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公寓》非常给力好看的鬼故事【全 完结】

 他用筷子虚点一下电视屏幕上的示意图,“是在咱们巷子外面那条街再往南边儿去一点的隔壁街道……叫什么来着?尚简路?应该是吧。就是那条街道一个饭馆单间里。”
  “难道接下来就是他了吗?”温乐沣忧心忡忡地问。
  温乐源抓抓脑袋:“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觉不觉得有件事很奇怪?”
  “什么?”
  “既然这些人都是那个女孩杀的,她按照一定的路线来一个接一个地实现目标,那她那天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找小胡?”
  “咦?”
  “如果按照路线来说的话,小胡至少该是最后三名的其中之一,为什么她那么早就来找他?”
  “也许她想先看看他……”
  “也许她本来想先杀掉他。”温乐源嘿嘿地冷笑起来,“但是这栋公寓里有姨婆和我们保护,她进不来,杀人可以增加她的力量,所以她才会需要先杀掉其他的人,做为杀小胡的铺垫。”
  “难道……她对杀小胡的事是志在必得?”
  “对!”
  胡果刚睁开眼睛,听到他们的话,转头又昏过去了。
哦呵呵哦呵呵哦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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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个故事 英雄之四
  还剩……最后两个!
  他会死的……他一定会死的……
  她真的来了……马上就会到他面前了……
  马上……
  可怜的胡果虽然是个胆小鬼,内心深处也有着不能与外人道的愧疚,但是他并不想为这个而死─至少在活够之前不想,于是第二天就跑到邻县一个很有名的寺庙中,请了一堆佛像、佛珠、开光玉片什么的,回来的时候身上挂了满身的饰物,就差连大蒜也勾在脖子上了。
  温乐源看他这德性就狂笑:“你干什么?打算摆摊卖点小商品赚钱了吗?”
  “才不是……”怀里抱着佛像、脖子上挂十几串佛珠、腰上别了N个鬼头的胡果悻悻道,“反正你们不管我……我自力更生……至少死得好看点。”
  “你这样可不像是想死得好看点的。”温乐源边笑边从他身上取东西,取一样就扔一样,“告诉你,这些东西一点用都没有!真的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把钱掏给我们,别去买这些地摊货,我们是不干免费活儿的。”
  胡果哭丧着脸看着他:“可是阴老太太说……”

  “她说?你咋不去跟着她?跟着我们干啥?”
  “我又不知道她哪里去了……”这两个人怎么和正常人不一样啊……要钱都要得理直气壮,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的。
  “那就老老实实掏钱!”匡!温乐源表情一变,一拳头就在地板上砸了个坑出来。
  本来温乐源的长相就是站在山林中眼睛一瞪,不必说开山栽树之类,就能让人明白他是啥人的那种,更何况这确认身分的一拳?
  胡果的眼泪真的下来了,乖乖摸出口袋里剩下的五十块钱,又把所有零钱─大概一块八毛三分─全部交到了他的手里。
  “就这么多了……”他边掉眼泪边说,哭得好不伤心,“我的钱……我的生活费……就这些了……”等和老爸他们说的时候,就说被强盗抢了吧……
  “哥……”温乐沣盘腿坐在一边,笑得直摇头,“你别玩他了,你非要看他去当裤子才甘心吗?”
  温乐源收起那张强盗脸,笑着啐了一口,把那一把零钱和五十元丢到胡果的膝头上。
  “五十块!还是接济你这个难民吧!”看着胡果喜极“又”泣地捡起钱,慌忙塞进口袋里,他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好,现在只剩下三个人了,我想他们之中说不定就有住在这附近的。小胡,你认识他们吗?”
  胡果摇头,困惑地搜索着记忆中的残片:“只不过是同一辆车,我怎么可能认识……”

  “是吗?一个都不眼熟?”温乐源挠挠下巴,“真可惜,如果知道另外两个人的话,说不定还能争取点时间……”
  温乐沣点头同意:“可惜都是互不相识的人……不过我们也可以守株待兔,把围在公寓外面的‘网’换一下怎么样?让她自投罗网……”
  “这倒是好办法!”温乐源用力点点头,说,“不过─我还是想先吃点好的……”
  温乐沣气得无力:“你……昨天不是才去那个面馆改善过伙食……”
  “我不想吃泡面了!”温乐源又在地上打起滚来。
  温乐沣真想踢他两脚,让他滚得更利索一点。可惜他下不了那个脚去,只能遵命去拿钱包。然而就在这时,忽听胡果一声大叫。
  “啊!对了!”
  “啊?”
  胡果激动地跳了起来,攥着拳头大声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就想,坐在我前面那排的老头挺眼熟的!原来他就是咱们这条巷子口那个天天面馆的老板,我去那里老见到他老婆,很少看见他,所以一直都没想起他是谁!”
  “那个老板?”温乐源眼前闪过那个很胖、很和蔼的老头的脸,忽然汗就下来了,“那么他─”
  “你怎么不早说!”一向温和的温乐沣脸上同样变了色,跳起来一拳砸到了胡果的胸口上。
 胡果捂着胸口退了两步,茫然地看着他们:“我……他……怎么……”
  “没时间了!”温乐源爬起来就往门口跑,途中踉跄了一下,几乎跪倒,又勉强站稳身体往外跳。温乐沣跟在他的身后也匆匆跑了出去。
  “胡果!你看家!不准出来!”
  胡果愣愣地答应了一声,等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之后,才忽然想起什么,又惨叫起来:“啊!我不要一个人在家─我要跟你们走!等等我啊─”
  等跟着那两个人窜出公寓大门,胡果才发现自己忘了穿鞋子,可是他实在不想一个人回去,只得硬着头皮用只穿着袜子的脚在肮脏的地上跑,时不时被垃圾扎得呲牙咧嘴,对前面狂奔的两人叫:“我……我说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那老头出事了吗?你们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你们至少说句话呀!”
  温乐源根本懒得理他,只有温乐沣边跑边回头对他道:“昨天那女孩来找你─我们以为她是来找你,不过恐怕不是!她其实是来找那个老板,看你是顺便的!”
  “啥?”
  巷口处已经挤了满满都是看热闹的人群,间或有急救车和警车呜哇呜哇的叫声,还有照相机闪光灯的亮度一闪一闪,电视台采访记者声嘶力竭的报导,就像每一个破案的影片中演出的那种一样。所不同的是─这是真实……而立体的景象。
  胡果的脑袋一下子就懵了,他忘了自己没穿鞋的事,也忘了现在首先要做的应该是保护自己才对,拼命就往人群中挤去。
  “喂!干什么,干什么!瞎了眼哪!”
  “小子!你敢踩我!”
  “挤什么!死的是你老舅啊!”
“慢点儿!找死去呢!”
  胡果什么也没有听见,只一迳地往里挤。
  好不容易挤到了能够看见面馆门面的地方,正巧赶得及看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抬着一具担架从天天面馆出来,那支担架上躺着一具人体,从头到脚都被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的胡果,连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打破了,恐惧、绝望从他的脚底板一路窜升到头顶。他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眼前的景物却一片昏花。
  还剩……最后两个!
  他会死的……他一定会死的……她真的来了……马上就会到他面前了……马上……
  一脑子糨糊的胡果并没有发现,在与他正对面的围观人群中,有一个人脸上也带着与他相同的恐惧表情,惊恐地看着那具被抬出的人体。
  他和胡果一样,心中都有数。他们都知道那天的中巴车上发生了什么,造成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我们的……错……
  他在心里如此绝望地想。
  可是她不会这么想的,她一定会来找他们,把最后一个人也揪出来杀掉,否则她的怨气就会一直追逐在他们左右,不可能消失!
  他慢慢地向人群后面退去。他不能如此坐以待毙,他要去找据说最有名的高僧,要去找神婆,要去找巫师,要去找喇嘛─管他什么宗教什么迷信!他不想死!他一定要活下去!他还有老婆,还有女儿─你们谁没有儿子女儿!见死不救,不怕报应吗?
  可怕的尖叫在耳边响起,他浑身一震。这只是回忆中的声音?或者是真实的?也许只是他的幻觉……但是……但是……为什么─这么清晰!
  他一边退,一边观望着周围的情形。
  人群之中,屋檐之下,都有可能是那个女鬼的藏身之所。或许她就在他的身边,阴冷地嘲笑着他的恐惧。
  她在哪儿?
  她在哪儿!
  那具被白布包裹的尸体,已经被抬到了急救车的后厢中,穿白大褂的人也上了车,准备关门离开。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关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个失去了天灵盖的女孩就坐在那具尸体上,满身是血,怀里抱着她的头盖骨,对他微微一笑。
  惨叫,没有通过他的咽喉,而是穿破了他的胸口,以强大的震动之力冲了出来。
 胡果听到了一个闷闷的声音,像是某个人被捂住嘴又在肚子上捅了一刀似的,然后他对面围观的人群发出很大的哗响之声,让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同时有人大叫起来:“有人昏过去了!”
  “快!看看是不是心脏病!”
  “他死了!”
  “死”字一出现,那个小小的空间哗地一声又扩大了一圈。
  刚把死人抬上急救车的人又跳了下来,向那个地方跑去。
  又是死人!胡果正这么想着,忽然从后面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搭上了他的两个肩膀。
  他险些跳起来,心脏也几乎吓停了,一回头,却发现是满头大汗的温家兄弟,这才放下心来。
  “你……你……你这个臭小子……”温乐源青筋暴出地转手揪住他的领子吼道,“活够了是不是!啊!想赶死就早说,我直接捏死你算了!”
  温乐沣也没有好到哪儿去,抹一把脸上的汗珠子,脸色有些发白地说:“你离开公寓之后就最好不要乱走,从今天开始你应该是最危险的了,所以……”

