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煜,你确定你拉到那个女人真的是翠凤?”丁晓燕的声音在发抖,身子摇摇晃晃,要不是丈夫扶着,估计会一头栽在地上。
张煜大惊:“妈,你怎么了?”
张明亮扶着丁晓燕在沙发上坐好,打开家里所有的电灯,又倒了一杯白酒,递给张煜:“儿子,先把它喝了。”
张煜莫名起来:“爸,妈,到底怎么回事啊?”皱着眉头喝了一口酒。
“再喝两口,我们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要有心理准备,别害怕。”
“到底什么事啊,我害怕什么?”
张明亮按住儿子的肩膀,说:“今天下午一点,张翠凤从我们这栋楼的楼顶跳楼自杀,当场死亡。小煜,你记住,你一定要记住,你今天没有遇见张翠凤,绝对没有遇见这个女人!”
“啊--”张煜和丁晓燕一齐尖叫起来!
这件事过后,丁晓燕心中一直存着个疙瘩。
张翠凤的双胞胎女儿因为无人抚养,都送去了花园山孤儿院,孤儿院给她们取名,一个叫张甜甜,一个叫张蜜蜜。丁晓燕一家常常去看望这两个孩子,给她们送点衣服,带点好吃的东西。
在甜甜蜜蜜5岁的时候,张煜做了个梦,梦到张翠凤又跟他提起那枚玉蝉。张煜跟母亲一说,丁晓燕毫不犹豫就取出珍藏在铁制月饼盒子里的玉蝉,去到孤儿院,将其交给了甜甜蜜蜜。甜甜蜜蜜那时候还小,哪里懂得玉蝉的珍贵,只当丁晓燕又给她们送来一件玩具。张蜜蜜接过玉蝉,就在扔在孤儿院那水磨石的地面上。玉蝉在地面上弹跳了几下,发出“托……托……托托……托托托……”落下弹起的声音。这声音让丁晓燕陡然想起从前在家里听到的顶楼幻听。
玉蝉弹性不错(也许根本就不是玉石材质,毕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刚刚在地方静止,张甜甜又将之捡起来,往地上抛去。
丁晓燕被这声音搅得心惊肉跳,只想早一点离开。
就在她将走未走的时候,忽听“当啷”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跟着眼前便出现了迷雾,那迷雾说来就来,毫无征兆,仿佛顷刻间充盈天地间,伸直双手,连自己的手掌都看不到。远处有几个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惊呼:“好大的雾啊,怎么连房子里都是雾!窗户都开着的吗?”
丁晓燕感觉有些不对劲,伸手去摸甜甜蜜蜜,甜甜蜜蜜连忙缩到丁晓燕的怀里,张蜜蜜说:“丁奶奶,甜甜把你给的知了摔碎了。”
玉蝉碎了?丁晓燕一怔,眼前的迷雾莫非和那块玉蝉的破碎有关?
(我们三个听故事的听到这里也是一怔,雄玉蝉居然碎了,盛如意努力吸引出田家人,要他们寻找佩戴雄玉蝉的男人,是不是该随着雄玉蝉的破碎,从此消停?)
浓雾过了好久在渐渐散去,雾一散开,丁晓燕就看到地上摔碎的玉蝉,碎得比较有技巧,从头到尾,呈“S”形裂开,一边一个翅膀半个脑袋。两半对上可以严丝合缝,倒像是刻意弄出来的子母佩一样。丁晓燕触景生情,想起小赛月,不由潸然泪下。
张甜甜只当是自己弄坏了东西惹得丁奶奶伤心,连忙奶声奶气安慰:“丁奶奶不哭,我再也不摔它了,我和蜜蜜一人一半,丁奶奶你说好不好。”
丁晓燕说:“好好好,一人一半,不争不抢,多好啊,丁奶奶疼你们。”
张蜜蜜拿了一半玉蝉,塞在小口袋里,拉着丁晓燕蹲下来,趴在丁晓燕耳边:“丁奶奶,为什么别人说我们是怪胎。”
丁晓燕一愣:“谁说的?”
张蜜蜜想了想,说:“不知道,反正我能听到有人这样说。”
张甜甜说:“我也听到的,丁奶奶,什么是怪胎?”
丁晓燕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他们,敷衍了两句,便落荒而逃。
丁晓燕也没想到,这竟是她和甜甜蜜蜜最后一次见面。她离开后的第二天,就有一个男人过来孤儿院,要求领养甜甜蜜蜜,中国虽然说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可是各种手续办下来,也不过一个多礼拜。等到丁晓燕下一次来孤儿院,甜甜蜜蜜已经不在了。孤儿院方面只告诉丁晓燕,说领走甜甜蜜蜜的是个在武汉做生意的香港人,具体是谁却没有透露。
作者:错问
2012-04-09 21:12 我们老家那儿也盛传过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生下蛇妖的故事。不过起因是晾在外面的短裤被蛇爬过,当时把我们这些小女生吓的呦!
[消息来自掌中天涯]
--------------------蛇妖长什么样?
回复第810楼
作者:yixinyueyue
2012-04-09 22:07 打卡
[本帖发自天涯社区手机客户端]
----------多谢
回复第811楼
作者:顶着马甲来走场
2012-04-09 23:41 M
----------------T
回复第812楼
作者:上个世纪二十年代
2012-04-10 01:23 更的永远没有看的看。
[消息来自掌中天涯]
---------没弄明白
回复第813楼
作者:疯狂的霍格
2012-04-10 07:30 好故事!!顶
[本帖发自天涯社区手机客户端]
-----------谢谢支持
===============
不知为什么,故事听到这里,我心中涌起了一个强烈的感觉。我们在火车上听两个武汉大学的女学生讲述的怪异故事中的双胞胎,说不定就是丁晓燕所说的甜甜蜜蜜。
将想法和田医生、胡知道分享了一下,这两人脸上也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
胡知道说:“银子,那雄玉蝉已经碎掉了,我们还有必要找下去吗?”
我说:“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口说无凭,我们空手回去,恐怕没法和地下那位交代,保不准她还得冲出来害人。”
田医生听得直打哆嗦:“对对对,要找,碎片也得找!”
