共四根钢管,首尾接好后便能有一米二长。 他先将探路棒在近岸附近查了查,挺浅,刚淹了棒头而已。接着他踩在几块石头上,继续探着,接近最深的地方将探路棒的第一节给淹没了,那就是表明溪水深度在30公分左右。封一平又往里走了走,此时已然接近溪中心。他蹲在一开始就攫取了我们视线的那几块屹立在溪中的巨石中的某一块上,将棒子朝水中插去,水一下淹到了第二节之上。 看这条溪不算深,刚到我大腿中部而已。不过我看了看身形小巧的古蓓薇,暗中猜度水会淹到她身上何处,估计会靠近臀部。 古蓓薇察觉到了我打量她的眼神,回了个笑,然后似玩笑似感叹道,“还是个高腿长好啊……” 朱投立时接道,“没事,让蒙古背您过去!” “哟呵,你自己怎么不背啊,”我不由自主的帮起张行天来,“咱这就数你最壮实,一看就是那种力大如牛型!力拔山兮气盖世,这歌听过没?那是西楚霸王专为你创的。” “妞儿,你让他说,让他说!”张行天嘿嘿笑道,“朱投那张嘴又贫又贱,每天不挤兑我两句他就浑身不自在,我早习惯了……” “蒙古你甭睁眼说瞎话啊,刚才谁贫嘴了啊!我都成西楚霸王在世了……”朱投半真半假叫起屈来,“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跟着落井下石,还有点兄弟情义没!” 宁晖转身,手电筒的光在我们身上绕了一圈,打断了我们的嬉闹,然后道,“蒙古、朱投,你们俩到右边,一平和妞儿去左边,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危险生物。” 我们止了贫笑,各自领命结伴而行。 封一平将他手中的探路棒递给我,我摇摇头,握紧手中未脱鞘的刀,回说,“有这个就成。”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沿溪走了十几步,周围渐渐出现小丛而生的矮灌木,地上也越发的绵软起来,大概是土壤含水度增高的原因。渐渐的,一脚下去陷入大半。 封一平拉住了我,“别再往里走了,再走怕是沼泽地,万一陷了进去就麻烦了。” 我点头表示赞同。 “往回走吧,”封一平再道,“看看水里有什么没有。” 我再点了点头。 我们在岸边拾了些石块,边走边用手电照着往水里丢,看能不能惊出什么个头大的怪兽或者怪鱼来。还好,一直都没有异状。 再走几步就要回到集结地了,我看见宁晖和古蓓薇正出神看着溪中央,朱投在不远处,木呆呆的站在溪水里。 顺着他们的目光,却见张行天趴在距离岸边最近的那块大石之侧,一手高举着他的强光手电,一手在那块石头上摸索。 我和封一平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中读出疑惑,继而一同扭头看向行为怪异的张行天。 此时,他高声叫起来,“就是这里,宁队,我……我没弄错!”不知为何,语音带着颤,像是遭遇了什么突然变故。 宁晖快步向溪中走去,古蓓薇迟疑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待我和封一平快步回到集结地时,朱投正好涉水赶到。 “发生什么了?”封一平一句问拖住了朱投的脚步。 朱投神色怪异,犹豫着回,“真他娘的离奇,蒙古刚说这里是他上次做任务时经过的地方!” 我‘啊?!’了一下,封一平跟了句,“怎么可能!” 朱投猛点头,“我也说不可能,但蒙古那小子跟中了邪似的,非说那棵树,”说着伸手一指,指向我们右侧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树,“是他上次放水时被鳄鱼惊了的树!” 不待我们做出惊讶反应,朱投继续解释,“我们之前不是往那边走吗,起先还好,走了一阵,就看见一片矮树丛。蒙古认出来是红树林,就说这里不对劲,跟着看见了那棵树,就疯了,他……真他娘的……” 矮树丛我和封一平也看见了,黑暗中没有仔细去辨认,难道真是红树林?那是淡水和咸水交界地特有的植物群落。 “那现在呢?”封一平指了指水中那三人,“那是在干嘛?” “我说不可能,就劝蒙古别瞎想来着,”朱投叹说,“一平,你也知道上次那个任务给他刺激挺大的,回来后他做了好久的心理辅导,差点没通过考核被迫退伍。所以我担心他是精神太过紧张产生了幻觉,就劝了几句。结果蒙古说,他们上次经过这里时,在一块石头上做了个标记,见我不信他,呃,宁队也好像不信,他就去找去了……”说着话声一顿,惑道,“难道真叫他找着了?这也……”他无语了。 我们也觉得挺无语的,这简直太离奇了…… 封一平立时撇了我们朝水中走去,我动了动脚,还是忍住了。人多,我还是别去凑热闹。朱投也似没有去查探究竟的意思,只是叹着气。 “那任务……”我试探着问,“究竟怎么了?”若单纯是环境的恶劣,我想不会逼得一个‘陆狼’如此失态,竟然还要接受心理治疗,还‘好久’…… “惨!”朱投以一个字简代之,面色端凝阴沉,过的一刻续道,“那一年咱们大队‘光荣’了3个,都出自那个任务……” 我心一沉。
古蓓薇回转来,甩了甩湿漉漉的裤脚,“发现一个刀刻的图标。”她说,似是解释给我和朱投听,声音倒还算平静。 “是不是一个五角星边上一柄指向天空的长剑?”朱投问。 “嗯!”古蓓薇点了点头,然后问,“你怎么知道?是你们常用的记号?” 朱投默然不答。 我知道他的沉默代表的意思。 “奇怪的是,”古蓓薇继续道,“刻印很新,像是刚刻的一样……” 我的心,又是一沉。 远望过去,那三人还在水中,但没有交谈。灯在他们身前亮着,将他们的背影映作黑色的剪影。 一会儿后,我听见宁晖一声简短的吩咐,“先过河再说。”然后转身往回走来,封一平紧紧跟在他身后,张行天大概还在震惊中,稍微落后了几步。 宁晖和封一平先上了岸,紧跟着宁晖便对古蓓薇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路吧。” 古蓓薇点,“好,我也挺讨厌这片林子的!” 宁晖挥了挥手电,声调一紧,“蒙古呢?” 大家这才发现张行天没回来,手电纷纷扫射起来,几下后锁定了离队不远处的那个人影,他正朝着那株歪脖子树走过去。 “蒙古!你干嘛去!”朱投粗声粗气的吼了一声。 张行天回过头,我看见他脸色十分的苍白。他说,“我再去看看那棵树,我记得那树有个树节,挺独特的……” “别管了,宁队下命令了,我们马上就过溪!”朱投朝他那方向走了几步。 张行天迟疑了一下,然后坚决回,“不看一眼,我不死心!” “一平,你过去跟他一起,速去速回!”宁晖轻声说了一句。 得了令的封一平立时朝张行天奔了过去。我们纷纷将手电照着他俩,眼瞅着二人靠近了那棵长歪了的树。 张行天开始绕树走圈。 封一平就站在树与溪之间,一手握着他的探路棒,一手举着手电帮张行天照明。 一圈之后,张行天脚步略停,然后又绕了一圈。 朱投忍不住嘀咕,“是没找到么?那不刚好?” 封一平大概也是这么想的,说了句‘走吧别找了’,边往回走了几步。他话音未落,突然身子微晃,募地一步跳开老远,继而一声短而急促的警喝,“张行天,小心脚下!” 我们隔得有些远,看不真切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封一平的声音又急又狠,接着便是好大一声水响。 电光照射下,一个巨大楔形的黑影在他三米范围内的水中晃过。 封一平的手电筒迅速锁定了那个黑影,水声再度响起。在哗哗声响中,我听见封一平的惊呼,“鳄鱼!” 说时迟那时快,宁晖已经拔出了长刀飞奔过去,朱投微微愣了一下,便落后半步。我抽刀在手刚要追出,突然被人扯住了衣襟。转头,看见古蓓薇苍白的脸,“妞儿,别留下我一个人!” 我立时缓了脚步,黑暗中不知伏了多少危机,确实不能将她一人丢下。我转而执起手电,照向水中。 我们身边的水域一片宁静,看来鳄鱼只在红树林范围内出没。但我还是不放心,叮嘱古蓓薇,让她用手电照着,发现不对赶紧惊呼报警。古蓓薇脸色虽白,情绪却还挺稳定,我说一句,她便点一下头。 跟着我将手电转向前方,看见宁晖和朱投已经奔到封一平身边。四人四只手电四道光,在水面晃来晃去。我便只将自己的手电光定在他们脚下,以免他们近身的地方有灯光盲区,被潜伏的动物袭击。 他们暂时没有发现鳄鱼踪迹,但又不敢乱动,四人分开一段距离,一直不停的用手电搜寻。 过了会儿,宁晖的声音轻轻响起,“大家脚步放松点,慢慢往后退。” 那三人应了‘是’, 宁晖忽而改变了主意,道了句,“等等。” 三人停住动作,大概不知道宁晖要说什么,都全神贯注的,连手电电光也停了下来。 “蒙古,你先退几步,到一平边上来。”宁晖吩咐。 宁晖的考虑很周详,因为此时张行天在树的那一头,站在最外侧,亦是最危险的地方。让他一人先退,大家能照应一下。 可是,张行天刚移动了一步,水声便倏地响了起来,赫然就在封一平身边。 大家纷纷晃动自己的手电,射向那片水域。 我看见一只黑色的约有一人多长的大尾巴在离封一平大概两三米远的水中摇摆着经过,水面被划出一道深深的波纹。 过了会儿,水波平静下去,我这才觉得自己的心跳砰砰。刚才真是紧张得连呼吸也抑制住了,生怕一下喘粗了气,惊了那个极富攻击性的危险生物。 宁晖举手,先指了指张行天,然后做了一个撤退的动作,然后转回头继续监视着刚才那鳄鱼出没的地方。 张行天点头一下,将自己的一只脚从粘稠的湿地中拔了出来。他轻轻走了一步,在走第二步的时候,宁晖正将自己的手电慢慢扫向张行天。 一望下去,我的心里一片冰凉,一个狰狞的面貌悄没声息的出现在张行天的身后。 那是一张鳄鱼的巨口,正张在最满那一刻,满嘴锋利似刀的牙森森的反射着宁晖的手电电光。此时大家注意力全在封一平身上,除了我和宁晖之外,没人看见张行天所处的危机。 宁晖一声急喝,‘快跑!’,电光火石间,他已经将手中的长刀有力掷了过去。刀带着寒光,准头极佳,刷的插入鳄鱼与张行天之间的空地。但是,那里的土质松软得像是浆糊一样,刀没有立住,摇了一摇便倒了下去。 鳄鱼被刀所惊,却只停了不到一秒,便恶狠狠的朝张行天咬去。 那一口刚好咬在张行天的腹部,连带咬断了他的脊椎,他仰面朝天,身体折成九十度,几乎直接断成了两截,拖出的肚肠等物流淌了一地。 我一声惊叫噎在喉中,接着耳边连续响起众人的惊呼。宁晖一句厉喝,“都他妈给我停下!”,止住了众人奔向张行天的脚步。 张行天没有立时咽气,一双眼睛白多黑少,急速的眨着,看着我们。他想说话,一张嘴大口的血沫子吐了出来。吐了几口后开始抽搐,跟着喉咙里发出几声奇异的‘咕噜’响声,之后,动静就停止了…… 朱投第一个忍不住抗命朝前狂奔,但在经过宁晖身边时被一把揪住,“蒙古……”他声音中带着呜咽。 在手电照射中,那只鳄鱼含着一嘴血静了静,然后开始后退,一直退出光照范围。宁晖旋即抬脚追去,用自己的手电直直逼迫着鳄鱼。 不知为何,鳄鱼凶性全无。它一直退着,最后进了水,便再无踪影。 此时宁晖已经来到张行天身边,他先将刀从泥水中捞起,握在手中。跟着,封一平和朱投揉身追上。 我强忍着泪水,伸手挽起古蓓薇奔了过去。 古蓓薇受了惊吓,踉踉跄跄一步三跌。 我们围在张行天的尸体边,看着惨不忍睹的他,皆悲极而无言……
@luomu1987 2012-4-8 14:42:00 小神婆太厉害了,这两个帖子风格差异那么大,帮你顶上首页,哈哈哈 ----------------------------- 嘿嘿,那是因为两个‘我’性格差别很大啊,这个比较闷一点,那个比较2一点。。。
@luomu1987 2012-4-8 16:17:00 @zcylyczcy 2012-4-8 15:52:00 介可不叫平坑吖 ----------------------------- 先顶顶,让小神婆有信心就会多平几下了。。。。。。。 ----------------------------- 好好,我已经很有信心了,今天再发一段。。。
@揉揉还是疼 2012-4-8 17:31:00 这儿比抓妖儿贴好,看的舒坦,只看楼主都用不着 ----------------------------- 啧……
