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黄梅戏剧组
过阴事件没给我们解开什么迷结,反而丢给我们越来越多的谜团。
回到苏州以后,我们的脑海里还是一团乱麻。
三丫头嘴里的那个“他”为什么要给我们制造迷雾拿走“玉蝉”,又为什么借过阴之机让三丫头帮我们把玉蝉送回来?
三丫头所处的那个“冤死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那里是不是就是魔法橙子在MSN上讲述的故事中,翠云所到过的那个地方?那个“他”当初为什么要带走三丫头?难道说三丫头有什么天赋异禀不成?可是,三丫头除了癫痫病,实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这世上有羊癫疯的人多了,“他”为何单单挑中三丫头?
疑问,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让人发疯的疑问!
要不是有几位青春活力的大学生分担我们的疑虑,我和胡知道恐怕还真的撑不下去。
我们到苏州的当天晚上,就例行了601灵异协会的常务会议,报告了我们中秋之行的灵异点滴。与会的有来自西安的邵大力,来自上海的黄甜,来自广州的周立立,还有来自天津的富文娜。只有合肥的海洋没有参加,因为,海洋还没有回来。
邵大力告诉我们,他给海洋打过电话,海洋说要到后天晚上才能回来,还让邵大力帮他请两天假,海洋说自己要去九华山拜佛。
旷课去拜佛,这海洋也够奇怪的,邵大力问什么原因,海洋只说一言难尽,等他来了再细说。
海洋的这一说弄得大家心痒难耐,都想这家伙是不是也碰上什么稀奇事了。
未知的事情永远比已知的事情更具有吸引力。
所以虽然我和胡知道的经历灵异得像神话小说,但我们心中对海洋的事情却更牵挂一些。导致感慨我和胡知道的遭遇、分析我和胡知道的疑问以及下一步何去何从大伙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倒是富文娜快人快语:“我看,你们真的应该去武汉找丁晓燕聊聊。”
丁晓燕,就是魔法橙子讲述的那个故事的原述者。
也许?
找丁晓燕,或者找段杏芳(猫肉馄饨故事里的黑手)。
如果这玉蝉真的有一雄一雌两枚。
找丁晓燕就是从雄蝉入手。
而找段杏芳就是延续我们的老路子,继续从既有的这枚雌蝉追查下去。
话是这么说的,可我和胡知道都不是闲人啊,我们还要挣钱活命,还在乎自己的饭碗,所以,只能等有机会再说了。
眼下,还是等着海洋回来,听听他有什么奇遇再说。
不知道他碰到什么事情要去烧香拜佛,他碰到的事情和阴楼有没有什么关系?
海洋是三天后回来的。
那天晚上,大家照例在我们房前的楼顶花园聚会聊天。三个小女生围住海洋叽叽喳喳不停,就像八十年没见面的战友重逢一样,个个口沫横飞词不达意。腼腆的海洋手足无措,我和胡知道在一旁什么也听不清楚干着急。
最后胡知道同学发了狠,他从家里取出一包我们看电视时填充嘴巴的必杀食品——武汉鸭脖子。
三个女生一看到鸭脖子顿时眼睛发亮,飞扑过来。搞得邵大力同学仰天长叹:“天啊,我们的天之骄子我们的国之栋梁我们的含羞草儿海洋帅哥,在你们眼里难道就比不上一根鸭脖子!你们也太……那……那什么……别全吃光,给我留一段!”
胡知道好不容易逮住一个空闲,问海洋:“到底怎么会事,还要旷课去拜佛?”
海洋说:“也不是我想去九华山,被逼无奈啊。”
我说:“只听说过逼婚的,还没听说过逼着烧香拜佛的。”
海洋叹口气:“唉,也难怪,怎么蹊跷事尽让我们赶上了?”
我说:“蹊跷事?你碰着什么了?”
海洋搔搔头:“还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对了,我记得有一次聚会,你们让我讲灵异经历,我准备说‘包公和剧组的故事’,后来又岔了开去,这个故事始终没讲,要不,就从这个故事开始吧。”
我和胡知道一愣,的确,有这么一档子事。
三个丫头鸭脖子啃到一半,听到有故事听,马上又围了过来,黄甜记性好,说:“好啊,终于要讲包公和剧组的故事了,上次你光讲了个穿越时空的电话,给你把这个故事逃了开去呢。”
奇怪,听海洋的意思,这个故事和他旷课拜佛还有关联,他碰到的究竟是怎么样一件怪事?
海洋有个表哥,叫杨云溪,名字虽然很优雅,可人却很胖,号称杨大肚子。他的职业是合肥一家电视台的摄像,因为脑瓜子转得快,所以偶尔也兼个节目编导,所以电视台的人大多叫他杨导。
有一年,杨云溪联系了一个项目,制作一个黄梅戏电视电影的系列。这个系列主要讲述的是安徽名人,用地方戏演地方人,创意很好。
他们头一个要拍的便是包拯包青天。
一曲“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让多少人误以为包公是河南开封人,其实,包公的出生地和归葬地都在安徽省省会合肥市。包拯一生六十余年,在开封为官仅一年多,有四十多年都是在故乡合肥度过的。他在这片土地上出生、成长、读书、守孝……
合肥市现在的护城河便叫包河,包河上有个岛叫浮庄,楼台亭阁、水榭长廊、石峰拱桥,典型的明清徽派建筑,雕梁画栋,古色古香,据说是包公的别院。和浮庄遥遥相对的岸上,便是位于香花墩上的包公祠和包公墓!
说来奇怪,这包河里产有一种和别的地方截然不同的鲫鱼品种,叫做“红酥包河鲫鱼”。因其脊背乌黑似铁,像极了包拯铁面无私的品格,所以这种鲫鱼又叫铁背鲫鱼、包公鱼。包河还产有一种和别的地方不同的无丝藕,俗话说藕断丝连,这里的藕断了也看不到丝,对应了包公的铁面无私。
当年金超群来浮庄拍电视剧包青天,参拜包公祠,据说是一看到包公塑像就哭得稀里哗啦,几近昏厥,也算得上是件异事。
话扯远了。只说杨云溪他们弄了一帮子唱黄梅戏的人,拉来了灯光音响摄像机,迅速成立了剧组。又跟包河公园管理处打了招呼,要租借浮庄拍戏,并决定就在浮庄举行开机仪式。
开机那天春暖花开,浮庄的景色本来就美,再加上繁花似锦,春意扑鼻,更是美不胜收,弄得剧组人人都很兴奋。
开机仪式邀请了不少媒体记者,对着扎着红绸花的摄像机以及剧组人员一阵狂拍,杨云溪作为编导和副制片,忙得团团转。直到开机仪式快结束的时候,他才发现三叔没有到场。
三叔,他的名字不重要,反正大伙都叫他三叔,他是安徽黄梅戏界里唱黑脸的头把交椅,这个头把交椅是私下的有口皆碑,却不是公然放在台面上说的那种头把交椅,因为名声上的头把交椅另有其人。三叔隶属某县的戏剧团(现在地方戏剧团大多不景气),借调来拍戏曲电影,本来确定包公由他主演。
不料后来投资这个影片的赞助商临时要求换角,推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叫王辉,要求让他出演包公。这王辉根本就不会唱黄梅戏,赞助商的意思是要用王辉的脸,用三叔的声音。
好端端的一台戏却变成了演双簧,杨云溪当然不乐意,据理力争,投资方以撤资威胁,最后还是三叔从中调停,表示他愿意出借声音给王辉,这场戏才这么定了下来。
眼下开机仪式,三叔没有出现,杨云溪怀疑三叔是不是打退堂鼓了。忙把演职人员一个一个找来问,一问之下才知道,三叔原来是病在家里。杨云溪一下着了急,这三叔,不会是给气病的吧?
最后问到灯光师小鲍那里,才问出点门道。在这个刚成立的剧组中,三叔和小鲍的关系处得最好,应为小鲍和三叔是同一个县城的(这个县城和合肥紧挨着,到合肥的班车15分钟一班),小鲍说:“三叔家里出了点事,有人在三叔家大门上涂东西?”
杨云溪说:“涂东西,涂什么东西?不是说三叔是生病吗?”
小鲍说:“就是因为大门上涂东西,三叔才得的病。”
杨云溪更加好奇:“往大门上涂东西能让人得病?”
小鲍的声音小了起来,好像在说一件不能让任何人听见的秘密:“那可不,也不知三叔招谁惹谁了,有人往他家大门上涂粪水粪便。”
见杨云溪瞪大眼睛不解,小鲍又说:“你想啊,这粪水粪便多晦气,把晦气招来了,三叔的身体还能好?”
杨云溪哈哈大笑,说你这什么跟什么啊,这是迷信。
见杨云溪不信,小鲍也不好多说什么。
开机仪式完了以后,送走那些记者(当然都封了红包,不然来了白来,没红包不给报道,哈哈~谁让剧组没名气呢),把记者大爷们安排到投资方预订的酒店吃饭。这边收罗收罗,剧组订的工作餐也到了。杨云溪没去酒店,和剧组的人一起吃盒饭,他和王辉坐在一棵大树下面,一边吃饭一边给王辉说戏。王辉对戏曲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杨云溪不得不抽出一切时间对他进行重点辅导。
他实在想不通,投资方为什么非要挑这么个人来主演。投资方的老板姓郑,这小子姓王,也不是郑老板的儿子啊,怪事。
还好这王辉比较好学,杨云溪说什么,他总是点头称是,倒不怎么违逆。吃完饭,两人又蹲在树下抽了根烟。
饭后一根烟,快活似神仙,杨云溪在王辉身上找到这么一个共同点,倒有些刮目相看起来。王辉三口两口把烟吸了,顺手将烟屁股一弹。那烟屁股直直立在一块假山石上。
能把烟屁股弹得立在那里,真是万中无一,杨云溪说:“好本事啊。”
王辉说:“哪里啊,凑巧,谁能练出这本事来啊。”说着王辉又掏出一根烟,杨云溪这才知道,王辉的烟瘾比他要厉害得多,杨云溪是吸烟,人家王辉应该叫吃烟。
杨云溪这根烟一半还没有吸到,人家两根烟已经吸完了。王辉吸完第二根烟,习惯性又是手指一弹烟屁股。
奇了,这个烟屁股居然也稳稳当当立在地上。
这下连王辉自己也有些傻眼了,这也太凑巧了吧!
轮到杨云溪扔烟蒂的时候,不知怎么,他竟不敢学王辉用手指弹,只是抬起脚在鞋底上揿灭,然后找了个垃圾桶扔了进去。王辉看到杨云溪的行为,总算还有一分自觉,马上过去把两个烟屁股捡起来,扔进垃圾箱。
杨云溪说:“王辉,下午跟我去看看三叔吧。”
王辉应了一声。两个人立刻动身,一个多小时后便到了三叔家里。
三叔家是三间单层瓦房,三叔就躺在堂屋中的一张竹躺椅上哼哼,头上顶了块湿毛巾,显然是病得不轻。
杨云溪放下提来的水果,问:“三叔,你怎么样,要不要看医生。”
三叔说:“杨导,还麻烦你来,你看我这病,也起不来,水都不能倒……我这头疼半夜犯的,一早我婆娘就把医生喊来了,挂了水吃了药,到现在还不见好。”话语声音嘶哑,直喘气。
杨云溪说:“那得去医院看看啊。”
三叔说:“那倒不用,我这是犯了小人了,头疼倒没事,可我这嗓子怎么办,唱不了戏,耽搁大家……”
杨云溪说:“现在还说这些干嘛,我送你去医院。”
正说着呢,外面进来两个女人,一个是三叔的老婆三婶,还有一个满面笑容的老太太,嘴巴一颗大黑痣,一副媒婆的面孔。
杨云溪来过几次,三婶认得他,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对三叔说:“老头子,我把海大仙给请来了。”
杨云溪和王辉一愣,海大仙,这老太太怎么叫这么奇怪的名儿。再一看老太太手里抓着的东西,什么桃木剑啊符纸啊,明白了,这老太太是个神婆。
杨云溪有些纳闷,这三叔三婶也算得上是个知识份子,怎么有病不去医院,找个神婆来怎么整?
这海大仙一进屋,神色就紧张起来,吸溜着鼻子四处嗅,连连摇头,说:“晦气晦气,家里一晦气就招小鬼,全县城的小鬼都往你们家集中了。”
三叔三婶连忙问:“那怎么办?”
海大仙说:“幸亏找了我,我费点心血就是了,至多少活几年。”
三婶连忙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又从里屋拿出来一沓子钱,硬塞到海大仙手里,海大仙极不情愿地收了。杨云溪在一旁看得既觉荒唐又觉得愚昧,想上前阻止,却被王辉拦住,悄悄在他耳边说:“看看这老婆子耍什么花招再说。”
杨云溪一想也对,就站在一旁冷眼相看。
海大仙倒像发现他们的心思一样,跑过来说:“你们两个不信我可以,可别坏了事,让小鬼漏了网,等以后回去招来老鬼,那可就麻烦大了。”
杨云溪忍住笑:“那你要我们怎么样?”
海大仙摸出两个符纸,给他们一人一张,说:“攥在手心,别松手。”
杨云溪和王辉照办了,海大仙又给了三婶一张符纸,也让她攥着。这才过去关上大门,手握桃木剑,闭着眼睛手舞足蹈念念有词在屋内跳起大神来。
杨云溪看得昏昏欲睡的时候,海大仙停了下来,说:“嘿嘿,来了不少啊。”便让三婶取过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隔年小南瓜,放在三叔胸口。然后海大仙从兜里摸出一把缝衣针。
杨云溪对王辉道:“他这是想干什么?”
海大仙回头瞪了杨云溪一眼,低声喝道:“别说话!”