胡知道搔搔头:“没办法,看来得跑一趟孤儿院了。”
还算顺利,经过我们软磨硬泡,孤儿院方面终于透露了当年领养甜甜蜜蜜的香港人名叫周至尊。
有了名字就好办,田医生以台胞的身份和武汉市ZS局搭上关系(大家明白是什么部门就行),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周至尊的底细。据说此人原先是香港的跳水运动员,后来从商,有了点钱就跑来大陆投资。投资也算顺利,虽然够不上豪富级别,但也算薄有资产,在沌口拥有一栋高档别墅。
沌口算是武汉的外国人聚居点,有点富人区的意思。我们打车到周至尊府上的时候,周至尊和甜甜蜜蜜都不在,只有个四十来岁的本地阿姨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田医生又搬出在ZS局忽悠的那一套来,那阿姨丝毫提防心也没有,告诉我们:“周先生回香港了,周甜甜和周蜜蜜两位小姐跟着简教练去兰青跳水馆了,这个跳水馆就是我们周先生盖的,里头有住宿的地方,估计晚上她们也不会回来的。”
田医生道:“谁是简教练。”
那阿姨说:“啊,你不知道啊,简教练就是简萍啊,我们武汉女子跳水最好的教练。”
胡知道一愣:“跳水?”
阿姨特鄙夷地看着他:“你们到底和周先生熟不熟啊,怎么不知道我们两位小姐是简教练看中的跳水天才嘛,说不定是郭晶晶第二呢。你看啊,跳水冠军是重名,郭晶晶,晶晶,我们两位小姐也是重名,甜甜和蜜蜜,看看,多么冠军的名字啊!”
甜甜蜜蜜改姓周是理所当然的,申明一下,这个周蜜蜜和香港作家周蜜蜜一点关系也没有,读者千万别乱联想啊,呵呵。
我笑了,问那个阿姨:“听说两位小姐有一套玉半蝉很是别致,阿姨见过没有?”
估计看我面容亲切,毫无杀伤力,那个阿姨就拉住我的手说:“有的有的,肯定是古董,很值钱的,两位小姐日日夜夜带在脖子里,我从来也没有看她们换过项链哦。简教练为这个事情不知道说过她们多少次了,说什么跳水运动员戴项链不好控制水花什么的,可两个小姐就是不听。我看两位小姐做得没错,戴个项链有什么的,将来还要带着金牌跳水呢。”
汗,越说越离谱了,看来,这阿姨对甜甜蜜蜜有点盲目崇拜,她说得这么仔细,也不怕我们是谋财的绑匪啊。
和这位仁慈的阿姨告别以后,我们直奔兰青跳水馆。
到了跳水馆,就见到一辆闪着警示灯的120急救车停在大门口,还有几辆警车停着,警察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多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跳水馆里出来。两具单架,担架上的人都用白布盖着脸。
我们三人心中狂跳,是什么人出事了?!
不出意外,出事的果然是甜甜蜜蜜。
简萍教练的后半生都在悔恨交加中度过,如果当初不强行扒掉两个爱徒脖子里的玉佩,她想,也许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惨剧。
“教练,让我们带着这个吧,我们一直带着这个的呀。”
“不行,这对你们的跳水成绩有影响,跳动的佩饰会妨碍你们的视线,增加你们的入水压水花难度。”
“教练,求求你了,这对我们很重要。”
“不行,今天一定要拿掉。”说着,简萍伸手便扯掉两女脖子里的红绳,红绳上拴着怪怪的半蝉玉佩。
两个女孩眼眶里噙着泪水,松开盘在头上的发髻,柔顺乌黑的长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两个“半面”女孩怨恨地瞪了简萍一眼,那一瞬间,简萍竟浑身泛出冷意,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空旷的跳水馆大厅里只有她们三个人,显得阴冷阴冷的,简萍连忙说:“别闹情绪了,把头发盘好,池子里放满水,先练着,我去休息室拿矿泉水和毛巾。”
甜甜和蜜蜜垂着头,仿佛没有听到简萍的话,一步一步木然朝跳台走去。
简萍摇摇头,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跳水馆的内墙贴着瓷砖,瓷砖犹如反光的镜子,简萍就算不回头,也能从墙面上隐约看到甜甜蜜蜜的动作。
这两个丫头,仍然低着头,躬着身子,垂着长发,像电视里无意识的冤魂女鬼一样,一步步朝跳台上爬。
跳水馆里有六条跳水跳板,三个跳水跳台,其中双人跳台只有一个,甜甜蜜蜜爬上的正是双人跳台。
简萍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劲,她猛地转身,大叫:“周甜甜,周蜜蜜,泳池里还没放水,你们爬上去干什么?!”
两个女孩的动作一模一样,一齐扭头看向她,一齐咧嘴一笑,一齐清脆地说道:“教练,我们跳水呀。”话一说完,就像两段木头一样向下栽去!
“啪……啪……”两声。
简萍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十米高台跳水,她能想像得出,池中没水,两个丫头跳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天啊,怎么会这样!简萍脑子乱得一塌糊涂,难道,难道就是因为这两个小小玉佩,简萍将手中的玉佩疯狂地朝墙上砸去,玉佩顷刻间四分五裂。
从第二天的报纸上,我们得知这件事的详细情况,并且很幸运地在兰青跳水馆的垃圾汇总箱翻出了雄玉蝉的碎片。
在来武汉之前,我们绝没有料到,最后寻来的雄玉蝉只是眼前的这些残片。
甜甜蜜蜜为什么会忽然自杀,让人无法揣测。她们的母亲,张翠凤,最后的去向如何,也是一个谜。仿佛只要和玉蝉一扯上关系,周围就会出现一个接一个的谜团。
有谣言说甜甜蜜蜜是张翠凤和水蛇结合,产下的怪胎。是不是正因为如此,她们才和水有缘呢?