  胡果一眼也没看他们这边,仍然呆怔怔地盯着那混乱的地方,温乐沣觉得有些怪异,戳一戳温乐源,示意他看胡果目光所及之处。
  温乐源发现了那里的异常,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怎么会又……”
  “你认识他吗?”温乐沣指一指第二个被抬出来的人,问。
  胡果脸色变得青白青白地,茫然点点头:“是……眼熟……眼熟……”
  车上的人他几乎都不认识,也努力想忘记他们的容貌,但是记忆并不总是听他的话的,所以他在看到那个被抬出来的人的脸时,立刻就认出来了。
  一阵不知从哪里来的风轻柔地拂过,将又厚又重的急救车后车厢的门打开得大了些,车内黑洞洞地,白色的尸单显得异常扎眼。一个穿着超短裙,抱着自己天灵盖的女孩坐在尸单上,向他们笑了笑。
  胡果哇地一声惨叫出来,那声音就像被鬼掐住了脖子,难听得声嘶力竭。围观的人群都对他侧目而视。
  温乐沣和温乐源兄弟也愣住了。
  天还没有全黑,为什么她会出现?还是如此明目张胆,似乎有意要他们发现她似的……
 女孩慢慢地将天灵盖戴回头上,用手指擦去自己脸上的血,笑得很开心。她跳下了车,脚下轻轻一点,身躯腾空而起,向天空飞去。
  “等一下!”温乐沣本能地吼了一声,倏地跳了起来。
  他的身体被重力束缚着,刚刚起跳便落了下来,灵体却自由地穿出了身体的限制,向那女孩紧追而去,瞬间便消失在林立的大厦之中。
  胡果看着“温乐沣”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萎靡地向后倒去,被温乐源抱住的“温乐沣”,张大了嘴。
  “刚才那─是?”
  温乐源的脸阴沉沉地说:“这小子又不管不顾……这次绝对要收拾他……”
  “啊?”
  女鬼的魂魄在前方化作彩色的流霞疾飞,温乐沣若流星赶月一般在后方紧咬不放,两道影子在天空中划出一条无形的轨道,在地面上的人看来,几乎是嗖地一下就不见了。
  温乐沣已经使尽了全力,却无法拉近与那女鬼之间的距离,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她竟还有能力偶尔回头向他狡狯地一笑。
  她是有能力将他甩开的,杀人之后,她的力量增长比他们想像的要快得多,但是她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她现在这样,就好像是在带着他玩似的……
  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在天空中已经漫无目的地来回奔窜了好几次,温乐沣头昏脑胀,几乎已经分不清楚他们现在已经转到了何处,她的目的地在哪里。
  温乐沣有些心烦了,再这么追下去对她没有什么影响,而他却会因为离开自己的身体,又没有温乐源在身边而力量枯竭。他决定速战速决。
  继续保持着追击的速度,他以右手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追!”
  一道集结着五彩光华的气流向那女鬼追去。然而她就像脑后也长着眼睛一般,身体骤然旋转弹开,魂魄的形状拉长回旋,变成了一个诡异的半圆,正巧让那五彩的光华从半圆的圆心穿过。
  那光华穿过圆心之后,又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之内转身回折,若是普通的灵体,在这种情况下必定会被打个正着,然而那女鬼的魂魄却又在同一时刻扭曲,由原来的“C”字形扭曲成了“S”形,彩光穿过S形的下半个半圆正正向温乐沣打了回来。
  温乐沣一惊,双手画出一个三角的形状,彩光打到三角形虚空的影像之上,如海浪一般砰然散开,不落一点痕迹。
  这个女孩……果然有问题!
  由于冲击的影响,他的速度慢了下来,那女鬼又回过头来,嘻嘻笑着仿佛在挑衅。
  想到那些无辜受死的人们,他的脑袋在一瞬间被愤怒占领,也没有看周围的景物便一掌挥了出去。
  这一次是比之前更加大了几倍威力的气流攻击,攻击的直径有近二十米左右,就算那女鬼的速度再快,也是万万躲不过他的了。
  然而,就在气流即将接触到她的那一瞬间,女鬼的身形仿佛融化于空气中一般,倏地消失,失去了猎物位置的气流打到了虚空之中,发出如同爆炸一般的巨响。
  如果是虚空之中,那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奇怪的是,气流却与空气之间发出了一连串几乎是地动山摇的轰隆之声,似乎碰到了什么很大的屏障。
 巨大的气流被那个并不存在的屏障打散了,龙蛇般的小气流四散窜开,互相绞扭,引出更大的气流漩涡,情景十分壮观。
  温乐沣也几乎被四散打开的小气流吹走,手忙脚乱了一会儿,才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
  真奇怪……他看看周围的情况,想道。
  一般情况下,城市中是不会有大型的屏障的,他现在飞行的高度大概在一百米左右,刚才打击的屏障高度至少也该有百米才对。可是谁又有这么大的能力,设置这么高的障碍?最重要的是─根本没有必要!因为这附近没有特别高的楼房,最多五十米的屏障就够用了。
  而且刚才那女鬼消失了─为什么?难道她隐藏进屏障了吗?可如果是屏障的话,别说是死人,连活人也过不去,她到底去了哪里?
  正在他疑惑地四下观测时,一个很熟悉的女人声音,微细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就在那里!快攻击!”
  温乐沣呆了一下。那声音─在他还没想清楚之前,几道形色各异的气流已经从地面扭转上升,带着咻咻的风声向他飞速地冲了过来。
  温乐沣大惊失色,身体一弹,向斜方逃窜而去。然而那些气流就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在他的屁股后头发狂追赶,他必须拼了命才能勉强与之保持微弱的距离。
  “不要让他跑了!”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温乐沣边逃边苦笑。
  早在碰到那个奇怪屏障的时候,他就该发觉了,会做出这种东西的人不多,而他认识的人之中只有一个。
  但……为什么?
 她的确很奇怪没错,可她没做过不可理喻的事情,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那么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他能停下来好好思索一下或许会有用,但身后追着他的东西让他无法多想,只能加快步伐,拼死逃命去了。
  就在温乐沣刚才所处空间的正下方,一个不起眼的三层楼房顶台,十几个人或坐或站地望着天上,刚才那几道气流就是从他们手中共同发出的。
  在那些人里,温乐源和温乐沣的姨婆─阴老太太赫然就在其中,并且正站在所有人的中心,刚才那两声大叫也是她发出来的。
  看着温乐沣逃跑的方向,她咧开缺了牙的嘴阴阴地笑了笑。

  就在阴老太太领导的那些人警惕地寻找着温乐沣的身影时,一个淡淡的影子,从楼房第三层最角落处的窗户悄然钻入,隐没了。
  在那栋建筑的三楼,一间正对中央楼梯口的会议室中,桌椅板凳之类已经全被拿走,但房间内并非只剩下空气,还有七个人面朝外坐成一个圈,圈中心有一个个子矮小的男人,在焦躁地走来走去。
  那个男人长得不算好看,也算不上奇丑无比,可在某种角度来说,这个人的脸却不知怎的,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厌恶。古人说面由心生,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七人圈外,还有一个保安模样的人,背对门口蹲在那里抽烟,眼皮垂着,好像就快要睡着了。
  “抽!就知道抽!老子养你们是干什么的!”那男人蓦地大叫一声,保安惊得蹭地跳了起来,“滚去问问那群神棍巫婆,那个该死的女鬼到底滚蛋没有!快去!”
  连自己的烟已经掉到地上也没发现的保安,茫然地看了自己的老板一眼:“可是……老板,那个老太太说我最好留在这个房间里……”
  “放屁!”老板暴跳如雷,“另外一个神棍不是说了!七个人就够!你就是来当跑腿的!怎么?不想干了?不想干马上滚回老家种地去!”
  保安灰溜溜地出去了。

  “妈的……”老板唾了一口唾沫,狠狠道,“都快死的人了,还巴巴跑来挣这钱!要不是看其他人都说你行,老子才不用你!”
  这位老板姓郑,近几年开公司挣了点钱,算是这一带小有名气的人物。不过最近却不知为何,被一个女鬼缠住差点死掉,于是就请了一群据说是“很灵”的和尚道士神婆来。
  当时他没有听说谁更厉害些,不过几乎来了的人都说是一个姓阴的老太太很行,就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可就在说完那话的当天晚上,那姓阴的老太太就专程来找他了,一通自吹自擂后就单刀直入,说什么和他有缘知他有难、不收介绍费见面费之类见鬼的费用,给他便宜算起,再给他一通大鼻子大脸的吹捧,把他吹得昏头转向,莫名其妙就和她签了合同。
  这些人到底是不是真灵他不知道,不过他的确是睡了几天好觉。可唯一不爽的一点,就是他认为是大师的那群人,都对那死老太婆敬畏有加,连他的话也不听,只要老太婆一句话就立马执行。
  有没有搞错!他才是老板!那群人真是脑子进水了吗?

  就像今晚,那死老太婆说是那女鬼总攻的时刻到了,就让所有大师都到楼顶去等着攻击,房间里,只留下郑老板的七个下属代替他们看守就行了。
  “他们有个屁的法力!你们都跑了,他们能守得住?”郑老板叫。
  老太太很自信地一笑,猛拍自己干瘪的胸脯:“当然!当然!我老太婆干的活,还从来都没人投诉过哈!何况其他人会在这大楼上下金钟罩,那女鬼进不来!”
  尽管满肚子的怀疑,也搞不清那金钟罩和武打片里铁布衫有什么亲缘关系,但在那群大师对老太太信任兼崇拜的目光中,他还是把生死大权交给了她。
  可是,他现在后悔了。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脊背后头发凉,怎么想心里都惶惶地不踏实。刚才楼顶一阵喧闹,那女鬼真的被挡住了吗?是真的话,为什么他这么着慌?
  “死老太婆……”他恨恨地骂道,“等老子没事了,看怎么收拾你……”
中饭去了~~
饭后还要到机场去接人~~
大家晚上见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发贴都是一小段一小段的吗~~
发长了要审查~~
发多了要审查~~
搞的我都纠结了~~
今天我发的帖子基本上都被审查了~~
我也想发的多啊~~
请大家理解下啊~~
复制粘贴是不能用多长时间~~
但是粘贴了被审查也不是我的错啊~~~
请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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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血中~~~
谢谢Castiello的理解~~