【三条岔道】 男人的伤心是看不见的,只能感受到,好比现在。压抑的空气围绕在我们四周,加剧了黑暗带来的沉重。呼吸中,空气带着咸腥味道进出于鼻腔,像泪,像血。 我们已经趟过了那道溪流,离开了那片攫取了张行天生命之地。林地被我们甩在身后,脚下再度踩上了坚硬的玄武岩。 ~ 那只幽灵般的杀手以可怖的方式施加了袭击之后,就隐匿入黑暗,任凭我们如何寻找都找不到一丝踪迹。 宁晖及时制止了我们,尤其是朱投誓要为张行天报仇的激动之举,他目光坚硬如铁,在与我们一一对视后沉声说,“同志们,请先将悲痛收起来,我们还有任务需要完成!” 任务的重要性,总是高于生命…… 为了防止张行天沦为回返而来的鳄鱼腹中之食,宁晖吩咐封一平和朱投为他寻一处远离溪水的安全之地。封一平本想将张行天先藏于树林中,但朱投哑着嗓子向宁晖恳求,“宁队,我们把蒙古带出这片雨林吧,他,最讨厌这种环境……” 宁晖默了极短的时间,便摇头拒绝。 前路不知还有多远,朱投这个念头有些过于感情用事。他大概心里也明白,虽然面露失望与不忍的表情,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封一平伸手拍了拍朱投的肩,踏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来到张行天身边,弯腰看了看。 尸体还是暖的,尚未失去韧性,上半身与下半身只有一丝筋肉连着,体液和血液已经流走大半,伤口还有血缓缓沁出。 “宁队……”一个声音响起,是古蓓薇,她本来站在我身后,似是不忍见此惨景,此时将头探了出来,犹豫着说道,“我建议,咱就满足一下小朱的愿望吧……” 朱投眼睛一亮,充满希望的看着宁晖。 宁晖眉略皱了起来。 “我们就带小张过了溪吧,没准很快就到林子的边缘了。”古蓓薇跟着道,“再说,往里走几步,好过将他一人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也是暂时的,”宁晖不同意古蓓薇这个建议,“等我们完成任务了,再将他带回去!” “咳,”古蓓薇坚持己见起来,“要不这样,我们几个投个票,少数服从多数吧……” 这大概算是古蓓薇和宁晖的第二次意见分歧,说实话,我很不愿意在这样的境况下看见他们俩再起争执。但我也很矛盾,在情感上,我趋向古蓓薇,在理智上,我赞同宁晖。 古蓓薇说完那句话后便看了看我们,似是想观察我们的反应。我沉吟不语,同样没将情绪流露出来的还有封一平,但朱投眼中明显写着赞同。 “行,按照古主任说的来!”宁晖再一次表现了他的绅士风度,选择了退让一步,“同意古主任的,请举手。” 但是,没一个人举手,即便是朱投。可见宁晖威望之重。 古蓓薇露出几分惊奇之色,自嘲说了一句,“好吧,算我多事了……”,然后将身子缩了回去。
在封一平和朱投去搬的时候,张行天彻底的断为两段,腹腔里又撒了些东西出来。朱投一手抗着张行天的上半部分,另一只手从背包侧边口袋掏出一只储物袋,犹豫了一下,递给我,“妞儿,劳烦,别让蒙古缺太多……” 我正要去接,一只手斜地里伸过来,干瘦修长的手指,我怎么会认不出?宁晖将袋子抢了过去,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他回头看我一眼,似是含着一丝关心。我低了头,将储物袋从他手中抽出,向前走了一步,来到散乱的内脏边,将袋子张开,放在地上。双手先捧起断成几节的肠子,接着捡起缺了几乎一半的一个肾…… 待地上除了血污外再看不见其他时,我在溪边就着水洗了洗手。回身将储物袋拾起,扎牢,捧在手里。自始至终,没有一句话。 只因我喉头一直梗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封一平带着我们回到之前歇脚的那棵树底下,这里还算干燥,而且远离水源,不用担心鳄鱼会追来。 我们各自放下手中属于张行天的那部分,朱投将它们拼成了整体。腹部空了一大块,他便将储物袋整个填在那。 张行天的头略偏,表情定格在惊惧的那一刻,眉都没有舒展开,眼半张着。 朱投半跪在地,伸手一抹张行天的双眼,替他将眼皮合上,低声道,“蒙古,你先歇歇脚,哥们儿等会就带你回家!”说完后起身,慢慢敬了个军礼。 我不忍心看下去,低垂了眼帘,却瞥见地上几个细细的刀印,不禁回想起就在不到半小时前,张行天还蹲坐在树根底下,一下一下的将随身携带的小刀干脆利落的插进身前的地里。 我似乎真切听见了‘咄、咄’的声音,不知是幻觉,还是森林将声音记录了下来…… “逝者已矣,”古蓓薇绵软开口劝说,“大家还是节哀顺变吧!” ~ 待安置好了张行天后,我们继续上路,安然渡溪而过。 在丛林中摸索了不超过五分钟,我们便离开了这片突然出现的、却本不该出现在此的热带雨林。眼前一条山道突兀出现,如羊肠一般,狭窄而弯曲。顺着它疾步约二十分钟,一个山洞出现在封一平的手电电光中。 洞很窄,且仅容一人弯腰通过。 古蓓薇很肯定的表明,接下来我们该进洞。 岩石厚笨而坚硬,磕一下就是一疼。幸好山洞很短,没走几十步就到了头。 山洞尽头是一个更大的洞穴,略成圆形,直径约五米,洞高十几米。地面崎岖不平,全是大小不一的碎石。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某类甲壳昆虫被我们的灯光和脚步所惊而匆忙逃窜。若是一不小心踢翻一块石头,便能看见石头底下是黑密的虫窝,里头躲藏着拇指大小的幼虫,都是接近半透明状的乳白色。颤着须与孱弱的细腿,想躲开,却跑不快。偶有慌不择路误跑到脚下的虫,随着‘啪唧’一声闷响,被踩扁或踩碎,暗绿色带着奇异腥臭的汁水四溅。 古蓓薇发出几声嫌弃的低呼,边用力跺着脚,想将虫驱赶得离自己远远的,女人对昆虫类生物通常天生无法抱有好感。 我跟她感觉一样,但多年训练下来,忍耐力尚算不错。
此时我们已经深入洞穴中,因没看见明显的出口,于是四下散开站着,分别用手电探照查探地形。不明缘故的,洞穴内壁坑坑洼洼,在手电光照射下竟似满壁皆是小洞,幽幽深深,不知分别通往何处。 封一平用探路棒查了他身前的几个洞,有的很浅,一下被他戳到了底,有的则很深,棒整个伸了进去还没啥反应;有的很大,可容两人同时穿过,有的则很小,似是只能装得下人的头部……封一平从口袋中掏出一只打火机,打燃后逐个洞口停顿一下,试了十数个以后,发现一半以上的洞都有风从里吹出。他有些踌躇,回身和宁晖商量,“怎么办?我先进个洞试试?” 满壁洞,起码上百个,要是按照他这样的方式一个一个的钻,不知要试到几时。 宁晖转头看向正在跳脚的古蓓薇,喊了她一声,然后问她有没有下一步方向的建议。古蓓薇茫然的环视了洞内一圈,然后抬头盯着洞顶发起了呆。 我们安静下来,生怕打扰了古蓓薇的思路。她的记忆力简直脆弱得像是古董青花瓷,只能小心呵护,经不得一点撞击。 一会儿后古蓓薇突然回神,眼睛忽闪了一下,先‘啊哈’一下,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然后说,“我记起来了!” 这真是个利好消息!四道目光集中在古蓓薇身上,都是期待和等候。 古蓓薇微笑,“把光源全关了,就知道路在哪了!” 怀揣好奇和不解我们一一将头灯和强光手电关上,不知谁落在了最后,他的头灯熄灭后,我们便整个的陷落进黑暗的包围。 “先把眼睛闭上……”古蓓薇声音很轻,似是怕惊散了夜的梦。 我依言闭了眼。 约莫三十秒后,古蓓薇提示我们,“可以将眼睁开了……” 眼前是黑暗,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我眨着眼,妄图在黑暗中分辨出什么特别的事物来,起初有些徒劳,连眨数下后,黑暗开始分出层次来,有深有浅,成团成簇。 “看见了么?”古蓓薇问。 是的,我看见了…… 我看见淡而轻薄似极破晓天光的青色光芒若隐若现,一共三团光,都成大小接近的圆形,有高有低,分别出现在我们的左中右三地。 不知这地下160米处,何处能借来这样的光? 宁晖的声音响起,“那是什么?” “通道,”古蓓薇回,“三条通道,通往不同的地方……” “哦?哪三个地方?”宁晖继续惑问。 古蓓薇沉默一阵,叹气,“不记得了……” 她又不记得了……我也想叹气…… 宁晖却似不觉得遗憾,他飞快的给我们下命令,“一平、朱投、妞儿,按照面向石壁左中右顺序,去把通道定出来。” 我等了等,听见那二人经过了我的身边,才朝右边的光团摸去。 “报告,定位完毕!” 这句话连响了三次后,宁晖下令打开光源。 光亮了起来,初有些刺目。 我眯了眯眼,然后看见朱投离我三步远,将手中的刀抵在一个圆洞的上缘,离他约莫七八步的样子,封一平用探路棒刺入一个洞里,我则因手中没有工具,索性把脚搁在洞中。 宁晖看着我们抚着下巴不语,我想他在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5人分成三个小队分别探洞呢,还是大家一起挨个试?前者节约时间,后者减少风险。确实挺难决定的……
【新的发现】 对于通道为何会有别于其他的洞而在黑暗中发光,古蓓薇给我们做了简短的解释,她说,洞穴内的岩石成分含有少量的萤石,而三条通道所处位置萤石含量尤其的高,所以轻而易举的在毫无光线的环境里被肉眼识别出来。 萤石是一种天然矿物质,可将化学能转化成光能而在黑暗中发光,是很多夜光饰品的原料。 她这样一说,我们都恍然了。 接下来的安排与我之前想的两种皆不相同,宁晖吩咐封一平和朱投前去探路,留下我和他自己在洞穴中陪伴古蓓薇。看来,他比我想象的更加行事谨慎…… 灯光亮起来后,封一平经过仔细查看,在中间和右边两个通道的入口发现了些新近留下来的鞋底磨蹭的痕迹,看来‘那队人’分别钻进了这两个洞。这两个通道应是通往不同的地方,只是不知道尽头有的是什么。 但我的注意力被最左边那个通道吸引住,我其实更好奇那里面有什么。 封一平和和朱投先钻进了中间那个通道。起先还能听见他们衣服或者鞋底和洞壁摩擦发出窸窣声响,跟着声音渐渐远去,不知道通道有多长。我开始盯着左边的通道出神。 “在看什么?”古蓓薇的声音惊醒了我。 “没什么。”我答。 “好奇那个通道通到哪里?”她再问。 “是的。很好奇!”我坦然承认,“我想这三个通道这样安排是有玄机的,洞穴里这么多的石洞显然不是天然产生,而是经过人工设计后开凿的,我估计,只怕连通道周壁的萤石含量,也是刻意安排。来到这里的人,除非携带的照明工具失了效用,否则不会想到全然的黑暗才是寻找通道的关要所在。这是一个巧妙且简单,但不失心机的设计,所以,每个通道必然有其存在的理由。” “嗯……”古蓓薇点头。我想她是表示赞同的意思。 但是,通道那边都是什么呢? 其实对我们来说,三个通道是三个同样的迷,希望封一平和朱投能迅速的为我们揭开至少其中两个。 不知多久后,宁晖手中的对讲机‘哔啵’响了两声,接着传来封一平的呼叫。宁晖回了对方一声,然后说,“一平,汇报你的方位和发现!” “报……告……我们现……在……里……”对讲机声音很嘈杂,传来的不是完整的句子,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一平、一平!”宁晖将对讲机凑近他的嘴边,慢而重的说,“重复你的汇报!再重复一次!” “死人……都……尸体……”封一平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的回答很短,而且很容易抓住主题。 “宁队,我看我们也应该进去。”古蓓薇建议。 “假如您不能记起正确的路,我们还是需要谨慎些。”宁晖摇头,“古主任,确保你的安全是我们这个任务的首要。” 我看着古蓓薇,很想从她脸上看出些肯定的神色来。一提到‘正确的路’,她便露出一脸迷茫之色。 “可是,”古蓓薇脸上表情迅速变作执着,“不进去看一看,我没法保证我要找的东西不在里面……” 宁晖微笑回道,“我明白,古主任!请放心,我现在要的只是确认前路没有危险而已。我们还是等一平的查探结果吧。”说完不待古蓓薇做出反应,他举起对讲机继续呼叫起来,“一平,一平!” “在!”封一平的声音干脆而清楚的传来。我一怔,怎么这样近,好似还带着回音? 少刻便见中间通道里冒出一个黑色的圆形东西,那是封一平的头,他敏捷的钻出洞,跳在地上站稳当,“宁队,通讯效果似是不好,你们听不见我的汇报是么?” “里头怎样?”古蓓薇抢在宁晖开口之前提出了问题。 “里头是一个很大的空间,乍一看像个大游泳池,很规整,只不过,池子中间都是尸体……”封一平越说语气越阴森,“一池子,得有好几百号,不知道死了多久,都干了。” “朱投呢?”宁晖只是皱着眉问。 “他说他要绕着池子走一走,看看有没有线索。”封一平答,“我察觉对讲机效果不太好,怕你们等得着急,所以先回来汇报了。” 看来里头没什么危险,否则封一平和朱投不会决定分开行动。 宁晖手中对讲机又‘哔啵’响了两声,他按下接收键,我们听见朱投声音传了过来。宁晖回应过去,朱投继续汇报,依旧断断续续的语音,好在他的话很短,似乎就三个字,“有……发现……” “汇报你的发现!”宁晖朝对讲机下命令,“我重复一遍,汇报你的发现!” “发现……死人……” 我疑惑,这发现不是封一平已经汇报过了么?我看了封一平一眼,他也有些奇怪的模样。 “请重复一次!朱投!”宁晖似是想确认一下。 “报……告……”朱投几乎是对着对讲机在吼一般,声音奇大,“发……两具……体……”他的意思应当是发现了两具尸体。 不是说里头一个池子,池子里有好几百具死尸么? 看来不进去亲眼看一看是不行了。 宁晖即刻下命,封一平领头正待钻进通道,对讲机传来朱投好大一声呼叫,“我草!蒙古……!”这一声无比清晰,让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两两相觑。 宁晖极快冲对讲机说,“汇报!朱投,汇报!蒙古怎么了?” 对讲机传来朱投一句话,很快,很闪,我听不懂。但是封一平听懂了,他极快的翻译,“朱投看见蒙古了?!” 我立时惊叹,“这怎么可能?” “妞儿,留下来保护古主任!”丢下这一句,宁晖倏地一下钻进了洞,动作迅捷利落,容不得我提出反对意见。 封一平跟在他身后追随而去,洞穴里霎时只剩下我和古蓓薇两人。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通道中,我才反应过来。 张行天不是还躺在那片雨林中么!