我们三个人讨论来讨论去,也没有什么结果。
最后还是胡知道厉害,用一个理论就把一切都解释了,他说:“玉蝉具有一种我们无法了解的神秘的能量,是不是随着玉蝉的碎裂,这种能量也会发生变异,甚至紊乱,从而影响着周围的人,让他们也变得紊乱,变得毫无道理。”
管他的,紊乱就紊乱吧,难得来一次武汉,当然要好好玩一玩。
田医生挺有做骗子的潜质,把武汉ZS局那帮官僚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还以为田医生是台湾大老板,要来武汉搞大动作呢。给我们安排在五星级宾馆,一天两宴,官员陪同游玩,所有景点免票。
真是FB啊!弄了三四天,我和胡知道实在不敢再忽悠下去了,拉着田医生去订了火车票。
我估计要再不走,武汉方面连飞机都会给我们订好,那样忽悠人民公仆,也太罪过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回苏州的火车上,我们竟然又碰到了李秋溪和王堤。
一路上,那个王堤都缩在李秋溪旁边瑟瑟发抖,断断续续念叨:“秋溪,你知道吗,上次我跟你说到的双胞胎,她们在兰青跳水馆自杀了,知道怎么自杀的吗,真是太诡异了,她们从高台上跳到没有水的水池里……天啊,报纸上都登了,她们的照片,我看一眼就知道肯定是上次我和余敏碰到的那对双胞胎……谢谢你陪我回家,恐怕,我要在家休息一阵……天啊……怎么会那样……她们知道余敏的手机,恐怕也知道我的手机……你说,她们会不会来找我们……不行不行,我要换手机号码……”
35,告别的梦游
出火车站的时候,田医生将那些用八宝粥罐头装着的玉蝉碎片交给我们,说:“东西放你们那里吧,好歹也算雌雄会合了。”
胡知道接过东西,一把搭着田医生的肩膀:“不去我们那里看看。“
田医生说:“可以吗,不会妨碍到你们吧。“
胡知道促狭地说:“喂,你一直不去明月小区,恐怕十有八九不是能拆迁,是害怕吧。哦,你怕鬼对不对?”
田医生好像一下子被人家说破心理的秘密,涨红了脸,胡知道说:“得了得了,我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我们那栋大楼里住满了人呢,有我和银子在,等会儿我再把那五个血气方刚的大学生叫上,气血旺盛,百鬼不侵。”
田医生被说得不好意思了,说:“好吧好吧,不过你们可得负责喂饱我,我要尝尝银子的手艺。”混熟了,他也不叫我雪记者了,直接银子长银子短地喊。
我和胡知道听到他的话,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田医生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我们:“我说错什么了。”
我说:“你没错,是我错了,我们家一直是胡知道下厨,如果你要吃我做的菜,会生不如死的。”
改变总是在你离开后发生,等你回来时,一切都是另一番模样。我们回到苏州的时候,明月小区的墙上被用红漆画了好几个大大的圆圈,圆圈里写着个“拆”字。
田医生没有忽悠我们,看来,拆迁真的迫在眉睫了。
到了601家门口,田医生惊叹:“这地方不错嘛。”
我心说:“你要知道价钱更觉得不错。”掏出钥匙开了门。才一打开门,就听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那响声像是来自于我们身边,又像是来自于厨房。我不由自主地朝厨房走去,悄悄拉开厨房的推拉门。那声音更大了一点,就像爆豆一般,还夹杂着金属的撞击声。进了厨房就可以肯定那声音是从碗柜里发出来的。
肯定不是老鼠,老鼠不会弄出这种响声。
那,是什么?
我的背心渐渐渗出冷汗,说什么也不敢去拉碗柜的门了。我害怕一拉开,碗柜里面爬出一个“贞子”,长发遮面,指甲如钩,不住喘气,不停磨牙。
这想法有点迷乱,正彷徨间,外头传来了此起彼伏地欢呼声:“胡大哥,银子姐姐,你们回来啦!”三个女人旋风般的冲进屋,黄甜人小,跑得倒挺快,几步窜进厨房,来到我身旁,问:“什么东西在响?”好奇地走过去一把拉开碗柜门。
汗,真是无知者无畏呀!
里面什么东西也没爬出来,发出响声的是一个铁皮茶叶桶,它不但发出了响声,还在不住颤抖!
黄甜伸手就将那茶叶桶拿出来,响声从撞击声变成“沙沙”声,黄甜问:“里面装的什么?还在动呢。”
这时周立立也走了过来,看到黄甜手上的茶叶罐,诧异道:“银子姐,那不是你们装玉蝉的罐头吗?”
我当然知道那是我们放雌玉蝉的罐子,可是,它为什么会发出声音,会动?冷意像泼水一般将我从头浇到脚,天啊,不会盛如意现在就在这间房子里吧?难得是她想取走这枚玉蝉?
“玉蝉?”黄甜听到周立立这句话,愣了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她的手一松,茶叶桶掉在地上,盖子和罐头被摔得分离开来,倾了一地的白色粉末。
罐子里怎么会有白色粉末?我大奇,跑过去小心翼翼捡起茶叶桶。
里面没有玉蝉,只有一堆粉末……
胡知道同学还愣在厨房外面,我朝他喊:“胡知道,你是不是把这罐子里的玉蝉放别的地方去了?”
胡知道苦笑,他托着那个八宝粥罐头走进了,说:“别找了,那堆粉末就是玉蝉。”
“嗯?”我脑袋里冒出无数个问号。
胡知道把手中的八宝粥罐头递给我:“你看看。”那个八宝粥罐头的塑料盖子已经被胡知道揭开,我一眼望向里面,禁不住大吃一惊!
八宝粥罐子里竟然也是一堆粉末!看起来和那个茶叶罐子里的粉末一模一样!
富文娜脑袋探过来,朝罐子里看看,小声问:“什么东西?”