 
继续今天的更新~~
希望不要在审查了~~
第四个故事 英雄之五
  被他拽着领子的胡果只觉得脚下一空,周围的景物霎时间矮了一截,这才惊恐地发现,他们两人的身体竟悬空飘起,像氢气球一样往天空飞去。
  三楼放杂物的房间内,一缕淡黑色的雾气从窗户悄悄钻入,爬下墙壁,在地板上盘踞起来,像一条蛇一样。
  似乎观望了一会儿,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威胁到自己的东西,那雾气又爬到了地板上,紧贴着地板向前游行。
  那雾状的东西本来就没有实体,现在完全铺开并紧贴地面后,就如同一个淡色的影子或是一片水迹似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影子从门下的缝隙中钻了出去,来到了明亮的走廊上。
  现在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走廊上只靠吊顶的几盏灯光照明,当影子钻出门缝上的时候,那些灯忽然劈里啪啦地轮番闪了闪,原本明亮的走廊顿时变得有些阴森,寒气阵阵。
  淡色的影子贴在墙上悄无声息地爬行,就如同一片会动的污迹,在忽而闪亮的灯光中显得有些诡异。
 磨磨蹭蹭地走出会议室的保安,显然没发现它的存在,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老板的不是,一边抬头看看忽明忽暗的灯,嘟囔一句:“怎么又电压不稳……”
  影子趴在墙上静静地等着,直到保安顺着往天台的楼梯向上走去之后,才又开始蠕动,爬向会议室里。
  “好像……有东西进去了。”和阴老太太一起的一个道士忽然说。
  阴老太太看了他一眼:“东西?咱们的屏障厉害哈,怎么可能进东西!”
  “我在会议室的门口放了警示,刚才有东西打破了我的警示!”道士很敬业地坚持。
  “多事。”
  “阴老太太,您刚才说什么?”道士竖起耳朵,刚才老太太的话他没听清楚。
  “没。”老太太严肃地回应了一声,抬头,手一指,“啊!那!快追哈!”
  那人猛抬头,挥掌控制光的去向,转眼间就把自己刚才在说什么给忘了。
  温乐源将温乐沣的躯体背回绿荫公寓,想用他们之间的“联系”,查查看温乐沣现在究竟在哪里,但是不知道是温乐沣离得太远,还是被什么关住了,他这里竟丝毫感觉不到他的位置。
  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过……
  不!有一次!想到那次的事,温乐源不由一惊。
  不行……绝对不能再让那一次的事情重演!
 “乐沣!召─回!”
  他的手带起一蓬光舞,向温乐沣的胸口猛击,温乐沣的躯体弹跳了一下,没有反应。
  心脏愈发沉重,温乐源的表情变得阴狠起来,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量,再次用力击下。
  “温乐沣!你给我回来!”
  温乐沣的身体比之前更加强烈地弹跳一下,依然没有反应。
  反倒是一直看着他这么虐待温乐沣的胡果,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在他身后道:“你光打他也没用……不如送到医院去吧……”
  “医院顶屁用!”温乐源吼了这么一句,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停住了嘴,低头看着依然没有动静的温乐沣,目光顺着一条并不存在的线慢慢上移,向窗外看去。
  “你在看什么?”胡果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地问。
  温乐源也不回答,爬起来拉开他和温乐沣的箱子,从里面摸出四张咒印,呈十字状放在温乐沣身体周围。
  他挥挥手把胡果赶走,自己站在咒印圈外,蹲下,手在地板上一拍:“起!”
  咒印悠悠飘浮起来,在半空中如钟表的指针一般开始缓缓转动。温乐沣的身体周围包裹了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随着咒印的转动,竟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几张咒印在半空中空转,就好像它们所包围的那具躯体根本从不存在似的。
  胡果见到这种情形,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温乐源可没有时间等他惊讶完,伸手粗鲁地拽住他的后脖领子,把他倒拖着就跑出了门去。
  “呜哇呀呀呀呀!大哥,你要干嘛呀呀呀呀呀呀呀……”
  “闭嘴!”
  奔出公寓前门,温乐源脚一跺地,被他拽着领子的胡果只觉得脚下一空,周围的景物霎时间矮了一截,这才惊恐地发现他们两人的身体竟悬空飘起,像氢气球一样往天空飞去。
  他又惨叫起来:“我的妈呀!救命啊!我好怕高啊─”
  温乐源倏地加快了速度,两人的身体转眼间即消失在空中,路上的行人听到有人的叫声,但抬起头看时却什么也没看见。
  当然啦,天上是不可能有人的,是不是?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胡果对自己衣服的质量并不放心,又被领子勒得直翻白眼,只能双手抓住领子让脖子稍微松快些,僵直地叫道,“小的不知道您要干嘛,不过小的对您的决定永远是无比支持……可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您告诉小的您要去哪里,小的用两条腿……两条腿去!行不?”
  “闭嘴。”还是那句话,虽然比不上刚才那么气势逼人,却也阴沉得让胡果害怕。
 现在可好了,他就像叼着木棍被大雁衔飞的青蛙一样,恐惧着随时会掉下去的命运。脚下,城市的灯光忽悠忽悠闪过,也许是很美丽的场景,但是他一眼也不敢看,只是闭着眼睛,暗自向如来佛祖、玉皇大帝、安拉真主祈祷。
  就在祈祷中,他耳朵里忽然听到了好像放爆竹一样的声音,劈劈啪啪地炸裂。现在本市应该已经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才对,怎么还有人这么大胆子……
  还没想完,一道光华以迅雷之势闪过,正好擦着他的鼻尖儿过去。
  妈─呀─胡果本来就已经很僵硬的身体,变得更加僵硬了。
  “乐沣!”
  乐沣?
  就像升空时一样突然,温乐源的身体骤然下降,胡果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失重,忍不住又大叫起来。
  “救命哇─”话音未落,他的屁股已经触到了地面的坚实感觉。
  可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发现温乐源是把他扔下去的,所以在感觉到踏实的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一阵椎心刺骨的疼痛─“我的屁股─”他的叫声已经惨烈到不像人在叫了。
  把胡果随便扔到一个楼房顶上之后,温乐源迅速向被十几道彩色光华包围的温乐沣飞去。
  “乐沣!”
 追捕的网络四面八方地兜头攻击,温乐沣在天空中左冲右突却脱不开攻击的范围,几次都险些被打中,心中忍不住有些愤怒了。
  这老太太是什么意思?居然用这么猛烈的攻击,难道真的想杀了他不成!
  转身,又勉强躲过一道光柱,却被身后袭来的另外一道击中,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也许应该说是魂魄─发出沉闷的“空!”一声,心脏仿佛裂开了。
  就在最危急的时刻,听到温乐源那熟悉的声音,他强忍痛苦,欣喜地回头叫道:“哥!你来─”
  砰地一声,又一道光华以九十度角蓦地折返,正正打中了稍微放松警戒的温乐沣背部。
  温乐沣的脸上一愕,随即绽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身体的动作显然变得迟钝。又几道光砰砰砰连续撞上他的身体,他噗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混蛋!”温乐源大怒,扑上前去伸手一捞,将温乐沣往自己胸口一带,温乐沣的身形顿时消失。
  攻击温乐沣的光柱在他身边发疯地旋转,寻找攻击的空隙,他却连看都不看,只一回手,向下虚空猛击。
 一阵飓风袭来,席卷起楼顶的杂物,乒铃乓啷一顿猛砸,把各位大师砸得一边哀嚎,一边到处乱跑,攻击的光柱也毫无章法地四面八方乱打起来。
  “他们打你干什么?吃太饱了吗?”温乐源阴沉着脸问。
  “没……”温乐沣在他体内低声说,“我也不清楚他们干嘛打我,我追着那女鬼到这里,他们的攻击就过来了……”
  “女鬼呢?”
  “不……不见了。”
  “在哪里不见的?”
  温乐沣在温乐源心里指了一个位置,温乐源皱眉。
  “真是奇怪……好了,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我里面,等恢复了再出来。”
  “好。”
  温乐源缓缓向术士们所在的楼顶降落了下去。
  影子悄悄地爬入会议室中,贴在墙上静了一会儿,好像在看正在骂骂咧咧的老板。
  “妈的,什么大师,屁用不顶!老子背后现在还凉呢!一群江湖骗子!没事就算了,有点事老子打死你们!妈的……”
 在老板的骂声中,七个守护者昏昏欲睡。影子趁机张开了仿佛塑料薄膜般的翼,悄然将门蒙住,然后逐渐地扩大了自己的形态,如同瘟疫似地静静蔓延,遮盖了侧面的墙、天花板、吊灯、窗户……
  蔓延至地板,在房门处收住了口。
  老板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何种境地,依然大骂不止。
  “老子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女鬼出动这么多人、这么长时间都抓不住!一个二个都是吃干饭的!骗钱!像他们这种江湖骗子老子见多了!还想骗老子的钱,没那么容易!妈的……怎么这么热?刚才不是还有风吗?谁把窗户关上了?”
  “老板,没人关窗户。”有人回应说。
  窗户的确没有关,窗外的树也由于晚风而婷婷摇曳,可是房内却感觉不到半点风,反而越来越热。老板烦躁地用手扇着风,但那并不能给他带来凉爽,倒是由于他的烦躁让他比之前更加汗流浃背。
  老板受不了了,指着其中一人道:“你!去隔壁把那台电风扇搬过来!”
  那人一呆:“啊?可是大师们说我们不能离开……”

  “你脑子里都大粪是不是!快去快回懂不懂!”
  “大师们说让我们这么坐着,一步也不要离开……”
  老板一脚踹过去:“大师大师大师!咋不让大师当你老板!快去!”
  那人被踹得一骨碌滚倒,好一会儿才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
  他走到门口,像以前一样想去摸门把手。
  然而他忽然发现自己不能碰到门了。他的手指始终与门把手之间隔了几公分的距离,用力往前推一推,明明没有什么东西的空间,却执拗地阻挡着他的手指,怎么也触不到。
  那人想了想,忽然汗如雨下。
  “老……老板……”他颤抖着在门上疯狂地摸索,发现自己只能碰到某种塑料薄膜一样透明的东西,根本无法碰触门板,声音抖得不像样子,“我摸不到门!我摸不到门!”
  说到第二句,他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本来昏昏欲睡的其他人,呼啦一声都站了起来。
  这下那老板慌了,大叫:“坐下!都给我坐下!不准动!你!回来坐回原位!”
  几个人哭丧着脸坐好,互相看看对方惨白的脸色,心里为接了这位老板的活而后悔不迭。
 
  摸门的那位退了几步,趔趄着想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那样似乎比较安全点。但没想到的是,他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七个人的圈,走了一个人还剩下六个,而这六个人没有动过位置,那么刚才走掉的那个人的位置,应该还空在那里。但是圈中所有人之间都并没有多余的空隙,六个人的数量也并没有变化。
  怎么回事?
  那个人眼泪鼻涕齐刷刷地掉了下来:“老板!我的位置!我的位置!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老板环视自己四周,颤抖地叫,“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们是谁动了位置!说!”
  “我没有!”
  “我也没有!”
  “旁边的人呢?”
  “我的左面是他,右面是……”
  “我旁边的人没错……”
  “我也是……”
  甚至连左右的人也没有错,那么多余出来的人呢?
  慌乱的人们,谁也没有注意到门上缓缓凸起了一个女人躯体的浮雕。

  那就好像一个女人躲在轻纱的后面,却努力把身体往前伸一样。只不过那条轻纱是看不见的,只有一个看不清的女人慢慢凸现出来而已。
  “呼……”那个女人体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本来呼气这种事没什么,呼气的声音也并不吓人─只是呼气罢了。可是如果那声气轻轻地发出,却让房中所有的人震耳欲聋呢?
  房中八个人,一起惨叫了出来。
  ─要去找他,很简单。
  ─楼外屏障我加至百米,你与乐沣在那里战斗。
  ─屏障外有隐形屏障,你躲入其中,乐沣的攻击自会将阻隔打开。
  ─同时我以他为饵,引开他人注意,让你安然进去。
  ─数最大者为九,九九归一。
  ─七人阵用七人,加那禽兽是八人,我会安排一个活动人在房内,凑成九人,满数阵。
  ─但这件事我不会对任何人说,所有人都必然以为那七人阵方为重阵,第九人多余。
  ─因活动人不稳定,必然离开,当第九人离开时,满数阵破,同时七人阵动摇。
  ─八非稳定之数,无九坐镇,必撑破七,第八人将遣走第七人,七人阵破。
 ─而你,为此时最大数者,第九人!
  看不清的女人身躯在完全凸出门后,缓缓跌落地面,身体面目也渐渐开始变得清晰。
  “老板……我真是罪该万死啊……”
  女人抬起头,天灵盖好像安得并不严实,因她的动作而忽然滑落,在地上像一只长了毛的破碗一样滚动几圈,方才停了下来。她的头顶,露出了白色的脑来。
  细吊带背心、窄裙、彩色的头发、还有安得不稳的天灵盖……
  那群人当即乱成了一团,一边嚎叫着救命,一边往屋角躲,然而那位老板却没有动。
  因为那个女人血色的眼睛正狠狠地瞪着他,他一动都不能动。
  “我说过……我会报复的……”
  老板的汗珠子汇成一道道小河,顺着脖子滚落下来,衣服裤子湿了一片,连鞋子里面也汗涔涔的。
  “我……我……”
  “你还笑我……‘你偷了我的东西,我干你是天经地义,警察也不管。’”
  “不……求你……”
  “我求你……我也拼命地求你了……是不?”
  “不要……不要……不要!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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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血中~~
不知道那里又有mingan词语出现了~~
 就是那个炎热的中午,一个穿得像流莺一样的女孩,勾上了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的肩膀,数分钟的调情之后,进入了那个男人的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女孩拎着一个公文包鬼鬼祟祟地出门,招了辆计程车赶到汽车站,坐上了那辆中巴士。
  不一会儿,那男人衣冠不整地从房间里跑出来,叫上他的弟兄们,开车追赶。
  本以为找不到了,男人的汽车随意地停放在路边,他坐在里面狠狠抽烟。忽然,他的属下和他说了一句什么,他一抬头,发现女孩坐在车里数钱的身影,表情立时异样地扭曲起来。
  “我是小偷……我是小偷……即使我是!你又凭什么在那辆车里,在那么多人面前强奸我!”
  在他“弟兄们”的匕首下,司机面无表情地开着车,乘客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就好像最后排的座位上,并没有女孩被三个人按住强奸一样。
  她张着满是鲜血的嘴拼命地呼救,乞求那个老板不要这样,她什么都愿意做,但是求他不要这样。
  “婊子!偷老子的钱还不让干,老子不做这种赔钱的买卖!看你穿这模样不就是招人干的!还装圣女,呸!”