杨云溪和王辉被海大仙这一瞪眼,不知怎么,竟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只见海大仙拔出一根缝衣针,使劲插在南瓜上。说也奇怪,那黄色的小南瓜随着针刺,竟然散出一阵淡淡的黑烟。杨云溪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想,这老巫婆也不知道在缝衣针上涂了什么化学药水,竟然产生这样诡异的效果,蒙骗愚昧的人。
那海大仙手起针落,动作越来越快,片刻工夫,已扎了一十七针,小南瓜上黑烟一阵接着一阵,让整个堂屋的意境都显得有些朦胧阴森起来。这淡淡的烟雾无色无味,却让杨云溪有种极想睡觉的感觉。他正要闭上眼睛,忽听海大仙说:“快,快堵住门缝!”
三婶的反应速度极快,马上就冲到大门边,三婶松开手,将手中的符纸往门缝上一按。一阵风吹过来,符纸猎猎作响。杨云溪又惊又奇,这屋子内哪来的风?
那海大仙紧紧按住三叔胸口的南瓜,好像怕南瓜生了脚会跑一样,嘴里喊:“不够不够,你们都过去把符纸堵上,这东西挺凶,要跑。”
杨云溪和王辉都愣在那里,三婶直朝他们招手,王辉迟疑着走了过去,终于也把手中的符纸按在门缝上。这样一来,那阵怪风似乎小了一些。
海大仙又叫:“你,还有你!”指着杨云溪,意思是让他也过去堵门缝,杨云溪又好气又好笑,他根本就不信这一套,松开手,说:“这破纸真能挡住鬼怪?”
海大仙叫:“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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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阵旋风,杨云溪手上的符纸被一下子卷了起来,飘到了屋顶的横梁之上。那阵风就像无形的蛇一般,迅速冲到大门那边,吹得三婶和王辉的头发衣服乱飞。
这一下连杨云溪也觉得不对劲了。如果说刚才自己还怀疑那风是从外面透过门缝吹进来的,可是,现在屋里狂风大作,三婶和王辉站都站不稳当,门缝里渗进来的风无论如何也造不出这种情景来的。
可惜,那张符纸如同粘在屋顶横梁上一样,再也不下来了,杨云溪就算现在想去帮忙,他手中也没有“武器”了。
这阵怪风持续了十秒都不到,忽然间就消失无踪,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海大仙松开南瓜,颓然坐倒在地,拍着腿叫道:“唉,功亏一篑功亏一篑,终于还是让它逃走了!”
三叔说:“不要紧吧?海大仙。”
杨云溪一愣,三叔的话语清晰,中气十足,完全不似刚才那般有气无力,喉咙嘶哑的样子!
海大仙说:“捉住十七个,跑掉一个,只不晓得跑掉的这个有没有什么厉害的后台。”
三婶问:“有后台怎么了?”
海大仙说:“那就麻烦了,要是后台硬,咱们在场的都要倒霉的。希望没有后台,那就好办。三婶子,你晚上把这个南瓜蒸一蒸,和三叔两个人吃掉,这样一来,食鬼的恶名就传出去了,鬼和人一样的,欺软怕硬,以后什么鬼见着你们都要退避三舍。”
三婶连连点头称谢。三叔也从躺椅上爬起来,留海大仙还有杨王二人吃饭,说要露两手拿手的好菜。看得杨云溪和王辉目瞪口呆,就算驱鬼灵验,也不至于让一个病人好得这么快吧?!
海大仙连连摆手,只是告辞回家。后来,杨云溪才听三叔讲,原来这海大仙有个规矩,就是不在别人家里吃饭。(不会是去哪家捉鬼就让哪家吃鬼,海大仙害怕鬼吃得太多会惹毛十殿阎罗吧~~~)
这王辉在三叔家吃了一顿饭,和三叔的关系也算处得近了一步,可是,他始终没有说出投资商为什么原因非要让他来演男主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杨云溪也就没有过多追问
第二天拍摄正式开始,说也奇怪,第一场戏第一个镜头就不顺当,NG了十几次,不是摄像机出问题,就是人员站位不对,再不就是灯光忽然熄灭。弄得大家满腔热情遭到迎头痛击,士气一下子低落下来。
上午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杨云溪也没有办法,让送外卖的进了片场,吩咐技术人员晚点吃饭,彻底检查一下设备。他则端着饭盒四处和人说笑,妄图清除这一上午的故障给大伙撒下的阴霾。
三叔和王辉倒是“和谐”了,吃饭也靠在一起聊个不停,饭了,王辉给三叔敬了根烟,两个烟囱就在一处小亭阁那里吞云吐雾。杨云溪看得鼻痒,也凑过来过瘾。
照例,王辉吸得最快,顺手一弹烟屁股,烟屁股稳稳站立在亭阁台阶上。杨云溪愣住了:“王辉,你肯定练过这一手,真不简单。”
王辉瞪大眼睛,看看竖着的烟蒂,又看看自己的手,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杨云溪说:“你真没练过?”
王辉摇摇头。三叔问:“什么事?”杨云溪就把昨天王辉弹烟屁股也是直立的事说了一下。三叔沉吟半晌,嘴里吐出一个字:“怪!”
杨云溪说:“可不是怪吗,昨天两下巧合已经够巧合了,今天总不能又来一巧合吧。扔个烟头竖着,那可是万中无一的现象。”
三叔两三口狠命抽完手里的烟,也是一弹,杨云溪吓了一跳,只见三叔弹出的烟屁股就在他脚前面稳稳地竖立在那里。杨云溪这一下嘴巴张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三叔朝杨云溪说:“真怪,你也试试。”
杨云溪手忙脚乱吸了两口长烟,也学着王辉和三叔的样子用中指将烟屁股弹出去,可是他从没这样玩过,所以手法很差,导致那烟屁股根本就没弹出去,直接从手中滚落在地上。
怪事,怪到极点了!
杨云溪从手中滚落的烟屁股掉在地上居然也是竖立的,和三叔的烟屁股并排,就像俩并肩作战的兄弟。
这一下,三个烟民都傻了眼。
世上的事再巧,也不至于巧成这样吧!
王辉的脸色有些发白:“我们,这……不会出什么事吧……”话说得语无伦次不伦不类,杨云溪也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这件事如同一个魔影,死死地贴在三个人的心头,让三人都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杨云溪隐隐觉得,这部戏绝没有那么顺利。
果然,下午第一个镜头灯光又出了问题,有一盏镁光灯在王辉头顶“蓬”地一声炸裂开来,玻璃碎屑把王辉的眉梢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杨云溪气急败坏,大吼:“小鲍,你他妈有没有检查过设备啊!”
小鲍有点委屈:“杨导,我刚刚才检查的啊,什么问题都没有,这不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完。”他的身旁果然还有半盒饭没动。杨云溪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可是,这男主角破了脸,戏还怎么往下演。
王辉裂着嘴一个劲叫疼,那样子都有些娘娘腔了,他说:“我不演了,我不要这个角色了,我要去医院,这浮庄太邪门了……都邪门……又是捉鬼又是站烟屁股……我不要干了!”
杨云溪赶紧上去劝:“别啊,你走了我们这戏就算完了。”
王辉说:“得了,我谢谢你啦,杨导,这活儿我干不了,还给三叔得了,我让郑哥不撤资就是。”
杨云溪窃喜,不撤资又能不用王辉这门外汉,倒是好事,连忙说:“这可是你要求的啊,回头郑总问起来,我们可没法担待。”
王辉说:“放心放心。”迫不及待就让人把他搀出浮庄,到附近的省立医院去了。
小鲍把灯修好,杨云溪过去问:“小鲍,我说你不是故意用这方式把王辉挤走的吧。”
小鲍正色说:“杨导,天地良心,我可真没这样想过。”杨云溪想想也是,上午出的那几个问题,也有不是小鲍方面造成的。
杨云溪让三叔换上王辉卸下的行头,三叔摆摆手说:“杨导,我问你个事。”
“好吧,你说。”
“昨天开机仪式上有没有请几个大师啊。”
杨云溪说:“有啊,都是本地出名的,他们遵照惯例烧香祭拜,主持了元宝开路,酒祭引路等等……”
三叔一愣:“没有祭包公?”
杨云溪也是一愣,猛地一拍脑袋:“我怎么这么糊涂,在人家的地盘上拍人家的故事,居然没想到祭拜祭拜他老人家!”如果是前两天,谁跟杨云溪提到这种事他绝无可能有这样的反应,可是他昨天在三叔家惊见妖风,今天又见香烟怪事,拍摄怪事,没反应才怪!
三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补一个仪式吧,他老人家恐怕是用香烟屁股在提醒我们呢。”
说干就干,当天下午,杨云溪和三叔就去卷了香烛,买了炮仗,把包公祭奠了一番。
还真应了三叔那番话,这番仪式搞完后,拍戏一切顺利,甚至比原先预计的还要顺利得多,基本上所有的镜头都是一遍就过。
三叔和杨云溪扔的烟头再也没有竖起来过。
有时候杨云溪想想也好笑,一介清官,两袖清风刚正不阿的包大人,难道真的会计较剧组没有对他“上供”,这……这好像也太无厘头了吧~~
拍完了包公这部戏,剧组在不倒翁酒店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庆功宴,大家喝得都有点高,说话也就没先头那么客气。杨云溪咬着舌头说:“三叔,你别怪我八卦,其实我一直很纳闷,你这么个老好人,到底谁和你有深仇大恨,在你们大门上寻晦气?”
三叔夹了一筷子皮蛋牛腩,搭着杨云溪的肩膀说:“大兄弟,这事吧,平常没个证据,我也不好乱说,今儿算我三叔酒后吐真言,其实三叔心里有数,到底是谁暗算我,说起来和这部戏也有点关系。”
杨云溪说:“怎么,和我们的戏有关系,是我们熟人?三叔,你说,是谁,我杨云溪让他从今以后瘸着走。”
三叔说:“我谢谢你这份心,话说到这份上就是了,可不敢真这么干,这个人说出来你不认识的。”
“不认识怎么和我们这部戏有关?”杨云溪虽然喝得多,脑子还没糊涂。
三叔说:“你知道我们这里有两种地方戏?”
杨云溪点点头:“是啊,一个是黄梅戏,一个是庐剧。”
三叔一拍大腿:“对头,我们那有一个黄梅戏团,一个庐剧团,小县城嘛,两班唱戏的总归是竞争对手,庐剧团里也有个唱黑脸的,唱功当真了得,哭丧的声音能让大姑娘肝肠寸断。”
(庐剧,旧称“倒七戏”,是安徽省地方戏主要剧种之一。清末以来,流行于安徽境内的淮河以南,因其唱腔似哭,老百姓又叫它“哭剧”。)
杨云溪吃了一惊:“你说的是赵大喇叭?”
三叔也吃一惊:“怎么,你认识他?!”
杨云溪说:“我怎么会不认识,你知道吧,三叔,我们这个项目原先准备做庐剧的,但后来考虑到庐剧的受众没有黄梅戏广泛,影响也没有黄梅戏深远,慎重考虑后,结合投资方的意见,才改做黄梅戏的。所以,最早的时候,我去找过赵大喇叭。”
三叔说:“怪不得怪不得,我怎么说赵大喇叭逢人就说我抢了他的饭碗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杨云溪搔搔脑袋:“真对不住三叔,这是我工作的疏忽,换项目没照顾到赵大喇叭的感受。”
三叔一笑:“这有啥好自责的,赵大喇叭原本肚量就小,我都不和他计较,杨兄弟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两人正在这边说得热闹,坐他们对面的制片主任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大伙一起热闹,来来来,和谐和谐气氛,我敬你们二位一杯。”
制片主任是投资方派过来的,主要职责是监督资金动向,所有剧组开销都要到他这里报批。所以这小子平时也有点目中无人。杨云溪和三叔不敢不给他面子,戏还得一部部拍下去呢,两个人都端着酒杯和制片主任碰了一下,杨云溪说:“我和三叔聊点旧事。”
制片主任一口把酒闷了,大着舌头说:“你俩有啥旧事?”
杨云溪说:“还不是赵大喇叭的事,回头还得跟你申请个慰劳费去安抚安抚他,这不,咱们没做庐剧,闹情绪呢。”
制片主任哈哈大笑:“他闹个屁情绪啊,是他自己的准女婿把他给蹬了,难道还能怨旁人!”
杨云溪和三叔都大惑不解,制片主任酒喝多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就倒出一段啼笑皆非的秘闻。
原来,赵大喇叭有个女儿叫赵玲,在上海读大学,和来自浙江温州的一名男生恋爱了。并且一不留神控制不住大了肚子,被校方劝退。赵大喇叭自觉没脸,就没让女儿回家,让其在上海自谋生路。
温州小子和赵玲在上海租了个房子,打工度日,预备将赵玲肚子里的孩子抚养成人。某日,杨云溪找上赵大喇叭,欲拍庐剧。赵大喇叭心里藏不住事,八字没一撇的他就敢四处吹嘘。还吹牛说投资这部戏的郑老板是他铁哥们,好朋友。
这牛一吹到上海女儿那里,小两口就打起主意来,原来,这郑老板公司的总部就设立在上海。既然郑老板是父亲的铁哥们,如果找上他,总会帮忙提拔提拔小两口吧。
于是,温州小子便千方百计地找到郑老板。说也蹊跷,这个郑老板酷爱“断背山”,竟然对那温州小子一见钟情。许诺了许多好处给温州小子,温州小子挺精明,立刻抛弃怀孕中的赵家女,投入了郑老板的胸怀!
可能是温州小子心怀愧疚,不想再和赵家人有所接触,所以就竭力怂恿郑老板别投资庐剧,要做就做黄梅戏。郑老板言听计从,并力捧温州小子为主角。
对了,这温州小子便是王辉!