我摇摇头,说:“玉蝉。”
三个女生都吃惊地瞪大眼。
田医生道:“看来这雌雄玉蝉之间有能量感应,雄玉蝉破碎了,雌玉蝉也不愿独活。”
我张口结舌:“不愿独活……你是说雌玉蝉自杀了?那怎么可能,他们又不是动物。”
“谁知道呢,这么诡异的东西,焉知他们不属于另一种形式的生命。也许这种生物一辈子就只认一个配偶,一半破碎,另一半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说不定化为粉末正是这种生命殊途同归的结局。”胡知道又开始搬出他的“卫斯理理论”,什么都往地球外生命那里套,真受不了他。
不过,除了这个解释,我们还能有什么解释呢。
这对蝉最原始的由来,我们恐怕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那……咱们楼下那位怎么办?”黄甜扑闪扑闪着大眼睛。
我们都沉默起来。
谁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该来的总会来的。”胡知道把那两堆粉末倒在一起,摇头道,“我们已经努力了,是人是鬼,都不该埋怨在我们头上。”
也对,想那么多干啥呢,我对黄甜她们三个女生说:“别垂头丧气了,走,陪我去买菜,我们今晚好好吃一顿。”
三个吃货一听,马上把玉蝉的事情置之脑后,七嘴八舌讨论起晚上该买什么菜自己最爱吃什么最拿手做什么。唉,真羡慕她们,真是年少不识愁滋味。
晚上叫上了海洋和邵大力,八个人正好一桌。
席间说起武汉之行,人人都觉得诧异。大有这个世界到处都充满着古怪的感觉。
一席饭吃得尽欢而散,送走了田医生,送走五个精力旺盛的大学生,我和胡知道都累得直接躺在地板上。一桌子残羹剩饭也懒得收拾。反而辞了职,第二天又不用上班,有的是时间。
因为半醉,躺地上很快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直到晚上一点才醒过来,这么睡下去可要感冒的,我连忙摇醒胡知道,说:“还是洗个澡去床上睡吧。”
胡知道揉揉眼睛,答应了一声,又懒得动弹。
我也懒得动,和胡知道头靠头瘫在地上,胡知道说:“银子,我们做出这么大决定,是不是该和家里说说啊。我们在苏州,离家里还比较近,这一到合肥就远了。”
我说:“远近就是个概念而已,我们在苏州,父母也很少跑来看我们啊,而且,我们一年也就回去那么两三次。这去合肥了,听田医生说待遇很不错,假期也多,将来买辆车,回去的次数说不定比在苏州还多呢。”
胡知道说:“那倒是,银子,我们真像长不大的孩子,换成别人,恐怕没这么疯狂。”
我说:“大概是我们碰到的疯狂事情太多了,这种辞职搬家的低档次疯狂可以忽略不计。”
胡知道傻笑。
卧室里传来“呜呜呜”电脑主机运行的声音,我说:“知道,你什么时候开电脑了?”
“我没有啊。”胡知道凝耳细听,说,“真奇怪了,还有谁没走吗?”他爬起来,摇摇晃晃朝卧室走去,我有些不放心,连忙爬起来跟过去。
卧室里没人,但是电脑开着。
由于长时间没人操作,屏幕上显示着幻灯片屏保,一张一张图片从屏幕上飘过。
盯着电脑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很不对劲。这些图片都是“表情”图片,有QQ表情,有MSN表情,甚至还有“淘宝旺旺”和“飞信”里面的表情,所有在屏幕上的表情图案,不管是JPG格式还是GIF格式,都是“再见”的表情。
我和胡知道面面相觑,屏保图案必须放在“我的文档--图片收藏”里,不是任意文件夹都可以的。
是谁把这些表情图案放进“图片收藏”文件夹的?
“也许是谁捉弄我们呢。”胡知道自欺欺人地说,“算了,关了它,咱们去冲个热水澡,睡觉吧。”
“好。”发生这种怪异的事情,我能说什么呢,转身正准备出去,忽然瞥见卧室窗户上粘着一双眼睛!我“啊”一声尖叫起来。
胡知道连忙抱住我:“怎么了,怎么了?”
我急切间说不出话来,只把手往窗户那里一指。
第一眼看,窗户上像粘着一对眼睛,第二眼看去,就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张脸。
今天晚上我们没在卧室睡觉,也就没拉窗帘,所以那张脸紧贴在窗户外面的玻璃上,我们从里面就能看到。
那隐约是一张女人脸。
我浑身毛孔里都像有冰针扎进去,老头,以前我们拉着窗帘的时候,是不是每晚都有这一张脸在窥伺我们呢,只是拉着窗帘我们看不到她!
胡知道也镇住了,喉咙里咕噜了好久才喊出一声:“外面谁啊?!”
那张脸仍旧贴在窗户上,一点反应也没有,胡知道拉着我的手,悄声说:“银子,我们出去看看。”
我虽然害怕,但也不敢一个人留在室内,只好跟在胡知道屁股后面。出了卧室走到客厅,客厅里还亮着灯,这让我紧张的心情稍微宽松了一下。我们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走到玄关那里,悄悄打开大门,探出头去,就见外面有团黑影,趴在我们的卧室窗户那里。这时胡知道也不敢叫了,他缩回来,又轻手轻脚走到厨房,拿了两把菜刀,一把递给我,一把自己握着,重新开了门,忍着剧烈的心跳,慢慢朝那黑影移去。
走得越近,我们看得越是清楚。
那个黑影上身没穿衣服,下身只穿着一条内裤,身材凹凸有致……胡知道忽然转过身来,吞了一口口水,小声说:“银子,那好像是周立立。”
这时我也看清楚了,的确是周立立。
她聚精会神地趴在窗台上,好像在仔细观察着什么。胡知道将菜单轻轻放在地上,正要转身去看,被我一把拉住。就在这时,周立立转身过来,看向我们,高耸的胸脯微微颤抖,在夜色中看起来也泛着粉光。这种场景可不适合让胡知道看到,他会流鼻血的。
我迎着周立立的目光看过去,紧紧和她对视。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希望她能主动解释。
可是周立立仿佛没有看到我似的,或者说她看到了我,却把我当成不存在,她的眼神,犹如定格在虚空里。忽然,她举起右手,悲戚戚地叫道:“不要走!”
我心里好生奇怪,忍不住喊了一声:“周立立。”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却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望向空中,右手还举在那里没有放下。胡知道想回头去看,我把手中的菜刀向他比了比,胡知道吐吐舌头,没敢回头。我说:“胡知道,你把菜刀拿回去,再拿一床毯子来,记得,过来时不许看周立立啊。”
胡知道特鄙视地看了我一眼,拎着两把菜刀走了。
就在这时,周立立动了,她快速奔跑起来,一直奔到楼顶阳台的栏杆处,我阻拦不及,心都快溢出嗓子口,看周立立还不收势,势必要和栏杆撞上!人在奔跑中,如果下半身被东西阻挡,上半身因为惯性肯定会向前倾。周立立一定会摔出栏杆去,我心中大急,难道她本来就是想跳楼!