  女孩挣扎着,却只能无助地看着那张可憎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她哭喊的声音绝望而嘶哑,“求求你们不要让他们这样!谁来救救我!我什么都干!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老板!求求你别……”
  坐在最前排的妇女,捂住了自己身边十岁儿子的耳朵;三十多岁的壮硕男人眼睛看着窗外,表情冷漠;几个染着光怪陆离的头发的新新人类戴着耳机,似乎正沉浸在美妙的音乐里;挺着将军肚的老人靠在椅背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只有一个学生模样的瘦瘦男生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那个……能不能好商量……”
  几把明晃晃的匕首指过来,男生迅速地坐回了原位。
  “哈哈哈哈……看到了没有!谁也救不了你!你个臭婊子!”
  几声清脆的巴掌过后,最后排的座位传来了女孩一声长长的惨叫,一切跌入黑暗,噩梦开始了……
  “一……一切都是我不对!我我我……我是禽兽!我是禽兽!”老板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狠命地抽自己嘴巴,“我鬼迷心窍!我禽兽不如!我鬼迷心窍!我禽兽不如……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
  女孩伸开手臂,像一只巨大的四足蜘蛛一般向他爬去。
  “我求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呢……”
 老板的屁股下面湿了一大滩,密闭的房间中顿时弥漫出一股恶臭。
  “不要……你不要过来!”他一边拼命后退,一边四肢胡乱挥舞,妄图将她从面前赶走。
  “你说,‘谁也救不了你,臭婊子!’”
  女孩的眼神变得狠厉,猛地张开了嘴。她口中有一半的牙已经不见了,牙床上只剩下一串串的窟窿,忽忽往外冒血。而其他还完整的牙齿骤然变得异常尖利,像参差不齐的锥子一样,狠狠咬住了老板的胳膊。
  老板发出了常人无法想像的可怕声音,发疯嘶叫,拼命甩着胳膊想把她甩脱,然而女孩的嘴比水蛭的吸力更加强韧,死死咬着他的胳膊,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她弄开!弄开!”老板对依然缩在一旁的下属吼道。
  下属们拼命摇头。他们只是他高价请来摆阵的雇工,没打算过把命也搭进去。
  “我是小偷!”虽然嘴仍然紧咬着老板的胳膊,但女孩说话却没有受到影响,阴沉沉地继续骂道,“但是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人,又好到哪儿去!我偷了你的东西,你可以把我扭送到派出所,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你打掉了我的牙,那是我活该!但你不能强奸我!
  “为什么要强奸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强奸我!我不是妓女!我是最下贱的小偷!但是我不是妓女!我不是妓女……”
  楼板上传来很重的脚步声,好像什么人从楼上往楼下赶似的,老板眼睛一亮,胆子忽然壮了起来,嘶声吼道:“谁让你穿那种衣服勾搭我!老子花钱就是买鸡,你拿了老子的钱就要给我服务!我哪儿不对!老子今天就这一条命!你把老子杀了、吃了又怎么样?老子干了!你死了!怎么样!”
  “你─”

  女孩一扭头,撕下他胳膊上一块血糊淋漓的肉,老板大叫一声,几乎晕倒。她呸一声将肉吐出,张口又向他的脖子咬去。
  温乐源降落到楼顶上,阴沉着脸,看着那群被杂物砸得鼻青脸肿的大师─包括阴老太太。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弟弟有哪里惹到你们了吗?”
  “你弟弟?”一个脸被砸得有半天高的和尚,呻吟着道,“我们不认识你弟弟,我们在追一个女鬼……”
  “‘女’鬼!”温乐源一用力,温乐沣呼地一下从他体内跳了出来。他的脸上、身上已经没有刚才的疲惫与伤痕,和温乐源合为一体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却也足够他治疗魂魄的创伤了。
  “这个就是女鬼!我弟弟哪里长得像女人!”温乐源揪着温乐沣的领子向其他人吼。
  温乐沣:“……”就算所有人说我不像我也不会高兴的……我说你这句话本身就有问题……
  所有术士都发出了“咦”一声。
  “不是她!”
  “我们弄错人了!”
  “那她在哪儿!”
  “糟了!难道─”
 楼顶霎时乱成了一锅粥,几秒钟的手足无措之后,全部的人都往楼下涌去。
  “阵破了!阵破了!”
  “喂!你们别跑!我还没说完─”温乐源徒劳地叫。
  可是没有人理他,很快人都跑光了,只剩下最后的阴老太太,回头对他们一挤眼睛,狡狯地笑开了一张橘皮似的脸。
  看见一窝蜂涌至门口的人,老板挥舞着两只都被咬得伤痕累累的手,大叫起来:“大师!各位大师!她在这儿!救命啊!大师!”
  女孩回头看了一眼,眯起眼睛,诡异地轻笑。
  大师们在门上猛捶猛擂,然而那扇虚掩的门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大家只能从缝隙中看到内部的情况。
  “郑老板!我们来救你!”
  道士大吼一声,抽出拂尘磅地一声打上去,那扇门闪现一道黑光,道士的身体一个漂亮的翻滚,撞到天花板上,又掉到地上─昏过去了。
  和尚拎着佛珠,口中唱着佛号,铁头功往前一撞─比道士昏得还快。

  把昏倒的和尚拖走,跳大神的娘娘〈第一个“娘”发一声〉,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哇呀呀呀呀……”一道金光飞出─打中门又折返回来,正中她的眉心,娘娘瘫软。
  剩下的人不敢再轻举妄动,一边叫着“这恶鬼好生厉害”,一边后退。若不是有“大师”的名号扣在头上的话,只怕现在已经逃得一个都不剩了。
  看见他们的样子,女孩狂笑起来,长着尖长利爪的手指,蓦地用力按住了老板的头颅。老板的四肢在地板上扑腾,活像一条即将被宰杀的鱼。
  “我是个骗子,一个可恶的小偷。”她说,“我偷了他的东西,他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是为什么要逼死我?为什么不给我半点活路!为什么?”
  她似乎看到了人群之外的温乐源和温乐沣兄弟,咧开血肉模糊的嘴笑一笑,又继续说道:“你们大概觉得我杀人不对是吧?我没有杀过无罪的人,一个都没有!”
  她抓起老板的头发用力往上拉,逼迫他看着门外,同时身体压在他的腰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属下三人,我一个都没有放过,我没有做错吧?那一车的人明明也罪孽深重!我没做错呀!我求他们,我说我什么都干,只求求他们救救我,但是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其实只要全车的人都起来反抗,我就不会那么惨!可是没有一个人站起来,没有!他们就像死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说!连个屁都不敢放!听着我被他们欺负,很爽是吧!很爽是吧!很爽是吧!“
  她抓着老板的头发,每说一句,就将他的脑袋猛力往地上撞一次,没等她说完,老板的鼻子就已经流出了浓稠恶心的暗黑色血。
  温乐沣看不下去了。
  不过他并不是看不下去她打那个该死的老板,而是其他东西。
 房间里的人都看不见,可屋外的大师们以及温乐源、温乐沣兄弟却看得清清楚楚,被她杀死的阴魂们已经挤满了房间,互相厮磨拥挤,痛苦地嘶叫着。
  她的恨一天不消失,它们就会一直跟着她,永远地痛苦下去。
  “正像你说的……”温乐沣走到门口,从门缝的空隙中对她说,“你只是偷了他的东西,他可以打你,可以骂你,但是不能逼死你,因为你罪不致此。”
  “是的!”她抓紧了老板像草一样的头发,狠狠地说。老板哀号。
  “那么,那一车的人,就该死吗?”
  女孩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似乎愣住了。
  “这位老板是禽兽,是畜生,但是那一车的人呢?他们胆小,他们见死不救,他们活该,但是,他们的罪过就到了可以判死刑的地步吗?每个人都会害怕,每个人都有懦弱的时候,如果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懦弱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世上又能剩下几个人?”
  女孩拖着老板退了一些,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一切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不好!见死不救,和这个混蛋一样该死!该死!”
 “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英雄,大部分的人都是平凡的人。他们没有力量、没有办法和强硬的势力抗衡,他们就只有缩回自己的壳里,至少保护自己─这是人的本能。”
  “那我就应该被打、被强奸吗?”女孩尖锐地叫。
  “我没有这么说。”温乐沣的手抚上了门板,门上的薄膜在触到他手指的瞬间变得柔软,他轻轻往前一推,门便开得大了些。
  “他们如果救了你,当然是英雄,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好事。他们不救你,那他们就是一群无能的狗熊,应该受到一辈子的良心鞭挞。可是他们不该死,他们罪不致死。”
  “我也罪不致死啊!”女孩哭了起来,“谁又能为我找回公道呢?他们的错又有谁来惩罚!”
  “他们已经受到惩罚了。”
  “他们受到什么惩罚了!”
  温乐沣慢慢地将薄膜拉开,悄然推门走了进去。
  “他们成了英雄。”
  女孩疑惑地看着他:“成了英雄?”
 
  成了英雄?英雄?一会儿,她恍然大悟,疯狂地大笑起来。
  “英雄!他们成了英雄!哈哈哈哈哈……他们死得太早了!我应该让他们活着,让他们当一辈子的英雄!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乐沣看出她有些不对劲,紧赶几步:“你快住─”
  手字未出口,她已经抓起老板的脑袋,猛力地砸到了地板上。
  头骨碎裂,血流成河,脑浆涂地,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再存活。
  老板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房间里的幸存者于同时全部昏了过去。
  “还有……一件事。”女孩站起身来,薄膜以惊人的速度收回于她的体内,她看一眼温乐沣,倒飞出了窗户。
  “还有一件事?”温乐沣略一思考,大惊,“大哥!她这是要去找……”
  “小胡!”
  两人一跺脚,同时往窗外飞去。
  剩下的大师们困惑地看看飞走的人,问阴老太太:“老太太,咱们这一行什么时候出了这两个厉害人物?居然还会飞……”
  老太太笑起来,缺了几颗牙的嘴噗噗漏风:“他们两个?哈哈哈哈……先莫管那个哈,这家伙一死,我们的钱咧?找谁要去?”
  你受托保护的人都死了,还敢要钱啊?
  胡果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身影向他飞来,他以为是温乐沣或者温乐源,但是那影子怎么看都不太像男人……
  难道是……难道是……女人!