三叔一拍桌子:“操,这不是当代陈世美嘛!”
杨云溪拍拍三叔的肩膀:“三叔啊,怪不得片场老出事呢,看来青天老爷包大人不是要上供,是他老人家眼里揉不得沙子,看不了王辉这个人啊!”
三叔说:“得,赵大喇叭够冤的了,回头我得找这老小子喝俩盅去。”边说边摇头叹气,“举头三尺有神明啊。”
26,他在那里
海洋故事说到这里,打了个停顿,富文娜好奇地问:“完了?这些事和你去烧香有什么关系?”
还是周立立心比较细,打开一罐雪碧,在邵大力强烈不满的目光中给海洋递了过去。海洋喝了口雪碧润润喉,说:“当然,我的故事还没有说完呢。”
邵大力一把抢过海洋手中的雪碧,狠狠地喝了一口:“没说完就继续说,也不怕喝呛死你……咳咳……啊呀。”
众人都会心笑了起来,周立立白了邵大力一眼,邵大力马上规规矩矩端坐在那里,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海洋回到家的那天是农历八月十四,海洋满以为到家妈妈会准备好一桌子他喜欢吃的饭菜,可当他进到家门时,发现屋里冷冷清清的,就父亲一人在家。
海洋叫了声爸爸,问:“妈呢?”
海爸爸神色黯淡:“去你大姑姑家了,你姑姑头七。”
海洋头皮一炸:“什么……什么头七?”
海爸爸眼里落下泪来:“海洋,你大姑姑死了。”
海洋惊呆了,大姑姑会死?怎么可能,在海洋的心中,大姑姑神秘幽邃,看起来有着旺盛绵长的生命力,怎么可能突然死去?他的姑姑可是十乡八里出了名的海大仙啊。
(海大仙是海洋的姑姑,这的确让人傻眼。或许有读者要问,杨云溪是海洋的表哥,海大仙是海洋的姑姑,都是亲戚,为什么杨云溪不认识海大仙呢。其实这种事情很正常,大家可以想想自己过从不是十分密切的舅表哥,一定就认识自己的姑姑吗~)
那天中午,海洋饥肠辘辘地跟着父亲赶到海大仙家所在的村镇,这才知道,这个镇子已经接连死了几个人。
两个星期前,赵大喇叭死了。
一个星期前,海大仙死了。
就在这天,镇子里又死了一个,他就是黄梅戏名角三叔!
死的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是这么特殊,这么微妙,海洋马上就想起表哥杨云溪从前给他讲的那件发生在黄梅戏剧组的怪事。
当时三叔家驱鬼,杨云溪没上心放跑了一个,海大仙就说过:就怕那只鬼有后台。
难道,真的是那个小鬼带着厉害的后台回来报复了?
601灵异协会的成立对海洋的影响还算蛮大的,他的内心已经基本肯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那么如果是报复,要报复的肯定是“将众小鬼吸引到三叔家的人”——赵大喇叭,“杀死大部分小鬼的人”——海大仙,然后就是“当日在场的每一个人”——三叔,三婶,杨云溪,还有王辉。
现在,已知死的人已经有三位。三叔一死,三婶就病在家里,海洋可以看得到,那么,杨云溪和王辉呢?
照理说,那场戏拍下来,三叔和杨云溪的关系已经处得非常好,三叔死了,杨云溪没有理由不来。可是,海洋在祭拜过海大仙姑姑后,溜去了三叔家,宾客中没有杨云溪的身影。
海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
然后,海洋就在手机上翻出表哥杨云溪的电话,拨了过去。
现在让我们把镜头切换到海洋的表哥杨云溪的家里。
杨云溪家是一套上下两层的复式房,挺大的。杨云溪的父亲早死,母亲还健在,所以,杨云溪和中学老师丰玲结婚后还带着母亲住。杨云溪有个妹妹叫杨云水,嫁在安徽六安。这天正巧回娘家,给母亲送中秋礼。
所以中午的时候,杨母多做了几个菜,杨云溪也喝了几杯小酒。午饭后,丰玲因为带的是初三毕业班,所以还要去给学生补课。杨云溪喝了几口酒有点困,就上楼休息了。
所以楼下只剩杨家母女在一起喝茶看电视聊天唠嗑。(杨云溪夫妻还没有孩子)
差不多两点钟的时候,挂在饭桌旁边椅子上的杨云溪的外套里响起了电话声。杨云水就朝楼上喊:“哥,你手机响了。”
楼上没声音。
杨云水又提高声音:“哥,电话!”
还是没有声音,杨母诧异:“云溪睡觉没这么死实啊?是不是今天喝醉了,水丫头,你上去看看吧。”
杨云水就上了楼,卧室的门虚掩着。
杨云水轻轻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冲鼻的令人晕眩的味道。
然后,她就看到杨云溪头歪在枕头上,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杨云溪的嘴里鼻孔里不断往外涌着白沫……
杨云水惊叫:“哥,你这是怎么了?”
杨云溪微弱的声音透过嘴边的泡沫咕噜出来:“我……我喝了……农药……”
杨云水往床边一看,果然在床头柜跟前,滚着一个褐色的农药瓶子,那瓶身商标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骷髅和红叉叉的标志,显然是一瓶剧毒农药!
杨云水一时六神无主,哭叫:“妈,不好了!哥哥喝农药了!”边叫边往楼下冲。杨云溪的母亲一听这话,瞪着眼睛张着嘴巴半天没反应过来。连杨云水问:“电话在哪里都没有听见?”
杨云水急促中找不到固定电话,这才想起杨云溪的外套里有手机,连忙过去掏了出来。那手机无巧不巧,又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杨云水顺手接了,气喘吁吁说:“杨云溪喝农药了!”就挂掉了,拨了120急救电话!
那两个电话正是海洋打过来的,第一个电话没人接听,他又重拨了一次,陡然听到一个女人说杨云溪喝农药了,真有些莫名其妙。好一会儿,他浑身才起了一股寒意,海洋知道,轮到杨云溪了。
等海洋他们赶到杨云溪所在的医院时,已经差不多是傍晚。
杨云溪已经洗过胃,正接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挂水,杨母,杨云水,丰玲都在旁边守着。
海洋妈妈过去问杨母:“大嫂,侄子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海洋的妈妈是杨云溪父亲的妹妹。
丰玲差不多哭成个泪人,扑过来抽泣着说:“姑妈,医生说,幸好他买到的是假药,要是真的‘百草枯’,消化道、口腔都会烂掉,云溪就没救了。”
卖假农药的无意中救人一命!
杨云水补充:“还好毒性不是太强烈,医生说今天晚上肯定能清醒过来,不过要住院观察调理。”
海洋父母连连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
海洋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搀着舅妈(杨母)安慰不停。
到了晚上七点多钟,杨云溪果然神色好转,清醒过来。
丰玲拉着他的手哭:“云溪,你这是犯的什么傻啊,中午还好好的,怎么就想离开我和妈妈一个人走啊?”
杨云溪看着围在病床四周的亲人,眼睛里也涌出泪来:“我……我不知道……我……”
海洋爸爸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倒底为了什么和自己过不去,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议着解决嘛,怎么能走极端呢!”
杨云溪说:“姑父,我不是,这农药是有人逼我喝的……”
众人齐齐吃了一惊,逼他喝农药?谋杀?!
海洋爸爸问:“谁?谁逼你!”
杨云溪说:“我不认识他们,是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小孩。”
居然还是两个人。
海洋站在一旁,越听越心惊,会不会就是在三叔家逃走的小鬼和他的后台老鬼?
海洋爸爸说:“他们怎么逼你了。”
杨云溪不说话的,他的表情凝重起来,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却又想不出具体的细节。众人都不敢说话,生怕打断杨云溪的回忆。
过了好久,杨云溪嘴里才蹦出几个字:“记不得了。”
杨云水说:“哥,那瓶农药你什么时候买回来的?”
海洋一怔,杨云水这话问到点子上了,因为在合肥这样的省会城市,很难找到有卖农药的地方(不能说没有,只是非专业人士真的很难找),要得到这种农药,必须去周边有大量农村的小县城(比如合肥周边的肥东县和肥西县),这样的农药才好找。
杨云溪说:“今天早上,我去肥东了,似乎有个老头跟在我后面,让我买这种农药,我就去农机商店买了,放在摄影包里(杨云溪这个摄像师业余爱好摄影,摄影包单反数码相机基本上去哪都带着)。但奇怪的是,我回来就忘了,吃午饭那会,我根本记不得这事。后来,我躺在床上,那个老头带着一个小孩跑进我房间,我才想起这码事。”
海洋妈妈惊讶:“有人进你们家了?”
杨云水和杨母同时摇头,杨云水说:“不可能,我和妈妈就在楼下客厅看电视,谁进来我们能看不到?”
海洋妈妈说:“不会那一老一少是白日闯,有那种迷魂药吧?”
(白日闯,就是白天招摇撞骗的人,有一阵老流传说什么给你抽一根迷魂烟就能把你身上的钱财全骗走,后来传说更邪,说只要这人在你身边一站,因为他服用过解药你没有服过,你就被迷魂了,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海洋妈妈怀疑那两个人是身怀迷魂药的骗子。)
海洋说:“妈,说不通,白日闯都是骗钱求财的,你看,表姐和舅妈脖子里的项链都还在,手上的戒指也没动,白日闯不要这些干嘛非得要表哥的性命?”
杨云溪说:“你们没看到那两个人吗,他们一进我房间就问我农药在哪里,我不知怎么就跑过去拿出农药,那个老头让我喝,我也没半点怀疑,就这么喝了,然后他们走了出去,我就躺下睡觉了,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劲,也许,我是真的被什么迷魂药给迷了。”
杨母过去给杨云溪摁好被角:“不想了不想了,现在没事就好。”
杨云溪说:“让妈担心了……啊!”他陡然惊叫着坐了起来,手往门口一指:“他们就在那!他们又来了!”
海洋扭头向门口看去,可是门口什么也没有,只门口走廊里有护士偶尔穿梭。
大家都感到很奇怪,说:“在哪呢?”
杨云溪哑着嗓子,声音里充满恐惧,仍旧指着空荡荡的门口:“就在那,就在那里!”
海洋不由感到一股寒意。
海洋爸爸还算比较镇定,马上大叫:“医生,医生。”一边用手去按病床边的紧急呼叫器。
这家医院的医生还算比较尽责,不到半分钟就有两名医生三个护士冲了进来,进来一看发现根本没什么事,个个都非常恼怒。一个医生忍不住说:“请家属以后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他们进来了,快让他们走,赶他们走!!”杨云溪猛地坐了起来,紧靠着床头蜷缩着,使劲将被子往脑袋上拉。动作幅度之大,不但把嘴上的呼吸罩都拉扯脱,连氧气瓶都被拉得移位。
那几个医生护士傻了眼,一个医生嘀咕:“这药性影响不到脑神经啊?”
另一个医生问海洋爸爸:“你们和病人说什么了没有,他为什么不想见到我们?”
海洋爸爸说:“他……不是赶你们……”
“……”
“他……”海洋爸爸也不知怎么回答了。海洋接口说:“他说这房间里有一老一少两个隐形人,他要赶的是这两个人。”
那个医生搔了搔脑门,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们TM到底在说什么啊!”
一个护士小声对另一个护士嘀咕:“一家人神神叨叨,怪不得病人受不了喝农药。”
眼见情况越来越乱,海洋忍不住吼了起来:“他说,这病房有鬼!”
“啊!!!”三个女护士炸了锅,像兔子一样窜出了病房。
一个医生涨红了脸:“请注意你们的言辞,开什么玩笑!”
海洋不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病床上的杨云溪。
杨云溪还是缩在那里瑟瑟发抖,连嘴唇都在抖动:“不……不要过来……”
毕竟母子连心,杨母在一旁挥着手作驱赶状,问:“小溪,在哪里,走了吗?”
杨云溪眼泪鼻涕一齐来:“妈,他们在这边,别过来……”那样子仿佛弱智儿童,和方才清醒回答问题的样子判若两人。
有那么一瞬,海洋甚至真的以为杨云溪是不是疯了。
留在病房里的医生一高一矮,矮的年纪大一些,是主任级的主治医生,他对高个子医生说:“不应该影响到脑子啊,小楚,你去脑科叫刘主任来看看。”
那个高个子小楚医生答应一声,刚要出门,忽听杨云溪又大声惨叫起来:“别过来,啊,啊,我……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捶胸顿足,势若疯狂。
海洋爸爸连忙上前按住他,矮医生也过来帮忙,可是疯狂的杨云溪力气太大,两个人都按不住,那高个子医生见势不对,又回来帮忙。三个人用布条将杨云溪的四肢扣在病床上,杨云溪才渐渐放弃挣扎,安静下来。
海洋看得毛骨悚然,心中只觉得不对头。过去问道:“表哥,你到底怎么了?”
杨云溪的神情好像又恢复了常态,声音虚弱:“那个老头对我说,他刚刚弄死了9号病房24床的病人,明天就要轮到我。”
矮医生一愣:“胡说什么,9号病房24床不过是脚趾骨折,这两天就要出院了。”
高个子医生附和:“看来,果然是伤到了脑子。”
海洋忍不住说:“你们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我表哥说的是真是假。”
矮医生哈哈大笑:“那个病人还需要看啊,我们医院的名人,被五星级酒店的电梯夹坏脚趾的人,全合肥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啊。”
海洋一怔,心中又是一寒,说:“对啊,你不觉得奇怪吗,电梯怎么可能把脚趾夹到骨折。”
矮医生说:“那我哪里知道,世上的事无奇不有。这样吧,既然这位家属坚持,小楚你就去看看吧,哈哈。”
高个子医生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白了海洋一眼,出门而去。不到十秒钟,他便气喘吁吁地奔了进来,神色既尴尬又恐惧:“主任,不好了,24床真的死了!”
