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我的话,老爹先是一怔,随后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老爹才叹了一口气,道:“狗子,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又在外面闯了几年,有些事你就自己拿主意吧,甭来问我。只要你记住,你爹妈还指着你养老就行。”老爹的话让我再次犹豫,但是考虑了半天,我还是决定要去。一来我这人好奇心太重,有些事弄不明白就睡不着觉;二来,既然有危险,我就应该跟大哥一起去,互相也好有个照应;再者说,不能因为有危险就畏缩不前吧!给自己找了诸多借口,定下心,朝大哥家走去。
“狗子哥!”半路上,一个人迎面走过来,离老远就跟我打招呼。看到这人,我笑了笑,二蛋这家伙,这么多年了,小时候对我的称呼还是没变。这家伙全身上下都是水泥点子,头发也乱蓬蓬的,挂满了土。
我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挺长时间没见了,最近干啥呢?”
二蛋气愤的道:“可别说了,最近在建筑工队干活,MD累死累活挣俩钱,工头还扣着工钱不给发,今天找了几个人,把他狠狠收拾了一顿,钱我也不要了,也不打算在那干了。对了,狗子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我道:“我回来也没几天。你们那个工头叫啥,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把工钱要回来。”
二蛋道:“不用了,这次把他揍得挺狠的,那些钱就当陪他医药费了!不说这些了,走,找地方喝点去!”
我摇摇头道:“今天还有事儿,等改天吧,改天我请你。”
二蛋问道:“啥事啊,用我帮忙吗?”
我低头想了想,反正这事儿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告诉他也无妨,于是将我们计划去寻宝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二蛋听后伸手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犹豫了一会儿道:“狗子哥,我跟你一起去!”
“操,别扯淡了,这又不是去闹着玩!”
“要是闹着玩我就不跟你去了!”
“二蛋,这事儿……”
“行了狗子哥,你就别说了,反正我现在也没事,跟你一起去也能有个照应,放心吧,找到宝藏我一分都不要!”
……
争执了半天,始终没有劝动二蛋,无奈之下只好点头同意。哎!现在这事儿牵扯的人越来越多,明天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张瞎子解释。
二蛋见我同意,笑道:“那行,狗子哥你先忙,我回去收拾一下,明天早上去找你!”说完也不等我开口,转身就跑了。
来到大哥家,敲了半天门,大哥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开了门,见他这样子,我心道:不会是我又打扰他的好事了吧?跟着大哥上了楼,进屋扫了一眼,还好,屋里没有其他人。
“说吧,又有啥事儿?”大哥点了一颗烟,潇洒的吐出一个烟圈,慢悠悠的问道。
“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我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大哥盯着我瞅了半天,突然嘿嘿笑起来,笑的我有些莫名其妙。笑了一会,大哥才道:“我就知道你个小王八蛋坐不住,肯定要跟着去。”说着,从床底扯出一个背包扔给我,道:“看看吧,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检查一下还缺啥,我再去给你淘换。”
我接过背包笑了笑,没有说话,还是大哥了解我。打开背包一看,有点傻眼,经过上次的教训,这一次大哥准备的可谓是相当齐全,匕首、绳子、手套、手电筒、打火机、矿泉水、压缩饼干,最后翻了翻包底,竟然还有几个雷管!
大哥道:“这次出去,一两天不见准能回来,所以多准备点,至于吃的,能在山上打野味就吃野味,打不到野味就吃饼干,你想想还缺啥。”
我想了想摇摇头道:“这种事儿我也没有太多经验,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对了,刚才在路上我碰见了二蛋,他也要去。”
大哥瞪了我一眼,道:“他要有胆就去,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没啥要紧的。”
商量完正事,又跟大哥闲聊了一会儿,拎着大哥给我准备的包返回家中。想到明天就要去寻宝,心里不免有些激动,晚上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挣开眼睛,天已经大亮,简单洗漱了一下,正准备吃早饭,院子里的狗一阵乱叫,没等出屋查看,二蛋已经推门进屋。我笑问道:“挺早的啊,吃饭了吗?”