  那个没有天灵盖的女孩正向他飞来!
  “我的─妈呀!”胡果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来人哪!救命啊!温大哥、温二哥!你们在哪儿啊!救救我啊!我不要死啊!妈妈!爸爸!爷爷!奶奶!我要回家!哇─”
  不顾男子汉的颜面,胡果抱着身边的晾衣杆嚎啕大哭起来。
  女孩落到他面前几米的地方,困惑地看着他。
  “喂……”
  “求你不要杀我!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求你不要杀我……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会改的!我以后每天给你上香,我把你当我家祖宗看待……我给你买新的骨灰盒!我给你买花圈!哇─求你别杀我!”
  “我不是来杀你的……”
  “你不是来杀我的是干嘛─哇─啥?不是来杀我的?”胡果含着眼泪,扭头问。
  女孩点头。裸露的脑子更清晰地袒露在胡果面前,胡果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再丢人现眼地大哭。
  “可你不是一直在找我……”

  “是的。”
  “向你道谢。”
  “向我─”胡果的下巴掉到了地上,指着自己的鼻子结结巴巴地问,“向我……道谢?向我?我!”
  女孩微笑了:“我来谢谢你,谢谢你为我说的那一句话。”
  一个学生模样的瘦瘦男生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那个……能不能好商量……”
  “只是─为了那一句?可是我最后也没做什么……”
  “其实,只要那一句就够了。”女孩退了一步,“我没有奢求,只是希望有人为我伸张正义,你没有救得了我,但是你有那心意,我就已经非常感激了。我第一个来找的人就是你,可惜你身边总有东西阻挡我,所以等到现在才能来对你说这句话。”
  胡果看着她,心中百味杂陈。
  多么讽刺啊,他只是说了那么一句话,就成了她的英雄。可是他真的担当得起吗?真正的英雄,不是应该“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的吗?他只说了一句话,就成为了什么英雄,这公平吗?
  女孩说,公平的,因为没有英雄,所以他就是英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找那个家伙报仇吗?”
  “已经……报完仇了。”女孩笑着说。
  “之后呢?”
 “之后?”女孩望着深黑色的银星苍穹,轻笑,“死人,还有以后吗?”
  她的双脚又离开了地面,慢慢地向天空飘飞起来。
  胡果竟有些着慌:“你……你到哪里去?”
  “去我该去的地方。”
  “那……那个……”一时之间,他竟忘了自己与她的关系,大声说道:“我听说杀过人的鬼不能超度,我现在住的那个公寓里面有不少鬼在借住!你要住那里吗?”
  女孩摇摇头,唇边带了一丝淡淡的笑:“谢谢,真的很感谢你,虽然有些懦弱,但你真的是英雄。”
  懦弱无能的、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的……英雄。
  多么可笑的英雄。
  女孩的身影越飞越高,最终消失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胡果看着她的影子消失的地方,愣了一会儿,忽然蹲下来,抱住了脑袋。
  温乐沣和温乐源远远地看着他们这里,微笑起来。

  更晚一些时候,绿荫公寓里。
  “原来是你撺掇那个女孩来攻击我们的?要干嘛你自己干!你太奸诈了,死老太婆!”
  “哥……别这么没礼貌……”
  “礼貌!”温乐源暴跳,“我们对她有礼貌,还给她看房子,收拾胡果那个烂摊子,她可好!去接了个最轻松的活不算,还教人来打我们!什么意思!”
  “不利用白不利用哈。”阴老太太轻松地说。
  “啊─”温乐源大怒,“我们来决斗!死老太婆,我今天一定要让你甘拜下风─”
  “姨婆。”温乐沣也稍微有些埋怨地说,“您要是想救她,就明着告诉我们嘛,和那些术士说一说也行不是?干嘛非要让我们蒙着眼睛蹚这淌混水?”
  “那些术士?”阴老太太冷笑,“术士就都是好人哈?自然有人要钱不要理,不暗地帮忙就是把她卖出去喽!我才不干那种蠢事。”
  “也是……”
  “也是什么也是!我和你决斗!死老太婆你到底听到没有─”
  女孩的一笑与那声感谢仿佛又回响在耳边,胡果看着窗外梧桐树上宋昕小小的身影,自嘲地笑了笑。
  他何时才能摆脱这种“英雄”的污名,当一回真正的英雄?
  也许下次就能做到。
  也许,一辈子也得这样下去。

  第五个故事

叛徒之一

  听说你哥哥病了呀?
  这是我在家收集了二十多年的药,听说都很有效的,都送给你们!
  不用客气!要是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要不要?
  我现在就回去拿─“你拿枪对我?啊?”
  枪口黑洞洞地,像漩涡一样,让我有些头晕。
  他没有说话─不,也许他说了,但是我忘记了。
  直到现在,我连他的表情都已经开始模糊,甚至连他的容貌也快要忘记,我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想不起来一切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过程,又是怎么回事。
  八、九月分的天气,盛夏只剩下了尾巴还在人的面前晃来晃去,但已不像以前那样难捱,至少晚上打开门窗就会有穿堂风呼呼吹过,时不时还会在半夜下上一场不大不小的雨,让暑气的消散更加迅速一点。
  在这种变幻无常的气候中,稍一不小心就会被感冒病毒看中,饶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也逃不过它的追捕。
  “阿─嚏!”
  这不就有一位被追到了。
 “阿嚏!阿嚏!阿嚏……”几个喷嚏过后,温乐源的眼泪鼻涕哗啦啦地都下来了。
  “真恶心……”胡果抽一张面巾纸给他,一脸嫌恶。
  温乐源夺过面巾纸狠狠地擤鼻涕:“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恶心!擤─”
  像回光返照似的,本来已经变得稍微凉爽的天气,在昨天忽然回复了之前的热度,连素来以凉爽著称的绿荫公寓中,也热得让人受不了,为求凉爽,温乐沣打开了房间的门窗,连走廊上的窗户也打开了。
  当时的穿堂风的确是很舒服,可惜他们直到睡着也忘记关,后半夜下起了雨,带着潮湿气息的风呼啦拉地吹了一个晚上,硬是把温乐源这个壮骨头给吹成了这副德性。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温乐源手里抓着卫生纸,咳嗽几声之后,呼哧一声,又把鼻涕吸了回去。
  温乐沣和胡果本能地离他远了些。
  “吸─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感冒!简直不公平!乐沣,你说!你是不是偷偷干了什么?”温乐源又吸一溜鼻涕,语气愤愤然。
  温乐沣真想离他远远的,再在背上贴一张纸条─我不认识这个家伙。
  “我干什么?我能干什么?你半夜抢走了我的毛巾被,现在居然还敢来质问我?”
  温乐源一拍大腿:“哈!找到原因了!我就说你今天早上怎么盖的是被子,只给我盖的毛巾被,怪不得我会感冒!”
  温乐沣将面巾纸盒甩到了他的脑袋上,“我不是说了,是你抢走我的毛巾被吗?要不是你,我会没盖的东西?要不是我没盖的,我会去半夜爬起来拿被子?居然还敢怨我!”
  “啊啊……”温乐源的脸上终于“似乎”、“好像”、“大概”有了那么一点点愧疚。
 “阿嚏!阿嚏!阿嚏……”几个喷嚏过后,温乐源的眼泪鼻涕哗啦啦地都下来了。
  “真恶心……”胡果抽一张面巾纸给他,一脸嫌恶。
  温乐源夺过面巾纸狠狠地擤鼻涕:“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恶心!擤─”
  像回光返照似的,本来已经变得稍微凉爽的天气,在昨天忽然回复了之前的热度,连素来以凉爽著称的绿荫公寓中,也热得让人受不了,为求凉爽,温乐沣打开了房间的门窗,连走廊上的窗户也打开了。
  当时的穿堂风的确是很舒服,可惜他们直到睡着也忘记关,后半夜下起了雨,带着潮湿气息的风呼啦拉地吹了一个晚上,硬是把温乐源这个壮骨头给吹成了这副德性。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温乐源手里抓着卫生纸,咳嗽几声之后,呼哧一声,又把鼻涕吸了回去。
  温乐沣和胡果本能地离他远了些。
  “吸─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感冒!简直不公平!乐沣,你说!你是不是偷偷干了什么?”温乐源又吸一溜鼻涕,语气愤愤然。
  温乐沣真想离他远远的,再在背上贴一张纸条─我不认识这个家伙。
  “我干什么?我能干什么?你半夜抢走了我的毛巾被,现在居然还敢来质问我?”
  温乐源一拍大腿:“哈!找到原因了!我就说你今天早上怎么盖的是被子,只给我盖的毛巾被,怪不得我会感冒!”
  温乐沣将面巾纸盒甩到了他的脑袋上,“我不是说了,是你抢走我的毛巾被吗?要不是你,我会没盖的东西?要不是我没盖的,我会去半夜爬起来拿被子?居然还敢怨我!”
  “啊啊……”温乐源的脸上终于“似乎”、“好像”、“大概”有了那么一点点愧疚。

  温乐沣攥了攥拳头,总算没打出去。
  由于公寓里有了胡果这个超级漏嘴巴,到了晚上快吃饭的时候,公寓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温乐沣其壮如牛的哥哥生病了,于是一拨一拨的探视人群纷至沓来,连温乐沣也有点头疼了。
  “需要吃点感冒药吗?我这里有感冒灵。”敲开门的楚红开口便问。
  “谢谢……”温乐源眼泪哗哗地道,“不过不用,我吃过了……”
  “用不着这么感动吧?”楚红有些惊讶地说。
  “谁感动!我是因为鼻子不通气!”温乐源带着浓重的鼻音吼叫。
  温乐沣道:“别理他,倒是你!你和林哲怎么样了?”
  楚红愣了一下,淡淡笑道:“林哲……他在我房间里,很好啊。”
  “哦……那就好……”
  目送她离开,温乐源道:“她身上有味道没有?”
  温乐沣摇头:“我闻不出来,我的嗅觉不行。”
  “那你总看得出来吧?”
  温乐沣犹豫片刻,点头道:“有……很浓的……尸气。”
 
  林哲,那个不愿意死亡,而带着自己的尸体在这世上徘徊的灵魂,他停留的时限还有多久?他们谁也不知道,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而已。
  楚红走后,第二个进来拜访的是王先生的太太,那个被王先生骂作是傻里吧唧的女妖精,她是拖着一个很大的塑料袋飘进来的,塑料袋和地板之间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一路上还掉了一溜儿药瓶药盒什么的,好像袋子有哪里破掉的样子。
  “听说你哥哥病了呀?这是我在家收集了二十多年的药,听说都很有效的,都送给你们!不用客气!要是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要不要?我现在就回去拿─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两个都生病了吗?”
  温乐沣、温乐源:“……”
  二十多年……她不怕中毒,也不怕被药撑死,但他们可是凡夫俗子,受不了她这种盛情款待。
  “这个……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啊?你们的脸色好像更不好了耶,药不够是吗?我再去拿!”
  “不对─”
  等好言好语把她劝走,兄弟俩都忍不住在肚子里大骂那个钱袋子鼓鼓,却死赖在这个最便宜的公寓里不走的王先生。他不走就算了,干嘛还把他这个找麻烦的婆娘留在这里!这不是逼着他们减寿么?
  再晚一些,阴老太太也支着她看起来颤巍巍的腿,跑来“关心”温乐源,不过在温乐源看来,她压根就是想来看看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少见情景的。
等温乐源又叫又跳地把老太太赶走,却见冯小姐也倒退着来敲他们的门,说去蒸个桑拿什么的可能会好得快些。
  等送走她,恢复了中年人外貌的宋先生又跑来了。
  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温乐源这个火爆脾气的,还没等宋先生开口,他就已经先跳了起来。
  “你们到底是来看我,还是想让我死得更快一点!啊?一个二个不是妖精就是死人!你们怎么知道怎么样对我好?啊!根本就是想让我死得快一点才是真的,不要再拐弯抹角地来了!直接杀了我算吧!擤─”
  宋先生脸上露出些许惊恐的表情,转身踉踉跄跄的跑掉了。
  “哥,你过分了点吧。”
  “哼哼哼哼……”温乐源很得意,“不这么干,他们怎么会逃走……”
  也许是温乐源发脾气的时候晚了点,也许是那些神经可比水管子粗〈胡果除外〉的人们,根本想不到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该遭天谴,原本只是为温乐源生病而跑来关心他的各位,不知怎么推论下来,就决定在一楼的玄关大宴宾客─当然,宾客只有不太多的几位─以做为庆祝温乐源生病之用……
  “很久莫一起吃喽!好!好……”阴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可惜一楼那几个住户不在哈,不然更热闹……”
  “婆婆,我好想做拉面!”女妖精看来很兴奋的样子。
  “我觉得应该多炒几个菜,毕竟大家很不容易聚在一起。”楚红说。
  