忽然,周立立的一摞头发向脑袋后方笔直地扬起,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一般。
周立立吃痛,脑袋后仰,仰面摔倒在地。我连忙奔出去,只见周立立的脚距离阳台栏杆不足一拳的距离,好险!
我没心思去想刚刚是什么东西拉住周立立的头发,赶紧看向周立立的头部,这一跤可别摔出脑震荡来。周立立紧闭着眼,好像已经晕了过去,我看她脑袋下面没有血迹,便摇了摇她的身子,轻轻喊:“周立立,周立立你怎么样?”
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周立立居然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居然就这么裸着上身,穿着内裤躺在楼顶阳台上发出鼾声。如果这不是漆黑的半夜,如果这是在阳光明媚的白天,这绝对是一幅香艳的场景,可是现在,却只会让我觉得诡异。
周立立的脚上也没穿鞋,可见她是由被窝里直接窜出来的,联想到她刚才的一系列举动,我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词--梦游!
胡知道将毯子拿了过来,探头问:“立立这是怎么了?”
我接过毯子,在他贼头贼脑的脑瓜子上狠敲了个爆栗:“你看够了没有。”
胡知道悻悻地扭过头,我给周立立裹上毯子,让胡知道转过身,说:“周立立好像是梦游,对梦游的人应该怎么办?”
“你确定刚刚是梦游?”胡知道皱眉头,“我听说人在梦游的时候,是不能叫醒她的,不然就会走魂,要等到她再次睡着了才可以喊她。”
我说:“那她现在这个样子算不算再次睡着?”
胡知道摇摇头:“那谁知道呀,说不定等会儿她两眼一睁又站起来乱跑呢。”
我被这话吓了一跳:“那怎么办啊,难道要等她自己醒过来。”
胡知道说:“看来只有如此了。”
我和胡知道商量了一下,因为也不敢搬动周立立,只好从家里抱来一床被子,轻轻地盖在周立立身上。我和胡知道轮流守着她,一直到天亮,周立立再没起来过。
还好这晚没有下雨,要下雨可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周立立醒来的时候,海洋、邵大力、黄甜、富文娜、胡知道和我,六个人全都围在她旁边。
周立立睁开眼不是首先惊叹自己身处的环境,而是紧盯着日出的方向,然后伸出右手在自己的左胳膊上狠掐了一下,疼得一哆嗦。
邵大力最紧张她,连忙问:“周立立,你这是干啥?”
周立立看也不看她,仰头看天,长叹:“他们走了,他们都走了?”
邵大力瞪大眼睛:“谁走了,说谁走了啊?”
周立立说:“常俊他们走了,还有倪燕,还有储凤仙储大嫂……还有……盛如意……”
富文娜上来摸摸周立立的额头:“立立,你没事吧?”
“我没发烧,更不是说胡话,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醒来。”周立立裹着毯子站起来,眼睛里泪光湛然,抽泣着说,“我清醒着呢。”
我当然知道周立立所说的话代表着什么,常俊就是周立立曾经暗恋过苏大的研究生,明月小区202的房客,储凤仙是201的房客,他们都在阴楼非正常死亡,而倪燕更是明月小区第一个横死的人。
在“请碟仙”那个故事中,我们知道,明月小区横死的人,他们的灵魂仍旧被禁锢在明月小区这栋大楼内,由常俊组织起来,一起加入到唐朝那几位著名道士设下的镇服盛如意的阵法中,弥补了阵法的不足,限制了盛如意害人的能力。
那么,周立立说他们都走了,甚至包括盛如意也走了,是什么意思?
盛如意怎么会跟着常俊他们一起走?他们又要走去哪里?
我知道这时不是逼问周立立的时候,上前抱住她,周立立终于控制不住,趴在我的肩头痛哭起来。
黄甜吐吐舌头,说:“我下去给立立拿衣服。”
邵大力瞧见形势不对,也十分有眼色,一溜烟随着黄甜跑了下去,留下一句荡气回肠的话:“我去买早点!”
大家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周立立才吞吞吐吐、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地讲述了她梦游的经过。
原来昨天晚上睡到半夜,周立立忽然觉得有个人在推她,她睁眼一看,床前站着的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常俊。当时她一点也不害怕,也没想起常俊已经是死去的人。(人在梦中常常见到一些熟人,有时醒过来才记得那些人已过世,很奇怪,在梦里人们总是忘掉这一点。)
周立立惊喜交加:“常俊,你怎么来了?”
常俊说你跟我来,伸手来拉周立立。周立立觉得好兴奋,一骨碌下了床,衣服和鞋子都没有穿,就随着常俊往外面走。
开了门,顺着楼顶,常俊带着她来到楼顶。
楼顶上还站着几个人,有的周立立似曾相识,比如储凤仙和倪燕,有点却是陌生人。周立立也没觉得裸着身子面对陌生人有什么难堪,她只是问常俊带她来天台干什么?
常俊说:“周立立,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我们要走了,所以和你告个别。”
周立立觉得脑袋中有些黏稠,思绪无法调动起来,她又问:“你们为什么要走,走去哪里啊?”
常俊说:“你们把那个人带来了,不知怎么的。盛如意一见到他,就魔体散尽,只留下一丝善魂。”
周立立说:“我们带人,我们带了什么人。”
常俊道:“就是盛如意一直在寻找的人啊,他的名字叫鲁泰。”
周立立惊叫:“鲁泰,鲁泰,鲁……你是说鲁公子!”
常俊点点头:“盛如意散了魔体,那个阵法也就失效了,禁锢我们的力量也消失了。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就必须要走了,没有禁锢的力量,在这个世界呆太久,我们都会魂飞魄散的。
“你们……要去投胎?”
常俊摇头:“不知道,我们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不知道阴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那你们怎么去?”
“等一下引路人就来了,禁锢我们的力量消除以后,无所不在引路人就给我们发来了信号。”
“谁是引路人?”