二蛋倒也不客气,嘿嘿笑道:“没呢,打算从你这蹭口饭吃。”
把二蛋招呼进屋,老爹吩咐我再去拿两个杯子。饭桌上,老爹给我们俩一人倒了一点酒,嘱咐道:“你们几个这次去,千万要小心点,看着事儿不对头就赶紧回来。”
二蛋端起酒杯,跟老爹碰了一个道:“嗯!叔你放心吧,狗子哥不会有事的。”
吃完早饭,我也没等大哥,带上王老板送的刀,跟二蛋一起直接去了张瞎子家。到了他家,才发现大哥早就已经到了,这家伙今天起得这么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估计大哥已经把我和二蛋加入的事儿告诉了张瞎子,张瞎子见了我们也不意外,冲我们点点头没说什么。现在就差王老板了,等王老板一到,立刻出发。趁着这会儿功夫,再次检查了一下所带的装备,问张瞎子道:“张先生,你看我们这次还需要带其他的东西吗?”
张瞎子道:“你们顾好自己就行了,其余的事交给我来办。”
闲聊了半个多小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张先生在家不?”我站起身,笑道:“这家伙总算来了!”说着话,张瞎子出去开门,然而不一会儿,跟着张瞎子进屋的竟然是两个人,除了王老板,还有一个大个子。这人个头有一米八五以上,梳着平头,下身穿一条牛仔裤,上身穿一件花半袖,嘴角边有一道一寸长的疤痕,看样子像是刀伤。
看到这人,我起初一怔,但随后就反应过来,前两天王老板被大哥一通臭骂,让他知道,自己没有帮手肯定要吃亏,所以这次就带了一个帮手来。可是他没想到我和二蛋会一起加入,所以他看到我们也是一愣。
“王大老板,不给介绍介绍这个兄弟是谁啊?”大哥长声怪调的道,看来大哥对王老板真的是没有一点好印象,处处与他作对。
王老板此时也反应过来,先跟我打了个招呼,才指着身后的大个子道:“这是我朋友陈风,我以为狗子兄弟不去,怕人手不够,所起请他来帮忙。”
陈风上前一步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大家以后叫我疯子就行,道上的朋友都是这么叫的。”陈风一开口就江湖味十足,并且自报家门,摆明自己是道上混的。
大哥嗤笑道:“道上的?那条道上的?”
陈风瞄了大哥一眼,冷哼道:“你就是石头吧?上次就是你骂王老板?”说着话,陈风慢慢向大哥靠近,看来是想先给我们来个下马威。然而还没等他有所行动,二蛋先动手了,这家伙从腰里抽出一把刀子,直接顶在陈风的腰眼上,冷笑道:“你叫疯子是吧,我不管你混那条道儿,来到这,是龙你也得给我盘着,是虎你也得给我卧着!”说着话,二蛋手上用力,刀尖划破了陈风的皮肤,流出一点血,将他的花半袖染红了一小块儿。
气氛一下子僵住了,我瞪了二蛋一眼,装模作样的呵斥道:“二蛋你这是干啥,疯子远来是客,你咋还用刀子招呼人家,还不快把家伙收起来!”我也是话里有话,给陈风一个暗示,让他明白,你再牛逼在这儿也耍不起来,最好老老实实的呆着。
二蛋收起刀子,嘿嘿笑道:“对不住了,开个玩笑,别在意。”
王老板被二蛋刚才那虎劲吓出了一身冷汗,伸手擦了擦额头,问道:“狗子,这位兄弟是谁?”
我随口答道:“二蛋,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
张瞎子扫了我们一眼,冷声道:“行了,咱们要去的地方不是闹着玩的,要想找到宝藏,最好别窝里反!”
王老板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张先生可有宝藏的大致方向,咱们总不能满山遍野的瞎找吧?”听了王老板的话,我忍不住笑出声,心道:现在精明起来了,开始你还不是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张瞎子道:“这些年我一直在琢磨这事儿,已经有点眉头,我猜我爹当年肯定找到了藏宝的地点,只不过没能取出宝藏。在祖上的笔记中,我找到了一首奇怪的诗:盘岭逶迤腾四方,藏风得水紫气扬。一朝龙断乾坤变,埋宝镇邪万古长。”
我默念这几句诗,揣摩其中的意思,可是想了半天也不得其解,这道士也真够气人的,干啥事都打哑谜。
王老板挠着头问道:“张先生,这几句诗到底是啥意思?”看来他也是一头雾水。
张瞎子道:“盘岭逶迤腾四方,藏风得水紫气扬。这两句都是讲古墓的风水,前一句讲了古墓大概方位,应该就在东南五十里外的盘蛇岭,藏风得水、紫气都是绝佳墓穴的象征。然而‘一朝龙断乾坤变,埋宝镇邪万古长’这两句我也猜不透是什么意思。不过从‘埋宝’二字来推断,当年那批宝藏确实有可能就埋在盘蛇岭的一座古墓中。”
“盘蛇岭?”我吃惊的道:“那地方可够荒凉的,据说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
张瞎子有些惊异的看了我一眼,道:“没想到你还知道盘蛇岭。”
我不好意思的道:“我也是小时候听邻居一个老头讲故事才知道的,我一直都把它当故事来听,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地方。不过,那盘蛇岭挺大的,要找一座古墓也不太容易吧?”