  “我可以帮忙吗……”冯小姐插问。
  阴风阵阵……
  “这个……你的手能剥葱吗?”
  “好像不行。”
  那你还能干什么啊……
  “妈妈……妈妈……她没有来吗?”宋昕小小的身体与大家的身形互相穿梭,却找不到他的妈妈,脸蛋上满是失望。
  让他这么穿梭也不是办法,温乐沣走到他身边,拦住了他。
  “别叫了,昕昕,我去帮你把妈妈叫下来吧……”他拉着他的手笑着说,“只是一晚上,我想她可以暂时摆脱那些事……”
  胡果发现了那两个不是人的人的存在,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王先生身边,对自己催眠,他根本看不见那两个飘来飘去的东西……
  “你们!”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温乐源明显选择了前者,他从小板凳上跳起来,指着那些热络的人们大吼,“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我是病号!我才是病号!你们是为了我才办这个庆祝会的─对了,我这才想起来,为什么是庆祝会!我生病为什么是庆祝会?为什么?”
  “因为你总算像一个人类一样会生病了。”坐在门口看报纸的王先生,一边享受穿堂风,一边笑,“我们还以为你壮得都不会被病菌打败呢。”
  众人吃吃低笑。
  温乐源气得暴跳如雷。
  “不过……”温乐沣环视四周,“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楚红,林哲呢?”
  “林哲他……”楚红淡淡一笑,“他不方便出来。”
 只这一句,温乐源兄弟就已经明白,事情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他们二人对视一眼,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
  “那么还有宋先生呢?谁见到他了?”
  宋昕大声道:“我爸爸刚才出门去了,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重要的事情?已经死掉的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温乐源心中浮现一丝疑问,但不通气儿的鼻子,很快占走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等温乐沣想办法将何玉弄下来之后,加上楚红、女妖精和冯小姐共有四个女人做饭─虽然其中三个都不是人─一屋子白吃的四个男人加一个小男人,只需要仰着脸等就好了。
  今天是比较不同的日子,宋昕终于能和他的母亲在一起,高兴得一直纠缠在她身边,虽然她并不看他─因为她看不见,她只能看见自己想像出来的那个“宋昕”,她真正的孩子却无法在她的视野中出现。
  阴老太太独个儿躺在门外的躺椅上听她的收音机,对终于可以不用做饭而吃白食得意不已。
  胡果原本还插了几手,但女人们嫌他碍事,又把他赶了出来,他讪讪地转了几圈,发现冯小姐老是在他周围飘来飘去,吓得又藏到了阴老太太身边。
  “光记得吃!偏不叫你,非饿死你不行!”温乐源狠狠骂道。
 温乐沣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生气。
  四个女人的速度很快─顺便一提,冯小姐根本没帮上忙,她只是在旁边看而已─不一会儿便有第一道菜上了桌子。
  “干煸四季豆?我不吃这个!我要吃肉!”温乐源叫。
  “有本事你不要吃……”当端菜员的冯小姐阴森森地说。
  温乐源闭嘴。
  温乐沣走到门外,对阴老太太道:“姨婆,我们该吃饭了,进去听吧。”
  “喔。”阴老太太放下收音机就想起来,忽然停住了动作。
  温乐沣以为她是闪到了腰,慌忙前去扶她,她却一摆手,神情严厉地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人?”这里不是天天都有人?
  “戾气和……杀气!”
  “什么?”
 话音刚落,便听一片急速的脚步声向绿荫公寓跑来,温乐沣还没有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就被一拳砸到脸上,他的身体顺势倒地,和阴老太太一起被人强拉进公寓内。公寓的大门被用力关上,锁几乎是在瞬间就被扣死了。
  “举起手来!不准喊!不准动!谁动杀了谁!”
  公寓中的人,茫然地看着那群身穿普通小老百姓的衣服、手中却拿枪指着他们脑袋的人,一时忘了该怎么反应。
  “抢……劫?”温乐源试探地问。
  “抢劫……”同样被枪指着头的宋先生无奈地苦笑着说。
  “不准说话!”为首的一名高大男子怒喝。
  怪不得刚才到处都找不到他,现在莫名其妙地出现,又居然被“人”抢劫,他这个鬼到底干了什么啊……在场的人一致向他射去愤怒的目光。
  宋先生摊了摊手。
  不是我的错……他的口型这么说。
  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在座三十岁以下的住客,集体向他伸了伸中指。
  女妖精脸色一沉,挽起袖子就想发作。温乐源和温乐沣也摆出了预备攻击的姿态。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被人抓住领子拖进来的阴老太太,却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莫要杀我哈!我老太婆九十多岁的人就图个老死,我钱放在那屋柜子第三层报纸下面哈─莫杀我─也莫杀我住客哈─大家都莫反抗!反抗就死哈─我们很合作,钱都给你─你们钱也拿出来给他们─莫杀我们哈─”
  公寓住客们:“……”
  这死老太婆又哪根筋有问题了?可是她既然喊了不要反抗,那必定是有她的用意的,女妖精立刻收回了手,温乐源和温乐沣也解除了表面上的戒备。
  “……谁要抢你们这群穷鬼!”其中一名抢劫犯阴阴地说,“都闭上嘴!那个死老太婆─你!别回头看了,就是你!闭上嘴不准哭,再哭第一个杀了你!好,现在全部的人都把手背到身后去,用这些绳子互相绑住。”
  温家兄弟看了阴老太太一眼,阴老太太稍稍使了一个眼色,他们接过了绳子,开始捆绑其他人。
  冯小姐和宋昕退了一步,施施然飘上楼去了。
  一切在沉默中进行着,那些抢匪就如同不会疲惫一般平稳地端着枪,手臂没有丝毫的颤抖。
  当绑到阴老太太的时候,温乐沣一边往阴老太太的手上缠绳子,一边以灵魂心声道:“姨婆,为什么不让我们反抗?”
  阴老太太在心中冷笑:“反抗?他们的枪扫射咧?”
  “我们又不怕……”

  “不怕!”阴老太太近乎狂笑了,“你不怕哈!胡果咋办?楚红咋办?女妖精的老公咋办?”
  想到那种结果,温乐沣的背上咻地出了一层冷汗。他怎么没想到?这公寓中非人类的不少,可是普普通通的人类也不是没有,如果他们刚才反抗了的话,难保他们会是什么结果─他惭愧地道:“我想的还是不如姨婆你周到……”
  “那边的!捆个老太太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温乐沣慌忙放开早已捆好的绳子,又捆其他人去了。
  等全部的人都被捆好,由一个抢匪确实确认过之后,为首的高大男子放下了手中的枪。这似乎是个信号,其他人也陆续将手中平举的枪放了下来。
  那个高大的男子走到阴老太太身边,用枪戳了戳她的肩:“你说他们都是你的住客?那你就是这个公寓的管理员了?”
  阴老太太乖乖点头。看惯了她颐指气使嘴脸的温乐源,笑得肚子疼。
  “那你的住客就只有这么多人?”
  男子的枪口依次划过温乐源、温乐沣、楚红、女妖精、王先生、何玉、胡果,然后又指到老太太的肩头上。
  “是不是!”他不耐烦地问。
 老太太很快地点头,那么果决的模样,让温乐源几乎笑昏过去。
  男子环视四周。绿荫公寓正是处在最阴时的最阴地,平时就异常爱招鬼,现在在活人很少的情况下更显得阴气森森,让人莫名其妙地从心底里发冷。
  如果这里还有很多余的“人”的话,至少不会阴森成这样。男子垂下枪口走开,看来是相信了她的话。
  他向属下摆摆手,一个抢匪将宋先生的手捆起来,用力一推,宋先生一个狗吃屎,就跌到了温家兄弟身边。
  “你们几个!从最上面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看,有人的都抓下来,反抗的话立刻杀掉!”
  “是!”
  有四个抢匪举着枪跑上了楼,剩下的人把绑好的人质都驱赶到玄关的角落里,有两人举枪巡视,其他人就地休息。有一个人钻到了老太太房间的厨房里,大家从外面看不到里边的情景,不过可以听到里面那家伙吃得咂吧有声。
  “你到底在干什么?”温乐沣低声问。
  “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宋先生痛心疾首,“我只是出去买点东西,他们就抓住我当人质,我没办法才会……”
  “你装个屁!”温乐源愤怒地低吼,“你以为自己现在还是活人吗?你要不是故意让他们看见你的话,他们能看得见吗?他们怎么不去绑冯小姐!怎么不去绑你儿子!”
  正如传说中所讲的,除非鬼想让你看见,否则普通人是绝对看不见的。这群绑匪之所以能抓住宋先生这个“鬼”,正是因为他“希望”被他们“看见”,否则不可能。
  何玉发作的时间还没有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是“活人”,所以抢匪们才能“看见”她,而冯小姐和宋昕对自己“死人”的身分认得很清,因此那些抢匪才看不见他们。
  宋先生眼神飘忽─温乐源一脚丫子踩到了他的脸上。

  “老实点!”一名抢匪大喝。
  温乐沣仔细看了一下周围的情景,心中得出了几条基本结论。
  一、这些抢匪总共有十二个人。
  二、从他们举枪的手势来看,似乎受过相当正规的训练。
  三、他们的阳气与戾气极重,可见至少有五人以上手中有人命。
  这就奇怪了。十二把枪不是小数目,他们是从哪里得来的?即使他们有渠道能够得到,可是他们同时又有人命在手中,为什么媒体上没有任何报导?或者,他们这十二把枪一枪都没有开过,所以警察才没有得到消息?
  不……也或许,他们是今晚才开始行动的,所以他们才会没有看到报导。
  刚才进来的时候,被其他十个人包围在中央的,有两个小个子男人,没有拿枪的那只手里,合力提着一个很大的旅行袋。