“我说,妞儿,”好一阵后,古蓓薇晦涩的开口问,“你说,‘蒙古’这个词儿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意思?” 我张张嘴,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回答。 “你相信鬼魂之说么?”她再问。 我果断摇头。 “那,”古蓓薇于是换了个说法,“相信人死后精神不灭么?” 我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太玄了,不知道。” “你对科幻片感兴趣不?” “看过几部比较经典的……” 我想古蓓薇是想通过聊天来驱散,恐惧…… “也有可能刚才小封听错了!”古蓓薇最后如是断言,我很愿意相信她。 洞穴中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两盏头灯亮着,我照着她,她照着我。不知是不是亮得太久电池消耗太大,头灯光线暗淡了不少。 我将强光手电握在手中,拧亮,增加些光亮,另一只紧紧攥着对讲机,听着里头‘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只觉周遭更加寂静。 而且,寂静突然可怕起来,或许是刚才朱投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引起的。 幸好没有等多久,对讲机传来了宁晖的声音,“妞儿,带……古主……进来……” 虽然不是完整的句子,但我懂了,而且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负面情绪,很平淡,让我觉得心很安。 我回了一个,“收到!”然后护着古蓓薇进了通道。 ~ 通道依旧很低很窄小,需要猫腰弓背曲腿。不时遇见凸起的岩石,要躲避,还要小心脚下的磕绊。古蓓薇走得很慢,我虽然心焦,但不敢催她。 一路曲折,转了不少弯,有的甚至接近90°,而且连续的朝着一个方向转着,就在我以为再转下去我们可能就回到经过的路时,通道忽而朝向相反的方向延伸去。 古蓓薇不惯钻洞,不时发出咿呀哦呀的叫声,有时是头碰了或者脚踏空了。她声音倒也婉转,音调时高时低,像唱歌一样。终于她又是一声长叹,“啊呀~”,接着道,“到了!” 我精神一振。 宁晖在那头伸手,帮古蓓薇踏出洞外,看着他伸向我的手,我摇了下头。 通道这头比那头离地面更高,约有半米模样,不知道是这边的地势低了,还是通道里有渐渐向上的缓坡。 我轻轻跃下。 落脚的地方是一个长方形平台,长宽分别是五米和三米的样子,地面相当平整,脚下甚至有光滑的感觉,我都怀疑这里铺了那种高级酒店里常见的、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想到这里,我将手电照向脚底,果见地面几道1公分宽的缝隙,将整个平台地面划成80公分见方的小格方块。 我忍不住蹲下,用手摸了摸缝隙,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铺着石质装饰铺地。 结果不是,缝隙就是刻痕而已。地面还是一路而来见到的玄武岩,但经过了一系列的抛光打磨的工序。 平台两端各立着一个灯柱,不及腰高,很古拙的设计。大致可分为三段,顶端像是古人戴的帽子,宽而平的檐,上面装饰着拳头大的略扁的球;中部则是一个圆柱,柱中镂空,应该是放蜡烛或者油灯的地方;最下面则是灯脚部分,四只脚外趴着,略带着弧度,优雅而稳稳的立在地上。整个灯柱都是石雕,一左一右站立在平台左右两角,似是沉默的守护者。 我握着手电分别绕着两个灯柱走了一圈,然后察觉右边的灯柱顶着的那个球缺了半个,缺口很旧,估计是当初安装的时候不小心损坏的。 之后我才将手电投向面前的池中,尽管有了封一平事先的警告,我还是倒抽一口气。 好多死人啊…… 除了我们站立的这块平台较为宽敞外,其他部分基本就是一道池边而已,目测宽不过20公分,看着的确像是一般游泳池边可供人踩踏的滤水槽。可是替代碧蓝如天的泳池水的,是无数具干尸。 强光手电在池中掠过,我不敢细看,草草扫视,入目的都是空空的眼洞,枯黄的牙露在萎缩的上下唇之间,弯曲如鸡爪的手指,有的微伸向天,有的抓在自己胸前,无论何种体态,无论面皮如何风干,都慷慨的将他们临死前的痛苦模样毫无掩饰的表现在我们面前。 两头看不到边,难以确定这个池子的大小,也难以确定里头究竟装了多少尸体。但我估计封一平之前说有好几百这个估计有点儿保守,不知道池子深度,没准几千具都是有的。看着真像是个规模庞大的殉葬坑。 这么多人,为什么死在这里?
就在我和古蓓薇打量环境的时候,宁晖正用对讲机和封一平联络。我初时没注意,听了几句后才觉得奇怪,因为宁晖正在向封一平询问朱投的下落。 “看见朱投之前说的‘两具尸体’了,宁队。”封一平语气怪异,“但他不在这附近!” 宁晖对着对讲机不停的重复,“朱投,朱投!听见呼唤立即回答!立即回答!”声音越来越冷,语速越来越快。 沉默了一会,封一平声音再度传来,“报告,宁队,我发现了朱投的包!” “等在原地,”宁晖立刻便回,“我们马上就过来!”说完回头看了我和古蓓薇一眼,示意我们跟上。 他神色前所未有的严峻,还有焦虑。我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紧紧跟在古蓓薇身后,随着宁晖来到平台右侧,一步跨上狭窄的池边,沿路奔了过去。 古蓓薇有些立脚不稳,稍微奔快点就东倒西歪,好几次差点摔进池子,我不敢催她,怕越催她越慢,眼瞅着宁晖的背影越来越远…… 十步……二十步…… 他好容易停了下来,站在池边朝池内望去,接着半蹲下来,然后我看见封一平手里拎着一只背包从另头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那果真是朱投的背包。 古蓓薇一路跌撞,终于来到了宁晖身边,然后发出一声惊呼。 惹她惊呼的是两具尸体,两具与其他干尸不同的尸体,很新鲜,还没有腐烂迹象,但已经僵硬了,死亡时间应该在24~48小时之内。 两具尸体都是男性,一仰一匍,在一堆蜡黄的干尸堆里极其显眼,死亡原因很明显可以看出,是枪击。 封一平将朱投的背包轻轻放在他与宁晖之间的地面上,什么都没说,但是脸色很难看,“除了长刀和强光手电,其他东西都在。”他哑着嗓子汇报。 宁晖沉凝着脸,眼中一片阴霾。 不知为何,我只觉心里堵得厉害,好似身处夏日的午后,乌云压境,暴雨即将迫来。 压抑。
@忠厚老实的狼 2012-4-10 1:33:00 这个也好几天没顶了,之前八卦,后来研究手机...我错了 ----------------------------- 研究手机干啥?
【鲜尸与干尸】 我不知道朱投遇见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这个事情导致他毅然决定放下一切的追寻而去。或者他行事就是如此的脱跳乖张,目无纪律。换做是我,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擅自行动,影响队伍的计划,并给其他队友带来麻烦。 可是,现在一味埋怨于事无补,我们现在可以等在原地,可以尾随追踪,也可以退出这里。除了这三个方案,我想不出其他。 宁晖的决定是等在原地,他认为朱投离开得很匆忙,只带着武器和照明用具,没有携带水和干粮,这说明,朱投心里有分寸,不会消失太久时间。 “我们应该给朱投一点时间,他应当会很快返回。”宁晖沉着脸如是说,边抬腕看了看表,“要是一刻钟内他没有回来,我们就去找他。” 后种情况意味着,朱投十有八九遭遇了意外。 古蓓薇应是有不同意见,她扬了扬眉要反驳,但还是忍了下来,只是下意识的将唇抿得很紧。封一平却是按捺不住,头一次向宁晖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说请宁晖将这十五分钟给他,他要单独去追踪朱投下落,十五分钟后必定返回。但被宁晖否决了。 进洞不到5个小时,我们就损失惨重,‘陆狼’如此精英竟然一死一失踪。而那队先我们而入洞的人境况则更加凄凉——假如眼前两具尸体是出自他们的队伍的话——他们已经损失了三个人,如今应当只剩下了一个活人。 我站在池边环顾四周,眼神飘过一具接一具的干尸,忍不住暗自问自己:这里头到底有什么? 不管这个地方有什么,显然不是古蓓薇所寻找的。她蹲坐在我身边,双手抱膝脸色苍白,有些瑟缩发抖,似是很害怕身处尸堆的感觉。我伸手环上她的肩,给了她一些温暖。 建议被否了,封一平很焦虑。他站了阵子便开始沿着池边踱步,不时用自己的手电照向位于他右方的黑暗,好像朱投会突然出现一般。踱了几步后,似是情绪得到了舒缓,他停了下来,只是支起耳朵听动静。 时间过去的很慢,像是凝固一般,似乎能听见秒针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嚓嚓’声。秒针转了两个圈后,宁晖挥了一挥手电。橙黄的光圈落在我们面前的两具尸体上,接着,在尸体周绕了一圈。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站了起来。 我循着光看去,只见一具干尸胸前本该是胸骨的位置凹下去了一块,连带撕裂了已经与骨皮黏在一起的衣服。 封一平的手电亦照了过来,两只手电光照亮很大一块范围,于是,我看见在那两具新死的尸体周遭类似的凹印还真不少。 宁晖褪下身上的背包搁在脚边,举着强光手电迈进尸池。只听‘喀拉喀拉’连响几声,不知又有多少根肋骨被他踏断。 我心中暗猜,那些凹印也是这么留下来的。不知道是他们活着的时候进了尸池,还是朱投探查时踩的,或者更可能的是,这是凶手抛尸时留下的。 宁晖开始弯腰检查尸体,封一平持着手电加入,两人头碰头合作很默契,看来这种事儿没少做过。随着他们翻弄尸体的动作,我嗅到淡淡臭味,那是尸体开始腐烂的味道。 我搂着古蓓薇坐在池边,由于他们总是走来走去挡住我的视线,所以我索性专心听起两人对话来。他们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们听个清楚。
封,“死者皆是男性,年纪在30~35之间,死因是头部要害被子弹击中。” 宁,“翻过来看看这一具的背。” 封一平扯住那具仰天的尸体,和宁晖一起用力,将尸体翻了过来。脆生生的断骨声响不绝,我背部起了些鸡皮疙瘩。 宁,“从尸斑呈现新旧两种痕迹,看来尸体被人翻动过……” 封,“没准就是朱投翻的!” 稍后…… 封,“尸体没有像我们之前下山时在坑里发现的那具那样做毁坏处理,是没时间么?” 宁,“唔……” 封,“但是随身物品都没有了,可能被剩下的那人带走了。” 宁,“也可能藏在了什么地方。” 这倒是,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尸体,藏一两个背包实在是轻松得很。 宁,“看得出哪的人么?” 封,“特征太明显了!难怪之前那具他们要把脸给划烂了……” 宁晖转头对我说,“妞儿,来看看。” 我正越听越好奇,闻言忙起身,一脚踏进尸池。穿着很厚的鞋子和袜子,脚下并不能真切感受踩断人骨的感觉,这让我稍微缓释了些紧张。 凑眼过去,两具尸体又被翻了身,现在皆朝天躺着。五官由于僵硬而有些变形,但仍然非常好辨认,脸宽且平,眉毛粗而短,鼻子塌,高颧骨,是典型的通古斯人种。我将看法说出,封一平赞同的点了点头。 跟着我便断定,“我估计是韩国人。”东亚这块地儿,韩国人、日本人还有蒙古人都属这个人种。但韩国人平均身高最高,很符合眼前尸体的特点。 但这次封一平不再赞同了,摇头直接说,“我看像日本人!” “日本人?”我有些惊讶,将两具尸体仔细又看了看,“日本人长这么高的,不多。” 日本男人平均身高不到1米6,两具尸体明显都超过了1米7。 “身高不是问题,营养好,自然就能长得高。”封一平回道,指着其中一具尸体的两只脚,“看,短腿,上下身比例接近5:5,而且呈O型……”说着手指移到另一具的下半身,“这个也是一样……” “嗯,”宁晖最终表态,“一平描述的是典型的日本人体貌特征。身高可以变,但体貌特征是由基因决定的,除非突变。” 我沉默的接受了他们的意见,但心里止不住的疑惑,日本人到这里来做什么? 事情似乎比我之前想象得更为复杂,连小日本儿都掺和进来了…… 简单检查完尸体,宁晖和封一平一前一后回到池边,我也跟着退了出来。站在石头地面上时,我忍不住跺了跺脚,想把脚底下沾的东西跺掉。其实脚下很干净,只是心理作用作祟而已。 抬腕看表,又过去了十分钟。 三分钟后,朱投会出现么? 我很怀疑…… 封一平再度踱起步来,这次走得稍微远了点,沿着池边往右,一直隐入我们的手电光照范围。就在我以为他因忍耐不住要抗命去追踪时,他又快步走了回来。 宁晖看了封一平一眼,就在封一平转身再度踱向黑暗时,他用一个命令拖住了封一平,“一平,把从你们来到这里,到你决定返回洞穴这段时间的发现向古主任汇报一下!” “是!”封一平肃道,然后目光越过我的头顶对上古蓓薇的双眼,流利的汇报起来,“报告古主任,刚才我和朱投钻出通道后,就看见了这个池子和里面这些尸体。我们检查了其中几具,发现这些人是死于枪击,因为几乎所有的尸体骨骼都有弹痕,极有可能是被机枪扫射而亡。 尸体大部分为男性——至少我们检查的几具都是——从牙齿状态分析,他们死时年龄都不大,应当是青壮年。之后,我们在落脚的平台附近做了些搜寻,发现除了这些干尸以外,再无其他异常。于是我们打算一左一右沿着池子兜一圈,查查地形看看会否有新的发现。 但是,就在我跟你们联系的时候察觉对讲机无法正常工作,所以便和朱投商量,决定由我返回洞穴汇报,朱投则在原地戒备等待!” “哦……”古蓓薇轻轻点了一下头,问,“然后呢?” “就这些……”封一平皱着眉回道,接着几不可闻的叹了一气,目露后悔之光,扼腕续道,“我不该留下他一人,我知道他的脾气!队长,古主任,回去后处分我吧!” 面对封一平的主动请罪,古蓓薇亲切的笑了笑,“这事儿不能怪你,小封,别往心里去,没准一会儿小朱就回来了!” 封一平露出几分不确定但充满希望的神色,喃喃道了句,“但愿吧……”
封一平的汇报虽然简短,信息量却很足。 这一池子的死人都是被机枪扫射致死的?我很震惊……这,简直是屠杀…… 之后,关于他们身份的猜测我有了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我觉得这些人就是来修建这个地底工程的劳工,修完后被灭口。这种事情虽然残酷,但并不少见,尤其在修帝王墓时。 至于这个地底工程是干嘛的,迄今为止我还没看出端倪来。 我们经过了隧道、悬崖,爬过了深度达一百米的阶梯,还穿越了一片地底森林,然后抵达这个乱葬坑……虽然不知道将来还会看见什么,但是就现在已经经历过的来说,这些元素之间缺乏逻辑相连。因此,即便从进洞开始就有了关于探墓穴的猜想,现在也很难利用我所见到的事实来进行求证…… 话说回来,尸体这样自然化成干尸,除了独特的环境要求外,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按50年来假设的话,事发时是在1954年。 那时统治朝鲜的金日成还健壮得很,他一直活到1994年,他没道理那么早就给自己修坟墓吧? 于是我推翻了这个站不住脚的猜想,并暗自希望不久就能获取更关键的发现。思维进入死胡同,现在的我真有些化身没头苍蝇的郁闷感…… 不过,我相信感觉郁闷的不止我一人,封一平也有些不对劲,他现在好似被某种负面情绪所占领,焦躁、不安、还有担心…… 宁晖显然也看出来了。 封一平向古蓓薇汇报的之前的那些发现,必然已经向他汇报过。此时宁晖下达这样的命令,只是为了让封一平能分一分心,以助压力的减缓而已。 看来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很是亲厚,这是血与火洗礼而出的战友情,我自然能理解且感同身受。 但我理解不了朱投的行为,他怎么能行事这么草率呢? 即便封一平离开时谆谆叮嘱了,估计朱投还是起了好奇心。很有可能他是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决定独自探查一段,然后发现了这两具尸体……之后,又有什么事物引起了他更大的好奇心,让他甘愿冒着被宁晖责备甚至受到处分的危险,脱了队伍…… 他将背包丢下的原因很明显是为了轻装上阵,带着刀是为了防身,这说明他面临的情况或许有潜在危险,带着手电,不用说则是为了在黑暗中进行较长距离的追踪。 但他为什么不带对讲机? 有可能是事情发生的紧急,他没有时间将对讲机别在腰上,当然,也有可能他故意不带。 身手不凡能单人力挽狂澜救世界与危急的独行侠似的英雄只存在美国大片里,完成任务最重要的不在于个人能力如何突出,而在于团队的效率,所以大队相当注重团队合作精神的培养。基于此,我不得不对朱投心生不满。 想到这,我不由深深叹气。