“哦,或者叫他们阴差更符合中国人的习惯吧。”
周立立觉得脑袋里有根筋微微跳了一下,脱口问道:“对了,你们都死了。不是盛如意把你们害死的吗?你们难道还要带着她和那个鲁公子?”
“她的魔体散了,已经害不了人了,再说,人都死了,还计较那些干什么。”储凤仙呵呵笑道,“丫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
周立立说:“什么?”
“从前,有一个整天毒打老婆的男人,最后居然生生把老婆打死了。这老婆死后想想窝囊,变成冤死的厉鬼前去报复老公,又是吓又是搞,终于把那个男人整死了。”
周立立说:“恶有恶报,那个老婆做得对。”
储凤仙说:“对啥呀,整死了男人,男人也变成了鬼,结果,这老婆还是天天挨打。”
周立立不明白储凤仙将这个想说明什么,她现在的脑袋里面好像都是直来直去的直线,一点弯弯绕也没有。愣了半天,才对常俊说:“胡大哥和银子姐姐知道你们要走吗?”
常俊说:“我给他们在电脑里留下了一点提示。”
周立立趴在窗口往我们卧室看,说:“什么提示?”
常俊微微一笑:“很多很多提示。”
周立立看了半天,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正要回头,忽听半空中有人喊:“生死有命,鲁泰,盛如意,倪燕,高光剑,杨舒,顾亚娟,邓长城,陈利彬,常俊,储凤仙,抛下今世一切因果,随我去吧。”
大家都抬头看天,常俊说:“周立立,我们走了,如果真有来世,来世有缘的话……再见。”
周立立的胸腔不由自主痛楚起来,她伸手去拉常俊,喊道:“不要走。”
常俊他们像气球一样漂浮起来,又像成了夜色中的一抹阴影,颜色越来越淡。
周立立仰着头,向他们飘走的方向追过去。
在她快要跌出栏杆的时候,常俊大叫着窜过来揪住她的头发往后拽。她摔倒,晕了过去,失去了意识。
走了?就这么走了?
我们一群人全都傻眼了,早知道这么简单,我们直接把玉蝉砸碎不就是了,何必废那么多周折!
也许世界上的有些事情本来就很简单,只是人会把它往复杂里想。
可是,鲁公子是怎么知道盛如意就在咱们明月小区的呢?
他为何迟不迟,早不早,偏偏在两枚玉蝉粉碎后来到明月小区呢?
五位同学去上课后,我和胡知道也各自去了自己的单位,交接工作,结算工资,顺便和老同事告别。
虽然大家都在一起工作了这么长的时间,但彼此之间还真的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只有同事咪咪为我红了眼圈。我把咪咪拉到休息间聊了半天的话儿,无非是说些什么以后有事记得联系结婚生小孩时一定要叫对方,诸如此类。最后我们依依不舍地告别,咪咪送我出报社。我走到报社大门口的时候,咪咪忽然拉住我,愣了半天,开口说:“银子,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我妈的事情?”
我说:“当然记得,她曾经错误地选择了一个香港人,做了一阵贵族转世狗的保姆嘛。”
咪咪说:“这个香港人,最近又和我妈联系上了。”
我惊讶:“你妈难道还要再续前缘?”
咪咪说:“不是不是,那个香港人老来无子,听说他在内地收养的一对双胞胎最近又出事去世了,所以,他想收我为义女,还对我妈说,要把他的遗产全过继给我。”
我说:“这不挺好的嘛,说起来,他欠你妈的,也算是还债……等等,双胞胎……那个香港人叫什么?”
咪咪说:“他叫做周至尊,很无厘头的名字。”
我晕,只感觉脑袋四周冒出无数个金色的小星星,世界怎么就这么小!
晚上,依旧叫上田医生来我家聚会,一来和他解释阴楼女尸的事情,二来,也算对他帮我们找到新工作的正式致谢。
这样的场合,自然也少不了5楼的那5个吃货。
胡知道同学亲自下厨,整出来的东西还是非常非常让人淌口水的。少了阴楼女尸的阴影,大伙吃吃闹闹,仿佛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因为房子很快就要拆迁掉,所以我们对里面的东西也就不像原来那样的爱惜,再也不用换软底拖鞋,直接穿着皮鞋在木地板上蹦跶,彻彻底底地放纵着自己。预备的一箱啤酒很快被干光,屋子里一片狼藉,大家还意犹未尽。邵大力自告奋勇:“我再去买!”
这家伙走到玄关那里,忽然停住脚步。富文娜扯着嗓子笑:“怎么了大力,怎么不走了,不会是舍不得口袋里的钞票了吧。”
邵大力没理会她的讽刺,把耳朵贴在门背后听了一阵,开口道:“谁?谁在外面?”
胡知道问:“怎么了?”
邵大力说:“我好像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来来回回在门口晃。”
富文娜说:“你开门看看不就是,这楼已经安全了,你还一惊一乍怕什么?”
邵大力点点头,就要伸手去开门,周立立忽然有点心绪不宁,喊道:“大力,别开门,先从猫眼里看看是谁?”
邵大力一拍脑袋,心说自己怎么这么笨,有猫眼不用,还贴着耳朵听。周立立对他表示出的关心让他激动不已,当即遵照周立立的话,揭开猫眼盖子,从猫眼里往门外看去。
邵大力的眼睛贴在猫眼上,静静地看着外面,他看到大概有三四秒钟的时间,我们都等得不耐烦了,正要问他情况。忽然,邵大力的身体像被电击了一样,浑身颤抖,身子往后一仰,一屁股跌在地上。
胡知道连忙冲过去扶住他:“怎么了?”
“突然……突然出现……突然……”邵大力舌头打结,结结巴巴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时我们都开始觉得不对劲,一起走了过来,田医生小心翼翼凑近猫眼,一边看一边说:“没什么啊,外面亮着廊灯,什么也没有啊?”我正要伸手去开门,田医生猛然“啊”一声大叫,脸色苍白,摇摇晃晃连退好几步!
他这一声大叫把我们都吓住了,我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门外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把两个大男人吓成这样?
莫非……我的心跳开始剧烈起来,莫非,盛如意又回来了!?