  人散开之后,他们就蹲踞在玄关的另一个角落里,旅行袋被珍而重之地放在两人中间,其他没有担任警戒任务的人,都把枪收了起来,只有他们两个仍然枪不离手,警戒地看着四周的情况。
  那只旅行袋被放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很重的“呼啦”一声,像是什么散装的印刷品。等被放好在地上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在袋上被压出了长方形的轮廓,按照那个大小和边缘的整齐程度来看,似乎是一叠叠整齐的什么……对了!那应该是……
  钞票!成叠的钞票!
  怪不得他们说什么穷鬼,原来如此。要是他的话,抢了这么多钱,自然也会骂这公寓里的人穷鬼……
  可是……他想一想,又有点疑惑。这种东西明显应该是从银行抢出来的,其他地方的钱码放得不会这么整齐。
  可是现在是晚上七点多,银行早就关门了,而且附近这两条街上都没有银行,只有一个自动提款机,他们是从哪里抢的钱?又是从哪条路上来的?想去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隐藏在小巷的绿荫公寓里?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宋先生……你今天为什么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为什么不变成小孩了?嗯?”他正想开口,斜眼看着宋先生的温乐源,已经先用心声问了出口,“不准给我转移视线!老实回答!”
  宋先生的眼睛瞟过抢匪,忽然看着温乐源身后的某处大叫一声:“啊!有鬼!”
  留守的抢匪们一激灵,哗啦一声向着宋先生哀叫的地方举起了枪。
  温乐源青筋爆出。
  “啊,是我看错了。”宋先生毫不内疚地继续说。
  全体摔倒。
  一个抢匪又气又怒地大步走过来,一枪托砸到他的后背上,将他砸倒在地。
  “再胡说八道,老子崩你个满脸开花!”
  宋先生配合地倒在地上,一边还在哼哟嗨哟地呻吟,就好像那个抢匪把他打了多疼一样。
  “我从来没发现你这么欠揍。”温乐源用心声对他说。
  为首的抢匪挥手让那个人回来,再打下去,宋先生的声音说不定会引来外人,他不想冒这个险。
  等总算让那个哀声叫唤的中年白痴停住了嘴之后,他又坐了下来,看着这一屋子的人。
  从刚才开始,他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个被打得乱叫的中年男人,他并不认识,但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以他的记忆来说应该不会这样,他能记得住的都是他熟悉的人,而他不熟悉的人他会立刻忘记。
  这个奇怪的人……是他记忆中很熟悉的吗?
 而且不只是他一个人,似乎这个公寓就有哪里不太对劲,而他们绑架的这群人,更是什么地方有问题,让他从进来开始就被怪异的违和感围绕着,想装做视而不见的样子都不行。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发现指针逐渐走向了八点的位置,心里突地一惊。
  他派到楼上去搜索的四个人,已经去了二十分钟左右,这种三层楼的小建筑也该搜查完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如果是有什么情况的话,他们至少也该发出声音……对了!声音!
  自从那几个人上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按理说,像这种老旧的楼板,就算是猫踩上去,也该有点细微的声响的,更何况是四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可是他们上了二楼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呼吸声、脚步声、衣服摩擦的声音,统统没有!
  他猛地站了起来,对身边的两个人道:“你们两个!上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情况!有问题的话马上大声叫!”
  那两个人立刻举起枪,往楼上跑去。
 头一批上楼搜查的四个人,分别姓纪、樊、胡、万。他们一直以姓互相称呼,分别是老纪、小樊、大胡和小万。
  第一个冲上来的人是小樊,他是年龄最小,又比较二愣子的一个,大家常常把冲锋的任务交给他。可是他今天有点后悔,因为这个公寓很黑,真是太黑了。
  一楼挂了一颗明显是临时拉过去的灯泡,有些昏黄也就罢了,至少还能亮。问题是二楼连半颗灯泡也没有,一楼的光又那么暗,一上来就一点东西也看不见了。
  对了……他跑到一半,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一楼的灯光似乎并不是由于距离而逐渐消失的,而是在第一阶楼梯那里,忽然就没有了,他刚才上来的时候以为是有什么东西遮挡,但在即将踏上二楼的最后一级台阶处,却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里什么都没有,光线就是那么齐刷刷地、突兀地被切断了。
  “小樊!看啥呢?”老胡被他堵在身后,有点不耐烦地问。
  “那里……”小樊指了一下光线断裂的地方。
  “啥也没有不是!”老胡有些生气地用力将他往上推,“快点!别耽误时间。”
 小樊只能把这件事先丢到脑后,迅速往三楼跑去。
  三楼很暗,比二楼更暗,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老纪想起自己在上来之前看了一眼一楼的格局,住客的房间门应该是正对着窗户的,他还记得这栋公寓的后方,应该有其他的住宅楼,那么他刚才应该可以看得见窗户外投射进来的光线,为什么没有?
  即使一楼是因为有那盏昏黄得不知到有几多寿命的灯,所以不明显的话,那么二楼、三楼又是为什么?一般这样的建筑,二楼和三楼不会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一样看不见外面投射进来的光─一点都没有!
  心中冒出了一丝凉意,他握紧了枪,手中这东西虽然是冰冷的铁块,但却给他增添了不少的勇气。
  三楼上听不见半点声音,安静得甚至能听见血液在血管里的流动。大胡和小万握紧了枪,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恐慌让他们汗流浃背。
  这个公寓有问题。
  这是他们所有人的共识。

  但他们却不得不继续自己的差使,否则……
  按照对一楼的方位记忆,他们总算在黑暗中摸到了三楼的房门,挨个用脚踹开,以枪环指。
  没有人。每个房间都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小樊首先打开了其中一个房间的灯光,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其他三人一时有些惊惶,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甚而有些欣喜若狂。
  “妈的,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又恢复了勇气的小万,站在走廊里看着他负责的房间,伸脚踢了一下就在脚边的什么东西。
  “是啊,”老纪从自己搜查的房间往小万这边走来,“这里每个房间应该都有人住,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
  “大概是都被绑在一楼了吧?”大胡说。
  “哦……”
 一个黑黑的东西从小万的脚边嗖一声窜过,小万大叫一声,随即,小樊刚才打开的灯就灭了。
  四个人开始大声惨叫,握紧了枪,却不知道往哪里开才好。
  在一片惨叫声中,老纪算是比较冷静的一个了,他不断地叫着:“别叫了!都静下来!听见没有!这只是停电!都闭上嘴!不想死的都闭嘴!”
  好一会儿,其他的三个人才冷静下来,一个个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幸而在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
  “刚……刚才那是鬼……”小万声音颤抖,就快要哭出来了。
  “不准胡说!”
  “我看……看见了……”小万绝望地说,“我看得真真的!那东西黑黑的,形状很奇怪!长着一张小孩的脸……”
  老纪循着声音抓住小万,没有拿枪的那只手在他肚子上狠狠给了一下。
  “再胡说就留在这里!不准你再跟我们回去!”
  “可是我看见了……我看见……”
  老纪觉得手中的小万非常冰冷,而且比平时似乎要小很多……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小万”忽然变得非常溜滑,顺着他的衣袖哧溜一声就钻了进去,像一条蛇一样在他的衣服里面钻来钻去。
  老纪发出了普通人无法想像的可怕叫声,双手疯狂地乱挥,枪声在他手中响起,火星四溅,映出四个人惊恐绝望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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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又开始审查了啊~~
吐血中~~
现在我算是总结出来了~~
在豆瓣里面~~
发帖内容不能太长~~
也不能太多~~~
否则~~~
一不小心就被双规了~~
说什么有* *词语之类的~~
怎么都发不上来~~
电脑说有
**词~~
我擦了个去
在这里死活都贴不上来~~
我改了五六次都不不行~~
快气晕了~~~
实在贴不上来~~
我无能为力了~~
豆瓣啊~~
你让对你如此忠心的我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 ~~
豆瓣~~
你赢了~~
我今天不发了还不行吗~~
今天的故事来了~~
 第四个故事 英雄之五
  被他拽着领子的胡果只觉得脚下一空,周围的景物霎时间矮了一截,这才惊恐地发现,他们两人的身体竟悬空飘起,像氢气球一样往天空飞去。
  三楼放杂物的房间内,一缕淡黑色的雾气从窗户悄悄钻入,爬下墙壁,在地板上盘踞起来,像一条蛇一样。
  似乎观望了一会儿,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威胁到自己的东西,那雾气又爬到了地板上,紧贴着地板向前游行。
  那雾状的东西本来就没有实体,现在完全铺开并紧贴地面后,就如同一个淡色的影子或是一片水迹似的,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影子从门下的缝隙中钻了出去,来到了明亮的走廊上。
  现在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走廊上只靠吊顶的几盏灯光照明,当影子钻出门缝上的时候,那些灯忽然劈里啪啦地轮番闪了闪,原本明亮的走廊顿时变得有些阴森,寒气阵阵。
  淡色的影子贴在墙上悄无声息地爬行,就如同一片会动的污迹,在忽而闪亮的灯光中显得有些诡异。
 磨磨蹭蹭地走出会议室的保安,显然没发现它的存在,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老板的不是,一边抬头看看忽明忽暗的灯,嘟囔一句:“怎么又电压不稳……”
  影子趴在墙上静静地等着,直到保安顺着往天台的楼梯向上走去之后,才又开始蠕动,爬向会议室里。
  “好像……有东西进去了。”和阴老太太一起的一个道士忽然说。
  阴老太太看了他一眼:“东西?咱们的屏障厉害哈,怎么可能进东西!”
  “我在会议室的门口放了警示,刚才有东西打破了我的警示!”道士很敬业地坚持。
  “多事。”
  “阴老太太,您刚才说什么?”道士竖起耳朵,刚才老太太的话他没听清楚。
  “没。”老太太严肃地回应了一声,抬头,手一指,“啊!那!快追哈!”
  那人猛抬头,挥掌控制光的去向,转眼间就把自己刚才在说什么给忘了。

  温乐源将温乐沣的躯体背回绿荫公寓,想用他们之间的“联系”,查查看温乐沣现在究竟在哪里,但是不知道是温乐沣离得太远,还是被什么关住了,他这里竟丝毫感觉不到他的位置。
  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过……
  不!有一次!想到那次的事,温乐源不由一惊。
  不行……绝对不能再让那一次的事情重演!
  “乐沣!召─回!”
  他的手带起一蓬光舞,向温乐沣的胸口猛击,温乐沣的躯体弹跳了一下,没有反应。
  心脏愈发沉重,温乐源的表情变得阴狠起来,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量,再次用力击下。
  “温乐沣!你给我回来!”
  温乐沣的身体比之前更加强烈地弹跳一下,依然没有反应。
 反倒是一直看着他这么虐待温乐沣的胡果,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在他身后道:“你光打他也没用……不如送到医院去吧……”
  “医院顶屁用!”温乐源吼了这么一句,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停住了嘴,低头看着依然没有动静的温乐沣,目光顺着一条并不存在的线慢慢上移,向窗外看去。
  “你在看什么?”胡果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地问。
  温乐源也不回答,爬起来拉开他和温乐沣的箱子,从里面摸出四张咒印,呈十字状放在温乐沣身体周围。
  他挥挥手把胡果赶走,自己站在咒印圈外,蹲下,手在地板上一拍:“起!”
  咒印悠悠飘浮起来,在半空中如钟表的指针一般开始缓缓转动。温乐沣的身体周围包裹了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随着咒印的转动,竟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几张咒印在半空中空转,就好像它们所包围的那具躯体根本从不存在似的。
  胡果见到这种情形,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温乐源可没有时间等他惊讶完,伸手粗鲁地拽住他的后脖领子,把他倒拖着就跑出了门去。
 “呜哇呀呀呀呀!大哥,你要干嘛呀呀呀呀呀呀呀……”
  “闭嘴!”
  奔出公寓前门,温乐源脚一跺地,被他拽着领子的胡果只觉得脚下一空,周围的景物霎时间矮了一截,这才惊恐地发现他们两人的身体竟悬空飘起,像氢气球一样往天空飞去。
  他又惨叫起来:“我的妈呀!救命啊!我好怕高啊─”
  温乐源倏地加快了速度,两人的身体转眼间即消失在空中,路上的行人听到有人的叫声,但抬起头看时却什么也没看见。
  当然啦,天上是不可能有人的,是不是?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胡果对自己衣服的质量并不放心,又被领子勒得直翻白眼,只能双手抓住领子让脖子稍微松快些,僵直地叫道,“小的不知道您要干嘛,不过小的对您的决定永远是无比支持……可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您告诉小的您要去哪里,小的用两条腿……两条腿去!行不?”
  “闭嘴。”还是那句话,虽然比不上刚才那么气势逼人,却也阴沉得让胡果害怕。
 现在可好了,他就像叼着木棍被大雁衔飞的青蛙一样,恐惧着随时会掉下去的命运。脚下,城市的灯光忽悠忽悠闪过,也许是很美丽的场景,但是他一眼也不敢看,只是闭着眼睛,暗自向如来佛祖、玉皇大帝、安拉真主祈祷。
  就在祈祷中,他耳朵里忽然听到了好像放爆竹一样的声音,劈劈啪啪地炸裂。现在本市应该已经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才对,怎么还有人这么大胆子……
  还没想完,一道光华以迅雷之势闪过,正好擦着他的鼻尖儿过去。
  妈─呀─胡果本来就已经很僵硬的身体,变得更加僵硬了。
  “乐沣!”
  乐沣?
  就像升空时一样突然,温乐源的身体骤然下降,胡果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失重,忍不住又大叫起来。
  “救命哇─”话音未落,他的屁股已经触到了地面的坚实感觉。
  可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发现温乐源是把他扔下去的,所以在感觉到踏实的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一阵椎心刺骨的疼痛─“我的屁股─”他的叫声已经惨烈到不像人在叫了。