三分钟时间溜了过去,宁晖背上自己的包,简短下了命令,“一平,你领头,我们去找朱投!” 他话音未落,一个声音高亢尖锐的插了进来,“我不同意!” 我们一起转头,看向发声之人,那是古蓓薇。她刚才还和颜悦色安慰封一平,此时却脸色煞白眉头深锁。 古蓓薇不同意,我丝毫不意外。早在宁晖提出等一刻钟后再去寻人的主张时,我就看出她的脸色变了。但不知道什么缘故,当时她将情绪压了下来,没有即刻表露。 若是我没有记错,这是古蓓薇第三次向宁晖提出反对意见。 这次她的主张是直接离开,任务比朱投的下落更加紧要!况且,她认为我们可以给朱投留下线索,告诉他直接在洞外会面——当然,前提是朱投没有遭遇危险并安全返回。 宁晖不赞同,他认为若是朱投此时已经遇到险情,在需要我们救助时我们却转身走了,这无异于置他于死地而不顾! 古蓓薇的态度开始强硬起来。“宁晖,”她直呼其名,“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们要以任务为重!不应该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不能丢下朱投不管,”宁晖态度相当镇定且丝毫不为所动,“身为队长,我不能丢下我的队员!” 古蓓薇忍不住板起了脸,“可是, 现在咱们小队的领队人是我!” 我瞄了宁晖一眼。只见他倏然沉了目光,冰凉似脱鞘钢刀,但很快便缓了颜色,微笑起来,“古主任,您说的没错。” 闻言古蓓薇神色一软,只道宁晖退让了。 可是宁晖再道,“既然我们现在有了分歧,那么就按照您之前的提议,大家来投票表决吧,是马上离开这里,还是去找朱投?” 投票? 基于头一次在森林时的投票结果,我想,古蓓薇不会笨到在同样的地方再摔一跤。 她果然摇头表示拒绝,“现在我们只有4个人,容易形成2对2的局面,投票也达不成共识,只会浪费时间!所以,应该依照行动指挥人,也就是我,的命令行事!” 我不知道古蓓薇哪来的自信我会站在她那一边——我想她应当是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的,宁晖不可能反对他自己,而封一平一早就想去找朱投却被宁晖拦了好几次。所以,我成了唯一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宁晖也是这么想的吧,因为他凉凉的目光随着古蓓薇的坚决拒绝落在了我身上。 我还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忍不住瞅了一眼封一平。 封一平也在看着我,目光中有期待,有纠结。我自动解读为,他期待我站在他和宁晖一边,但又纠结于宁晖和古蓓薇的不睦…… 身为普通队员的我们,最怕的就是领导们意见不一致,当真不知该听谁的好! 我很快做出了决定,我准备赞同宁晖关于投票的倡议,但选择支持古蓓薇。因为这样便会形成对峙局面,这同时意味着,我们将会多花一些时间用于交流和沟通!我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步步为营好过冲动冒险,可大大减少一失足成千古恨之憾! 可是就在我准备表态时,宁晖突然伸出一根手指靠近他的唇,轻轻‘嘘’了一下。 我们全都安静下来。 突如而来的寂静里,我的耳膜捕捉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luomu1987 2012-4-9 9:20:00 好看好看,看的我好紧张,真的是够悬疑的了。。。。小神婆的文章真好。。。。。。。。顶 ----------------------------- 谢谢夸奖哦, 我决定这里每天都来填一次。。。直到。。。。。。。存货发完。。。。
@忠厚老实的狼 2012-4-10 6:27:00 @半桶水的小神婆 2012-4-10 5:35:00 @忠厚老实的狼 2012-4-10 1:33:00 这个也好几天没顶了,之前八卦,后来研究手机...我错了 ----------------------------- 研究手机干啥?...... ----------------------------- 电子白痴表示,您忙~保重~
@luomu1987 2012-4-10 9:57:00 小神婆加油更。。。。 ----------------------------- 嗯嗯,加油
@倔强的小鸡ABC 2012-4-10 15:02:00 追到这里来了 那个小神婆,你能不能不设置悬疑啊,看得兴头上,结果,嘘...... ----------------------------- 不这样刺激不了留言啊~ 你看,你被我刺激了不是,嘿嘿~
【半包牛肉干】 那是什么声音呢? 我很难形容,像有人拖着一只很大很重被水浸得湿透了的拖把在一片都是干脆树枝的路上慢慢的走。所以我听见的那个声音就是拖把拖地声,树枝断裂声,还有水滴滴答答声交织在一起形成的。 声音从尸池深处传出来,我还在惊愣时,封一平已经蹿了过去。 宁晖在他身后追了一句,“小心!” 我用手电追着封一平的身影,他亦将手电照着他的前方,于是我便看见了那发出异响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 他是朱投。 我是从衣服才认出来的,因为朱投满脸是血,五官全被糊住。看见封一平,朱投晃了晃身体,似是紧张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眼瞅着就要瘫软,封一平抢上前抱住了他。落脚不稳,两人一起栽倒在地。 宁晖追了过去,与封一平一左一右架起昏迷的朱投,踩着干尸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我们走来,行到近处,他低声说了一句,“去刚才那个平台!” 这次古蓓薇没有反对,举着手电帮他们照路,我弯腰将他们留下的背包等物抱在怀里,跟在队伍的最末。 等我抵达平台时,宁晖和封一平已经将朱投放在地上。他似是刚从水池里爬出来一样,浑身都湿透了,淅沥沥的滴着水,不一阵子就沁湿他身下的地面,一道水迹蜿蜒而出,似一只长条爬行的软体动物。 封一平正在替朱投检查伤势,很快扶着他的后脑勺对我们说,“头部被重物敲击。” 伤口一共有两个,分别在后脑左侧和额角,额角那个伤口此时还在往外渗着血,不一会顺着封一平的手滴了下来。 “包扎!”宁晖沉声命令。 我忙从包中掏出急救包,翻出止血绷带蹲了下来。 封一平小心扶着朱投的头,看了我一眼,我会意,轻轻将绷带缠在朱投的伤口上,一圈一圈。 朱投紧闭着眼,呼吸弱得探查不出,皮肤底下泛着青,看上去状况很糟糕。真不知道他刚才是怎么咬着牙拼着一口气回来的。急救包中只有简单的医疗用品,他现在迫切需要送医治疗。 沉默再度降临,朱投生死未卜,任务尚未完成。情况虽然发生了变化,但只不过从一个两难境地变作另一个两难境地而已,可能古蓓薇和宁晖又要起争执了。 我能想到的最佳方案,就是由宁晖或者封一平送朱投离开,让他得到及时的救治,剩下的人则继续行动。 继而再想,这个方案也是行不通的:我们此次行动没有联络员,无法与后备部门联系,也就是无法安排后援。即便封一平带着朱投离开了山洞,也不可能安然翻过那么高一座山回到延吉,并得到及时医疗救助…… 除非……向朝鲜政府求助。 这也不可能,这个任务具有如此高的保密等级,自然是不能让朝鲜人搀和进来。 封一平脱了上衣,折好,小心垫在朱投头下,忽而‘咿?‘了一声,轻轻将朱投的右手拿起。只见朱投手里紧紧攥着样东西,露了一道边出来,似是一个塑料袋。 封一平将朱投的手掰开,我看了后, 初时不解,旋即暗暗心惊! 那确实是一个塑料袋,很花俏的包装,一只卡通的牛顶着两只角眨着大眼睛看着我们,边上一行字:XX沙爹牛肉干…… 袋已半空。 我认出来,这是我们下了飞机后在来延吉路上古蓓薇与我们分享的零食中的一种——她买的牛肉干都是这个牌子,老品牌的四川特产! “咿?这不是我买的么?”古蓓薇奇道,“不是在车上都吃光了么?怎么小朱还藏了半包?” 藏着半包牛肉干的,不是朱投…… 古蓓薇可能忘记了,在正式登山前我们休整的那半个小时里,朱投曾和张行天打闹过,说张行天还藏着半包牛肉干…… 我不敢往下想去了……转眼看了看其他人,他们都目露犹豫及不可置信的目光。想必和我想到了一处…… 半包牛肉干静静躺在封一平手心里,湿漉漉的…… 我不由回想起之前吃牛肉干的口感,带着香甜和韧劲,越嚼越香……此时越想,却越觉得心里犯寒……
“是不是,呃,”我忍受不了诡异的沉默,晦涩的开口说,“我觉得是刚才朱投从张行天那拿过来的……在树林的时候……”末尾我忍不住强调一下,以让这个猜测成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并希望得到其他人的赞同。 这个可能性当然是有的,关键在于,朱投为什么要从张行天那把这半包牛肉干拿来? 为了果腹,还是为了纪念?这两种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所以没人赞同我。 封一平摇了摇头,然后看了宁晖一眼。 “不管是什么,”宁晖毅然道,“我们都要去看一看!” 难得的是古蓓薇竟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连连点着头,说,“对的,对的,要去看一看!”大概她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这半包牛肉干出现的太稀奇了!结合朱投失踪前冲着对讲机喊出来的那句话,让人没法不产生联想…… 难道真的和张行天有关? 在森林中亲眼目睹了张行天的死状却得到如此推断,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唯一的真相,可能只有从朱投口中才能得知了,可是他昏迷不醒…… 宁晖看着古蓓薇,提出一个建议,小队以2人一组分头行动,一组留下照看朱投,另一组沿着朱投之前行走过的路线前去查探。 古蓓薇略加思索便点头同意,问题是,小组怎么分。 我想,古蓓薇是肯定要留下来的,和未知的危险比起来,这里显然更为安全。封一平做为第一突击手是肯定要去探路的,那么,我与宁晖,谁留谁走? 几乎是一瞬,我便做好了跟随封一平组队的心理准备,可是宁晖淡定却坚决的安排,“妞儿和我一组,我们去探路!一平你和古主任留下,照看朱投!” 古蓓薇很配合的点头表示同意,封一平看上去有些不甘心,但还是将他用的探路棒递给了我。 宁晖跟着抬腕看表,放下手时说,“现在是15:52,20分钟后我们在此碰头!”跟着他严肃的看着封一平,说,“在这期间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离开这里!” 我想宁晖定这个行动时间是有深意的,首先朱投消失的时间差不多是20分钟,无论他经历了什么,这20分钟都足够我们进行发掘;其次,这20分钟内,不管朱投伤势是恶化还是好转,都有利于我们调整下一步行动规划。 我的考量有些过于冷血——我坦诚交代——朱投现在已然伤得极重,若是他撑不过这20分钟,那么也没有为了他的生命而放弃任务的必要了……
时间如此紧迫,废话不用多言,我和宁晖带着背着自己的背包离开了平台。他本想领头做探路人,但在我的坚持下做了让步。我是第二突击手,当第一突击手不在时,理应由我来探路——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也是我在小队中存在的意义所在!我当然不能跟在他身后。 况且他是将军之子,我是孤女一枚;他军衔上校,我是三等列兵;他是‘陆狼’之首,我是,呃,我也没那么差,我是‘五朵陆花’之一…… 唉,总的来说,他的生命可比我的金贵多了…… 手电光扫过脚下一具具面带痛苦的尸体,我不由想起之前封一平的简短介绍,当年他们被坑杀的时候,想必哀声四起,充斥着整个空间。我不由升起深深同情心,和对暴君的愤怒,真应该用反人类罪把他们全部送上绞刑架。 我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将注意力放在脚下,很快的,我们来到了封一平发现朱投的地方。 搜索就从此地开始。 站定后,宁晖先用手电一扫四周。光照范围内,我看见一圈黑色石岩,似是这个石洞的边缘。从色泽和反光效果来看,岩壁质地与我们之前平台附近的一般模样。 我们所处之地似是这个尸池的中央位置——这么说并不确切,因为尸池是一个不规则形状,由两道弧形组成——我们只是在一个大致中央的位置。 之前探索时所走的池边就是尸池的外缘部分,它比较像一个规则的圆的一段,但此时我们面对的池的另一边,即手电电光照耀的地方,是不规则的,像一条蛇划着‘S’形在地上游走。 朱投不会凭空消失和出现,在一扫周遭地形之后,宁晖将手电落在脚下。 地上很乱,留下了很多痕迹,足迹、血迹,还有水迹。我们寻迹追去,追了几步后宁晖停下脚步,陷入沉思。一阵后,他似对我说明亦似自言自语,“血迹,有些不对劲。” 我正有些茫然,听见他的提示立时将注意力专一着重在已经沁入满地干尸衣服皮肤等处的那些暗黑的血迹上。 “有两种不同的血迹!”宁晖断言,接着屈身蹲下,用手指点着呈圆形印记的几点血,“这种,是滴的,应该是朱投留下的……”手指移到稍远一些的位置,这里有几道淡淡浅浅的且粗细不均的长条状印迹,宁晖续道,“这里的血迹,是拖拽尸体留下的!” 宁晖用的这个词,‘尸体’,很准确,因为那几道血条排列在一起,很明显来自于一个创面很大的伤口,大到只有人体的躯干部位的横截面才能留下如此痕迹。 这个特征描述听起来和张行天的状态十分吻合! 难道是有人偷了张行天的尸体,诱使朱投追踪过来,然后躲在暗处趁机伤了朱投?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只是不知道宁晖作何想法。我看了宁晖一眼,他面上却无太多表情。我将我的想法轻声道出,宁晖没有直接肯定或是否定,只是说,“妞儿,多看、多思索,少假设!”说完便起身,继续沿着痕迹追去。 我抿了抿嘴角,跟在他身后。 痕迹将我们引到尸池偏后部的位置,这里周遭空间较之前那段更为空阔。宁晖只是将手电朝四周略扫了扫,便定格在池中某处。 光圈正正的落在一个圆形事物上,直径约一米,就像我们在城市道路中常见的阴井盖。它幽幽黑黑,不知是什么质地,就这样暴露在一片尸骸中。那些干尸,无论四肢还是身上缠绕的衣物等,统统围绕在那样东西的周边,并无丝毫越界。 引我们来到这里的那些痕迹,便在这个东西的一侧戛然而止。 宁晖蹲下,先仔细检查,用手摸了摸,继而抬头对我说,“是铁的,好像是个盖子!”随着话语,他手里的强光手电微微侧了侧,光芒变化下,我好似看见盖子上还用很细的线条刻着花纹。 我跟着蹲下,举起手电,变换了几个角度后,清楚看见了那些花纹。 确切的说,那不是花纹,是字,一共四个: 明日の光…… 虽然外语我主修的是英语和西班牙语,但不代表我一点日语不通。这四个字让我暗暗的吃惊,它们是‘明天的光’的意思…… 很耳熟是不是? 因为我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是从古蓓薇口中。她以它来命名我们任务的第二步!我没想到会在这种境况下见到它,而且还是日文版本的! 我突然很想奔回去,摇着古蓓薇的肩膀,问,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任务的第二步到底是要做什么?
