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渊浅】长相忆,无穷极 (续写HE)

十五

这一个月里接连发生的几件大事,着实将九重天都震得抖了三抖。四海八荒那些日常无事闲得发慌的神仙这一回总算是有了八卦的资本,互相间走动探讨得无比热烈。

先是九重天之主的位子无声无息地在一夕之间换了人,原先的太子夜华变成了新任天君。在位十三万年的皓德君悄然陨落,而死时并无天地同悲的异像,此事着实是诡异至极。小仙们虽不晓事,但略有些年岁的老仙都心中清楚,只有无道昏君遭了天谴方会如此。但皓德究竟是做了什么才招致报应,不仅无人知晓个中端倪,更是涉及到了天宫秘辛。众仙不敢将此事堂而皇之地宣诸于口,只得暗自揣测、以目传情,日日里挤眉弄眼得着实辛苦。

次是新任的天君夜华方继位不满一月,竟然与君后白浅闹了和离。一纸和离书由天君手书,东华帝君亲自带去青丘,交到了狐帝白止手中,板上钉钉得再无转圜余地。众仙不免议论纷纷:都说继位时的天雷荒火是天君与君后共承,这二位将将才一同受过劫难,怎地天君转身就翻脸不认人将君后扫地出了门?这……实在是有可共患难不可共安乐之嫌。话题到此便需打住,只能各在心中暗暗嗟叹:传闻中都说君后白浅乃是四海八荒第一绝色,如此美人居然也会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令人扼腕。

第三件事虽是比起前面两件无趣了许多,但却不全是捕风捉影之说,亦不涉宫中密闻,是以众仙八卦的热情反而更见高涨。言是天君夜华甫一上任便开始清查旧时卷宗,给翼族之叛平了反,并赦免了翼君离应。但翼族此时已不剩几个活口,翼君离应更是早已身死魂消,虽说是翻了案,却也并没有谁上九重天来向天君叩头谢恩。但夜华君似乎并不在意这个,而是按图索骥、顺藤摸瓜地继续清查。最后被他发现西荒重明鸟之乱亦与此案有所关联,背后主谋者不是别人,竟是他的生父央措神君。
怎奈此时的央措神君身患谵妄之症已有月余,病因不明而又来势汹汹,竟连药君都束手无策。听闻他病发时口不择言、目不识人,一时将自己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哭诉有人要加害于他;一时又狂躁无比,提着把破剑扬言要屠尽九重天。夜华君只得将他禁闭在宫中加派重重亲兵看守,严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一步,亦不得与之交谈,就连他的妻子乐胥也不例外。
央措既已疯癫,夜华君便代父领责,以罪己诏另加天宫瑶池中的翼族圣物寒月芙蕖向西荒帝君白玄赔罪,终于换得两家尽弃前嫌。听闻那寒月芙蕖此前便是白浅在天宫中最心爱之物,此时被送予了她的大哥,个中含义,着实是意味深长。难道竟是不是郎心似铁、负心薄幸,而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而此后的几百年间,以天君夜华和青丘白浅能否破镜重圆而铺开的赌局大大小小竟有无数,这些都是后话了。
四海八荒间的流言蜚语虽多,却并无人知道昆仑墟之主墨渊在昆吾族之乱后已经沉睡了一月有余。折颜屏退昆仑墟众弟子,布下仙障,在墨渊身周加持了一个固魂阵法,祭天作法足足一月,终得将他自三千年前归位以来便破损不稳的元神扶正固元。
这一日,阵法功行圆满,折颜才放心地收了施在他身上的昏睡术。

榻上面色苍白却依然难掩绝世英姿的战神缓缓醒来,猛然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只有折颜在旁,急声问道:“十七呢?”
折颜大是不满:“我为你稳固元神劳心劳力已有一月未曾合眼,你好歹给我道声劳,怎么一醒来就先问那小狐狸?”
他眼中闪过一阵焦急,也不与折颜多说,扶着榻就要下地。
折颜赶快抢上拦住:“哎哎哎,你别急啊……小五如今好端端的在青丘,你不必急着寻她。”
墨渊这才顿住动作,伸手掐了掐隐隐作痛的额头,凝视着折颜沉声道:“我在昆吾镜中仿佛看到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我带出来的?”
折颜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记的不错,确实是小五以元神入镜将你带出。”
墨渊一惊,修长的手指紧紧握起,捏得指尖都有些泛白。心头涌起一阵陌生的慌乱,他涩声道:“竟真的是她……可是,她为何会入镜……?”
折颜有些无奈地摊开手:“那时我和东华都进去试过了,你已经半分清明不存,并不认得我们,亦不愿离开……我想着大概小五能唤醒你,便叫她试了一试。”
他默默无言,捏紧的手指又缓缓松开,双目毫无焦点地落在身前,眼中伤痛之色满溢。
折颜一叹:“我晓得你不会愿意让她窥得你心底的秘密,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让她知道也未尝不好,左右现在你已再无隐忍的必要。你大概还不知,小五她,已经与夜华和离了。”
此话犹如平地响起惊雷,他震惊地转头望住折颜:“和……离?!我睡着的这些时日,都发生了些什么?”

听完转述,墨渊呆愣在原处,半晌不得言语,心中一时甜蜜,一时酸苦。他的小十七已经长大了,已经不再需要他的保护,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干脆利落地替他报了仇,又以身代受继位大业,将爱恨情仇俱都一刀两断。
她心中到底是经受过什么样的折磨,才变得如此杀伐果决?成长始终是要以痛苦为代价的,如果可能,他宁愿她永远天真烂漫,宁愿她永远不要背负伤痛。然而他最终还是没能护住她……全都是他的错,他自私地选择了解脱,反而把她推上了荆棘丛生的成长之路……
昆吾镜中的情景历历在目,他还记得自己的幻象都是些什么,更清清楚楚地记得最后一切情境都化为虚无时,那无法自控的动情一吻。心中隐藏的秘密被赤裸裸地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心中有无地自容的羞愧,却也有一些隐隐的期盼:十七她与夜华和离,莫非,就是因为知晓了他的心意?也许,他是有一线机会的……

俊逸的双目微微合拢,他哑声道:“我这便去一趟青丘。”
折颜挑了眉:“你想去见小五?那你不妨将她带回昆仑墟养伤,青丘只有一个迷谷在,我始终担心会照拂不力。”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既然她已是自由之身,自己是她的师父,大约是有权留她在昆仑墟的。他已经不想再忍耐,想要时时刻刻都将她放在眼皮下,想要时时刻刻都看到她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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