张瞎子自信的笑笑道:“只要到了盘蛇岭,我就一定能找到那座古墓!”看我还是有些不相信,张瞎子又道:“之所以我有信心,是因为祖上的笔记中频繁的出现一个词。”
“什么词?”
“养尸地!”
张瞎子见我们全都大眼瞪小眼,摆摆手道:“先准备一下,这就出发,等路上我再慢慢给你们解释。”王老板刚进屋,屁股还沾到炕呢,虽然心有不满,但是他自己也着急寻宝,自然是无话可说。这次王老板仍然是背了一个超大号背包,包里塞得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他都带些什么东西。我和大哥一人背了一个包,带的东西差不多都是相同的,唯一不同的是,大哥把李老头的蒙古刀也带来了,我除了带刀之外,还准备了弹弓。而二蛋则是空着手,只有腰上别了一把尖刀。张瞎子背了一个斜跨的帆布兜,看那样子,里边好像也没装多少东西。
一行六人,准备妥当之后,晃晃悠悠的出了村子。盘蛇岭在村子东南五十多里以外,要首先翻过村子南边的黄土梁。黄土梁在以前全都是荒地,早些年搞生产,在上边开垦出一片片农田,只不过黄土梁上没有灌渠,也只能种些抗旱的作物。今年的年头还算不错,雨水挺足,山上农作物的长势很好,绿油油的一片。一边顺着田间的小路向山上走,张瞎子一边给我们解释什么事养尸地。
墓穴是人死后居住的地方,所以人们对于墓地的选择非常重视,由此诞生出风水师这一职位。那么什么是风水呢?其实简单来说就一个字——气!天地之间唯有气的存在,才能无中生有,造化万物。这有点像道家学说中的“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与这个是同理。气有吉凶之分,有的气脉相连,变化万千,有的则是经脉闭塞,死气沉沉。人死后葬吉地,子孙萌福,若是葬在凶地,则子孙困窘,甚至有可能断子绝孙!
而养尸地就是一种大凶之地,地书称纯阴不化之地,年久尸不化,名曰养尸,主凶!葬在养尸地,尸体不腐,指甲毛发仍然能继续生长,年久日深,尸体受地下邪气影响,容易变成僵尸!
讲到这里,张瞎子自信的道:“如果盘蛇岭真的有一处养尸地,我就一定能给它找出来!”
二蛋有些担心的道:“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养尸地里不就有一个大僵尸,我们能干过它吗?”
王老板笑道:“二蛋凶地不用怕,前几天我们还干掉一个僵尸!”
大哥嗤笑道:“得了吧,当时不知道是谁都快被吓得尿裤子了!”
见他俩又要掐起来,我赶紧道:“大哥你就别挖苦王老板了,当时那情况,谁不害怕啊!”
大哥瞥了王老板一眼,没有说话。大家各怀心思,闷声走路,气氛有些沉闷。一路上碰到几个同村人在山上割草,见我们背着大包小包向山上走,询问我们干啥去,我指了指王老板,道:“城里来了个朋友,想要去山上玩玩,我带着他们去转转。”尽管谎话编的圆滑,但是看那些人的眼神中明显透着不信。这也没办法,大名鼎鼎的张瞎子跟在队伍中,他们能相信我的话才怪。
“张先生,你这一身本事都是自己学的吗?”我尽量找点话题,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愤,同时也想让张瞎子帮我解开心中的一个疑团,他真的没念过书就能看懂繁体字的风水书?
张瞎子瞄了我一眼,尽管他的眼睛已经看的有些习惯了,可被他看上一眼,还是忍不住浑身不自在。张瞎子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想问啥,别人都说我邪乎,没念过书就能识字,其实这些都是扯淡,识字是小时候我爹教我的,不过风水术确实都是我自学的。当年道士不仅把一身本事传给了我爷爷,还留下了许多书籍。我爷爷把风水术传给我爹,本想让他用这本事混口饭吃,没想到我爹却一心想要寻找宝藏,结果一去不回。后来我想要学风水术,好去寻找我爹,可是我爷爷怕我也走上我爹的路,说什么也不肯教我,所以我自己就偷偷的学。经过这些年不断琢磨,不敢说自己是风水大家,但是十里八乡那些有名气的风水师在我眼里都是饭桶!”