@luomu1987 2012-4-10 21:56:00 顶一下,小神婆继续。。。 ----------------------------- 好好,继续。。。
【信任!】 宁晖没有像我这般被这四个字给惊到,他专注的检查着铁盖,先用手沿着盖缘底摸了一圈,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他用劲向上提拉了一下,但没有什么动静。 我有些紧张,哑着嗓子问,“这里头会有什么?是古主任要找的东西么?” 宁晖没有回答,继续检查着。 我再建议,“要不要请古主任过来看一看?” 宁晖抬头看了我一眼,很有深意的眼神。我被看得一愣,以为他想吩咐我做什么,结果他继续低了头,一只大手掌抚在铁盖表面,开始细细摸索。 我被他那一眼看得有些惴惴不安,宁晖却开口说,“现在不用,等我们有发现了,再向古主任汇报。” 我只得回了个,“也好。”只见宁晖的手掌正放在那四字花纹的第三个字节处,就是那个‘の’,然后压了下去。 一个巴掌大的椭圆形被宁晖压下去大概两公分模样,我这才发觉那个字是活的,被做成了一个机关。 宁晖收回手,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哒’声从铁盖里头传出,应该是机关被启动了。他迅速起身,拉着我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紧张的屏住呼吸,紧紧握住手电对准铁盖。 悄没声息的,铁盖滑了开来,露出一个黑洞。阴风自洞中吹了出来,带着一股浓浓的霉味。于是我和宁晖的两道手电电光就这样直直照射进洞,交错的光线各自落在一道阶梯上。 里头,看上去竟然是个通道…… 那两道不同的血迹清晰的留在灰白色的阶梯上,旁边还有湿漉漉的脚印。 宁晖从腰间抽出对讲机和封一平联络。封一平很快回应了宁晖,此时对讲机中已然有了杂音,不知受了什么干扰。根据封一平报告,平台那没什么变故,朱投还在昏迷,情况没有变好也没有恶化。 宁晖沉吟了一下,说,“我和妞儿发现了一个通道,里头有朱投留下的痕迹,现在我们准备进通道。” 电流‘刺啦’响了一下后,封一平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是我来把妞儿换下来吧!” “不用,”宁晖拒绝,“你照顾好古主任和朱投就行!” “那……好吧……”封一平的声音里有迟疑和担忧。 “要是到了约定时间我们还没有回来,或者跟你联络,”宁晖继续道,“你就带着古主任和朱投离开这里,任务取消!” 封一平没有立时回应,宁晖的语气严肃起来,“我重复一遍,若是情况有变,原任务取消!新任务是,确保古主任安全返回!”他停了一下,晦涩的附加了一个强调,“一切都以古主任的安全为重,若是情况紧急,可放弃朱投!” 我不知道宁晖到底有多艰难才将这句话说出来,做出放弃还有挽救希望的队员,对一个小队的队长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难。他或许并不是对前路不抱希望,他只是做着尽量周详的考虑。 凡事都从最坏角度出发,这是我在和他有限的那段亲密接触中察觉出来的他的习惯。后来我也曾猜测,这是他眼神越来越阴霾的原因。 从本质上来看,宁晖是个悲观论者…… 电流响了一下,这次传来的是古蓓薇的声音,“宁队、妞儿,你们小心!我们等你们回来!” 古蓓薇这句鼓舞人心的话没有换来宁晖的恰当回应——至少我是这么感觉的,宁晖没有流露出那种受到鼓励的人该有的表情,他的脸色犹自阴沉。但是,等古蓓薇话音落定后,他却突然露出微笑来,回复对方说,“会的!” 望着宁晖表情变幻的那一刻我有种深而无力的陌生感,我从来不曾察觉他是个这样善于伪装和善变的人……
“走吧!”收好对讲机,宁晖领头钻入通道。动作那样洒脱,而且快得让我来不及表示反对。 ~ 在我随着宁晖隐入通道后,机括声再度响起,铁盖自动关上了,此时我与宁晖置身于一个石砌的甬道里。宁晖试了试对讲机,一片杂音,好似信号被屏蔽了。 甬道内比我想象的宽敞,伸手够不到顶,目测大概高约2米5,宽则在2米左右。宁晖微侧着头,腰略弯着,每一步都落得很稳、很谨慎,但速度很快。 我落在他身后两步远,紧紧盯着他的背影,不时调整我的步距和迈步频率,尽量保证我和他之间相距距离维持不变。 他的注意力似是全然放在脚下印迹,并不担心甬道里会有其他伤人机关。但我很担心,我突然想到朱投会不会是被机关所伤?而且我们一路行来都是干燥地面,他却浑身湿透,水是哪来的? 事实证明,我的担忧是多余的,循着血迹和已经半干的湿足印,我们安然通过了三十多米的甬道。面前出现了几级向上的台阶,无论从材质、数量还是宽高等布置安排来看,都和我们之前下来时走的那几阶非常相似。 宁晖将手电筒往上移动,落在一样黑色的圆形事物上,那是铁盖,挡在出口的地方。 外头会是什么地方?我压抑不住情绪的激动,心跳开始加速…… 走在我前头的宁晖却突然停住,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黑眸如深海,荡漾着静波。接着他用极低的声音问了我一个问题,一个我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会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问出的问题。 “妞儿,”他的薄唇抿出一个很轻微的弧度,似笑非笑,“我可以信任你么?” 我先是眉毛惊讶的上扬,接着眼睛圆瞪,而后皱眉,同时忍不住咬了咬我的下唇。 这个问题……对我是个很大的侮辱…… 意识到这一点,我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鼻子有点泛酸。 一个从6岁起就在我心中扎下了根的人,一个我甘愿奉献一切的人,一个此时任何一句言语都会被我当做金科玉律的人,问我,他是否可以信任我…… 自尊心迫使我表现自若,我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颜,回问,“宁上校,我做了什么让你认为我不值得信任的事情了么?” 他眼一眯,以反问回答我的质问,“那么,我确实可以信任你,是么?”语中轻蔑语气表露无遗。 “你够了!宁晖!”我终于没能控制好脾气,“你倒是给我说说,说清楚一点,我多妞儿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来,究竟什么时候、做过什么样的事情,冒犯了你欺骗了你,值得你这样的鄙视我?这一路来的轻视与试探我都不计较了,你对我不及朱投和封一平友善我也不在乎!但是,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现在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五年前他不发一语离我而去,几乎给我以致命一击! 我没去追究不代表我不在乎,那三个月发生的点滴,似烙印,刻在我人生的十字架上,足以让我背负一辈子…… 那个早晨他的离开,毫不留情的带走了我对爱情的所有向往和信仰,摧毁了我可怜的一点自尊和自信。自那以后,我再也无法爱上别人…… 我闭眼,酸涩难忍。 我错了,我真的不该接受这个任务,我当初就该坚决的拒绝! 我睁眼,看着那张蛊惑了我前半生的脸,开口说,“宁晖,我不求你爱我,我求你公正的对待我!对待我一如张行天、朱投和封一平一般,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队员,可以么,宁队?” 话音未完全落定,他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这个吻很悠长,长到似是跨越了时光的限制,将我和他带回到五年前的某一个夜晚…… 某一个我和他良宵共度的夜晚…… 我迷失了,迷失在宁晖的抚摸下,他的吻如急雨落在我干渴已久的肌肤上。我站立不稳,被他压在甬道冷硬的石壁上。 双手贪婪的探索…… 几近瘫软的身体被他翻转,滚烫的脸贴上了清凉的石壁,让我立时清醒。于是,我从旖旎中挣扎出宁晖的怀抱,退后一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对不起,”宁晖面带微笑向我道歉,却不是为了刚才他突兀而冒犯的举动,只是说,“我的确不该怀疑你!” “你……”我一时无法正常思考。 “你的反应和以前一样,”他说着,似是叹了一下气,“你没有变呢,妞儿……” “我……”我继续无语,他究竟想做什么? 宁晖神色转淡,转身用手电照了照不远处的那个圆形铁盖,“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妞儿,若是我们能活着出去,我会跟你好好聊聊。”边说,他边往前走了几步。 我却呆立原地。
叙旧?他将他的行为当做‘叙旧’? 我有很多问题,却不知该从何问起,宁晖的举动太诡异太超出我的预计。刚才发生的那个片段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令我心海翻腾。稍事平静后我察觉他话中隐含的意思,难道他觉得我们成功完成任务并安然返回的可能性很低? 突然眼前一亮,一道光照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偏头想躲,光紧追着,跟着一个问题被宁晖抛了过来,“妞儿,回答我,你在这个任务之前是否认识古蓓薇?” 我迎着光,宁晖在我眼中只剩下恍惚的影子,我看不见他的面目,接触不到他的眼神,但能感觉他声音中的肃然。 我摇了摇头,眼皮急速的眨着,想削弱强光对我视网膜的刺激。我不想,也不能,闭上眼睛。因为此时我意识到,宁晖之前那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举动,都是为了此时此刻。 他先是用轻蔑的语气激起我的怒气,然后用亲密的接触削弱我的心理防线,跟着几句话唤起我对过往的回忆,于是他便能突破我的城池,来到我的内心。 宁晖在这个狭窄空间内,在这个特殊境况下,对我施加了一个短而有力的心理战!我猝不及防,于是乖乖缴械投降…… 说到底,这还是一个关于信任与否的问题。 他所做这一切,不过是想知道,我之前和古蓓薇是否认识…… “你不认识她!”宁晖不知是在确认还是继续怀疑。 “不认识!”我又摇了一下头。 “任务布置会上,你看着她的照片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见她……”宁晖步步紧追,我恍然大悟。原来不信任的种子在那一刻起就已经埋下。 “我在我的心理教官办公室里见过古主任的照片。岳教官,照片摆在他书架里,若是你有兴趣,可以自己去看!”我立刻回答。 “那么,为什么组队时她执意选了名单之外的你?” 宁晖的这个问题让我很吃惊,我丝毫没有掩饰的将表情全部展现在脸上。电光灭了,眼前还残有眩光,发出七彩颜色。我忍不住闭上眼,泪腺自动分泌出液体。 “她不是心理教官,是不是?”顺着宁晖的问题,我得出这个结论,“大队队员名单都属于保密级的,只有达到一定的行政等级才能接触!” 我这是在回答宁晖的问题,古蓓薇能知道我的存在,只有可能是因为她能接触到队员名单。但是除了特种大队内部干部外,其他从属或兄弟部队里一般级别的人是不可能获知这一信息的。这就说明,古蓓薇的军衔很高,高到远超出一个心理教官所能授与的最高阶衔。我保守估计,她至少是少将级别,或者更高…… “她不是!”宁晖爽快承认,“心理教官是她的保护身份。” 我本想追问古蓓薇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却在张口瞬间突然明白过来,愕然转问宁晖,“你之所以不信任我,是因为不信任她?你以为我和她是一起的?你为什么不信任她?” “别问了,妞儿,”宁晖没有直接肯定或者否定我的猜测,黑暗里他的声音静静传来,似躲避似保证,“我说过,以后……有机会我会跟你好好聊聊。” 说完,他拧亮了手电抬腕看表,对我笑了笑,“浪费了五分钟……”然后跨上台阶,开始搜寻开启机关。 惊愣交加下,我只有哑然……