矮个子医生一下子懵掉了:“真……死了?”
高个子医生满头大汗地点头。
矮个子医生回头狐疑地看了一下杨云溪,招呼高个子医生:“走,去看看。”
海洋向父亲使了个眼色,说:“我也去看看。”
海洋父亲也闹不明白海洋这眼色中是什么意思,只是自言自语说:“小溪怎么知道会有人死?”
海洋跟在那两个医生后面,来到9号病房门口,果然见病房里推出一个推车,推车上躺着一具蒙了白布的尸体。
矮个子医生问推车的:“怎么回事,开死亡证明了没有?”
推车的说:“现在没办法,死者是外地人,等家属赶来再说,尸体先放太平间冷冻。”
矮个子医生问:“死因呢?”
推车的说:“猝死……太奇怪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抹都抹不上,像受了什么惊吓。”
矮个子医生说:“我看看。”伸手就去揭蒙在死者脸上的白布。
海洋瞧瞧掏出手机,打开到照相状态,设置去掉闪光灯的声音。他的手机拥有500万像素的卡尔蔡司光学认证镜头,拍照片很清楚。
死者面上的白布被揭开,露出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死者眼睛大瞪,嘴巴大张,死亡状态停留在一张极具惊悚效果的表情上。矮个子医生显然是想不到死者的表情会这么恐怖,一眼看过连忙拉上覆盖死者面孔的白被单。
就这么一瞬间,海洋抢拍下了死者的样貌。这样貌让海洋的心脏狂颤,差点吓晕过去,太可怖了!
回到病房,海洋调出手机上那张恐怖的相片,凑到杨云溪跟前。他要证明一件事,海洋问杨云溪:“表哥,这个人你认识吗?”
杨云溪的瞳孔一下子放大,脸变得苍白:“是王辉,天啊,他们杀了王辉,要轮到我了要轮到我了。”说着说着身子便剧烈抖动起来,让病床发出难听的金属摩擦声。
屋子里除了海洋,谁都不明白杨云溪这话的意思。
海洋这才把那个黄梅戏剧组发生的事情讲了出来。
最后海洋分析说:“一定是那个小鬼当初逃了出去,带着厉害的后台回来给同伴复仇了,当年参与此事的一个一个死,现在就剩下三婶和表哥了。”
杨云溪在床上惊恐大叫:“三叔也死了吗?”
海洋点点头,看来,海大仙和赵大喇叭的死杨云溪是知道的,三叔是今天清晨死的,杨云溪还没有来得及得到消息。
杨云溪惨叫:“真的,全死了全死了,三婶也会死的,我也会死的……不不不,海洋,我求求你了,你去叫人,叫很多男人来守着我,阳气重的地方鬼来不了,还有还有,让医生把这里的灯泡换亮一点,还有还有,去请道士,请和尚!……”说到最后,嗓子完全嘶哑,喉咙就像变成了一个千疮百孔的破口袋,四处漏风。
大家都望着海洋爸爸,海洋爸爸对海洋和杨云溪的话终究是半信半疑,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海洋掏出手机:“这样吧,我叫几个高中同学来。”
海洋母亲连忙按住海洋的手:“海洋,要是真有那样的事,哪能叫你的同学,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怎么跟人家父母交代?”
海洋一愣,他倒没想到这一茬,说:“那现在怎么办?”
杨云溪的母亲颤巍巍站起来说:“要不这样,我是在明教寺皈依的,我去找我的师父来看看。”
海洋父亲连连摇头:“大嫂,明教寺的大师来医院做法不合适吧,人家医院也不乐意。我认识一个居士,听说法力蛮深的,明教寺的主持都和他探讨研究过佛法佛理呢。”
杨云溪母亲说:“是不是双岗柳居士啊。”
海洋父亲说:“就是他。”
杨母点点头,舒出一口气:“柳居士能来,小溪肯定没事了。”
海洋心想,这柳居士何方神圣,有这么大能耐?
那天下午,杨云溪没有再闹,安安静静地躺着,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居然一直在流眼泪。丰玲看到丈夫这样,也坐在病床边陪着他掉眼泪。
因为医生不许病房里留太多人,加上杨母的年纪也有点大了,海洋妈妈和杨云水就陪着杨母回家先休息,等明天再来。海洋和海洋父亲以及丰玲在这里陪着杨云溪。
到了晚上,外面的天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杨云溪又开始闹了起来,坚持要医生给病房换亮一点的灯泡。医生被弄得极不耐烦,最好推脱说:“这个我们管不了,换灯泡要工程部的人来!”
海洋爸爸说:“帮帮忙吧,你也看到了,他知道9房24床猝死,这事不奇怪吗。要不这样,灯泡我们自己去买来换。”
矮主任说:“你们爱折腾自己折腾去,损坏了医院的设备还是要赔偿的。”
海洋爸爸连连点头称谢。问了房间里几个人想吃什么,预备连灯泡带晚饭一起买回来。
哪知海洋父亲刚走,杨云溪就叫了起来:“来了来了,他们来了,就在门口!”
海洋一愣说:“在哪?”
“就在门口…….”
门口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但海洋还是走过去,抡起他随身携带的背包,作出驱赶状:“走走走,这事和我表哥没关系,要不是我表哥放你一马,你那天还能逃得出去吗!”
“他们……他们在冷笑……海洋,他们绕到你后面了……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海洋连忙冲到床边,对床另一边的丰玲说:“表嫂,你我一人守着一边,我就不信打不走他们。”顺手拉下病床护栏(病床的护栏干是活动的,可以拆卸,以让行动不便的病人可以平移到推车上),挥舞着铁杆!
丰玲学着海洋的样子,也拆下那边的护栏,使劲挥舞。弄得呼呼生风。外面有护士听到动静,冲进来:“病人家属,请你们自重一点!”
海洋不管护士的话,仍旧是不住挥舞,问:“表哥,你怎么样?”
杨云溪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没用,拦不住,他们走了。”
“走了?”
杨云溪说:“嗯,他们过来告诉我,三婶也死了。”
海洋说:“表哥你别担心,等我爸联系上柳居士,一定没事的。”
杨云溪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却再也不去理海洋和丰玲。海洋父亲回来后,杨云溪也没有什么反应。
当晚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双岗柳居士就来了。
在海洋的概念里,类似柳居士这样的人一定留着一把花白胡子,穿着褂子长袍之类有助于体现仙风道骨的服饰。没想到这个柳居士俗气之极,完全就像一个暴发户。一张脸肥嘟嘟油光光的,穿着一套笔挺的西服,脚上一双铮亮的皮鞋,手上戴着硕大的黄金宝石戒子,一进门拍着海洋父亲的肩膀就说:“老海,他妈的,这样的好事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我,不知道我就好这一口吗。”
海洋皱皱眉头,这个人说话还真那个什么,好这一口,倒像是盼着全世界都闹鬼一般。
柳居士斜眼一瞥海洋,对海洋父亲说:“老海,这你儿子吧,挺机灵的啊,啧啧,你看,他还看不上我呢。”说完哈哈大笑,海洋父亲也笑,对海洋说:“快叫柳叔叔。”
海洋叫了声叔叔,那柳居士丢手甩给他一串钥匙,说:“大侄子,去我车上把后座上的公文包和一张黑狗皮拿来,他娘的,刚才光顾着尿急找厕所,停车时忘了吃饭家伙了。”
海洋拿了钥匙就往外冲,柳居士说:“你等等,你咋不问我车停哪儿了,不在医院停车场,就医院大门对面那马路边,银色的凯美瑞,哈哈,大海,你这孩子比我还尿急啊,哈哈哈哈~”
十分钟后,海洋取回了柳居士要的那些东西。
一个跟旅行箱一般大的公文包,重得那包带子差不多在海洋肩膀上勒出一条血痕。
一张没有一点杂色的完整黑狗皮。
这样的黑狗皮,据说有避邪功效。还在海洋小的时候,他就听奶奶讲过一些关于黑狗皮的知识,据说,黑狗(没有一根杂毛)是一种很灵异的动物,它的血可以让妖怪恶鬼显出原形,破坏妖法妖术。黑狗的皮完整地剥除下来,做成袍子围在身上,或者做成垫子垫在床上,当有不干净的东西靠近时,狗皮就会发出警示,狗毛根根竖起,散发出一种避邪的气场。
完全没有杂色的黑狗很是稀有(一般的黑狗蹄下腋下颌下又或者是嘴丫处总有些杂毛),把黑狗皮剥到如此完整更是不易。
这张黑狗皮不单头尾足俱全,而且剥得特别干净利落,连黑狗眼窝处的睫毛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足见其珍贵程度。
这个柳居士果然有点意思。
作者: 自莋゛多情 回复日期:2012-3-24 20:19:00
可怜的杨同学啊,死就死呗,还得在一番惊吓和等待后才能不安不静的挂掉。。。
抢sf
---------不让挂的,第二部还有他
447 # 回复 作者: 错问 回复日期:2012-3-25 7:41:00
我们芜湖人也是经常去九华山烧香的。----我似乎能感觉到杨云溪的恐惧!
--------我没去过九华山呃。。。
手机上天涯,随时围观热点:3g.tianya.cn
448 # 回复 作者: 孤星娘子 回复日期:2012-3-25 8: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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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居士拿到东西也不耽搁,关上病床的门,说干便干。他交代海洋爸爸看着别让护士进来查房,然后将黑狗皮垫在杨云溪身体下面,又从包里取出一袭朱红色的布单,布单上散发出一阵难闻的味道,看起来历史悠久。
接着柳居士又从包里掏出了钵盂,农夫山泉矿泉水,铃铛,木鱼,袈裟,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瓶瓶罐罐,他这公文包就像哆啦A梦到口袋一样,有怎么掏也掏不完的趋势。
柳居士从一个罐子里向钵盂中倒入一堆金色的半固体半粉末状的东西,又倒进小半瓶矿泉水,用勺子碾磨了一番,成为金色的浓汤。然后,柳居士竟然从那只公文包里掏出一根粗大泛黄的骨头,用美工刀刮了些骨头粉末在里面,继续用勺子搅拌碾磨。
海洋实在忍不住了,说:“这是什么骨头?”
柳居士一听这话,赶紧用报纸将那截骨头包了起来,塞回公事包里,倒像怕海洋抢走似的,他放好骨头,才好整以暇地说:“这是我师父的大腿骨。”
海洋大吃一惊:“是人骨头?”
柳居士说:“是啊,大惊小怪什么,我师父是高僧,圆寂时留下过六颗舍利子呢,都归了公家,我弄不到他老人家的舍利子,弄到一块骨头也是莫大的福分啊,啊呀,说这些干什么,你小子懂个屁。”一边从包里掏出一根大拇指粗的毛笔,蘸着钵盂中的金“墨”,在那块破旧红布上奋笔疾书。写的字如狂草,如英文,如阿拉伯符号,反正海洋是一个字也不认识。
他在那块红布上写满金色的怪字以后,掀开杨云溪的被子,盖在杨云溪身上,然后再盖上被子。柳居士对丰玲说:“千万别掀开被子,别让医生发现这东西!”
丰玲慎重地点点头。还好这个病房就住了杨云溪一个病人,要是还有其他病人存在,可真不知道怎么向别人解释。
柳居士脱下西服,换上袈裟,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持着木鱼,也不敲打,如老僧入定。
直到这时,海洋才从他脸上看出点佛性来。
一时无话,病房里的气氛沉闷到了极点。时间仿佛被延长了,一秒钟变得像一分钟那样持久。海洋站在那里,只觉得小腿发麻口干舌燥,正准备走两步活络活络血脉,忽听病床上杨云溪叫:“啊呀,狗毛扎我的背!”
柳居士低喝道:“别出声,他们来了!”拿起木鱼敲打起来,嘴里念念有词,说也奇怪,这柳居士明明盘腿坐在地上,不知他用的是什么办法,竟然能慢慢移动身子,背靠着墙,沿着墙壁位移了一个圈,遇到那张空着的病床,他便站起身上,直接从病床上踩踏而过。直到杨云溪所在的病床床头,然后再折而返回。这回走到圈子离墙有一臂之距后,柳居士也不坐在地上移动了,而是直接缓步而行。倒行绕到杨云溪床头,再次折返。
海洋看出来了,柳居士是在缩小包围圈,就像他小时候去张网捉鱼一样,下好网,然后又外往里缩圈赶鱼。
难道这鬼便在包围圈内?
柳居士的木鱼越敲越急,脚步也越来越快,忽听柳居士低声喝道:“丰玲,到我身后去!”
在病床旁一直看护丈夫的丰玲被这喝声驱使,毫无自主意识般一个箭步窜到柳居士身后。柳居士反手一推,丰玲连退几步,海洋连忙上去扶住她。
柳居士肥嘟嘟的脸上汗水如泉,病床上的杨云溪圆睁双眼,惊恐不已,发出“啊啊啊……”毫无意义的叫声。这诡异的气氛让外围的海洋父子和丰玲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正在这紧要关头,病床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女人说:“开门,查一下房。”
海洋爸爸连忙靠上去用身子顶住病房门:“等一下,等一下再来查房好嘛?”
外面的护士说:“病人家属,你们在搞什么,这是我们的工作,请你别影响我们的工作。”
海洋爸爸说:“这……我们……我们正给病人换衣服呢,你要进来吗?”
海洋简直忍不住想笑,原来老爸也会耍流氓耍无赖啊。
那女护士说:“不早说,里面什么声音?怎么像敲木鱼。”
海洋爸爸一愣,说:“哦,哦,那是我手机铃声,有电话有电话……”
好不容易打发走查房的护士,圈外的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朝柳居士看去,只见柳居士已经把包围圈缩小到杨云溪那张床上。柳居士将手中的木鱼往病床上一扔,反手便脱自己袈裟,边脱边恶狠狠道:“嘿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走进来,可怪不得我!”