见张瞎子这么自信,我开玩笑道:“张先生,那你教教我呗,我也去找一处风水宝地,死后埋在那里,就算自己沾不上光,也好让子孙后代萌福啊。”
张瞎子冷笑道:“你以为风水宝地是是那么好找的吗?俗话说三年寻龙,十年点穴,有些风水大师终其一生,走遍名山大川也找不到一处风水宝地。再者说,风水宝地多结穴于名山大川,古代帝王将相,哪一个不是大兴土木建造墓地,一些有名望的地方,全都建满了墓穴,恐怕你是挤不进去了!”
张瞎子一提起风水之事,连说话的口气都变了,好像一个老学究。我对这些事一直很痴迷,只可惜无缘接触,如今有机会,自当好好请教一番,于是我理了理思路,问道:“张先生,这寻龙点穴都有哪些讲究,具体怎么个寻法,你给我讲讲呗?”
张瞎子低头想了一会儿,缓缓道:“风水中,龙一般是指山脉,地气根据山脉的走势流转,在特殊的地方结穴,就是常说的风水宝地。寻龙点穴的方法有很多,如果往大的方向说,可分为观天和相地两种……”
别看张瞎子平时沉默寡言,一谈起风水术,那真是滔滔不绝。据他所说,人们经常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来形容一个人知识渊博,其实这些东西,一个牛逼点的风水师完全能做到。风水师在古代还有很多不同的称呼,像观星师、堪舆家、相地师、、望气家等等。而且他们的职责也不仅仅是寻龙点穴,看阴宅阳宅。观天象、察地理、辨真伪、分善恶、趋吉避凶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因为这一门所涉及的内容太过庞杂,有些人终其一生,也难以将其中一项精通,所以渐渐的分开,发展出阴阳师(也叫阴阳先生)这一职业,专门给别人看阴宅阳宅。
寻龙点穴主要在于观和望,观——观天上星斗,对应地上方位,断出阴阳,划分吉凶,这一点非常难,一般的风水师根本就不会观天。望——望山脉形势,望其形、感其势,判断阴阳流动方向,找出结穴之地,这是大多数风水师惯用的方法,不过一般也很少有人精通,小山小脉还行,遇到名山大川,分枝众多,大多数风水师都会傻眼,看的一团糟,理不出头绪。风水中,绝佳吉地讲究藏风得水、四灵护卫,这样的地方即使寻遍全国,也找不出几处,能找到的,也多数被古代帝王给占了。在古代帝王眼中,一处绝佳墓地,能保子孙万世基业,然而从古至今,没有哪一朝代能传万世,可见改朝换代,不在于风水,而在于民心。
听张瞎子讲完,王老板突然问道:“张先生,古人不是很重视死后尸体不腐吗?既然如此,那养尸地不正好遂了他们的心愿?”
不等张瞎子回答,大哥鄙视道:“没听说吗,葬在养尸地,轻则子孙困窘,重则断子绝孙。如果你想这样的话,咱们这次就把养尸地中的老僵尸给挖出来,然后把你埋进去,千百年后,你不但尸体不腐,还能变成僵尸,多牛逼啊!”