【第三道血迹】 我憋着一肚子的气,我很有情绪,对宁晖! 可是在这种情势下,我别无他法。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任务结束了,我会如他所愿的跟他‘聊聊’!新帐旧账,拖下去不是办法,是该好好理一理了。 而且此时我更想做的不是和宁晖算账,而是打探古蓓薇的身份,还有,为什么宁晖会不信任她?难道她是高级潜伏的敌特? 不像……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这短短时间内,宁晖已经找到了机关开启的方式。只见他摸到铁盖底下某一处,掰出一个铁环,然后回头看着我悄声吩咐,“关了手电……”说着,先将自己的关掉。 我依言,但大拇指依旧扣在开关上,以备不时之需。 黑暗中听见一些金属摩擦的声音,那是宁晖用力向下拉着铁环,稍后,有些耳熟的机括声传了来,跟着便是很轻很轻的铁盖滑开的声音。 出口应该是露出来了,但是,我依旧什么也看不见。铁盖的那头,还是黑暗…… 一股浓郁的腐烂之气涌了进来,让我一时呼吸停滞。但,这不像是尸体之类有机物分解时发出的腐臭。 我轻而缓慢的靠近,脚下触到第一步台阶时伏低身体,似夜行的猫一般爬上几级石阶,然后准确紧贴着停在宁晖下面。 一只手摸来,触到我的肩,我反手迎上,本来只是想示意而已,那只手却顺势握住我,紧紧的,捏得我五指生疼。 连心也似有点疼痛…… 他松开,用手背贴在我的脸颊上,我嗅到他指间淡淡的烟味,不由闭了眼。摩挲几下后他将手收回,我只觉身前一松,微有风声拂过身边,那是他轻巧动作带起的气流。 宁晖已经钻了出去。 我屏住呼吸凝神细听,还好,除了他动作的声音,没有其他异响。 我再往上爬了几步,宁晖的手电便在此时亮了起来。我仰头,从那直径一米的洞往外看去。宁晖站在洞口的一侧,边缓缓转动身体,边用手电扫着身前景物。 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动作很慢,很慢…… ~ 我忍住好奇心,等着宁晖的命令。他整整转了一个圈以后才对我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我跟进。我迅速爬出洞外,手指探出洞沿时,摸到绵软之物。缩回手,拧亮手电,我边将头伸出洞口,边用手电照去。 先入目的,是一个扁而圆的东西。它静静立在我视线最近处,反射着手电光的深绿色表面并不平整,有的地方凹了下去,有的地方露出斑驳的白色底子。 一只手伸过来,将那样东西捡了起来。 我问,“是什么?”接着整个身子钻出了洞,站在宁晖身边。 宁晖没有回答,只是将它直接递给我。捏在手中后我轻松将它辨认出,这是一个水壶,铝制的军用水壶。 我低头看着水壶原先所立的位置,又看见一样东西,圆圆鼓鼓,金属质地,如之前那只水壶一样将落在它身上的手电光反射了一部分。 “头盔?”我猜。 确实是一个头盔……哦不,不止一个…… 在我手电扫射范围内,密密麻麻的,数不清的头盔扣放着;手电电光范围之外的,不知还有多少。明暗的地界中,它们阴森而毫无生气,像是一个一个的坟头。 头盔不是直接摆放在地上的,而是落在我之前手指触到的绵软物体上。那是衣服,确切的说,是棉衣,浅浅的黄色,被折叠成端正的方块,领口和袖口都露出深褐色的外翻的皮毛,领部还有带着皮毛侧翼的帽子。 头盔的右侧本是安放水壶的位置,它的左侧则有一根皮质子弹带。 我忍不住依照宁晖之前动作,用手电将周遭扫了一整圈。 这是一个接近规整的圆形的空间,石壁材质与乱葬坑处的略有不同,是花的,白色的底子上布满黑色斑点。我们出来的洞口则在这个圆的圆心位置,手电堪堪能照到圆的边缘,也就是说,这个空间直径在50米左右,我飞快心算出它的面积来,接近2000平方米。 这么大的地方,摆满了我之前描述的那一套衣帽等物,整整齐齐,连各样物品的摆置顺序都一模一样…… 我沉默,找不到语言来形容我此时的心境。
水壶还被我抓在手里,我看了看,没什么出奇的。但是壶底刻着花印,不过磨损得厉害。 那是一个长条形的花纹,能辨认出来的先是一个圈,类似字母O,底下是V的模样,紧贴着像是中国字‘工’,不过是倒置的,上面的横比下面的长,一小段空格后,便是一个方方的菱形。 我搜寻记忆,没有丝毫线索。看来,这段花纹代表的意思只能请专家来做鉴别了。顺手将那只水壶塞进背包。 “这里是朱投遇袭的地方!” 宁晖一句话惊醒了我,我小心越过障碍来到他身边,只见他左侧地下一片狼藉。 七八个头盔东倒西歪的翻在地上,棉衣也四下三散开好几件,看着真像是一个个人东倒西歪的趴着卧着。到处都是血迹,大片的、红色的血迹,或溅或洒,触目惊心。 “应当是朱投发现了通道,追到这里,出洞的时候被偷袭了……”宁晖沉声做着推断。 “是谁,”我涩着嗓子接着问,“偷袭了他?”宁晖没有回答我,不知道他是不确认还是没有头绪。我继续猜,“是那第四个人么?他杀了自己两个队友,然后躲在这里偷袭了朱投?” 这次宁晖没有教训我要少假设多观察,他微微点了下头,接着转动手腕,手电电光缓缓移动起来。 我盯着他手电照射的地方,突然有些发懵,这里有些不对头……宁晖应当也是发现了,所以一直照着,默不作声的思索。 地上有一道很明显的拖曳的痕迹,似有人用重物扫出一条道路。所有的挡路的东西,棉衣、头盔,或者水壶与子弹带,都被排扫开来,露出石质地面。 地面应为石灰岩,灰白色,因此清楚的留下了一道艳红的新鲜血迹,已经半凝固。血印成长条状,初时浓,越拖越枯,似书法中的涩笔一般。如果不是知道朱投强撑着又回到了之前的乱葬坑里,我会得出朱投在这里被袭击后又被袭击者拖走的结论。 手电光追着血迹一路延伸,一直到边缘地带,接着宁晖收回手电光,照着他脚下的一块地面。他突然蹲了下去,用手摸了摸地面的某一处。 我问,“怎么?” 宁晖没有回答,只是调整了光的射角,我跟着看去,很仔细的看,发现一块浅浅的印迹。 “水迹,”宁晖做着判断,“石灰石吸水率高,水都被吸下去了,应该是朱投留下的……” 被他这样一提示,我也在那长长的血色拖痕中发现点状圆印,很稀少,不太容易看出。 “来,跟上!”宁晖一声吩咐,举步沿着痕迹走去。 我紧紧跟着宁晖,忍不住将封一平给我的探路棒自背包中抽出握在手中。 ~ 宁晖一开始还因小心而走得慢而谨慎,渐渐的,越来越快。但我们落脚都极轻,不想惊动身边的黑暗。 突然在我们俩‘嚓嚓’的脚步声中穿插了另外一种细微而密集的声音,很奇特,像是长而尖利的指甲在抓挠墙壁。它虽然细碎却有极大贯穿力,初时小,旋即变大,从我们前方的黑暗开始蔓延开来,直至将我们团团包围。 它刺着我的耳膜,似有蚂蚁在血管中乱爬一般,让我头皮阵阵发麻。 宁晖停下,身子微微伏低,然后用手电照向前方,那声音似乎弱了些。我们此时已经离边缘石壁很近,光圈正停在我们前面壁上,映出一个圆形的光斑。 我看见异景。 光圈照亮范围内,石壁突然颤动起来——确切的形容一下,是满壁的黑斑开始颤动起来,跟着那指甲挠壁的声音再度响起,随着黑斑颤动的频率加急,声音越来越响。 我好想找个耳塞把耳朵堵住。 接下来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黑斑不但原地颤动,甚至移动起来!毫无规则的,朝光圈外头挤去,然后露出灰白色的、与我们脚下石壁材质近似的石灰岩底。 “是甲虫……”宁晖回头看了我一眼,大概我脸上惊惧太过明显,他眼中微有笑意。 我讶问,“甲虫?” “是,”他详细解释了一句,“就是那种我们在进通道之前的那个洞穴里看见的,不过,这里的个头更大一些。” 噢!我立时醒悟过来,原来这里的石壁就是灰白色的石灰岩,但是不知道什么缘故,满壁都趴着黑色的大型甲虫,黑暗里手电光照强度不够,所以远看上去这些甲虫就像石壁上的黑斑一般。大概是被我们的足音所惊,甲虫便骚动起来,脚肢在岩壁上攀爬,或者互相碰撞,就发出了那种挠心的细碎声响。 地底生物一般都怕光,这甲虫想必也是。此时它们被宁晖的手电电光所惊动,慌张的想躲开光线。 虽然解了疑惑,但一想到偌大地方爬满了这种形状诡异的甲虫,我还是忍不住有些恶寒。 我们继续潜行,脚步已经放到最轻,但甲虫还是焦躁不安,它们真是很容易被惊动的生物啊……我略带嫌弃的想。 二十多米的距离没多久便快走到了头。 宁晖站定,说了一句,“没路了。” 我偏头,视线越过他的身边朝前望去,我们停下的地方离石壁还有不少距离,他怎么不继续走了呢? 宁晖似是知道我的疑惑,用他的手电在前面地下一扫,续道,“从这里开始,断了。”周遭杂音太大,他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一个一个字撞着石壁,产生了轻微的回音。 我举起手电照去,这才发现平台没有直接延伸至底,而是断在离墙壁四五米之处,边缘是往下的坡,宁晖此时站着的地方,就是在坡度刚开始的位置。坡初时缓,越来越急,由于视角有限,在我们站立的地方看不见坡的最外侧缘,也看不见断崖底下是什么。 可是那道拖着的血迹却没有停止,一直延伸着消失在斜坡的尽头。 宁晖试探着走了两步,弧度太大,无法让人站住脚,他想了想,整个人趴了下来匍匐着,又往前爬了几下,他用手电照了照,说,“快到边缘了,我再往下一些。” 我将我身边的一个头盔翻了过来,将手电搁在里面,调整了角度,让手电正好照着宁晖,然后蹲下伸手握住了 宁晖的脚踝,说,“我来给你做个保护。” 宁晖轻笑传了来,“你力气够么?” “够的!”我手下多加了几分力气,认真的再道了句,“放心,我一定会抓住你!” 宁晖回头来看我,脸上本有未及收去的笑,却不知为何突然神色大变。一瞬间他的眼眸大张,随之一声短促有力的低吼,“小心身后!” 我是否应该感谢上帝给了宁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因为随着他的那句低吼,我无比清楚的在他的瞳仁中看见了我身后的景象。 那是一个人,猫着腰,手中握着一根棒子朝我的头部敲来……
【偷袭】 风声已然袭到后脑,我及时低下头来,并就近抓起一只头盔,在身体朝前扑的同时罩在脑后。那一棒顺势果然敲在了头盔上!只听咚一声响,我的后脑被撞击而来的头盔边沿砸得生疼,但好歹躲过了那致命一击。 我朝前扑的力气用过了几分,去势太急,沿着下坡滑了好长距离。我手脚一路乱爬乱抓,终于抠着地面一块微弱凸起。借着那一点力,将身体停下来。此时我已经越过了宁晖,匍匐着停在崖边,脑袋伸了半拉出去,一瞄之下,只觉悬崖底黑乎乎,不知到有多高。 无暇细想其他,我扭着身体朝后缩,只听风声再起,却不是针对我。原来见一击不中,来人将目标转向了宁晖。我抬眼看时,他正一脚朝宁晖蹬去,估计想踩着宁晖的腰将他踢下断崖。 宁晖本就脚朝外,身体贴着地面的弧度想探头去看断崖下面有什么。这一下要是踢实了,他顺势就能跌下去。 情势万分危急时,宁晖微侧身体,急速的蜷成一团,接着双手撑地,腰一挺猛地踹出一脚,正踢在那偷袭者的右脚脚踝处,只听他哎呀一声怪叫,歪倒在地,连翻几下后半瘸着爬起,气势汹汹的再度挥棒袭来。 一样东西划出一道光飞快砸了过去,将偷袭者的脚步略阻挡了一下,那是宁晖的强光手电。借着这一小会儿功夫,他利落的翻身站了起来,旋即宁晖看了我一眼,似是在询问我的情况。 而此时的我终于像蛇一样扭着身躯离开了断崖边缘,继续退一小段距离便能离开危险地带站起来。 宁晖上前一步空手迎上对方大棒,先是敏捷的偏身躲过一击,跟着脚下似是被杂物所绊,身形有些踉跄,朝外又跌撞了好几步。 偷袭者见有机可乘,毫不迟疑追击过去。 宁晖斜身站定,虽然没有武器却毫不怯场,冲对方大喝一句,“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忽然意识到,刚才宁晖是故意将偷袭者引开我身边,忍不住心中颇为感慨。我边爬到坡顶,边抽出长刀。右手握刀,左手还是将刀鞘紧紧抓在手里。 此时情势对我们有利,我与宁晖一前一后将偷袭者堵上了。我终于有空看一看此人模样,可惜,我看不见他的模样。 他穿着黄色棉衣,戴着棉衣自带的帽子,帽子被他系在颌下,将脸遮了大半。我忽然觉得衣服有些眼熟,待看到袖口的翻毛边时登时醒悟,他穿的是原本摆在这里的衣服。想必他之前静静伏在衣服堆中,于是躲过了我们的查探。 而且,偷袭者双手拿着的是一支步枪,式样相当老旧,被他前后颠倒的握在手中当棒子使,枪托还有血迹。 我暗怒着,那肯定是朱投的…… 似是我手里的刀提醒了偷袭者,他忽然快速的将枪调转过来,掰出枪刺。
宁晖朝前逼近一步,再问了一句你是谁,用的却是英文。可能他认定对方是一个‘国际友人’。 但是对方依旧不答,只是微弯着腰,挪着步子,小心调整身体姿态和方位,显然是想把劣等局面扳回。 看来,他也是受过训的……他这是在寻找突破口,估计正在琢磨是先攻击手无寸铁的宁晖呢,还是手拿武器的我? 他选择了我,‘哇呀呀’怪叫一声,挺着刺刀朝我扎来。那一瞬我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看着真像抗日片里的日本军人…… 我举刀磕开刺刀,在手中的刀被弹开后再顺势上撩,斜着划向他的小腹。他以枪托当盾,挡住我的刀。只听‘咄’一声响,刀砍进木质枪托里,被牢牢嵌住。我料到他下一步就是想用甩枪托的姿势将我的刀一并带走,所以左手一挥,将刀鞘抽向那张躲在帽子里的脸。 几乎就在刀鞘抽到偷袭者的同时,宁晖的飞踹已经赶到,正落在他的背上。于是偷袭者又是一声‘哇呀呀’怪叫,松了手中的武器扑跌在地,连滚好几下。 宁晖上前来一弯腰将步枪拾起,跟着一枪托砸了过去。对方倒还算灵活,爬开一步,躲开那一击。此时他已经避到了断崖边,再无退路。 于是,我和宁晖都停了攻击。 “Who are you?”宁晖再问,“If you still choose not to tell us, I won’t ask you again!” 偷袭者终于舍得开口说话,可惜一张口叽里咕噜的,是日语…… 果然是日本人…… 我一开始不知道宁晖通不通日文,旋即想,他肯定也是不懂的,否则他不会在已经猜测过对方是日本人的情况下仍用英语来喊话。 宁晖果然停了停,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询问。我摇了摇头,表示我也不会日文。 “蒙古的专业外语是日语……”宁晖黯然说了句,继而扬眉吩咐我,“妞儿,你走他右边,我走左边,你主攻,我佯攻。待我喊123就一起动手,先把他制住再说!” 我点头说好,松了刀鞘双手握住了刀,屏气等候宁晖的命令。 偷袭者面上神色诡谲,眼珠子在我和宁晖身上转了几圈,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知他是否猜得到我们要做什么。 宁晖开始慢慢喊令,“1…2…”就在他‘3’尚未喊出口时,偷袭者忽而发难。他突地蹦起,朝我们中间空隙冲来,速度奇快。我措手不及,眼瞅着就要被他突破包围逃走。可是宁晖的枪托已经挥了起来,正好迎上那急冲而来的人,将他砍翻在地。 偷袭者痛呼一声,双膝跪地捂着肚子浑身颤抖。 宁晖轻笑一声,道,“还想装听不懂中文么?” 偷袭者闻言猛然抬头,动作用力过猛,将帽子掀了下来。脸色惨白,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气的,或者惊的。跟着他做了一个我们都没想到的动作,他朝后一倒,连滚带爬的,翻下断崖。 稍后,断崖底下传来水花响声,听起来下面竟然有水,而且还不浅。 “他想逃!”宁晖低呼一声,立时朝断崖探去,我拾起手电递给他。他照了照,回头道,“看不清楚,拿只冷焰火来!” 我翻出一只递过去,他将冷焰火敲亮丢下,过了一阵后宁晖回头对我说,“水里有个人,漂着,应该是死了……” 我起初有些惋惜,觉得线索断了,继而便觉得蹊跷,刚掉下去的人就算死了也不会立刻漂起来…… 宁晖锁眉问,“你包里有绳子么?” 我点头。 “我拉着你,”宁晖旋即吩咐,“你下去看一看。” 我再点头。