海洋差一点又要笑喷,这什么话啊,对鬼说的?鬼哪有天堂路可走?人家大鬼小鬼本来就是地狱来的。再说了,看柳居士说这话的语气,加上脱衣服的气势,真叫人怀疑他是想“强行糟蹋”了这两只可怜的鬼鬼~~~~~~~~
柳居士将袈裟脱下来拎在手里,像西班牙斗牛士一样左一闪右一晃,弄得那袈裟上下翻飞,发出扑啦啦的响声。
海洋眼里似乎看到盖着杨云溪的被子有金光往外渗透,他怀疑自己眼花,揉了揉眼,再看时,被子还是白被子,只是被杨云溪双脚蹬得高高翘起。
柳居士大叫:“老海你过来!”
海洋爸爸急忙跑过去,柳居士将袈裟往海洋爸爸身上一批,说:“给我按住他,别让他把身上那块红布蹬掉!”海洋爸爸连忙和身压住杨云溪的腿。
只听病床上杨云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瞪着原先丰玲坐着的那张椅子:“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了三叔家那件事?可那事和我无关啊!别靠近别靠近,你,你这个疯子,你是个疯子!”说话的语气就好象《满城尽带黄金甲》里的刘烨。
柳居士回头对海洋说:“快,把钵盂拿来!”
那钵盂里还有不少金“墨”,毛笔也竖在里面,海洋一股脑将其捧给柳居士。
柳居士好像会腹语似的,不见他嘴唇多动弹,就迸发出空谷足音:“如是我闻,往生无常,寂灭!”毛笔在手,跳上杨云溪的病床,手舞足蹈劈头盖脸四处甩毛笔上那种金色汁液,状似疯癫。
海洋也被甩了一头一脸,大跌眼镜,这就是抓鬼高手???也太没形象了吧,还不如他姑姑海大仙呢。人家跳大神起码还有点规则,不会误伤旁人。
完了完了,看看医院的墙上,被甩得像被十个拉肚子患者集中轰炸的厕所,要被那矮胖主任医师看见了,还不眼冒金星想杀人啊!
正害怕呢,外面敲门声又响了,丰玲问:“谁啊?”
“是我,我和云水。”
一听是婆婆的声音,丰玲连忙过去开了门,杨母和杨云水闪了进来,丰玲连忙关上门,说:“柳居士正作法呢。”
丰玲话音未落,就见柳居士停了下来,跳下床,呼呼喘气。杨母喜滋滋迎上去:“真的是柳居士啊,居士,你来我可就放心了。”
柳居士眉毛一竖:“嘿,放心,放他妈什么心,你这老太太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时候来,真是的……”
杨云水看到柳居士一副庸俗的样子,可能有些不买账,说:“我们这时候来有什么问题。”
柳居士黑着脸:“你们是没什么大问题,可要是出了问题,可就坏了我的名声和修行了。”
海洋隐隐感到不安,插嘴问:“是不是,刚才不该去开门?”
柳居士往病床上一坐,说:“知道不能开门还让她开门?这次来的是一老一少两个死东西,他妈的(其实柳居士的口头禅是合肥地方话longlima,字写出来太恶了,反正意思差不多,就用国骂代替),这老鬼嚣张得很,我要不是在西藏混过两年,跟喇嘛套近乎,学会了这一手密宗披金决,险些些就要被他反噬。”
海洋爸爸连忙问:“那到底怎么样呢?”
柳居士道:“到底怎么样,嘿嘿,你內侄看得清清楚楚,问他吧,我都累疲得了。”掏出一块毛巾使劲抹汗。
杨云溪还睁着眼望着天花板,眼珠子一动也不动,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海洋爸爸过去问:“小溪,你都看到什么了?”
杨云溪浑身一震,这才回过神来,说:“我,我看到什么?……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的看到了什么?”
周围众人谁都不明白杨云溪这话是什么意思,柳居士看也不看他,说:“你不是做梦,你的确看到了什么。那到底是什么,你跟你姑父说说吧。”
杨云溪脸上尽是不相信的神色,说:“我……我看到,一开始那个白胡子老头带着小孩从门口进来,他们一进门就想掉头跑出去,可是门口那道门忽然不见了,原先是门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海洋爸爸说:“然后呢?”
“然后我很害怕,可是那个老头好像比我还害怕,他领着那个小孩四处乱窜,我知道他是在找门,可是不但门没有了,这个房间也像变小了。跟着那个老头身上就冒出灰色、黑色和浓痰一样青色的三股气体,还有一团灰白色的雾气从身上渗出来,包裹住他和那个小孩。”
海洋爸爸说:“那是什么东西?”
柳居士十分得意地说:“老海,你这就不知道了,灰黑青是那个老东西的三魂,那团雾气里裹着他的七魄,嘿嘿,拥有随心所欲的三魂七魄,这老东西来头不小的。杨云溪,你继续讲下去,哈哈,我发现你这小子讲起故事来蛮有条理的啊,不愧是拍电视剧的。”
杨云溪想了一会儿,说:“那黑灰青三股气体越来越大,气体的上端都衍生出一个气状的脑袋,和那老头的脑袋长得一模一样。这三个气状脑袋撑得很大,恐怖之极。一齐张开嘴来朝四周墙上吹气,吹出的气也是黑灰青三种颜色,一一对应。”
杨母忍不住嘀咕:“吹气干什么?”
杨云溪说:“那三个脑袋吹出的气体就好像有腐蚀效果,白墙上开始出现斑点,那些斑点朝四周扩大延伸,像被硫酸消融了一般。说也奇怪,那斑点每扩大一下,盖在我身上的被子就仿佛重了一斤,到最后压得我实在受不了,感觉会给这被子压死,只好拼命挣扎,接着,姑父你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压住我。”
海洋爸爸说:“什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我一直在这房间里啊。”
杨云溪摇摇头:“自从那两个怪人进来后,我就看不到房间里有任何别的人。”
柳居士得意道:“那是我法阵的功效。”
杨云溪说:“我被姑父你压得根本动不了,感觉自己简直像五行山下的孙悟空,那个小鬼却离开老鬼,跳过来对着我邪笑,可是姑父你像刺猬一样,身上突然竖起无数把金刀,还有我的被子上,也像安装了什么飞刀发射器,好多把刀尽数戳在那小鬼身上,那小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竟然变成了一只乌黑的球,就这么孤零零飘在半空中。”
柳居士一旁解释:“鬼死后会变成灵,灵分为空灵和虚灵,空灵不在六道轮回之中,虚灵则是一团万劫不复的郁结,是任何鬼都无法抗拒的美味,吃了虚灵,善鬼也会变成恶鬼。”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谁也没想到,鬼也有死后的存在。
杨云溪说:“原来那就是虚灵啊,那个老鬼一看小鬼没了,气得嗷嗷叫,果真把那虚灵抓过来一口吞了。然后,他身后的黑灰青三色魂脱离了他的本体,也衍生出手足身体,和雾气绕绕的本体一起,疯狂向四周吹气。那些墙上的斑点消融得更加快了,隐隐有坍塌的趋势。”
杨云水说:“哥,到底塌了没有?”眼镜瞪得滚圆,她听这故事听得太紧张了,海洋说:“表姐,给表哥倒口水吧,人家都讲得嗓子冒烟了。”
杨云水赶紧给杨云溪倒了杯水,杨云溪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就在这紧要关头,忽然从天上掉下一个人来,这人坦胸露乳赤脚,穿着短裤,带着一顶奇怪的帽子,帽子中间竖着金属的尖刃,脖子里围着个大铁圈,臂弯和腿弯都用小铁圈箍着,手上抓着一根小短矛。”
杨母说:“小短毛?什么毛?”
柳居士哈哈大笑:“是矛,红缨枪一样的东西,这是藏传佛教护法神的本尊相,我动用了密宗披金决,自然要有法神护体。”
海洋哑然,看着这屠夫一样的柳居士,实在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人说得玄乎其玄,听起来好像是烂俗修真小说的桥段,可是这一切从他表哥杨云溪嘴里讲出来,又由不得他不信。
杨云溪说:“怪不得,怪不得那么厉害,那护法神挥一挥手里的短矛,四周蓦然拔地而起无数个宝塔,这些宝塔延长伸展,越拔越高,像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层数,说也奇怪,医院的房顶我也看不到了,就见那些宝塔的塔顶直插入云端,把那四个一模一样的老鬼围在由宝塔箍成的大塔桶之中。”
大伙一齐张大嘴巴合不拢来,这是什么样的奇景啊?
杨云溪接着道:“那四个老鬼看样子晓得不好,顺着宝塔就往上爬,可是忽然之间,无数宝塔的各个楼层之间都伸出一根钢叉,许许多多钢叉涌向中心,交织成密密麻麻的叉网,叉得那四个老鬼嗷嗷叫唤,黑灰青三个气状的人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一下子干瘪不见,只留下一个惊慌失措伤痕累累的本体。就在这时,一边倒宝塔突然坍塌下去,那些钢叉仿佛知道形势危急,泛出金色,抖动乱插,一柄叉子终于叉中老鬼的脑袋。”说到这里,杨云溪闭上眼睛,一副想呕吐的表情。
这下连海洋也忍不住了,问:“杀了那老鬼了?”
杨云溪点点头:“应该是的,可是那围绕着老鬼身周的白色气体却自动分成几团,有一团白气没有被钢叉钉住,顺着坍塌的宝塔溢了出去。”
柳居士说:“这些白气就是那老鬼的七魄,本来我可以将他打得形神俱灭,可是你们这一开门,让他三魂七魄中逃走了一魄,唉。”
海洋道:“那宝塔坍塌便是开门引起的?走了一魄要不要紧?”
柳居士牛眼一瞪:“废话,不是开门难道是开窗子!走了一魄倒也泛不了什么泡泡,怕就怕这老鬼来头不小,这一魄残魂没有别的鬼魂相助也回不去地府,终究是在世间游荡,不过几天一样烟消云散。”
海洋爸爸说:“那还怕什么?”
柳居士道:“老海,怕就怕这东西碰上人间阴间两面俱管的家伙,到时候夹缠不清,又惹出事端。”
杨母说:“居士这话到底指的是什么。”
柳居士一拍病床床头:“他妈的,就说白了,咱们在场的人都要去一下九华山,烧烧香磕磕头,顺便求个护身符。”
海洋说:“这是为什么啊?那要不要叫着我妈也去。”
柳居士说:“你妈虽然今天没来,昨天也是和那老鬼照过面的,最好也去,九华山是距离咱们这里最近地藏王的大道场,地藏王便是那人间阴间两面通吃的家伙,这老鬼的残魄如果有感应,肯定是往九华山那个方位去。”
众人这才释然。
27,碟仙
海洋说完这个故事问我们:“这种情况下,我不去九华山成吗?”
富文娜说:“真的假的啊,怎么听着那么玄啊?”
海洋说:“我会拿自己姑妈的死开玩笑?”
众人都不作声了。一时之间,我们心生无限感慨,感觉那些东西离我们从来没这么近过,原来,就在我们真实的周围,那些东西已经是不容置疑的存在。也许,就在我们的四周,我们随手一挥都能穿越好几个游荡在世间的魂魄,只是我们肉眼凡胎,无法看到而已。
除非我们有一天变得特别虚弱,就像海洋的表哥杨云溪一样,经历了濒临死亡劫后余生,在会在那一段时间内感应到灵魂的存在吧?
胡知道不知怎么忽然冒出一句:“你们不是说阴楼多怪事吗?怎么我和银子搬过来以后,这里也没出什么大事?”
黄甜说:“胡大哥,这倒不奇怪,基本上所有的灵异场所事故频发只在一个时间段内,过了那个时间段,事故就是减少变淡,比如某些欧洲中世纪的古堡,在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的那一段时间内,古堡幽灵不知道夺去了多少好奇者的性命,可是到了现代,那些古堡统统对游人开放,能听到的传闻不过是一些敏感的守夜人述说的一些奇怪动静,仅此而已。”
我点点头,写小说的就是写小说的,善于搜集资料,统筹研究。我们住进阴楼以来的几十天,算起来遇到的怪事其实也不算少了,头天雨夜半空坠落的黑影,那晚的相同梦境。后来我们外面桌子上奇怪的脚印,202空房前的解放球鞋。接着一个自称为胡知道结义弟弟的疯子忽然出现。
这些难道还不算怪?
也许,我们是在期盼一场死亡?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
周立立道:“银子姐,你说那枚玉蝉连法力高深的道士也看不出它的由来?”
我说:“是啊,这玉蝉失而复得,真正是奇怪透顶了。”
周立立说:“银子姐,你知道碟仙吗?”
我一愣:“碟仙,我知道,看过很多这方面的电影。”
周立立小声说:“其实,这个世界上碟仙是真的存在的。”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那边邵大力已经控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啊,碟仙也是真的?那这世界不是乱了套了,到处都是碟仙碗仙筷子仙牙刷仙毛笔仙铅笔仙圆珠笔仙,玉皇大帝的天庭还住得下么,不会瑶池的人口密度比东京还高吧。”
周立立白了他一眼:“不懂就别乱讲,碟仙不是仙,是请来的鬼!”
邵大力说:“好吧,那这和玉蝉有什么关系?”
周立立说:“也许用这种方式能问出点什么东西来。你们不知道,碟仙这东西在我们珠江三角洲地带很流行的,香港除了黄大仙协会,最厉害的就数碟仙协会了,去过香港的都知道,香港街头小铺书报摊大多都有碟仙图卖的。”
黄甜拉着周立立的手说:“这么好的题材你都没跟我讲过呢,立立,你可真不够意思啊,我还从来不知道请碟仙的具体方式呢。”
周立立说:“我知道,因为我请过。”
黄甜浑身一哆嗦,连忙松开周立立的手,好像害怕周立立身上突然冒出一只碟仙似的。我们都笑了起来,我说:“你请碟仙是在哪里请的,准不准?”