大哥的这番话把我们全逗乐了,就连不苟言笑的张瞎子,也抿着嘴角笑了笑,随后张瞎子道:“其实并不是只有葬在养尸地中尸体才能不腐,还有许多特殊情况,也能让尸体不腐,不过其中的原因就没人能说的清楚了。从古至今,流传着许多尸体不腐的传说。往远了说,刘邦的媳妇吕雉,传说她的墓被挖开的时候,面容鲜活如生,盗墓贼还jian了尸。往近了说,慈禧太后,孙殿英挖开东陵以后,士兵发现慈禧太后尸体不仅没有腐烂,而且皮肤莹白如少女,只不过手臂上长出了一寸多长的白毛,据说那些士兵也jian了……”
“行了张先生,你就别说了,这些事而你都是从哪听说的啊!”没等张瞎子把话说完,我便将他打断,这家伙说的我都有点恶心了,再说下去我非吐出来不可。
“我也是从道士留下的一些书籍中看到的,不过好像有点不大靠谱。”张瞎子难见的露出尴尬姿态。
我心道:这岂止是不靠谱,简直就是一点谱都没有。要说吕雉跟慈禧太后尸体不腐,兴许还有点可能,但是要说jian尸,就有点太扯淡了。吕雉跟慈禧太后死的时候都多大岁数了,就算保养的再好,也是个老太婆了,谁会有兴趣,更何况还是一具死了多少年的尸体!除非是个变态狂,否则没人会干这种事。不过要说她们的尸体不腐,确实也有些奇怪,她们二人都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大权在握的女性,坟墓当然不可能是养尸地这种凶地,那她们尸体不腐肯定就另有解释了。
一路上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山顶,山顶有好大一片树林,只要穿过树林,再往前走就是彻彻底底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了。村子周围山上的所有树林,小时候几乎都被我们转悠遍了。这片林子我们曾经也来过两次,林子里大多数都是普通杨树,掺杂着有少许榆树。这些树木都不算高大,林子也很稀疏,不像西边松树林那么幽深。不过说实话,我们宁愿去那片松树林,也不愿来这里玩。一则,不知道为什么,这片林子里山鸡兔子几乎没有,鸟窝也很少见,老鸹(乌鸦的俗称)窝倒是不少,但是我们还没犯傻到去掏老鸹窝。二则,在林子中间,有一大片坟地,坟头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的。要说坟地也没少见,二半夜都从坟地里走过,对坟地实在是谈不上害怕。可是到了这里,看到那一大片坟地,总感觉鬼气森森,让人心里发毛,很不舒服。所以,我们只来过两次,对这片林子也不熟悉。
走了这么远,我们都有些累了,尤其是王老板,背着一个超大号背包,早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只不过没人提出休息,他也就咬牙挺着,没好意思开口。张瞎子抬头望了望前方,道:“我们先在这歇一会儿,一会儿争取一口气穿过这片林子。”
“一口气穿过去?”二蛋摇摇头道:“我看够呛,这林子我来过几次,有一次想穿过林子,看看林子另一边有啥,可是走了两个多钟头,都没走到边儿,后来天快黑了,一路小跑跑回来的,途中遇到一片坟地,鬼哭狼嚎的,没把我吓个半死。”
我惊讶的看了看二蛋,问道:“你的胆子也不算小,一片坟地还吓不着你吧,是不是遇到了啥事啊?”
二蛋道:“其实也没啥事,就是那片坟地有点邪乎,我们几个人跑到坟地的时候,竟然一起磕倒好几次!”
张瞎子盯着二蛋,严肃的问道:“你们磕倒的时候,是不是膝盖着地,跪着倒下去的?”
二蛋惊异的道:“你咋知道的?可不就是这样,要不咋说邪乎呢!”
张瞎子道:“看来你说的那片坟地确实有点事儿,等这次回来,我去看看,趁早解决一下,不然等年头长了,肯定得出大事!”
大哥问道:“那坟地是咋回事啊?有小鬼?”
“小鬼?”张瞎子道:“哪块坟地没有个把小鬼,至于那片坟地有啥事,你就别问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更何况我现在也没去看过,不确定是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儿。”见张瞎子不愿意说这些,我们也就没再追问下去,反正这事儿跟我们这次的行动没啥关系。
找了块空地坐下来,从包里掏出矿泉水,喝了几口,把瓶子递给二蛋,这家伙接过瓶子一口气喝个精光,我气道:“不知道省着点,还有好几十里路呢,到时候找不到水我看你咋整。”
二蛋一脚把空瓶踢飞,无所谓的道:“咱们从小就在山上逛游,找水还不容易。”
大哥也掏出一瓶矿泉水,自己喝了两口递给张瞎子。王老板解开那个超大号背包,从里边掏出一大瓶沙棘汁(一种饮料,用沙棘做的,又酸又甜,很解渴)。看来还是这孙子有钱,解渴都用果汁。陈风自从在张瞎子家被二蛋摆了一道之后,就一直没说话,此时他扯过王老板的背包,从里边抽出一把军刺,斜了二蛋一眼,看来二蛋落了他的面子,这家伙一直耿耿于怀。我盯着陈风,心里不由得提高了警惕。这家伙丢了面子之后能一直隐忍,绝对是一号人物。而且他手中拿的军刺,可不是闹着玩的。军刺又称三棱刀,刀身前窄后宽呈棱形,只能刺,不能劈砍,但是被这东西扎到,身上绝对多出一个血窟窿,伤口不好处理,再加上刀身独特的造型,放血功能超强,杀伤力不是一般刀具能比的。
二蛋感受到陈风的目光,把手悄悄伸到背后,想要扯出见到。我按住他的手,摇摇头示意他别范虎。陈风扫了我一眼,冷笑一声没有说话,接过王老板递来的沙棘汁大口的喝起来。
“狗子,这片林子里还有人住?”王老板指着树林问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林子里隐隐露出几座砖瓦房,还有一大段砖墙。
我道:“没人住,以前有人在这办了一个养鸡场,盖了几座砖瓦房,结果不到一年,养鸡场就倒闭了,厂主搬走之后房子就空了下来,除非是鬼,否则谁没事跑到山顶上住。”
王老板疑惑的道:“不对啊,狗子你看,那烟囱还冒着烟呢,肯定是有人住。”
我站起身,手搭凉棚望了望,还真是,那砖瓦房上的一个烟囱咕咕的往外冒着黑烟。我准头问二蛋:“现在那几间房子又有人住了?”这几年我一直不在家,对于一些事都不了解。
二蛋也站起身,有些奇怪的道:“我也很少来这片林子,不过没听说有人在那住啊!”
