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靖江开始建造‘新长铁路’,那是我们靖江的第一条铁路,铁路经过我们村,沿铁路线规划区拆迁的农户很多,我们村也被拆了几家。我们那里还是比较注重规划建设的,铁路路基要用泥土垫高,所需的泥土都在铁路线附近开挖,取土的地方最后会变成鱼塘。”
“你们猜对了,当初我走的那个田埂正是在新长铁路的建设范围之内,挖塘取土时挖出了一座砖墓。看墓的形制就知道年代久远,墓里有木棺,棺材几近烂朽。奇怪的是,尸体却比棺材保存得还要完整,尸体的脸虽说皱皱巴巴,坑坑洼洼,却依然皮肉俱存,脑袋上的头发都没有脱落。”
“看见这具尸首的人无不啧啧称奇,开掘土机挖塘的大多不是靖江本地人,有几个胆大的外地人便下了车,用铁锹把腐朽的烂棺材板挑到一边,想看看尸体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玩意。”
“几个本来在那里看挖塘的本村小孩见到尸体,都大惊失色,拔腿跑回家跟长辈报告新闻,很快,许多年老闲赋在家的村民都跑过去看热闹,其中包括我奶奶。”
“尸体很完整,上面还覆盖着一层烂烂的看不出本色的衣服。有村民问起有没有人知道这墓属于谁的,大家都摇头。纷纷说出各种猜测,什么是不是地主啊,是不是过去的秀才啊什么的,乱哄哄的。只有我奶奶,一声不吭,盯着尸体的腰眼。”
“尸体的右侧腰间,缺失了一块!”
“我奶奶一见到尸体的腰间,便想起我小时候的事情来,她几乎马上断定,这就是我小时候碰到的那个僵尸,腰间的那块缺失就是被我抓掉的。这时其他几个老者看见我奶奶神色不对,纷纷询问,我奶奶说起十四年前那件事,有记性好的村民依旧记得,他们大多肯定了我奶奶的说法。”
“那些施工的外地人听到这个说法很是好奇,大笑村民的愚昧。既是无主尸体,处理起来就很方便。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来了一个工地领导,指挥几个工人把尸体弄上来,预备浇上柴油烧焚。几个胆大工人下去,用绳子扣住尸体的脖子和大腿,再把绳子另一端拴在挖掘机翻斗上,挖掘机翻斗启动,尸体便被吊了上来。”
“就在这时,围观村民纷纷叫了起来,‘鲫鱼,有鲫鱼’,只见在腐朽棺材的一角,原先被尸体头发覆盖的地方,有一滩巴掌大的积水,两条浑身沾满黄泥的脏鲫鱼正在那里活蹦乱跳。”
“大家啧啧称奇,这棺材外面是青砖垒砌的坟墓,也就是说,这里应该和外界完全隔绝的,何来两条活生生的鲫鱼,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有个村民胆战心惊地说,‘昨天炮所里车沟捉鱼,这鲫鱼肯定是僵尸偷来吃的!’这话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头皮发麻。”
(炮所里,我们那里的地名,可能是原先打仗的时候那里有个炮所什么的,那地方有条不通江海的里河,被人承包了养鱼。所谓‘车沟’,也是方言俗语,古时用水车车水,把河沟里的水放光就叫车沟。虽然现在用水泵,但俗语依然是这么讲的。)
“又有村民接口说,墓里有鱼很是正常,常常有人迁墓能看见墓中有鱼,老辈人说这鱼是死者的欲望所化,墓里有鱼,表示死者在阳间还有牵挂,或冤屈未申,或仇恨为报,或钱财秘藏没来得及交代给子孙。”
“大家七嘴八舌,纷纷猜测,浑忘了此尸体乃僵尸一说,反正大白天的也不怕僵尸跃起伤人。工地领导可不信邪,照旧吩咐工人焚烧尸体。充满柴油味道的熊熊烈火过后,那尸体连完整的骨头也没剩几根,都被烧得化了。”
“可是在这堆灰烬之中,却有一块黑黝黝的铁牌,那铁牌虽然被高温融得有些变形,但还可以看出个大致的形状,一只公鸡的形状。铁牌的正面刻画的正是公鸡,羽冠俱全,背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有一方拓印,依稀看出是‘兆鳌’二字。”