三个女生缩在我的身后,揪住我的衣服下摆,黄甜小声问:“田,田医生,你看见了什么?”
田医生身子还在发抖,两片嘴唇也在不停地抖动:“一个女人,一个被泡得发白的女人。”
胡知道将邵大力交给海洋照顾,过来和我对视一眼,我向他点点头,拉住他的手,胡知道凑近猫眼向外看去,他盯着猫眼足足看了有两分钟,房间里大伙都凝神屏气,等着他的结果,又过了差不多一分钟,胡知道才抬起头来,看着我摇摇头,说:“看不到,外面什么也没有。”说着就要去开门。
邵大力尖叫起来:“别!别开门!外面有女鬼!泡得发白的女鬼!”
又是泡得发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许他们是对的。”我把胡知道拉到一边,硬着头皮说,“我来看看。”
果然,就像胡知道说的,外面廊灯亮着,光线还算明亮,猫眼的可见范围内,什么也没有。我边看边说:“什么泡得发白的女人啊,没有啊,是不是走了?”话刚说完,我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我突然看见了!
门外面确实站着个女人,穿着八十年代那种常见的老款的确良衬衫,梳着两个麻花辫,浑身水淋淋的,像刚从池塘里爬上来,衣服和头发都在滴水。她低着头,我一时看不见她的脸,可是我却可以看到她露出袖口的手,惨白浮肿,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仿佛在水中泡了好几天一般,我头皮发炸,脑海里陡然冒出一个词--浮尸!
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甚至不敢呼吸,似乎从鼻孔里漏出一丝气息也会要了我的命。这样的场面,如果我晚上一个人在家,绝对会被吓死。还好,还好现在我的家中有八个人!
那女人仿佛知道我透过猫眼在看她,慢慢地抬起头,露出那张同样浮肿惨白的脸!
老天,老天,我的老天!这女人我认识,她是雪三丫!是我三爷爷的三女儿!是落水而死被接引去冤死城的三丫头!
她来干什么,难道,她是为玉蝉破碎而来的?
雪三丫还是小时候的模样,身型比较矮,她的头部刚刚好和我们家房门上的猫眼齐平。她走近前来,脑袋往前凑,眼睛慢慢靠近猫眼。她的眼珠不是黑色,而是死人的那张浑浊的灰蓝色。
在我和她浑浊的目光接触上的一刹那,很奇怪,我心中的恐惧消失了。我忽然之间就明白雪三丫为什么到这里来,她是来和我告别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明白,好像这念头忽然之间就由我脑海深处涌出来,好像这些原本就在我的脑袋里存在。我不单明白雪三丫的告别,还明白了鲁公子为什么会随着我们回到明月小区。原来,雪三丫前几天来找我,我不在家。当我回来后,她看到了玉蝉破碎的事情,听到了我们的对白。
是雪三丫,通知了鲁公子来和盛如意相会。
我明白了三丫头为什么没有陪着阴楼的那些鬼魂一起去投胎,因为,她是一个没有牌位的人。
在我们那里,没有成年的横死之人,是不允许竖立牌位的。没有竖立牌位,就等于没有在阴间登记户口,也不会派出指引者。
从那里解脱,和常俊盛如意他们一样,被无所不在的引路人接引去投胎了。
她依旧会去她的冤死城,并且不再在人间出现,因为,冤死城有她最美好的回忆,她将永远忘不了那个叫做鲁泰的冷漠男人。
那个叫鲁泰的男人也永远不会知道,跟他一起十多年的小姑娘,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
这些是雪三丫的眼神在我脑海里留下的烙印吗?
我不知道。
不会再有答案了。
在我打开门以后,门口除了一滩水渍什么也没有。
36,没完没了
总以为事情会以轰轰烈烈的方式结束,没想到如此平淡,如此波澜不惊。
其实就是这样,世事难料,事实往往和想像背道而驰。
尽管还有很多不解之谜我们没有办法去追寻,去剖析,可是,这就是世事的本来面目啊,你不可能每样都弄得清清楚楚。在我们的余生里,也许那些谜团会随着线索的增加而一一露出其内在的本质。但是现在,现在这样的终结何尝不是完美的终结,我们的朋友,我们的亲人,都不用再遭受伤害,妖魔鬼怪,灰飞烟灭;怨恨情仇,一了百了。
平静的日子像流水一眼,过去得特别快。之后没有几天,明月小区以及周围片区的拆迁工作就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我们没有要新×花园那三室一厅的安置房,经过评估,我们就拿到了赔偿款,60万元。
很满足,很满足。
处理掉在苏州的家具家电,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便宜卖掉。找了一个假日,海洋陪着我们一起去了合肥。
热情的海洋父母请我们在“和府”饭店豪吃了一顿,又陪着我们来看海爸爸朋友的房子。
合肥大东门,齐天国际商贸中心。(千万别联想到孙悟空,一联想到这个,真实房产名称就被你们猜出来了,猜出来也别说。两个“鬼气森森”的人住进这里,恐怕物业和其他业主都心惊肉跳睡不着觉呀。)
看到商贸中心几个字,我和胡知道都是一愣:“这不是写字楼吗?”
海爸爸笑:“是商住两用公寓楼,挑高的,一层的价格买两层房子,这里是商业中心,地段超好,你看,对面就是五星级酒店,明年这里还要修地铁,如果不是你们要,我和海洋他妈都商议着是不是该借钱买下这里呢。”
我和胡知道咧开嘴,心里美得跟朵花似的。
乘上电梯,海洋爸爸按了“6”楼。
出了电梯往右,再往左,再往右,在一扇防盗门前停下来。
“就是这家?”胡知道结结巴巴问。
“是啊。”海爸爸按住门铃。
我和胡知道看着门上的门牌号,都傻了眼。
601,天啊,怎么又是601!
门开了,屋里没有人……
奇怪,没人,门是谁打开的?
我们有点脊背发凉。
海爸爸喊:“劳力士,劳力士!”
我心里大奇:怎么喊起名表来了,莫非进去这家还要喊什么暗号,就像“芝麻开门”那样?