宁晖将绳子绑在自己腰间,边松绳边送我下断崖。我尽量保持不动,以免加剧他的负担。为解放双手我重新戴上了头灯,右手握着探路棒,便于防身。灯光一路向下,照到崖壁上,惊动了那些甲虫。甲虫开始乱爬,在刺耳的咯吱声中,满壁都在蠕动。 我低下头,小小光圈果然落在了水面上。一圈沉静死水,无波无纹。 我转动头部,很快锁定住目标。一具尸体,背向天面朝下,几乎整个浸在水中。随着距离的接近,我发现越来越多的疑团,它不是刚才那个袭击我们的日本人,因为它没有穿着那奇怪的旧棉衣,而且,身材也不像。更奇怪的是,这个背影看着很眼熟。 快触到水面时,我给宁晖发信号,他停了松绳的动作。我用探路棒去够那具尸体,将它扒拉到我跟前。 忽然我身边不远地方想起一声‘哗啦’声,一个头从水下冒了出来,正是刚才自己落水的那家伙。他右手一举,亮出一把寸长匕首。 我快速拽开绳结,坠入水中,探路棒前段尖尖,舞起来也是样趁手兵器。入水后我有些奇怪,死水一般都腥臭难当,但这里的水不是,清清淡淡,难道是活水? 头上传来宁晖询问,“妞儿?” “遇见刚才那位朋友了!没事,我招呼一下他。”我答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 “捉活的!”宁晖旋即吩咐。 他……倒是对我真有信心…… 我踩着水,主动向那偷袭者靠了过去。我水性不错,自打小时候淹了那么一次后,我深知好运气不会一直相伴,于是刻苦学习泳技,进队后游泳特训我总是能比较轻松过关。 面对我的主动出击,那人似被惊到,退了一小段距离。我深吸一口气,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进入水里后,我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先摘下头灯,朝对方那里推了过去,然后松手游往左侧无光区。待身形刚躲进黑暗时,便看见对方亦潜入水中。 我计算的不错,他正好落进头灯灯光范围。 我看见他转头四下看看,然后屁股朝上,双腿一蹬,追着头灯而去。我不再耽误,踢着水追在他身后。 那人追着灯一小会后,突然醒悟,划着水想转身。但已经晚了,我已经探路棒扎向他的后心。只是他穿得太厚,且水里无法借力,所以棒尖一时扎不进去,但也惊得他够呛,一串水泡从他嘴里鼓出。 水底格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对方惊慌泄了气,我就稳操胜券,这时水成了我的盟友,扎不死他也能呛死他! 但是宁晖说要捉活的,所以我没有乘胜追击。 那人倒也好本事,只惊了一下就控制了呼吸,一张脸憋得变形但动作竟然没有失去章法,只见他双脚一屈,踢了个漂亮的蛙腿,很快朝水面窜去。 此时我已然没有了光源,自然不能让他脱离我的视线,立时跟着追出,头伸出水面时,先大口喘息几声。 更为剧烈的喘息声就在我身边不远处,我将探路棒当做击剑,‘唰’的一下刺了过去。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现在的我比对方在兵器上占着更多优势。 一声痛哼传来,棒尖扎进了某个绵软且有韧性之处,旋即一松,我缩回棒来,伸指在棒尖一摸跟着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是血。 很好,我已经把他扎伤了…… 我仰头叫唤了一声,“给我点光!”话音未落,一只冷焰火闪着炫目的蓝色光芒自天而降,将水面照得清清楚楚。 在冷焰火的光照中,我看见那个偷袭者已经游远了好几步,我辨清方向继续追击。小小水槽不过四五米宽,他已经游到了对岸,吓跑附近不少甲虫。那里竟然有一个阶梯,他慌张顺着阶梯往上爬,爬到顶端时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的手已经触到了阶梯,见他回头恶狠狠的看着我,便稍缓了一下动作,不敢迫得太近。头上黑风袭来,是一块石头,我忙后退。石头砸进水里,激起好大水花。 水花如雨,浇了我一头一脸。我擦去眼皮上的水,抬头看去,那人竟然已经消失。我大奇,踩上阶梯准备上前看个究竟。此时宁晖声音响起,他在呼唤我返回,我们与封一平约定的时间快到了,确实没有时间再多耽搁。 我有些不甘心,再盯了阶梯顶端一眼,看见一道手电光落在那里,暗想宁晖刚才应该已经看了个清楚,等下他自然会告诉我,遂返身游回登山绳下。 之前发现的那具尸体被我和偷袭者的动作激起的水波荡开了些,我游上前,伸手抓起他肩上薄衫,带至垂悬的登山绳附近。此时第二只冷焰火的光芒已经弱了下去,不待我出声,第三只从天而降。 借着冷焰火那蓝色的光,我将尸体翻了过来。此人五官已经僵硬,双目圆张牙关紧咬,粗短的眉毛几乎倒竖。 我的手开始发抖,不听使唤的抖,我几乎不能相信我的眼睛…… 朱投……这具在水中漂浮的尸体是,朱投……
@lanjian0893 2012-4-11 13:49:00 小神婆!你更新这篇似乎更有劲头些呢~~不过加油,你的两篇我都喜欢看! 加油哦~~ ----------------------------- 谢谢谢谢~~~ 因为这篇有存稿,所以更得多一些。。
@luomu1987 2012-4-11 17:37:00 顶,小神婆文笔很好,故事也很好,要一直更下去啊,不然我一直追着你不放,哈哈哈。。。 ----------------------------- 来来来,更新了,来看吧。。:)
【停在刚才地方肯定会被骂,所以,再更点。。。】 【分头行动】 我用几乎变了音的嗓子将我的发现吼给宁晖听。不知道是我的发音太不清楚,还是宁晖也难以相信,他连问了我好几声‘你在说什么?’后,终于下达了一个准确的命令,“将它绑在绳上,我拉上来看看。” 这样诡异的事情,不亲眼看一下,是没法接受的。 我按照宁晖的吩咐将绳子绑在尸体上——原谅我无法继续唤它朱投,我的好同伴好战友朱投,此时应该还在乱葬坑边的平地里躺着,生死未卜——抬头看着它慢慢升高,淅淅沥沥的滴着水,我越来越心慌。 这一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地形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不简单,但可以确定的是,只有这个护城河一般的水槽里有水。朱投出现在乱葬坑里时,浑身也是湿透的。他那一身水若不是从这里而来,那是从哪里来的呢?他若是不小心曾掉落水中,又是如何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爬上了这十数米高的断崖的呢?若是他挣扎着回了乱葬坑,那这个……又是谁…… 它终于升到了顶,接着被宁晖扯上了岸。 我静静的听着,但除了周遭甲虫发出的那种刺耳的噪音外,什么也听不见。不知等了多久,在我开始觉得水冰凉沁骨时,宁晖终于在断崖上冒了头出来,“妞儿,”他唤了我一声。 “在!”我听不出他的情绪,只是直觉他应该有了下一步行动的想法,因为他没将绳子丢下来拉我上去。 果然随后便听见他的安排,“你去追那个偷袭我们的人!”跟着一个东西落了下来,啪嗒一下落在我身边,我眼疾手快将它抓住。是我的背包,我将它顶在头上,耳听宁晖再道,“我现在就去把一平他们带过来,一个小时后,你务必带着那个人回到这里!” 我答了声“是!”,边抬腕看表,4:10,宁晖还有2分钟时间供他返回与封一平汇合。 1个小时去追踪一个受了伤的人,对我来说不算特别难的事情,这种训练平时没少做,我最好的成绩是40分钟。 看来宁晖把解谜的希望寄托在了那个偷袭者身上,他跟着又叮嘱了一句,“要活口!” 我又答了个‘是’,便朝阶梯游去。等我整个人都出了水,站在阶梯上时,宁晖将一道手电光投了来,落在阶梯顶端某处,“那里有个机关!如果我没猜错,应该跟我们下通道时看见的那个一样,开启方式也一样!” “好!”我继续简短回答。背上背包疾步登上阶梯,不留神踩死几只甲虫,‘啪啪’声响两下,脚下便觉滑腻起来。 我果然在阶梯顶端发现了一个不大的平台,平台中央是一个圆形铁盖,依旧细雕着‘明日の光’四个字。我学宁晖之前模样,将整只手掌覆在‘の’上,按下,机关声一连串响过后,铁盖幽幽滑开,露出一个洞来。 我缩了手脚正要钻进去,宁晖忽然挥了挥手电。我抬眼看去,那是灯语,“小心!”和“等你回来!”然后光圈落在我脸上。 我看不见他,但我知道他看得见我,于是重重点了一下头。 电光灭了,我不再耽误,顺着洞内的阶梯偏身而下。 踏下最后一级时,先将身子伏低,听着铁盖自动关上的声音停止后,又等了一刻。确定周遭没人,我将强光手电拧亮,照着身前一小块区域。 追踪得很及时,地上湿漉漉的脚印还没干,一串往前,消失在黑暗中,看来对方忙于逃窜,没有打算给我来一记回马枪。 通道的规模和之前那个也几乎完全一样,至少肉眼感觉不出差异,一样的宽和高,还有石质。我没有立时追,而是先将探路棒拆散了,装回包中,跟着把短匕首拿了出来,去鞘握在手中。这里空间不大,长兵器反而碍事。 之后便轻步沿着脚印追去。 起先湿脚印边还有滴血的印子,看来他伤得不浅,追了一段后,血印就没了,估计他包扎了伤口。一追十数米后,脚印浅了不少,我不由加急了脚步。俄而面前一空,出口出现了。 和通道的规制比起来,出口粗糙了很多,看上去像是随便开凿的用于临时使用的洞。洞口石头的棱角没削去,凹凹凸凸的。 那人已经钻进了洞,洞口留下了一个浅浅的血手印。 我摸了摸,血还没干。
我弯腰进洞。洞内空间逼仄,得弓腰才能前进,脚底崎岖不平,头顶也不时有巨石露出一角,需要小心避让。走了两步,我突然察觉,现在这个洞和之前从通往乱葬坑的那个洞的空间感非常相似。 没多久,我的感觉得到认证。 我爬出了洞,落脚在一个似曾相识的巨大洞穴里。我先照了照洞穴整景,手电光划过满壁大小不一的洞口,跟着回身而望,心中恍然。 这里就是我们之前出发的那个洞穴!为了定位,每个通道的洞口被我们放了石头示意。而刚刚我出来的地方,就是之前由我定位的那个洞,即三个洞口最靠右的那个。 绕了一圈又回了原地。 我没有时间感慨,追踪至此遇到瓶颈,往外,是那片原始林,往内,还有左边洞口和中部洞口,一共三个方向,那人会往哪里跑? 抬腕看表,过去了十分钟,时间还是充裕的,于是我决定谨慎行事。 先将电光落在地上,这里没有太多有价值的线索。这种石头环境,比较难留下痕迹。尤其之前我们曾在此做过停留,也留下了不少杂印。 我没有泄气,从脚下开始仔细搜索,然后慢慢朝出口——即通往森林的的方向——摸去,没有发现异常。跟着顺势在整个洞穴中走了一圈,依旧没有什么发现。 我的注意力集中放在另外两个通道入口上,中间那个是我们首先选择的,通往乱葬坑。左边那个本来由于没留下什么值得注意的痕迹而被我们率先放弃,但此时已然有了不同。洞口有一处很小的湿迹,不是水,是某种粘液。 用手指蹭了蹭,然后放在鼻端下一闻,淡淡的一股苦涩的腥气,很熟悉的味道。我想了一下便醒悟过来,这是被踩碎的甲虫的血液,或者体液吧。我不由精神一振,看来那人躲进了这个洞。 为了确保无误,我没有立刻进洞追击,而是将中间那个洞的入口也查了一下。一看便看出奇怪之处来,这里洞口某个石块凸出的地方也有一个血手印,和之前看见的那个很类似。我伸掌比划了一下,发现这个血手印虽然是攀爬留下的,但却是从里往外爬的时候留下的。 这个洞直通乱葬坑,里头等着古蓓薇、封一平和昏迷的朱投。是他们出来了么?那么这个手印是受了伤的朱投留下的?他们为什么要出来? 联想到水槽中发现的‘朱投’,我越想越难心安……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后退一步,看着这两个洞犯了难。是进左边的洞继续追击,还是回乱葬坑看个究竟?