周立立说:“在HN理工大学(具体校名讲出来恐怕会引起校方不满~),和一帮研究生一起。”
我们均是一愣,怎么玩这些东西的都是高知份子?还是,我们的周立立同学有研究生情结,就喜欢和研究生一起玩,我们这栋楼的周立立曾经暗恋的202房间那位,不也是一个研究生吗。
这些话当然不好出口去问,只有洗耳恭听周立立的故事。
周立立家住在广州市天河区,离HN理工大学很近。
前面已经介绍过了,周立立同学有着健美的身材,所以,她是个很爱运动的人。上高中那会儿,每年寒暑假,周立立都喜欢去理工大学里打乒乓球。
在理工大学的乒乓球室里,周立立认识了同样爱打乒乓球的研究生郭爱秋。郭爱秋是个很豪爽的西北人,常常拉着周立立请她去食堂吃饭。食堂的对面就是研究生楼(那时候,研究生部还没搬往番禺大学城),郭爱秋的朋友又多,所以,一来二去,周立立就认识了很多研究生。
这些研究生里,大的已经结婚生子,比如来自重庆的吴城,小的也差不多接近而立,所以大家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小妹妹很是喜爱,教了周立立不少东西,可以这样说,周立立能这么容易考上苏大,这帮研究生大哥哥功不可没。
可能越是讲科学的人,到最后越是对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感兴趣。这帮研究生中,爱玩碟仙的人很多。据说某年某月,还曾因为玩碟仙死过一个学生。
有一次,周立立高二暑假那年吧,周立立和这帮研究生一起在食堂吃饭,有个叫吕林枫的研究生建议下午玩碟仙,这意见得到大家一致认可。周立立听着新鲜,也吵吵着要参加。
几个研究生哥哥架不住周立立的撒娇,就同意了。
他们警告周立立:参加请碟仙可以,但是一切要守规则,不能擅越!
参加请碟仙的有6个人。(一般都是6个,4个也行,2个也可以,但是据说人越少越危险,2个人很容易被鬼扑,招惹鬼上身。)
周立立
吕林枫(湖南衡阳)
郭爱秋(兰州)
吴城(重庆)
罗瑞(沈阳)
李航焘(广州)
地点就在郭爱秋他们宿舍。
吕林枫找了一只买雀巢速溶咖啡时赠送的咖啡杯,用杯口压在一张大白纸上,沿着杯沿画圈圈,总共画了十二个圈圈,圈圈里标上0-9的阿拉伯数字,剩下的两个圈圈里一个标“是”一个标“否”。
弄好这张自制的碟仙图,他就吩咐郭爱秋把房间的窗帘拉上,觉得屋子不够黑,又让捧了两床被子,把窗户遮了个严严实实,屋子里一片漆黑。吕林枫这才在碟仙图旁边点上一根蜡烛。
众人围着蜡烛席地而坐,吕林枫将咖啡杯倒扣在碟仙图上,让大家都伸出一根小拇指,用指尖指甲部分轻轻搭在杯底沿。
周立立被这气氛弄得有点害怕,忍不住出声问:“这样就行了吗?”
吕林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说:“大家都在心里默想,碟仙碟仙赶快来,联想自己的意念是一束放射出去的电波,能接收邀请到碟仙的频道,想就行了,不必出声。”
大家都闭了口,集中注意力冥想,烛火映在每个人都脸上,都有种说不出的肃穆,诡异。
十几分钟过去了,房间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大家都有些不耐烦,露出疑色,吕林枫说:“怪了……我们中间有没有谁今年是本命年?”
罗瑞说:“我是。”
吕林枫问:“带避邪的东西没有?”
罗瑞恍然大悟,连忙从脖子里取下红绳穿着的观音佩,解下腰里的红裤带,脱下脚上的踩小人红袜子。将这些东西用被子包好,塞进了床角。
6个人坐下来继续冥想。
忽然之间,烛光闪动起来,火苗明明灭灭,像一种妖媚的舞蹈。周立立陡然之间就有一种感觉:的确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跟着,他们小拇指触碰的那只咖啡杯剧烈跳动起来。
没有参加过请碟仙之前,在周立立想来,这请碟仙多半也是种骗人的伎俩,碟子动不过是某个人用手指搭在上面使诈而已。
可是现在,周立立的脸白了。这咖啡杯跳动如此有力,像是想努力脱离六只小拇指的控制一般。那种感觉,就像杯子下面盖着一只小老鼠,不停在冲撞挣扎。
任何一个搭在杯沿上的小拇指,都没有办法制造出这样的动静,就算是六个人一起配合,也不可能。
吕林枫开口了:“碟仙碟仙,你来了吗?”
咖啡杯像是装了驱动轮子,一下子便滑到“是”字圆圈内,众人都有些冷不防,好几个人的小拇指都脱离了杯沿。周立立心跳不止,看那咖啡杯扣在“是”字圈里,杯沿和圆圈严丝合缝,一点没有偏移,就算用手去摆,也很难一下摆到如此齐整。
周立立的面色这才凝重起来,到此,她才真的确信碟仙的存在。
吕林枫转头对周立立说:“立立,你有什么问题要问碟仙吗?”
周立立想了想,说:“我想问问我能不能考上大学?”
咖啡杯一阵激烈抖动后,却没有发生位移。周立立说:“怎么不动?”
郭爱秋说:“碟仙的回答是肯定的,所以没有必要移动。”
周立立将信将疑,咖啡杯呆在“是”字圈里不动,就表示能考上大学?吕林枫问她还想问什么,周立立摇了摇头,参加此活动以前的满肚子问题到了碟仙现场居然一个也想不起来。
和周立立一样,第一次参加请碟仙活动的还有吴城,优待新来的,所以吕林枫将问题权交给了吴城。
吴城大概是不太相信,所以他的问题带有测试性。(他自己已知答案,测试碟仙的回答准不准)
他的第一个问题是:我老婆多少岁?
咖啡杯颤抖了一下,仿佛在思考似的,然后,杯子移动到3字上,接着移动到2字上。
吴城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很显然,他已经对此产生信任度了。他的老婆确实是32岁,这一点,他从没有很同学们说起过,谁也不知道的。
吕林枫提醒吴城:“请一次碟仙要损3天阳寿,你不要浪费问题啊。”
吴城点点头,又问:“碟仙碟仙,我的孩子是男的还是女的?1代表男,0代表女,请你告诉我吧。”他的老婆已经怀孕,这个问题到真的是他目前想知道的。
咖啡杯抖了一阵,没有发生位移。
吴城很诧异,又把这问题重新问了一遍,那咖啡杯还是没有位移,甚至完全静止下来了。
吴城有些莫名其妙,李航焘一张破嘴,说话从不知遮掩,他说:“不会是嫂子要出什么事吧?要不,你问问你有没有孩子。”
吴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额头冷汗也就下来了,他问:“碟仙碟仙,请你告诉我,我有没有孩子?”
咖啡杯“呼”地一下窜到“否”字圈内。
吴城脸色灰败,李航焘说:“真的是没有啊,嫂子生产时你可要注意些,没准是难产。”
吴城说:“你小子给我闭嘴!”
吕林枫一看两个人吵了起来,连忙制止住,大伙把碟仙送走以后,这一次请碟仙也就不欢而散了。
等到高三那年寒假,周立立找郭爱秋打球,才知道后来的情况,知道了碟仙的灵验。
郭爱秋告诉周立立,十月份,吴城的妻子顺顺利利产下了一个白胖小子,根本不像李航焘预测的会有难产。
在重庆照顾了一阵妻儿,十二月,吴城重新回到学校,还给同学们带来了喜蛋。他特别找到李航焘,多给了一份喜蛋,说:“看来碟仙这东西也不是很可信啊,我现在老婆没事,儿子也有了。就算以后会有什么事,我也是有过儿子的,碟仙不信也罢。”
李航焘不住点头,恭喜着吴城,心中又有些不甘,他剥开喜蛋吃了两口,脑子里陡然涌起一个念头,拍拍吴城的肩膀,一张臭嘴又开口了:“其实,我觉得碟仙应该是灵验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吴城纳闷,摇摇头。
李航焘说:“你在广州读研,嫂子长久一个人在家,你就……”
吴城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李航焘说:“直说吧,你就没想着去做一下亲子鉴定?”
吴城陡然之间明白了李航焘话里的含义,他骂了一下:“操!”将没送完的一袋喜蛋全部摔在李航焘脸上,扭头而去。
可是,他的确错怪了李航焘。吴城元旦回家,真的去做了一下亲子鉴定,孩子不是他的。
逼问老婆,才知道老婆长期一个人在重庆,寂寞难耐,都和好几个网友一夜情了。
连他老婆,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碟仙真的没错,吴城根本没有孩子,又哪来男孩女孩之说。
周立立的话把我们都听愣了,碟仙,这个被电影糟蹋到烂俗的题材,难道真的是一种现实存在?
胡知道说:“立立,你是不是想让我们在这里请一次碟仙?”
周立立点头:“就是这样,这栋楼里的那些冤死者,如果被我们请来,说不定就能问出咱们明月小区的秘密。”
黄甜一下子缩到富文娜后面:“啊,请碟仙,好可怕,我不干……”
周立立说:“黄甜你不参加正好,我,文娜,海洋,大力加上银子姐和胡大哥,正好6个人。”
邵大力最是好奇,恨不得马上开始,说:“好啊好啊,我倒要看看能请出来谁!”
黄甜咬着手指:“你们就不怕招惹地基底下那位?”
我笑了:“要是那位肯来,事情倒好办了,我们都推测,那位是闹事的元凶,既然她爱闹事,肯定有她闹事的理由和原因,她若肯告诉我们,我们再帮她解决掉她自己办不了的事,这里岂不是就太平了。”
胡知道连忙插嘴:“如果她是想要回玉蝉,我现在就下楼去挖坑。”这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顿时轻松不少。
富文娜说:“那我们还等什么,开始吧。”
海洋道:“这事情说没事也没事,说凶险也可能很凶险,大家要考虑清楚,想想我表哥遇到的凶灵,鬼也有善恶,不一定都是讲道理的。”
黄甜说:“对对对,况且还要折阳寿呢。”
我们各自对视一眼,可以看得出来,大家目光都很坚定,黄甜的那句话对谁都没有产生影响,三天阳寿,对暂时还体会不到死亡的我们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周立立吩咐两个男生去买白蜡烛,我们在家里翻出一张胡知道搞设计的画图纸,一只装水果的小型玻璃水晶碟,交给周立立画碟仙图。
选择玻璃水晶碟,是胡知道的主意,他想看看碟仙请来后,透过玻璃碟能不能看见些什么。
照着周立立的吩咐,在我们家客厅,摆开了请碟仙的阵势。
黄甜因为胆小,不敢面对这样的场面,自己跑外面网吧上网去了。(她也不敢自己一个人呆在5楼房间里。)
关灯,点蜡烛,拉窗帘,冥想。
一切有条不紊。
当那个玻璃碟子在我们手指下面颤动起来的时候,已经做足心理准备的我们还是被震惊了。
这是真的!真的存在异类!
因为,手指下的一切根本无法解释,这太不符合物理规则了!
周立立说:“碟仙来了,谁先发问。”
“我,我,我先。”邵大力激动得话语都不连续,憋了好久都没憋出一句话来,急得富文娜催他,“你倒是问呀!”
邵大力急切之中乱抛问题:“碟仙碟仙,你们在那边冷不冷,黑不黑?”
玻璃碟一阵抖动,刷地一下移动到“是”字圈里,胡知道的眼睛一直盯着玻璃碟,我知道他是想看玻璃碟里面有没有什么白色气体之类的东西,可是,玻璃碟里面清清澈澈,什么也没有。
假设鬼魂是一束电波,一股能量,电波和能量这样的东西我们能用肉眼看到吗?当然不能,要是能看到的话,我们周围都是乱糟糟的束波,无线电波,手机通讯波,高压电磁波,声波,甚至我们行走带来的空气波纹……这些全都能看见,我宁愿自己是个瞎子!
富文娜说:“你问完了没,轮到我了。”
邵大力说:“没呢没呢,我还要问,碟仙碟仙,请问你们那里每天早上起来要刷牙要洗脸吗?”
我们差一点被这个问题集体雷倒。
水晶碟子一下子移动到“否”字圈里。
邵大力满意地点点头:“那倒还不错,我还有一个问题……”他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已经给海洋死死捂住。
富文娜说:“好,就应该这样,这都是什么问题啊,这不是藐视碟仙吗,真是的。碟仙碟仙,请你告诉我,我美不美?”
幸亏我们大伙克制力强,才强行忍着没有让小拇指脱离水晶碟。水晶碟狂抖了几下,最后停在了“否”字圈外,不在任何一个圈子内。富文娜气得小脸通红:“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小拇指用力,就想强行把水晶碟往“是”字圈里拖。
周立立说:“文娜,不要这样,碟仙还在,玩笑开不得。”
富文娜罢了手,邵大力脱离海洋捂嘴的手,哈哈大笑:“死心了吧,美女是你那大大咧咧的样吗,要举重若轻要巧笑嫣然的,碟仙碟仙,请你告诉我,庞咏莲漂亮不漂亮?”