大哥扯过包背在肩上,道:“废话那么多干啥,有没有人住,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完,抬起脚就朝砖瓦房走去。我们也赶紧拎起东西跟了上去。
房子距离我们不算远,就在林子的边缘,走了十几分钟,就进入了当年那个养鸡场的范围。虽然那几间砖瓦房还完好无损,但是周围的砖墙早已经坍塌,只剩下一小段也已经歪歪斜斜,仿佛随时要倒。房子只有三间,是当时养鸡场主人居住的地方,在三间瓦房两侧,散落着一堆烂木头、碎砖头,那地方原本是鸡舍,现在也已经不复存在。
慢慢靠近瓦房,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感觉这里阴气森森。房前屋后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周围没有一丝生活的痕迹,可是那烟囱里确实在不断的冒烟。而且冒出来的烟也不像普通人家做饭时烟囱冒的轻烟,那烟漆黑如墨,离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我操!不会有是有人在屋里烧尸体吧,这烟咋这么呛人!”王老板骂了一句,不住的咳嗽。
听了王老板的话,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的想象力也太好了吧,看见冒黑烟就说有人在烧尸体。大哥骂道:“滚犊子吧,烧你NN的尸体!”
说着话,已经来到房前,王老板正想回骂大哥,却听到屋里传出一个声音:“谁啊,谁来了?”这声音沙哑而又苍老,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
冷不丁(突然)的传出这么一声,把我们几个都吓了一跳,大哥最先反应过来,冲屋里道:“我们是路过的,看见这里有人住,过来看看,我们能进去吗?”
说完之后,我们站在门外静静等候,可是屋里半天都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阵拐棍杵地的声音,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个身材伛偻,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操!这不是张贵他妈吗?”二蛋惊讶的叫道。
我细瞅了半天,也想起来了,以前村子里确实有这么一个老太婆。这老太婆已经七十多岁了,丈夫早年参加过红军,听说还是一个官儿,只不过去世的早,留下一个儿子叫张贵。可是这张贵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经常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娶了一个媳妇倒是很能干,却让张贵硬生生给打跑了。前几年张贵因为偷盗被抓起来,蹲了局子,出来之后人变得疯疯癫癫。自从儿子进监狱后,老太婆无人照料,整天在村子里逛荡,饿了就随便找一家讨口吃的,困了找一个柴火堆躺上去就睡。老太婆还有白内障,长时间没有医治,一双眼睛彻底瞎了。
去年一场大雨,老太婆家的房子塌了,这老人也是命大,没有被砸死,只不过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了。我今年回家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这老太婆,听老爹说都走丢大半年了,也没人去找,估计早就死了。当时我还不住的叹气,心想死了也好,省的活着遭罪。然而没想到,这老太婆不仅没死,还在山上瓦房中居住下来。
老太婆的眼睛看不见,拄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木棍颤巍巍的站在门口,低声问道:“你们是啥人?是我儿子让你们来找我吗?”
