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渊浅】长相忆,无穷极 (续写HE)

十八

这一日,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再度来访,为墨渊例行诊脉。这一次他的身后还携了白真上神,说是来看望妹子的。
叠风进厢房奉茶时,听到折颜上神忧声向师父说:“……你即便再强撑着假作没事,但心脉上的旧伤迁延不愈,只会愈发严重。我扶得了你元神,但这心伤始终是要靠你自己静心调养……”
他心头一震,担忧地抬眼看向师父,却见他以一个颇颓废的姿势倚着臂扶,双目虚无地望着远处,似乎是全没听到这句话。叠风觉得自己应该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连忙躬身告退。

折颜收回诊脉的手,依旧有些忧虑:“心脉之伤非比寻常,极易走火入魔,应当闭关静修才是。你这段日子都在做些什么?”
墨渊不答,许久,才声音渺渺地道:“只是修炼不得法而已,你不必担心。”
“怎地竟会修炼不得法?此伤和心境息息相关,先前那两千年里你心魔太盛,我也是束手无策。如今你与小五两情相悦,心魔终究得解,正应当进境迅速才是。怎么数月过去,你这副形容却越发凋零了?”
墨渊听闻此言,忽然低低重复道:“……两情相悦?”他摇了摇头,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却也不言语,只取壶给自己杯中斟满。
折颜抽抽鼻子,伸手抢过他的杯子往内一张,不禁一惊:“是酒?”他抬头看向墨渊,双眉紧皱:“你从不好饮……墨渊,你和小五是怎么回事?”

见杯子被抢去,墨渊却也不恼,只将目光慢慢转向他,低笑了一声:“倒也没怎么回事。她只当我是她师父,如此而已。”
“……她已与夜华和离,当是同他再无半分情意。既然如此,又怎会罔顾你的心思?”
墨渊淡淡地笑了笑,声音却有些凄然:“即便她心中没有了夜华,也绝不会有我的位置。以往她懵然无知时尚且愿意同我亲近,如今窥得了我的心魔,却是连靠近我也不敢了……那一板一眼的弟子礼,守得倒是十分到位。若是早知今日,折颜,当初你又何必让她救我回来。我宁可那般死了,倒也痛快。”
折颜站起身来,烦躁地踱了几步:“……不可能,我看着小五长大的,她心中待你始终有所不同。”
“我是她的师父,她待我自然不同……但终究只是师徒之情罢了。”
折颜愣了半晌,摇头道:“我不信。你可有向她一五一十问个明白?”
墨渊静默了一刻,低声道:“自然是有的。你当知我虽不愿勉强于她,却也绝不会妄自菲薄。三千年前我便已问过她的心意,前几日又再度问过……她心中仍放不下夜华,确实无意于我……”他抬眼看向折颜,轻轻一笑:“你倒不必忧虑,左右如今四海承平并无战火,我且慢慢将养便是了。十七她……如今终究是回了昆仑墟,能如此日日相见,实在已比先前强了太多。至于她待我如何,我委实不该奢望太过。待到过些时日想通了这一层,大约便会于伤势有些助益。”
送折颜出去时途经一众弟子的厢房,白浅的住处门扉半掩,从中忽然传出个男子的声音。墨渊脚步一滞,猛然抬头,双目灼灼,直似要将门扉盯穿。
折颜也顿住脚步,轻轻将他一拉,摆出了个要听人之私的架势。墨渊面上神色几番变幻,虽然没如同他那般将耳朵都贴到了门缝上,却也并未出言阻止,只在原地静立。
只听门内的男子道:“浅浅,我对你的心十数万年未曾变过,只是此前你说与天族已有婚约,要讲究个先来后到,我才强抑了对你的情意。如今那夜华既是负了你,你可愿……可愿同我在一处?今日当着四殿下的面,我毕方愿指天立誓,今生今世必定待你如珠如宝,绝不会负你半分。”

门内门外,俱都一片沉寂。折颜颇担心地转头看向墨渊,只见他双手在身侧紧紧握起,竟然微微颤抖。
过了片刻,门内响起白真略为惊讶的声音:“毕方,你何时对小五有的这番心思,我竟半点不知!不过说来你与小五青梅竹马,也算半个自家人,这倒不失为一门好姻缘……小五,你怎么说?”

墨渊面色苍白,一语不发,转身便大步向外走去。折颜一惊,连忙追了上去,压低声音向他道:“你何必担心这个。毕方虽然与小五一起长大,但我敢担保,小五对他绝无半分情意。若是有,当年她也就不会嫁给夜华。”
墨渊仍是不言,直疾步走到房外四下无人之处,忽地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他扶着墙弯下身去,喉间猛然爆出一阵抑止不住的剧烈呛咳,口中大股溢出血来。折颜暗叹一声,情知他是一时思绪难抑又损了心脉,只得上前扶住他,手中捏诀缓缓助他调顺气血。
待到咳喘稍止,墨渊闭目喘息良久,才缓缓直起腰身,无力地向折颜苦笑:“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我不是在担心,只是着实羡慕他罢了……他心无挂碍,即便是求而不得,能直抒一番胸臆,倒也算得上干脆痛快。可叹我如今,竟连这般奋力一搏亦不敢,只怕将她逼得紧了逃回青丘去,从此连师徒之份都不可再求……”

折颜蹙眉看着他苍白的面色,无言以对,惟有仰天长叹一句造化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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