“谁啊?马上来。”楼上传来雄壮的男中音。
胡知道曾经说过,从一个人说话的气场,就能分辨出这个人的财务状况。按照这个理论,楼上那个男人经济状况应该不错,声音霸气十足。我忽然明白,劳力士应该是这个人的外号,不出意外的话,这人肯定有一块劳力士手表,并且惯于炫耀。
这样的人最好面子,也最好对付,三句两句让他快活的马屁就能撑住他的面子,让他吊上去下不来。
我阴险地在心中默默准备基于砍价的马屁和高帽子。
海爸爸又说:“劳力士,你在楼上,谁给我们开的门?”
那中音道:“死狗开的。”
海爸爸有些莫名其妙:“谁是死狗?”
“汪汪”两声犬吠,只见防盗门的后面走出来一只皱着眉头憨头憨脑口水拉拉的巴哥犬。
巴哥犬往屋内退着走,我们也跟着海爸爸走进屋内。
一个高个子中年男人领着个二十来岁的漂亮女孩走下楼。
海爸爸超我们眨眨眼,我和胡知道心神领会,这个女孩,绝对不是那男人的女儿。
“劳力士,你几时养的狗?怎么还会开门。”海爸爸一边说着,一边和那女孩打招呼,“小玲好啊。”
那女孩点点头,缩到一旁蹲下去逗那条巴哥犬。劳力士道:“这条狗是前几天小玲从街上捡回来的,脏兮兮看它可怜,你知道,小玲这个人心又软。捡回来这可倒好,看这狗不咋地吧,它也太拿自个儿不当外人了。”
那巴哥犬听到劳力士这么说,抬起头来盯着他看。
劳力士指着狗说:“你看你看,这死狗还不服气呢。说它不拿自己当外人还轻了,它完全不拿自己当狗。”
海洋妈妈十分好奇:“怎么说?怎么叫不拿自己当狗呢?”
劳力士让我们在沙发上坐下,小玲给我们倒来茶水。劳力士道:“要说它是流浪狗吧,按说没什么吃的吧,被我们领回家还不是狼吞虎咽有什么吃什么,可它不,给它肉包子不吃,给它买来的现成狗粮不吃,非得吃米饭,米饭拌上菜也不愿意吃,得菜饭分开,还得给他盛碗汤,它得一口饭一口菜一口汤地吃,你们说,谁家狗是这样的,它完全把自个儿当成人了嘛。”
我和胡知道海洋三个人对视一样,都想到了咪咪的母亲照料的那条贵族转世狗,莫非这条被劳力士唤作“死狗”的巴哥犬,也是什么人转世,保留着前世的记忆和尊严。
劳力士一挑起话头,也不谈卖房子的事了,继续说狗:“这狗还有别的毛病,给它买的狗窝它不睡,非得半夜三更爬床上和我们一起谁,仰着面,四脚朝天,还得枕着枕头,搞得我好几次早上一睁眼,面前就是一口水拉拉的狗头。就算不枕着枕头,它也会枕着我们的大腿或者胳膊睡觉。见过狗吃冰棍没有,这死狗不单要吃冰棍,还要吃脆皮巧克力的,有模有样地舔快活的很。见过狗用抽水马桶么,这死狗天天早上跟我抢马桶用,还会自己放水冲。见过狗会开门么……哦,我想你们刚刚已经见识过了。老实说,我有好几次都不想养了,要把这死狗送走,可这死狗马上眼泪汪汪的,小玲一心软,总是把它留下。你们说说,这还是只狗吗?”
胡知道朝我眨眨眼,我明白他的意思,马上表现出一副白痴样子:“啊,真的吗真的吗,这狗也太可爱了吧,好想养一条哦。”
劳力士眼睛一亮:“你说真的?哦,谢天谢地,雪小姐还是爱狗之人啊。小玲大学毕业要回厦门工作,我们还真为难该不该把这狗带回厦门呢,你们要是喜欢狗,那就太好了。你们愿意收养这狗的话,房价好商量,房价绝对好商量。”
于是,因为这条巴哥犬,我们买房子又省下了好几万。
劳力士的房子里什么都是齐全的,基本上也属于拎包即住,不用烦神什么装修问题。
付款后的第二天,劳力士和小玲就离开合肥去了厦门,我们就住进了齐天国际601。
第三天,落实了田医生给我们介绍的工作,薪水和待遇让我和胡知道十分满意。
家里那条死狗也很乖,有时候,我真觉得它不是一条狗,而是忽然闯进我们生活的另一个人,有点合租室友的感觉。
那天晚上,我们回请海洋一家吃饭,喝得有点多,到家后冲到楼上卧室,趴在床上倒头便睡。
醒来的时候胡知道不在身边,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正是午夜零点。
楼下客厅有电视机的声音,胡知道精神这么好?还跑楼下去看看电视?
我揉揉眼睛,起床向楼下走去。
客厅里,电视亮着,一条狗蹲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瞧着电视荧幕。
我一愣,这诡异的场面差一点让我叫出声来,我面前忽然冒出一个黑影,按住了我的嘴。我头皮发麻,大脑顿时一批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按住我嘴巴的是胡知道。原来,他比我先一步发现客厅的异常,早就躲在这里观察。
电视里播的是已经放烂了的《武林外传》情景喜剧,那巴哥犬一边看,一边发出“嚯嚯”的怪声。
胡知道在我耳边轻声道:“这狗在笑。”
我头皮发炸,够了够了!我们都从苏州逃到合肥了!难道,这些乱七八糟的怪事还不放过我们吗!我霍地站起来,按亮了客厅的电灯。沙发上的巴哥犬扭头看了我和胡知道一样,很漠视地摇摇尾巴,继续去看它的电视。
我真的受不了啦!我几步冲到沙发跟前,一把揪住那狗的脑袋:“说,说你是谁?!不然现在我就把你扔出去!”
胡知道连忙跑过来拉住我:“银子,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我使劲摇着那狗脑袋,“你看,你看它那是什么眼神!”
狗脖子里的项圈在我的摇晃下发出清脆的响声,胡知道忽然伸过手来,一把抄住那项圈:“这,这是什么?”
只见在那条皮质项圈的下端,赫然拴着一枚玉蝉!
(第一部完,周末休息2天,周一更新第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