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多年前袁士和妹妹袁仙儿在姑苏住了一年,所以对这儿熟透。誉儿问你那时怎么住这了?袁士说我妹仙儿自小好些玄易之道,曾经在这里拜过一位大隐之师,我自负得紧,怎会拜人为师呢,所以没把那人入眼,整日就和街上占卜相面的各路江湖人士比高低,博得了神相雅称。待仙儿从师傅那回来一次,见我只钻在相上,就讥笑我井中之蛙,将所学来的卦演示给了我看,这才知道平时没放眼上的这卦竟是这等神奇,仙儿妹妹还说自己才学了皮毛,她师傅断断是不敢收傲人的,气得我从此游山历水。
誉儿是以前读过周易,知晓有卦这门学问,但不知究竟有多少神奇,就问如何个神法?袁士说卦有多种的,六爻梅花等等都是其中之一,后来我也学了点,但想来比仙儿妹妹不是可以同日共语的。山塘北街以前有个算命的张铁口,四柱排的好,水平也极高,只是卦上不通,因而本事与仙儿妹妹差的远了,但纵然这样,也是一招鲜打天下。这学本事也是如此啊,只要熟了一招,深了一招,一通百通总是会神了。故而我那后也没更精地去体会其它的学问。
袁士这么说,誉儿因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心里头对刚才听闻的总是有了些向往。又默想我小姑袁仙儿怎样个出挑仙女啊,心里虽羡慕得紧却羞于打探,生怕落得自己象小家碧玉。
待仙儿从师傅那回来一次,见我只钻在相上,就讥笑我井中之蛙,将所学来的卦演示给了我看,这才知道平时没放眼上的这卦竟是这等神奇。山塘北街以前有个算命的张铁口,四柱排的好,水平也极高,只是卦上不通,因而本事与仙儿妹妹差的远了,
说话间,子禾回来了。这一洗了澡,虽是仍个皮糙肉厚的旧样子,但皮上的尘没了,又换将了一身新衣,精神抖擞,红光满面。袁士见了暗叫一声好,前几日看他的相就没错,日后必上将军之爵。这个天意怎的一个神,一船夫何来此境遇,自个百思不可解。又见这相行运已至人宫,赤气已然盖住人宫流年位置,发达也竟在眼前了。真玄奇得很,莫非往下有天大的造化和巧事劲儿?又不可说破,这么一说破非落得这人笑话,以为我取辱着他呢。怎的一回事?袁士终究还是不能明白。
袁士相人无数,这回相了子禾,倒也不妥令其做伙夫,便想着要合乎天意也自个给他些造化,点拔他高堂规矩,察人之术,这样或许让他得有更多的殊遇。子禾言道刚才街上已净了,先生和师傅我们去吧,袁士这才回过神来,轻扶着誉儿走过跳板,到了码头。
上得岸,但见满目店幌,五颜六色,已有一些店家提前点亮了门前的灯笼。时而从身旁飞掠过马车,拉车的放着嗓子叫:借便借便,乔大爷的车过了。也有拉着官人的车夫大叫:让让让,成大衙门的车来了。拉的什么人,全凭着身份等级一听便知。袁士让誉姑娘走在自己的里头,自个用身子护着她。子禾跟在后头低声嘟噜:“什么个怂,不就有俩钱,路都他家的了?”要是以往非得被袁士喝住,今儿袁士对他似乎有些礼遇,只是掉头对他说这儿人多,咱走自己的道。
被袁士提了醒,子禾也知在这不比自己的乡下,放肆不得,再且此刻不是平时,如果自己撞了祸,总究会连带着先生和师傅这俩读书人的。这便住了嘴,闷着气,低着头,一步一步跟在他俩后头。
姑苏城是吴王建城,水路四通八达,向来就是商贾达贵销金的窝,也因此有了人间天堂的称号。路两旁到处是卖药的、卖布的、卖食的、卖珠宝的,卖各种东西的店家都有。每走过一店,里头伙计都会很熟人似的客气说哎呀,久违了。誉儿好奇,问袁士这些人都认识你?袁士回答哪儿呀,仗熟拉客呢。誉儿才知这些笑脸都是虚的,没个实诚,都是为的做生意。
路上的人也很多,穿得锦锈的公子,绫罗旗袍的小姐,花花绿绿的轿子,拿着东西吃的,摇着扇子装挺的,隐嘴低笑的,整个街上到处都是,看得誉儿目不接暇。前头有个婆婆有叫卖:“玉兰花,东山玉兰花,啥人要买玉兰花”,誉儿便拽拽袁士,说我要玉兰花,于是便三人走了过去。买了喷喷香的玉兰花后,不远处人头簇动,又去那看看究竟什么热闹。子禾见人多,他俩挤不入去,就走到前面,对着前面的人,暗暗用力用肩膀一顶,又装得脚尖失态,其实也用上了力道,喊道别要挤啊,再挤不得命了。前头人回头一瞧是穿新衣服的人,也是被后面人挤了,不象是找便宜要进去的伙夫,就客气地说:侬要看呗,让侬先里厢。子禾不知听懂了没,但总是晓得人家客气的,就装得斯文地说你个好人好人,顺着势就让袁士和誉儿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