  把胡果随便扔到一个楼房顶上之后,温乐源迅速向被十几道彩色光华包围的温乐沣飞去。
  “乐沣!”
  追捕的网络四面八方地兜头攻击,温乐沣在天空中左冲右突却脱不开攻击的范围,几次都险些被打中,心中忍不住有些愤怒了。
  这老太太是什么意思?居然用这么猛烈的攻击,难道真的想杀了他不成!
  转身,又勉强躲过一道光柱,却被身后袭来的另外一道击中,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也许应该说是魂魄─发出沉闷的“空!”一声,心脏仿佛裂开了。
  就在最危急的时刻,听到温乐源那熟悉的声音,他强忍痛苦,欣喜地回头叫道:“哥!你来─”
  砰地一声,又一道光华以九十度角蓦地折返,正正打中了稍微放松警戒的温乐沣背部。
第五个故事 叛徒之二
  他的话被塞在嗓子眼里,余下的单字怎么也吐不出来。
  因为他看见自己和小赵之间站着一个背对着他的女人,她举起手中的打火机,好像炫耀一样向他晃了晃。
  为首的男子将枪紧紧握在手中,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似乎在打盹。
  宋先生的位置与他遥遥相对,好像在看他,又好像装做在看别的地方的样子。
  “……不要装那么拙劣的演技好不好?”温乐源说。
  “我什么也没干哪……”宋先生很不满。
  温乐源想说,看你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但左思右想还是没开口。
  宋先生回头看着自己的妻子,尽管她没有在看他,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他的目光还是很温柔,温柔得让温乐源几乎忘了,他就是今晚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你觉得……”
  “什么?”
“你觉得,兄弟和女人比起来,哪个好?”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温乐源烦躁地说,“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
  “我是说,你现在还不了解。”宋先生没有发火,只是笑着看向那个为首的抢匪,道,“什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全都是胡说的。
  “其实女人比兄弟好,女人只要嫁给你,就不会再有二心,她会踏踏实实地跟你一辈子,即使你死了也一样。而你的兄弟却不会。人哪,两人有情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但在两人中间如果插入了钞票,那就不一样了。”
  “放什么屁!”那男子忽然厉喝。
  原本有点懈怠的抢匪们一激灵,都挺直了身体。
  “不要激动,”宋先生安慰他说,“我不是在说你。”
  抢匪们全站了起来。
  不过不等他们过来,温乐源先一脚踏上宋先生的脸,把他踏到了地上,用鞋尖狠狠地踩,边踩还边说:“别在意,他就是爱胡说八道。”
  宋先生老老实实让他踩,居然没有惨叫。
  温乐沣抬头看了一眼楼板,好像发现了什么。
  胡果全身像筛糠一样抖,边抖边小声问:“你……你看到什么了?是不是有救兵来了?警察……警察吗?”
  “在这里不需要警察。”
“啥?我们被劫持了!”
  温乐沣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又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低下头来,说了声:“希望他们不要太过分才好……”
  “你在说谁啊?”
  新被派遣上去的两个人,一个叫做小赵,一个叫做大刘。
  他们是这群人中枪法最准的,因此常常被派出做一些较为困难的任务,几乎都做得相当完美。
  那四个人的原则是从最远处搜索起,因为怕有漏网之鱼。而他们两个的任务,则是查看是否有危险的东西,威胁到了先前四个人的性命,因此从最近的第二层开始搜索起。
  就如小樊上来的时候所发现的,小赵一走上楼梯,便觉察了光线被切断的情况,立刻拉开了保险栓,与大刘低声交换意见。
  大刘从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机,点燃,两人借着打火机的微光,慢慢地走上二楼。
  二楼一片寂静,楼道里也很干净,没有多余的杂物堆放。小赵看准了201的门,先砰地一声踹开,平举着枪在房间中回环搜索。
  没有人。
  接着是202,同样一无所获。
 到203房间门口的时候,大刘手中的打火机有些烫手了,他啪地一声将盖子盖住,微弱的光亮消失,四周又恢复了黑暗。
  “打火机烫,开灯吧。”
  “不行。”小赵从自己的衣袋中取出打火机,塞到大刘的手中,“再打开。”
  “用什么开?”大刘的声音明显有着不耐烦。
  “我不是给了你打火机吗?”小赵也开始心烦了。
  “我用鬼开吗?”大刘说,“你啥东西都没给我!”
  小赵心中一惊。
  “我刚刚塞到你手里的!”
  大刘一颤,立刻打开了自己的打火机:“你看!我手里只有这─”
  他的话被塞在嗓子眼里,余下的单字怎么也吐不出来。
  因为他看见自己和小赵之间,站着一个背对着他的女人,她举起手中的打火机,好像炫耀一样向他晃了晃。
  “你是什么人!”他另一只手举起枪,对准了她的脑袋。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穿着高跟鞋,但为什么他没有听到半点声音?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在打火机的微光照耀下,她没有投射的影子?
  小赵没有看见除了自己和大刘之外的谁,只知道大刘忽然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胸膛,大声喝问自己是什么人。
  “你发什么神经?把枪放下。”他皱眉说。
  “你跟你弟弟是从小就一起生活吧?”宋先生躺在地上说。
  大概是宋先生怎么打、怎么踹也学不会悔改的关系,抢匪们也没有再阻止他说话,有的还侧着耳朵听他讲,否则再这么安静下去,他们就要睡着了。
  “你废话!我们一家子当然是住在一起的!”温乐源愤怒之余,却又有些疑惑。
  宋先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这么饶舌的他有点不太正常,再加上他一直维持这样成人的状态……
  “你们关系很好?”

  “那是自然!”对温乐源来说,这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必要讨论。
  尽管兄弟两个也有为了最后一个肉包子归谁的问题,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但兄弟毕竟是兄弟,温乐沣被别人欺负时,温乐源照样会冲上去为弟弟报仇,这是没有兄弟姐妹的人无法了解的情谊。
  “如果你们有了钱呢?”
  “钱?”温乐源更加疑惑了,“我们兄弟可是赚钱的搭档,有钱一起花……咋啦?”
  在温乐源和宋先生进行着似乎是漫无目的的谈话时,温乐沣一直在注意那个为首的男子。
  从外表来看,那个人大概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说不定和温乐沣同岁,但他并不能确定这一点,因为男子的气质与行为并不太像一个年轻人,明明年轻挺拔的身躯却佝偻着,似乎非常疲惫。
  如果其他抢匪也是如此的话,温乐源也许会判断他们已经出逃多日,可是其他人虽然也显得有些疲惫,精神却非常地好。也许是有钱在手中的感觉在支撑吧,除了那男子之外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微微的兴奋。
  “我也有一个兄弟。”宋先生看着天花板,从那里传来楼上的声声惨叫,但楼下的抢匪却谁也听不到,“嘿嘿,你不知道我俩关系有多铁!俗话里总说,两人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我们简直就是那样了。”
  为首的男子面容动了动。
 温乐沣发现了他这个细微的动作,不由心中一动。
  女人背向着他,并拢的双脚一动不动,只是离开了地面,慢慢向大刘移动过来。
  他已经不觉得手中的打火机烫手了,现在即使燎出泡来他也不会有感觉。他紧紧握着枪,颤抖的枪口指着那个女人,身体不断后退。
  “你是谁……你是谁……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开枪了!”
  小赵仍然什么也没有看见,只知道大刘的枪口准确地对准了自己的心脏,哗啦一下拉开自己刚刚合上的保险栓,指着大刘的额头厉声道:“放下枪!我让你放下枪!听到没有!”
  背向大刘的女人忽然转过身来─依然是相同的、长发披肩的背面。
  大刘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手中的枪毫无章法地乱开起来,打火机掉落到地板上,灭了。
  就在大刘开枪的一瞬间,小赵就地一滚,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其余的子弹带着火星的光亮,消失在一片黑沉沉的颜色之中。
  大刘不停地叫,不停地开枪,直到手中的子弹用完,他又去口袋里摸,却怎么也摸不出他要的东西来。越拿不出来越着急,越着急越拿不出来,黑暗中的恐惧像怪物一样进驻他的内心,他已经无法做出清晰的判断了。
  他拼命扳动着已经没有子弹的枪,双臂漫无目的地挥动,“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老大!这儿有鬼啊、这儿有鬼啊!救命啊─”
  他的啊字没有尾音,突然就断裂了。他瞪着黑暗中看不见的什么东西,缓缓倒下。小赵收回砸他后颈的枪托,不耐烦地呸了一声。
  “真是碍手碍脚!”

  但能让大刘这么疯狂必定是有什么原因的。他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可直觉告诉他,这里有其他的东西。
  小赵按照记忆摸到刚才踹开的202房间,打开了灯。
  他不想打开灯的原因是这样很容易暴露目标,他在这里拿着枪转来转去,难保不被其他楼层的什么人看到,用打火机的光亮就不会这么明显。可是现在不行,因为他的打火机不见了,就在他和大刘之间忽然消失了,他却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日光灯闪了闪,亮出青白的色泽,将光线所笼罩的地方,皆制造出一种诡异的感觉。小赵看了看身后,那里应该是大刘躺的地方,可是现在他不在那里,打火机─他的,或者大刘的─也不见踪影。
  哼……
  他的鼻子里喷出一股气体。什么鬼!不过是人编派出来吓唬人的东西罢了。有本事的话,让那些鬼出现在他面前看看啊!〈其实是你自己阳气太旺了,从来没想过这一点吗?〉藏头露尾……一眼就看得出来是有人在暗中捣乱!
  不过走廊上没有拖拉的痕迹,刚才他也没有听见任何拖拉的声音,大刘的身材不矮,他开灯的时间也并不长,就算是很壮的人,也得两个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这一点。
  可是,有一个问题,如果真的是有人把大刘弄走了的话,他们把他弄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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