水晶碟一下字窜进“是”字圈里。
周立立和富文娜同时向邵大力翻了个白眼,吓得邵大力赶紧闭嘴。
(后来我和胡知道才知道,庞咏莲是苏大公认的校花,还在某一届模特大赛上拿过名次。黄甜几天后问清楚了我们请碟仙的详细情况,把它写出来贴到了博客上。黄甜是作家,在苏大也小有名气,不少人追她的博客,一来二去,苏大基本上都知道庞咏莲艳名远播,居然已经到达了鬼届。庞咏莲本人听说后,吓得好几晚都不敢关灯睡觉。)
周立立说:“别胡闹了,银子姐姐和胡大哥肯定有很多问题,让他们先问吧。”
我和胡知道都是明显一愣,心中千个万个问题纠结揉合在一起,反而一个也拉扯不出来,沉默了半天,胡知道同学问了个和邵大力差不多的废话:“碟仙,你孤独吗?”
水晶碟子出人意料地移到“否”字圈内。
在我们的想像中,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应该是孤独的才对,难道说,我们这栋楼的亡灵特别多,才让其变得不孤独。想到这里,我背心发凉,哑着喉咙发问:“碟仙碟仙,请你告诉我,我们请来的只是你一位吗?”
碟子在“否”字圈内没动。
我的冷汗自鼻尖滴落下来,难道我的猜测是对的?我接着问:“是几位?”
水晶碟子这次没有颤动,直接刷一下移动到“7”字圈内,像是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他考虑。
我们在场的六个人全都失声惊叫起来。我的天,也就是说,此刻在这个房间内,有7个鬼魂存在!
刨去一个驱动碟子的碟仙,还剩下6个,和我们请碟仙的人数对应。
妈妈呀,不会是我们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只鬼吧!!!
富文娜脸色煞白,像是在对我们述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明月小区自建成以来,总共有7位死者,难道,难道……”
我们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一定是猜测这栋阴楼有着某种怪异,才让在这里死去的人灵魂到不了地狱,一直在阴楼游荡,所以我们请碟仙才会把他们一股脑召唤来。
怪不得碟仙可以知道庞咏莲的美貌,因为这7个死者当中,有两个是苏大的学生,其中一个还是周立立暗自欣赏的对象,原202的住客,研究生常俊。他们纵使不和庞咏莲熟识,听说总是听说过的。
这七个游魂中,我们已经熟知其故事的只有第一个死者——倪老伯的女儿倪燕,还有就是那个苏大研究生常俊。其他死的几位有学生,有外来租住民工,他们死亡的细节我们并不存听闻。只是知道一个共同点,所以死者死亡都是发生在雨夜,死之前都在楼顶天台,也就是我们601的门口逗留过。
寒气蔓延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全身,周立立忽然哭泣了起来:“常俊,你在对不对,我知道的……我们最近一段时间都没出事,是你在保护着我们对不对?……”
水晶碟缓缓移动到“是”字圈内。
我的老天,真的是这样,是常俊保护了我们,或者说,是常俊联合了以前六位死者的亡灵,抵抗着邪恶的一方,保护了我们。虽然,我们暂时还不清楚邪恶方的具体情形,不知其目的何在。
碟仙请到这份上,已经不想是传统意义上的请碟仙了,倒像是在家里开人鬼联合大会。
周立立的手完全脱离了水晶碟,捂着脸哭泣,邵大力站在她身旁不知所措。胡知道紧张得整只手捂在水晶碟底,说:“倪燕,倪燕在吗?我能不能问点问题?”
水晶碟移动到“是”字圈内,我们大家都望向胡知道,期待他问出什么关键性的问题,可是胡知道同学思索良久,竟没有启口。
(事后我问过他原因,原来,胡知道肚子里是有很多问题,可这些问题问出来远远不是碟仙图上的几个圈圈能回答,比如说要是问“你怎么会从半空掉下天台的?”,1-9的数字,和“是”“否”两个字当然形容不出当时的真实情形,可见人要和碟仙沟通,代沟还是蛮大的啊。)
富文娜可能是忍受不了这种压抑,抢先道:“请……请你们告诉我,你们的死是不是因为地基下的女尸?”
还是富文娜条理清晰!
水晶碟跳了两下,仍然停留在“是”字圈里,看来,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说:“到底那女尸折腾什么,是不是想要回玉蝉?”
水晶碟移动到”否“字圈内。
真令人意外,居然不是这个原因。
邵大力说:“管他什么原因,我们把女尸挖出来烧掉,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水晶碟一阵剧烈的跳动,蹦起来甚至有一拳高下,然后重重落在“否”字圈内。
居然这样也不行!邵大力吓了一跳,连忙自己捂住嘴:“那个……碟仙老兄你大人有大量,就当我没说。”
胡知道喃喃说:“难道这地基下,原本埋葬女尸的地方有什么法阵,这座楼破土动工的时候损害了一点,所以让恶灵跑出来害人,如果我们挖出女尸,法阵一破,恶灵就会变得更加强大……”
“哈哈,胡大哥,你……”邵大力的笑声未毕,水晶碟已经迫不及待地移动到“是”字圈里。
一时间,我们全傻眼了。
正待再问,陡然房间内起了一阵怪风,碟仙图旁的蜡烛火摇曳起来。奇怪了,我们门窗都关着,哪来的旋风?
海洋伸手去护住蜡烛火,周立立哭着说:“常俊,你别走……”
咦,周立立这话是什么意思?常俊要走?她能感觉到?
这个念头刚落,我们自己也感觉到了,水晶碟在碟仙图上一动不动,我们搭在上面的小拇指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活”力。仿佛刚才那个碟子是有生命的,现在死了。
奇怪,我们还没送碟仙,怎么就自己走了?
不知道其他几个鬼有没有跟着一起走?
为什么要走呢?
我们六个人狐疑地看了看,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忽然之间,我们听到一声惨叫。
那惨叫声透过外面宁谧的夜色传过来,显得特别地诡秘和凄凉。
仿佛来自很远处,又像是本大楼内的声音。
更加让我们心颤的是,这个声音竟像是黄甜发出来的。
28,临泉墓
那叫声一叫即止。
我们开了门,顺着叫声的来源寻下去。
有个黑影躺在楼道2楼平台处,也就是201和202房间的门口。海洋腿长人快,几步就抢到黑影处。他一手托起黑影的头部,惊叫:“是黄甜!黄甜,醒醒!”
我们几个人连忙冲了过去。
千呼万唤,黄甜终于幽幽醒来。
富文娜说:“小馒头,你这是咋了?”
黄甜满脸惊惧,说:“我……我……”手一指201的大门。
我们这才发现,201房间的门是虚掩的。
邵大力轻轻推开房门,问:“有人吗?”
房间里没什么动静,邵大力抬脚正要进去,周立立尖叫起来:“脚下!脚下!”
我们一齐往邵大力的脚下看去。
201房间那里也躺了个人,脑袋靠着门,要是邵大力这一脚踩下去,就正好踏在那个人面门上。
邵大力收回脚,蹲下去看那个人的脸,这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连滚带爬地倒退到外面,喘着气说:“死,死了!舌头伸老长……”
201房间住的是一对刘姓夫妻,摆摊卖麻辣烫的。我们是他们摊子上的熟客,和他们也算比较熟悉了。
死的是女人,面皮青紫,牙齿咬着舌根,舌头伸出嘴巴外面,脖子上有深深的印痕,就算没有一点医学常识,也知道这个女人是窒息而亡的。
难道是上吊?
我抬头望屋顶看去,没有什么绳子悬着。
或者是被别人勒死的?
刚刚门是虚掩的,路过的黄甜不可能看到屋内的情形。难道,黄甜是看到这个女人被凶手勒死的过程,所以才会吓晕过去。
那,凶手又怎么可能放过目击者黄甜?
设想了几个理由,都不成立。
那边胡知道同学已经掏出手机报了警。
在等待警察来临的过程中,黄甜向我们述说了让她惊怖之极的一幕。
原来,在网吧更新博客的黄甜收到坐在她旁边的一个社会小青年的骚扰,就离开网吧回来了。
走到1楼上2楼道楼道中间时,她看到201的女人探头伸出门外。
黄甜和她打招呼:“刘嫂,今天没出去做生意啊。”
刘嫂了脑袋左右扭动,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黄甜继续往上走,脚步声振动着楼道的声控开关,201和202房间中间的楼道灯亮了起来。黄甜一直走到这里,才发现刘嫂把脑袋探出门外的真相!
很明显,刘嫂是在用门使劲夹自己的脖子。她的脸憋得赤红,眼眶里已经充血,模样说不出的狰狞。
黄甜被惊得灵魂出窍,自己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刘嫂……你干什么……”
刘嫂咬牙切齿:“我就不信,夹不死你!”
说完这话,刘嫂双眼一翻,眼睛里尽是眼白,嘴里的舌头一下子全部溜出嘴外,牙齿紧紧咬住舌根,披头散发定格在那里。
黄甜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心一直冲到头顶,然后,就是去了知觉。
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了!
居然自己恶狠狠地将自己夹死!
黄甜还缩在海洋怀里瑟瑟发抖,外面的警笛声已经响起。苏州警方的速度还是蛮快的。富文娜忽然想起了什么,对邵大力说,大力,刘大哥不在这里,多半还守着麻辣烫摊子,是不是应该把他叫来。
邵大力说对了,这事我去。
来了四个警察,其中有一个是法医。
一个警察拿着照相机拍了几张现场照片,法医检查了一下尸体,说:“毫无疑问,是被硬物卡住脖子窒息身亡。”
另外两个警察过来问我们情况,我们将黄甜看到的那一幕复述了一下,几个警察对视几眼,也不发表声明意见,做笔录的那个警察用笔在笔录本上划拉了几下,把那张纸从笔录本上撕下来,揉成一团揣到口袋里。
这样的笔录在他们看来,多半是不能成立。
这时候,邵大力已经把刘大哥带了回来。
刘大哥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他今天守着摊子卖麻辣烫,生意很好,有几样菜品卖得脱销,所以就让老婆回来补充一点。谁知,刘嫂一回来竟然发生这样的事。
有很多人在麻辣烫摊子上吃东西,足以证明刘大哥没有离开过,所以,最常见的推理,杀妻,绝对不能成立。
那个法医不顾刘大哥的痛哭流涕,默默将刘嫂的尸体装进尸袋。一个警察过来拍拍刘大哥的肩膀:“节哀顺变吧,老兄,住这样的地方就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这帮警察都知道阴楼的传闻,他们在这里先后接触过7个离奇死亡的死者,早就习惯了。
也许,这宗死亡也会归结为意外。
也许,在他们的眼里,阴楼,发生再诡异的事都是正常的!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被警察叫去问讯,跟去警局的只有刘大哥一个人。
现在,202的常俊死了,201又死了一个刘嫂。
以后晚上回家更不敢经过2楼了!
1楼和3,4楼的住客过来看了一下热闹又纷纷散去,没有看到他们过多交流,只是有种默默的不安气氛在大家眼神里流淌。
莫非沉寂了一阵的阴楼又要开始黑色恐怖?
我们7个人都去了601我家里,周立立窝在沙发上念叨:“常俊他们在保护我们,为什么还会死人?”
胡知道说:“可能,我们请碟仙,把他们7个守护幽灵都一下子弄到601来,给了恶鬼以可乘之机吧。”
胡知道给常俊他们创造了一个词汇,守护幽灵,倒是蛮贴切的。
海洋说:“很可能是这样,大家想想,7在中国传统数字里也是个很特别的数字,说不定在这里镇压邪灵的就是一个什么什么北斗七星阵之类的东西,七个守护幽灵占据特殊的七个方位,联合产生的能量就能勉强克制邪灵不出来害人,我们一下把七个守护幽灵都召唤了来,就给了邪灵以可乘之机。”
黄甜连连点头:“一定是这样,所以在死第一个到第六个人的时候,灾难依旧会发生,因为一到六个幽灵都无法组成那种克制的阵法,只有到常俊死后,七个幽灵联手,我们这里才能稍稍太平。”
周立立失声道:“是的,常俊除了本身的学科外,平常的爱好就是钻研易经八卦,我看过他买过不少这方面的书,他一定是懂古阵法的,一定是他领导其他六个幽灵开始反抗那邪灵的。”
邵大力有点酸溜溜地说:“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我们再也没办法请碟仙和他们对话了,因为一旦让他们离开‘岗位’,这栋楼说不准就有人出事。”
邵大力这话不无道理,周立立的神情一下子黯然起来。
我们每个人都有些黯然,是啊,明知离真相已经不远,竟然再无法循着这路追究下去。
我们不止黯然,更有些懊恼,甚至是深切的悔恨,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我们请碟仙的行为,害死了刘婶!
刘大哥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了家,我和胡知道上班之前去看过他,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神不守舍地,嘴里念念叨叨:“凤仙,你不是去过那种地方吗,怎么你也会死?怎么你会死啊……”
(刘嫂的名字叫储凤仙。)
我们不知道刘大哥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便安慰了一番,把他劝上床,又交代邵大力中午给刘大哥打一份学校的饭,这才赶去上班。
下班后我和胡知道去欧尚超市买了好多菜,下班前就和海洋邵大力他们商议好了,晚上在我们家聚餐吃火锅,顺便把刘大哥叫上来。刚刚失去相依为命的妻子,这样的打击对他来说是巨大的。看看我们大伙的温暖能不能润泽他那颗几近干枯的心吧。
中午给刘大哥送饭的是海洋(抢了邵大力的工作~),因为,算起来,海洋和刘大哥夫妻算是老乡了,有着一种特别的乡情。刘大哥是临泉人,海洋是合肥人,同属安徽省。
没有哪一种吃饭形式会有吃火锅那么热闹。
大伙一轮菜吃过去,几杯酒下肚,话语就天南地北起来,刘大哥苍白的脸上也泛出了微微的红光。
他的第一句话是:“我相信,我老婆就是那样死的。”
我们都是一怔,黄甜连忙放下筷子,一张脸委屈得似乎要哭出来:“刘大哥,我真的没有说谎,我看到的就是……那样。”
刘大哥点头:“是,我知道,这地方的怪事多了。我只是没想到,我老婆那样的人,会碰上这种事。我碰上这种事正常,可我没想到我老婆也会碰上啊。”
他反复强调着这句话,今早我们出门的时候,他也这么说过,仿佛他老婆是一个很特殊的人。早上他话里还提到,他老婆似乎去过某种特别的地方。我疑惑道:“刘大哥,为什么这么说?”