片刻思考后我选择了左边的通道,不管怎样,我想,我得按照宁晖的命令行事。无论‘朱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偷袭我们的人应该掌握着某些有价值的信息。况且抓住了他,不说立时杀了他为朱投报仇,至少痛揍他一顿出个气还是可以的。 主意一定,我便朝左边的通道钻去。脚刚登上洞缘,忽听异响从中间通道传来,那是匆匆的脚步声,我立时关了手电开关。只考虑了不到一秒,我便退了下来,闪身躲在洞穴一角,屏住了呼吸。 黑暗中,声音越逼越近,在它快到洞口时,我忍不住长长呼了口气,但随即屏住。忽而,耳边一片寂静,脚步声消失了,好像是来人停了下来…… 是发现了我么? 我不确定 他是敌是友? 我也不确定…… 我正在考虑是不是发个暗号出去以免误伤时,忽而劲风袭面,带着寒意,又狠又准。慌乱中我将头一缩,朝后倒去,躲过第一击。 背包在后头抵着,我没有直接倒在地上,遂侧身翻了个滚,仓皇逃离原地。果然,只听‘叮’一声随即响起,那是匕首扎在地上石头的声音。 对方闻风听音本事好生高强,我尚不及起身,第三下又攻了过来。我只好以膝着地,双手结拳交叉,以手腕往上一架,刚好托住对方小臂。额头一痛,已经被扎中。还好架得及时,只破了层皮。 此时我才记起我手中也有武器,忙翻过匕首,划向对方。又是‘叮’一声响,两只匕首砍在一起。对方力气好大,直震得我手臂一麻,兵器脱手飞出。 我得说,参军这么多年,当特种兵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被人逼得如此狼狈。从第一下攻击到现在,顶多不超过五秒时间,我便处于生死边缘。 匕首脱手后,我立时矮腰,背上一痛挨了一扎。幸好背包东西多,又有探路棒挡着,这次没受伤。 不知为何对方没有继续相逼,机不可失,我用左手撑地,右腿横扫,撞上对方小腿。本期望能将对方逼退一些,让我能喘口气。对方却趁势扑了过来,我只觉喉头一紧,一只手掌掐了过来,跟着后背一痛,已经重重抵上了洞壁。 我待要做一番垂死挣扎,却嗅到掐着我脖子的那只手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我心念一动,难道是他?继而那人身躯迫近,更为熟悉的混着古龙水和香烟的体味传来…… 就是他! 我想将他名字唤出,却喊不出来,喉咙紧似被铁箍箍住了一般。 天啊……我心中开始嘶吼,难道要这样冤死么? 幸好此时宁晖声音响了起来,“妞儿?”旋即他将手一松。 我忍不住咳嗽几声,喉咙好痛,然后哑着嗓子回,“是我!” 宁晖将手彻底松开,我捂着喉咙顺着洞壁滑到在地,心中涌起阵阵后怕,若是他没发觉是我,再加一分力气,就能把我掐死。 “你怎么在这?”宁晖问,不等我回答,再问了句,“你有手电么?” “刚才……掉了……”我气喘吁吁的答,边在地上摸起来,摸了两下忽然想起包中还有冷焰火,于是取下包来,边回答宁晖的第一个问题,“刚才那个通道,咳,通到这里,出口,咳咳咳,就是我们之前定位的,最右边那个洞……” 说完已经摸出了一只冷焰火,蓝盈盈的光中看见宁晖站在我身边不远处,手中还握着匕首。借着光,他找到之前我掉的那把强光手电,按亮的时候,我长吁了口气,道,“你刚才,差点,杀了我……” 宁晖却没有道歉的意思,他的脸色很差,修眉皱得紧紧的,抿着薄唇。 我忽然意识到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变故,要不他不会不按照我们的约定带着一平他们前往那个都是衣服的地方。 “发生什么了?”我问。 “朱投……”宁晖开口回答,声音晦涩沙哑,“攻击了一平……” 我愣住。 “一平,死了……”
【致谢’的意义】 “刚才和你分开后,我进了来时的那条通道,”在我捂着喉咙开始调整气息的时候,宁晖向我描述之前发生的事情,“一边走一边试无线电,等到能接通时,我就告诉了一平我们的发现,提醒一平注意那个冒充朱投的人。对方来意显然不善,昏迷只怕也是装的。” “那个人不是朱投?”我很惊讶。我之前是通过装束认出他来的,当时那人脸上糊满了血,确实是看不太清楚五官。 可是,怎么会有人穿着和朱投一样的衣服呢?我们的衣服都是临时发的,要是有人处心积虑谋划这一系列事情,他得深入大队内部多深才能得到这些细节和情报啊…… 宁晖神色肃然,停顿了一下,回道,“问题就在这,一平很肯定的跟我说,那个人是朱投!” “那……”我犹疑了一下,猜道,“我们在水里发现的,不是?” “我就是确认这个是,才警告一平的!”宁晖的嗓音变得干哑,“朱投以前受过伤,大腿和胳膊上有伤痕,我都查过了。当时我就判断那个出现在乱葬坑的是敌人冒充的,自然是要对我们的人不利,所以吩咐你一定要活捉那个偷袭我们的人,我要知道他们的目的!” “后来呢?” “后来,一平说在我们走后,他和古蓓薇一起帮那人做了些清理,脸上的血擦去了,确实是朱投。他还清醒过一会儿,对一平说了一句话。” 我忍不住追问,“说了什么?”这件事太诡异了,两个朱投?也许那句话是关键。 “说……”宁晖想了想,却道,“说什么不重要,但一平复述完后,无线电里就传来一声古蓓薇的惊呼……” 原来就在封一平和宁晖通话的时候,‘朱投’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然后偷偷的攻击了古蓓薇。幸好古蓓薇平时一直都在做健身,也从未间断过晨操,所以及时避过了要害只伤了胳膊。封一平急忙放下对讲机冲上去拦阻‘朱投’,两人对打期间,封一平被朱投所伤。伤口在背心处,匕首深深的扎了进去。 宁晖在通话断了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出口下方,他很担心,想快点出去看究竟。但是不知什么缘故,铁盖被卡住了。一直到古蓓薇拿起了对讲机,按照宁晖的吩咐,来到乱尸深处打开机关放他出去。 古蓓薇神色惶惶,见到宁晖第一句就是,小朱,好像疯了…… 又据古蓓薇说,扎了封一平后,‘朱投’就从通路中逃走。 宁晖一边查探封一平的伤势,一边听着古蓓薇的描述,待看封一平伤势不治,于是沿着通路追出,结果遇见了我。 看来,岩壁上我之前发现的那个血手印是‘朱投’留下的…… “他的伤不是假的呀!”听完宁晖的简短描述后,我第一反应是这个,“我很确定!以他的伤势,怎么可能伤得了一平?”旋即我再疑惑,“一平的伤在背部?” 宁晖道,“古蓓薇说,一平的确是先占了上风将‘朱投’击倒,后来一平来探查她的伤势,没料到朱投尚未失去武力,结果一平便被偷袭了。” 这个解释很合理,没有逻辑上的问题,但我就是觉得有地方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在这段时间内,宁晖口中不停,手下也没闲着,他在洞穴内走了一圈,仔细探查后停在我面前,面有极端惑色。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点点头,说,“我之前也查过,这里没有特别的踪迹,我本打算进那条通道看一看,但是听见了你的脚步声。”说着,伸手向左边的那条通道指了一下,“那里的洞壁上倒是留下了些痕迹……但是不确定是我追的人留下的,还是你追的人……” “不行,我还是想出去看一看!”宁晖立时有了计较,吩咐我,“你赶紧去照顾一下古蓓薇,等我回来!” 我有些担心,但也只有点头。 “不要亲信任何一个人……”宁晖蹙眉再道,“我与你定一个临时暗号吧!” “什么?”我心中嘀咕,这有必要么? “很有必要!”宁晖似是读得出我心中在想什么,“再见面时我们先对暗号,要是对不上……不管发生什么,自保要紧!” “那临时暗号是什么?” “数一数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宁晖的话让我一愣,“那便是了!” 我张口想答出,来确认一下,却被宁晖制止,“半个小时候我来与你们汇合,快去吧!一切小心!” “是,你…”我偷咬下唇,“你也多加小心!” 宁晖健步朝外走,没几步停下,回头再道,“以后遇事不要太紧张,尤其是躲在黑暗的时候,不是不可以呼吸,但一定要轻,要慢,憋气不是上策,明白么?” 经过这次教训,我已经很明白了。 ~ 目送宁晖身影消失在来时的洞口,我心有忐忑,不止为他担心,还为我即将面对的封一平的死亡。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不到三天时间,张行天、朱投和封一平就一一离开。我想着初次和他们相见的场景,心中无比悲伤。 曲折的通道忽高忽低,心绪所扰,我一路走得磕磕绊绊,几次撞头或跌倒。终于来到出口,蹦出洞时,便看见古蓓薇正面对着我,身子蜷得紧紧,手中握住长刀,一幅紧张戒备的样子。看见我,她面色一松,“妞儿小妹,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我想对她笑笑,却咧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我看见了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封一平。 刀还插在他背上,血还没有凝固,我就这样站在离他几步开外的地方。我极想上去查探,但脚步似被地面粘住。 离开时还是活生生的人,想不到短短二十分钟就发生这样变故! 我只觉口中咸苦之极,嗓中干痛,将头转向古蓓薇,问,“古主任,您还好么?” 古蓓薇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慢慢弯腰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将自己团在一起。这是自我防御的坐姿,看来古蓓薇受到的刺激不小。我突然意识到此时不是畏惧缅怀的时候,还有更弱小的古蓓薇需要我的保护。我咳嗽一声,上前一步,古蓓薇忽地抬头看着我,眼中警惕一闪而过。 我在离她一米处停下,取下自己背包,蹲下,开包取出水来,猛灌了一气。刚才一直在紧张之中,忘记了渴和饿。古蓓薇似被我的动作所感染,亦掏出自己的水来,不过却是小口的喝着。 喝完后,她将水瓶握在手中,问我,“你遇见宁队了?” 我点头,“在外面,就是我们进来的那个洞穴。” 古蓓薇若有所思点点头,“难怪,你看了小封一眼,却一句话都不问……” “哦,宁队对我说您也受了伤,”我忽然想起,不由关心问她,“我来帮您看一看伤口吧。” 她却摇了头,“我自己刚才简单处理过了,只是一道划伤……可惜,小封他……”随着她的话,我们一起将眼光投在封一平身上。 “宁队呢?”古蓓薇回神,问,“追到那个,小朱了么?” 我摇头,“他追去外面了,说半个小时后来跟我们汇合。” 古蓓薇闭了眼,皱眉,眼睫微颤,似是依旧沉浸在阵阵后怕中。一阵后,我取出干粮来递给她道,“吃点东西吧。” “吃不下!”古蓓薇睁眼苦笑。 “现在……呃,等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再劝,“最好补充一下~体力。” 古蓓薇继续摇头,突问道,“宁队不会有事吧?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行动?现在大家在一起不是能有个照应么?”说着她扼腕一叹,“刚才他建议分头行动的时候,我就该阻止他的!” 我默默无语,我不想背着宁晖和古蓓薇一起埋怨他。事已至此,光悔不当初是没用的。关键是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眼下已经牺牲了三人,若是放弃任务,队友的牺牲就毫无意义;若是继续任务…… 我不敢想,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么? 这个疑问自我从宁晖口中得知封一平牺牲的消息时就悄悄在我心头萦绕。 我忍不住仔细看了看古蓓薇,她神态疲倦,满面惶惑之色。她的可疑点在哪?宁晖为什么不相信她?被心理教研室主任掩饰下的她的真正身份究竟是什么? 这些,我都好想询问…… 这些,是否和和我们此次任务有关? 不得而知。
古蓓薇皱眉看着我,“妞儿,你怎么了?”我收回眼光,她见我不答,于是再问,“你和宁队有什么发现么?为什么宁队会提醒小封注意小朱?小朱他……究竟,怎么了?怎么会攻击我们?”看来古蓓薇的疑问一点不比我的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宁晖防着她,连带也防备上了我,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我不确认宁晖愿意不愿意和古蓓薇分享我们的发现,况且,那具在水中发现的朱投的尸体是如此的诡异,诡异到我完全无法找到根据来分析出一个合理理由。 古蓓薇露出不悦之色,看来我的缄默让她非常不高兴,但她没有继续追问。 我叹了口气,“事情很复杂,古主任,最好让宁队来跟您解释……我……” “我明白!”古蓓薇打断我,“你们都是宁队手下的兵,自然是要听他的。” “不是这个原因,”我不由分辩起来,“是,真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古主任,我没法将我看到的那些客观的描绘给您听,因为……” 我顿了顿,古蓓薇跟着追问,“因为什么?”我口拙起来,支吾几句,有些狼狈。她反而露出微笑来,“好了,妞儿,我不为难你了,等宁队回来我自己问他就是!” 听后我心情一松,一想到她的行政级别比宁晖还高,极有可能是我遇到过的唯一一个女将军,我就不由紧张,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提问。 欺骗上级,我是不敢的;可是据实以告,显然也不是宁晖愿意看见的。 古蓓薇将视线投向通道出口那个黑黝黝的洞,忽然叹道,“希望,他能安全回来……” 我何尝不担忧? 古蓓薇转头注视着我,认真的问,“妞儿,你说,宁队会遇到危险么?” “不,不会!”在诸如宁晖遇险等这一类的负面想象在我心中升起的那一刻,我迅速将它扼杀在我思维的摇篮中,坚决而断然的摇头,“宁队身手极好,朱投不是他的对手,他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越是绝境,越要憧憬希望。 古蓓薇张口还想诉说她的担心,我便继续安慰,也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心,“不要担心,古主任,我相信宁队!” 她咽下了想说的话,沉眉凝目。 “古主任,您能跟我说说刚才你们这发生的事情么?”我看着封一平的背影,以及插在他背上的那把匕首。 不是不相信宁晖转述的古蓓薇的解释,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封一平在‘朱投’还有战斗力还有威胁力的时候,会转身将背部露给对方。这就是刚才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古蓓薇神色一暗,涩声道,“都怪我……” “这是,”我想宽慰,搜肠刮肚找不到词,只好干巴巴的说,“这是意外,谁也不想它发生……” 古蓓薇长叹一声后开始描述,“小朱本来昏迷着,我和小封一起照看他,小封还给他喂水、轻轻喊他的名字,希望他醒过来。后来,小朱果真醒了,但是虚弱得很……” 这样虚弱的人能把没受伤且强壮的封一平击倒?我难以相信! 身为突击手的封一平身手敏捷判断精准,而且反应迅速。这些特质在这一路的旅程中,我已经领教过。封一平可以说是我合作过的最优秀的第一突击手,我还暗自庆幸过,这个任务有他在,我就纯粹成了摆设,乐的自在。 可是…… “可是小朱醒了后,好像不认识我们了。”古蓓薇稍停了片刻,便继续叙说,似是特意格外留给我一小段思索时间,“我看见他的眼珠子在眼眶中转圈,转了好几圈,才把我们的名字叫了出来。他当时的表情很疑惑,很奇怪的样子……” “哦?”我讶问,“他疑惑什么奇怪什么?” “不知道……”古蓓薇慢慢摇了摇头,“但他对小封说了一句话,有些没头没脑的。” 这肯定是宁晖之前没有告诉我的那句了,我不确定是否该追问。但古蓓薇很有分享精神,接下来便直接说了出来,“小朱向小封道谢,说感谢他带他回来。” “朱投感谢封一平带他回来?”我讶然追问,“这是什么意思?朱投他不是自己回来的么?” 看来古蓓薇也是不懂朱投话里玄机,她只是摇着头。我放下这个疑惑,继续追道,“那,后来呢?” “后来,小封问小朱,他到底去了哪,谁伤了他?”这是很关键的问题,我连呼吸都放轻了,怕惊扰了古蓓薇的叙说。可是古蓓薇问我,“你很想知道答案,对么?”见我点头,她惋惜再道,“我也想,可是,小朱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又昏了过去……” 这…… “小封还对我说,等你和宁队回来了,就一定会带着答案。然后没多久,就是快到宁队和我们约定的时间时,小封的对讲机响了,是宁队。他提醒小封,说小朱有问题,可能会对我们不利,要我们小心一点,还反复叮嘱小封一定要确保我的安全。然后……” 古蓓薇的话断在这里,她吞了吞口水,不知是在润喉还是调节紧张的神经,一阵后续,语序有些乱。 “小封和宁队通话那时,我和小封面对面站着,呶,就是这样子,” 古蓓薇跟我比划了一下,当时她面对着原先‘朱投’平卧的地方,而封一平则站在她对面,便是背对‘朱投’了, “然后,我看见,看见小朱突然坐了起来,很麻利的,好像一点伤都没有的样子……我刚要高兴,但小朱脸上却露出一幅很凶恶的模样,一下就从他的包中摸出了匕首,跟着挥着匕首朝我扑过来……我,我……” 古蓓薇大口的吸气再呼出,几个深呼吸后,才调整好情绪继续述说, “他第一下就扎中了我,我的胳膊,呶,这里……” 说着一比,朝我亮出她的胳臂。我看去,急救纱布缠在她右胳膊上,但没有鲜血沁出,伤口应该不深。 “后来,小封丢了对讲机冲了过来,把小朱给拦住了。他们搏斗了一阵,小朱很凶,小封却不是,只是一边招架,一边问,朱投你怎么了?!问了好几声,小朱都不理他,就是挥着匕首,恶狠狠的……” “小朱那模样,一点都不像受了那么重的伤,而且一直企图绕过小封攻击我……”古蓓薇一叹,“我就不懂了,我第一次和你们合作,第一次见小朱,他为什么一副要置我死地的样子呢?” 我也叹了一口气。 “后来,我觉得在这里太危险,就想躲开点。”古蓓薇凝眉,“坏就坏在这,我一躲就躲进了干尸坑,一脚没踩稳,摔了一跤,吓了一跳,就……叫了一声……没料到让小封分了心,他应该是因为以为我又受到了攻击,一着急,把小朱打倒在地后就跑来找我,可是,小朱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扑到小封背后……” 古蓓薇的惊呼这一路我听了不少,她是挺容易一惊一乍的。 太冤了……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替封一平惋惜起来。他不是不谨慎的人,可是关心则乱,又对昔日战友下不了狠手,于是连累了自己,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对不起,妞儿,我对不起你们!”说着,古蓓薇眼中蓄着泪,“我更对不起小封,我不该乱叫干扰了小封!” “不是你的错……”除了这句,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luomu1987 2012-4-12 17:48:00 哎,什么时候可以坐上小神婆的沙发啊。。。。。。 ----------------------------- 再坚持三下就翻了。。。。 我替你可惜。。。 小神婆自己也有抢沙发强迫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