“不是,我们是……”
“是的,是你儿子让我们来找你。”王老板刚要开口说话,我抢过话头道。打量着这个瞎眼老人,我忍不住有些心酸,一个人孤独的住在山上,每天盼着儿子来接自己。我实在不忍心让他失望,宁愿编一个谎话来骗她。可是谎话只能骗她一时,之后又该怎么办呢?他的儿子已经疯了,根本不可能来接她。
老太婆一听是二人找人来接自己了,高兴的招呼我们赶紧进屋。因为激动,没有站稳,转身的时候险些摔倒,二蛋赶紧上前将她扶住。离得近了,我才看清,老太婆手上长满了烂疮,可是二蛋却一点都不在乎,小心翼翼的把她扶到屋里。
屋子里充满一股刺鼻的怪味儿,呛得我直咳嗽,王老板捏着鼻子,回头看着我,低声道:“狗子,咱们走吧,我总感觉这里有点怪。”
“想走你就走,没人拦着你!”我瞪了他一眼,转身走进里屋。屋里可以说什么家具都没有,就一个空房框子,炕上铺着一张破洞连篇的席子,已经被烟熏得乌黑。老太婆挣开二蛋,摸索着走到墙角,捡起一个破损的玻璃杯,道:“你们先坐着,我去给你们倒水。”
二蛋一把抢过杯子,道:“你歇着吧,我们自己去倒。”说着,把老太婆扶到炕上。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窗户上的玻璃早就碎了,上面蒙了一层塑料布,现在是夏天,窗子也没开,以至于屋里有些闷热,可是老太婆身上竟然穿着一件露着棉花的破棉袄。二蛋在屋子里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水壶,转身走向厨房。并不是他自己想喝水,他是想给老太婆倒一杯水。
趁着这会儿,我问道:“您在这住了多长时间了?”
老太婆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才道:“我也记不清楚了,快有一年了吧。”
听到这话,我们全都愣住了。王老板嘀咕道:“怪了,这么长时间吃啥喝啥活着?”
“你说啥?”估计老太婆的耳朵有些不好使,没有听清王老板的话。大哥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不说话你能死啊!”自从见到老太婆之后,王老板就一直摆出一副厌恶的嘴脸,这令大哥我们都非常不爽。
“狗子哥,你快来看看这是啥!”我正要再损王老板几句,二蛋突然喊我。走到厨房,只见二蛋正蹲在灶台旁边盯着一堆白森森的东西看。因为光线暗,我也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按说灶台旁边放的应该柴禾,可是地上那一截截的白色东西咋看都不像是柴禾。我蹲下身,捡起一截放在眼前一看,吓得我赶紧又扔了出去,TMD那是一截骨头,而且我敢肯定,那绝对是一截人的大腿骨!
“我操!这里咋会有人骨头!”我看了看灶膛里边,果然有几根骨头正在燃烧,此时我想起烟囱里冒出那股不同寻常的黑烟,没想到还真让王老板这乌鸦嘴给说中了,这里真的是在烧尸体!
我定了定神,道:“走,去问问老太婆,这到底是咋回事!”
回到里屋,老太婆正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跟王老板说些什么,王老板一脸的不耐烦,只是张瞎子和大哥都在冷冷的盯着他,他也只好忍着。
我犹豫了半天,二蛋用手指戳了戳我,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赶紧问。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的道:“老太太,厨房的那些骨头是咋回事啊?”
“骨头?啥骨头?”出乎意料,老太婆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狗子,啥骨头?”大哥也好奇的问道。
我压低声音道:“在厨房里,我发现了一堆人骨头,灶膛里烧的就是那玩意,所以才烟囱才冒黑烟。”
王老板惊恐的道:“我操!还真是在烧尸体!”也许是因为害怕,王老板这一嗓子极高,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大哥不满的道:“你TMD就不会小点声,一惊一乍的干啥!”
老太婆也听清了这句话,好奇的问道:“尸体?你们在说啥?”
我赶紧道:“没事,我们在闲聊呢。对了,老太太,您烧的那些柴禾从哪来的?”老太婆既然看不见,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烧的那些是人骨头,所以我换了一种问法。
这种问法果然有效,老太婆恍然道:“那些柴禾都是小花叼回来的,只要我饿了,就烧那些柴禾,小花就会给我送吃的来,我能活下来,多亏了小花啊!”
老太婆说完,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一头雾水。这小花是谁?怎么会叼人骨头回来,不对!想到这里,我突然发觉不对劲,老太婆说的是“叼”,而不是“捡”或者是“拿”,也就是说小花不是一个人!
嗷!我正想再问问小花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叫声,那声音有些像猫叫,却又有些像野兽的嚎叫。老太婆听到这个声音,高兴的道:“是小花回来了。”我心道:看来这小花果然是一个动物,不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它怎么会给老太婆叼来一些死人骨头,又怎么会给老太婆送吃的呢?
老太婆说着,就要下地去开门,我赶紧道:“您坐着,我去开门。”
走到外屋,打开门,只见门口蹲着一只动物,见到我之后噌的一下站起来,警惕的盯着我。我好奇的打量着这只动物,这东西跟猫有七八分像,只不过比普通的猫大了两倍,身子有七十多公分长,皮毛呈土黄色,带有灰色斑点,腹部皮毛为白色,尾巴短粗,四肢也十分粗壮,最奇怪的是耳朵尖上有一撮直立的长毛。看了半天,我猛然想起,这东西是一只山猫!