刘大哥一口将杯子里的酒灌进喉咙,凑近我的脸,说:“你说,魔鬼怎么会被鬼缠?”
我们越来越迷糊,都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胡知道给他斟上酒,说:“什么魔鬼?”
刘大哥又是一口干尽杯中酒,说:“我知道这里是阴楼,我也不懂你们为什么有胆住在这里?”
我尴尬笑:“我们没钱,我们只能买得起这里的房子。”
五个学生七嘴八舌,各自说着住到这里来的狗屁不通的理由,最后富文娜反问刘大哥:“刘大哥,你呢,我看你的麻辣烫摊子生意那么好,每天晚上都能赚个三四百吧,你又为什么在这里买房子?你完全有理由住比这里好一点安全一点点地方啊。”
刘大哥低下头:“我以前是不怕的,我依仗我有老婆。”
废话,有老婆就不用怕鬼,这是什么理论。
我们都现出不解的神色。
刘大哥抢过胡知道手里的酒瓶,自己给自己满上一杯,一字一顿道:“你们不知道,我老婆是魔鬼!”
“啊!”我们倾听的七个人中,倒有五个惊讶得站了起来,还有两个被食物噎住了喉咙!
见我们都是一副不相信的神色,刘大哥又强调道:“真的,我是说真的,我老婆是长尾巴的。”
黄甜反应最快:“长尾巴?返祖现象?”
刘大哥摇摇头:“我知道你们说的那个返祖是什么意思,这和我讲的不同,完全不同。你们应该知道,我们老家临泉是个很奇怪的地方。”
海洋点头道:“嗯,那里吸毒的人很多,贫富差距极端悬殊,说得夸张一点,就是满大街乞丐和满大街宝马奔驰车,虽说是著名的贫困县,消费指数却在全安徽乃至全国都名列前茅。”
刘大哥说:“没错,临泉还有一个最大的特色,就是古墓多。小孩都知道一个民谚,三根烟枪一杆锹。”
胡知道说:“这是什么意思。”
海洋解释道:“就是说三个吸毒人员里就有一个是拿着洛阳铲盗墓的,形容盗墓的人多。”
刘大哥道:“墓多虽然是一个特色,但是顶顶特殊的却是一个神秘的墓穴,对外界绝不公开,曾经有三批考古专家接触过这座墓,可这三批人进去一开始挖掘动土,就不断开始死人死牲畜,吃什么药打什么针都不管用,三批人包括那些个考古专家都差不多死光了,才没人敢打这座古墓的主意,后来好像是中央派人,把这古墓圈了起来,不再让任何人靠近。”
我们都听得发愣,这也太传奇了吧,很像某些YY小说的情节。
邵大力说:“这墓和大嫂有关?”
刘大哥又干了一杯酒,眼睛也红了,说道:“有关,太有关了!”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倒退三十多年。
那时候是七十年代,中国的社会风气还相当保守,改革开放还没有开始。那时候,刘大哥的老婆储凤仙才刚刚8岁。
储家在村里很受尊敬,因为,储凤仙的奶奶康氏是个有名的接生婆。周围几个村子哪家的后生不是康氏接生的!
(是不是想起了我前面讲过的赤脚医生接生故事?放心,这个故事和那个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很穷,一年到头难得吃到几次好东西。而康氏去哪家接生,一般主家都会好酒好菜伺候。所以,在储凤仙很小的时候,康氏有接生的活就带着她。在储凤仙的记忆里,“接生”这个字眼就意味着有肉吃。
储凤仙家所在的村子西南方有一座双峰大山,每天太阳落山的时候,夕阳的余辉洒在两个山峰中间的山坡上,就能隐约看到那里似乎有座闪闪发光的门,可当人跑近山跟前看时,那门却又神奇地消失。
远看有门,近看什么也没有,村里的老人都说,那是仙人洞。
夏天的晚上,大家搬着凳子席子,在公用晒谷场上扇着扇子乘凉的时候,孩子们最喜欢缠着老人讲那神秘的仙人洞的故事。
储凤仙当然也听过那个故事。
说是很久很久以前,储村,有个两家卖豆腐的,一家是个光棍老汉,一家是个后生小子。后生小子起得早,每天一早去市集,勤奋买卖,可是卖到晚上,总会剩下一半豆腐卖不完,生意很难做。而光棍老汉,起得比后生晚,也不见他去市集,每天挑着担子出去转一圈就回来,豆腐卖得光光的。
后生很好奇,问光棍老汉畅销的秘诀,老汉总是笑而不答。
后生一心要探出这个秘密,所以有天早上,后生就没有出门,他等光棍老汉挑着担子出门后,就悄悄地跟着他。只见这个光棍老汉挑着豆腐担子不往市集走,却尽往深山老林里钻。
后生越跟越害怕,等他跟到两个山峰的山坳时,忽然失去了老汉的身影,怎么找也找不着。
后生吓坏了,连滚带爬地走回家,逢人就讲,光棍老汉将豆腐卖给鬼了。
很快,光棍老汉就挑着空担子回来了。他气急败坏地找到后生,问:“早上你不是跟我的梢了?”
后生惊恐地点头。
老汉说:“你坏了我的生意了,你知不知道,那里是个仙人洞,是仙人托梦给我,说我生活清苦,无儿无女,老无所依,所以才借道给我赚点棺材本,我每天一担豆腐,进洞走一圈,不知怎么就到了四川地界,那里到处是山,人们根本没见过豆腐这种东西,十分好奇,所以我的豆腐销量才能这么好,仙人提醒过我,不能带生人靠近。如今你跟在我后面,被仙人们知道了,明日我就再借不到仙人洞了。”
后生将信将疑,说:“既然那里有洞,又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掉。”央求老汉明日带他一起走一遭。
可是,第二天两个人挑着豆腐担子在那里转了大半天,也没看到什么洞口。
那后生还算有良心,既然坏了老汉的事,索性就认了老汉做义父,后来果然给老汉养老送终了。
老汉死后,这后生有天晚上做梦,梦见一个腾云驾雾的仙人让他第二天到仙人洞去。
这后生第二天就去了,去了就再没回来。
村里的老人都说,那后生是积了善缘,被仙人指引,去往仙人洞得道成仙了。
在70年代,国家提倡“破除迷信”,人们还不敢对那虚幻的仙人洞表现出过多的崇敬之心。但据说在解放前,那双峰之间的山坳中,常常有虔诚“愚昧”的人前去烧香化纸,还引起过几次山火。
有时候乘着大人不注意,储凤仙也和很多小伙伴去那个山坳里寻觅过“仙人洞”,但是那里真的除了杂草枯树恶石,半点洞的影子也不存在。
让储凤仙铭刻记忆的那件事发生在秋天的一个下午。
那天,天空一直飘着毛毛细雨,刚刚吃过午饭,门外就有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子来唤“康奶奶”去接生。那女孩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扎着两个麻花辫,一笑还有两个酒窝,储凤仙对她很有好感,围着她姐姐前姐姐后地叫。
康氏背上工具包,对储凤仙说:“凤仙,奶奶出门一趟,下雨,就不带你去了。”
储凤仙不依:“我要去,我要和姐姐玩。”
那个女孩也说:“让她去吧,不碍什么事。”
如果储凤仙知道,去了那地方日后会生出如此恐怖的变故,恐怕打死她也不会跟着去。
因为迷雾茫茫的,康氏也没留意路,只是一手打伞,一手牵着储凤仙的手跟着那个女孩子走。康氏可能觉得那女孩有些面生,随口问:“你是哪家闺女啊,叫什么?”
那女孩说:“我是黄老三家的,叫黄美丽,我嫂子快要生了,还要麻烦康奶奶快点走呢。”
康氏一时没反应过来黄老三是谁,只是接生如救命,耽搁不得,也就没有再问,紧跟着黄美丽赶路。边走边想,这家人还真直接,哪有取名叫美丽的啊。又想自己儿子不也是这路货,给孙女取名叫凤仙,再早几年,恐怕就要被当成资本主义尾巴了。
(当然,在现代社会叫美丽不稀奇,哪怕叫黄性感,也没人说三道四,可是在七十年代之前,人们取名讲究又红又专,要和爱国扯上关系,都是些很有时代气息的名字,取名叫美丽,凤仙,就如同我父母给我取名雪花银一样,都是那个年代的异类。)
走了好些时候,康氏都有些气喘吁吁了,牛毛细雨是越下越密,整个世界像处在细雨组成的浓雾中一样,水汽腾腾看不清几步之外的景色。
就在储凤仙开口叫累的当儿,忽然有辆带棚牛车迎面而来。拉车的水牛背上坐着一个童子,带着斗笠,老远就叫:“姐姐,姐姐,我接你们来了。”
那个童子头戴的斗笠比他的整个身子还大,看起来就像动画“小破孩”,十分滑稽。
黄美丽介绍说:“这是我的幺弟黄七郎。”
黄美丽和黄七郎将储凤仙和康氏让上牛车,又将车棚上的遮雨油布放下,形成一个正方形的拱顶空间,十分的舒适。车厢里仿佛和外界隔绝了,除了依稀听到黄七郎吆喝赶牛的声音,其他什么也听不见。
黄美丽陪着储凤仙和康氏在车厢里坐着,一时倒也无话。牛车跑得不快也不慢,也不见有多颠簸,平缓的晃悠频率令人抖生困顿,储凤仙和康氏都先后睡着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车棚才被人从外面揭开,耀眼的光亮从外面一下子照了进来,储凤仙和康氏才揉揉眼睛醒了过来。
康氏有些奇怪,方才明明细雨如丝,怎么一会便阳光明媚了。下了车一看,康氏大吃一惊,只见面前好大一条长街,建筑鳞次节比,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个个穿金戴银,显得十分富有。那些人看到黄氏兄妹,都神色恭敬地点头示意。
最让康氏奇怪的是此地头顶上面的天空是一片漆黑,所有亮光都是由无数盏白纸灯笼发出来的。那些灯笼凭空吊在半空,就像满天的星星,康氏实在想不通,这些灯笼到底是吊在什么地方?莫非是天上有无数只手拉着它们?
康氏舌头都打结了:“这,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来过这里?”
黄美丽和黄七郎在前头引路,那黄七郎除掉头上的斗笠,活蹦乱跳的,显得十分调皮,他回头做了个鬼脸,说:“我们这里是黄仙集,离你们那里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储凤仙指着天上那些灯笼问:“那些是孔明灯吗?”她在别人的故事里听说过孔明灯这种东西,十分好奇。
黄七郎说:“当然不是,那些就是挂着的灯笼啊。”
黄美丽拉着黄七郎的手:“七弟,快去通知二哥二嫂,就说大夫要进门了,让他们做好准备。”
黄七郎一溜烟转进一个小巷子里去了,康氏觉得奇怪,都没问过自己,他们自己知道要做什么准备?储凤仙上前拉着黄美丽的手,接茬问灯笼挂在什么地方,那黄美丽仿佛不愿多讲,只拉着储凤仙快步疾走。
康氏也没多想,毕竟眼下接生是最重要的,不多长时间,三人就来到一座大宅院跟前。
康氏吓了一跳,这户人家什么来头?居然有这么大的院落,看起来倒像是到了什么大庙堂,雕梁画栋,气派非凡。莫非在黄仙集还隐藏着某个躲过土改文革的大地主?
要知道在七十年代,贫富悬殊远没有现在这么大,那时候连别墅的概念都没有,更别提眼前这栋寺庙般的私人建筑群。康氏诚惶诚惶地跟着黄美丽往里走,进了大门,就见里面很多下人打扮的人往来奔走,那些下人个个长得奇丑无比,吓得储凤仙紧紧靠着黄美丽。下人们看到黄美丽,都毕恭毕敬地叫五小姐。
康氏暗暗点头,心说这地方果然不对路,社会主义新中国居然还有赤裸裸的剥削阶级,心里拿定主意,等接生完,回去后就向公安局举报。
忽见那童子黄七郎领着一群下人慌慌张张从穿堂里奔出来,向黄美丽高声叫喊:“姐姐,快快,二嫂大出血,快撑不住了。”
康氏一听之下,就知是难产,拔腿便随黄七郎往里面奔。穿过十四五间房子,三四个走廊,这才听到产妇的哭声。康氏心说:“大户人家也不方便啊,性命攸关还要费这么多周折,走这么远的路,这不是耽误事么!”
走到一幢天井里种满美人蕉的白色小楼前,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急匆匆地迎出来。那男子满天金发,连一脸络腮胡子也是金黄色的。康氏纳闷:“怎么有洋鬼子?”
那男人手一指康氏,问黄美丽:“五妹,这就是接生大夫吗?”
黄美丽说:“二哥,你头发胡子……急黄了?”
那男子一抹头发,脸色一变,支吾道:“大概是……快快,大夫快救救我娘子。”
康氏听得别扭,心说爱人就爱人,叫什么娘子,这帮人难道都是旧社会残渣余孽,没经过革命的洗礼么?
产妇叫声凄厉,康氏大步跨进房间,里面有一道帘子,掀开帘子,就是一个妇女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辗转呻吟,胯下殷红一片。
这女子仰躺的姿势十分奇特,她的四肢垂直高举,只留一个背部搁在床上,怪异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