山猫学名叫猞猁,属于猫科中型猛兽,耐饥寒,善攀爬,且十分狡猾。山猫曾因皮毛价值而一度被大量捕杀,现存的数量极少,野生山猫更是少见。可没想到就在离村子不远的山上,竟然就有一只野生山猫,而且这东西还养活了老太婆将近一年。
我见地上放着一只被咬死的野兔,暗道:看来老太婆说的话是真的,山猫可能是闻见了烧人骨头的气味,所以跑来给老太婆送吃的。我闪开身,让出门口,山猫盯着我犹豫了一下,叼起地上的野兔噌的一下窜进屋里。我刚跟着走到门口,就听张瞎子惊呼道:“猞猁!”
山猫进屋后,见到一屋子陌生人,好像也有些害怕,谨慎的在地上绕了两圈,才跳到炕上,将野兔放在老太婆手边,老太婆摸着野兔,道:“小花,你可来了,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以后不用麻烦你了,我儿子找人来接我了,你跟不跟我回去?”
也不知道山猫是否听懂了老太婆的话,探着头在老太婆身上蹭了几下,跳下地就跑了。自从进屋后,一直没有开口的张瞎子问道:“这大半年里,都是这只猞猁,哦不,是小花给你送吃的?”
老太婆感激的道:“可不是咋的,要是没有小花,我老太婆早就饿死了!”
王老板悄悄扯了扯我的袖子,低声道:“狗子,咱别在这磨蹭了,快走吧,这地方太邪乎了。”尽管王老板的声音,很低,但是张瞎子还是听到了,扫了王老板一眼,道:“我们走吧。”
“你们要干啥去?我儿子不是让你们来接我吗?”老太婆一听我们要走,有些急了。
我赶紧安慰道:“老太太,您在这稍等两天,我们还有点事儿,等办完了事,就来接你回去。”
最后,在我再三解释下(当然都是编的谎话),老太婆才恋恋不舍的把我们送出门。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瞎眼老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此时王老板假惺惺的道:“那么大岁数了,一个人在山上住,真是够可怜的!”
我心里正难受,听王老板这假惺惺的话,更加来气,忍不住骂道:“别你M装了,你要是真可怜她,等这次回来就想办法把她送到养老院去,也算你王大老板做件善事!”
王老板三番两次被我和大哥损(挖苦,讽刺),终于忍不住了,大吼道:“我说你们咋都冲着我来啊,我承认,我是认钱,可是这年头TMD有谁不爱钱啊!别以为我怕你们,我那时不想跟宝藏过不去!”
大哥冷笑道:“说实在的,我就是瞧不起你姓王的!一开始我说过,宝藏我不要一分,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宝藏我也要分一点,不多分,够安顿那个老婆子就行了。你姓王的要是同意,咱们继续往前走,要是不同意,咱们就在这划下道比划比划,谁输了谁滚蛋!虽说宝藏是你祖上留下来的,但那没写着你姓王的名字!我们自己去找到了,你TMD一分也别想捞到!”
大哥的话越说越狠,把王老板气的直哆嗦,陈风闷声不语的走到大哥身后,我一直在留意着他,见他有动作,抬起刀就从背后架到他脖子上,寒声道:“疯子,我知道你是道上混的,我也知道你心中不服气。以前咱们谁也不认识谁,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现在你自己要来趟这趟浑水,所以你也就别怪我们做事不地道。”说到这里,我绕到他身前,指了指大哥、张瞎子、二蛋,接着道:“别怪我没警告你,你要是敢伤这几人中任何一个,我保证,其他人绝对会跟你玩命!”
陈风死死的盯着我,眼露凶光,我毫不退缩的跟他对视。半晌之后,陈风伸手轻轻拨开架在脖子上的刀,仍旧是没有说话。这让我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如果他真的发飙,哪怕是现在就打起来,我也不会害怕。但是他一声不吭,就说明这人城府太深了,万一哪会儿不注意,就会被他捅上一刀。
“闹完了吗?”见我们都没了动静,张瞎子冷冷的道。
“张大哥别生气,闹着玩而已!”大哥笑着道。
“哼!我才懒得搭理这些破事!”张瞎子说完,又冲二蛋道:“带我去你说的那片坟地,我总感觉那里有事儿,不去看看心里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