“一个年纪很大的村民叫了起来,是‘铁公鸡牌’,这是吕狄的墓!天啊,竟然是吕狄的墓。”
“大家都哄闹起来,吕狄这个人,在我们村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我们那个村,现在虽说是胡姓占据大部分,但在很久很久以前,据说吕姓才是我们村的大姓。清乾隆的时候,我们这里出了个大商人,便是吕狄,据说是富可敌国,三个月便要换一条铁门槛。因为家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一条铁门槛不出三个月便被踩坏。这当然是夸张之辞,但也足以说明吕狄当年的盛况。”
“这吕狄虽说是个大豪富,为人却十分小气吝啬。有一年,靖江来了个知县叫马兆鳌,直隶人,是个马屁精,他姐夫在扬州当知府,他就通过姐夫捐了个靖江知县。捐来的官自然是花了大成本的,所以到任后更要百般搜刮,他早就听说靖江有个富商叫吕狄,哪里会放过这只肥羊,于是旁敲侧击,无赖勒索,妄想吕狄给其进贡。不料吕狄这个人嗜财如命,头可断,银子不可丢一两,不给知县大人半点好处。”
“马兆鳌气得要死,靖江本就不大,富户又少,吕狄有亲属在常州为知府,算是马兆鳌的上级,马兆鳌又不敢太得罪他。只觉得靖江油水太少,便日思夜想离开这个地方。上任不到两个月,跑了四趟扬州找姐夫。最后一次到扬州,他听说乾隆南下,要经过扬州,马兆鳌认为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便和姐夫商议,让乾隆改道东行,经靖江去江南,他将竭尽所能,让乾隆满意。就这样,乾隆改道至靖江。常州知府与马兆鳌至孤山迎驾,驻跸孤山临时驿馆。他们请乾隆先品尝了靖江特产芦场港的螃蟹,乾隆品尝后当场御封芦场港螃蟹为“玉爪蟹”,并列为贡品。”
“第二天早晨,马兆鳌请乾隆品尝靖江蟹黄汤包。汤包上桌以后,只只皮薄如纸,雪白晶莹,稍一动弹可看见里面汤汁在轻轻晃动。乾隆垂涎欲滴,但他不懂吃汤包的技巧,拿起一只一咬,一股汤汁溅到他的衣袖下。由于味道太鲜美了,乾隆不愿丢弃手中的汤包,急忙用嘴吮袖子上的汤,这时手已到了肩膀上,汤包中的汤汁甩到了背上。这就是‘乾隆皇帝吃汤包,汤汁甩到半背’一说到由来。可是乾隆并没有发火,因为这汤的味道实在太鲜美了。乾隆到靖江尝到了人间美品,龙心大悦。不久,他给马兆鳌放了一任知府,靖江知县由龚景福接任。马兆鳌做了知府以后,决意好好羞辱一下吕狄,便派人给吕狄送了个铁公鸡牌,讽刺他一毛不拔,谁知吕狄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整日将此铁牌贴肉佩戴,逢人便说,他小气得有理,乃是奉马知府之命做一只铁公鸡。”
(顺便给靖江特产打打广告,呵呵~)
“铁公鸡吕狄是我们小时候就听惯了的故事,代代相传。所谓富不过三代,吕狄过后,吕家一代不如一代,到清末闹革命的时候,吕家已经家道中落,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吕家在我们村依旧是高墙深院,锦衣玉食。为了这一切不被革命掉,吕家人将家存的财富全部兑换成金子,铸造成了一只纺纱织布用的绞车,外面涂以黑漆,掩人耳目。”
“后来不知哪位家人将这消息泄露了出去,吕家后人怕得要死,又寻了一块地方,将金绞车埋了起来,留下了一幅山水图,山水图上暗藏着金绞车的埋藏方位,以备将来挖掘所用。这样一埋几十年,后来又逢战乱,吕家后人不敢动那绞车的念头,到了民国年间,吕家有人到靖江孤山那里挖掘,却什么也没有挖出来。有人传说,吕家后人的后人已经参不透那副图画,找不到正确的方位。又有种说话,说是金子埋在地下,因为密度大,会下坠潜跑,自己走掉。”
“这些传言后来不知怎么竟变成了一个神奇的传说,过去孤山上一处自然景观,叫仙人洞,在孤山东侧峭壁之上,据说可坐数十人,人们可望而不可及,传说里面有个仙婆,整天摇着金绞车,能把白棉纱纺成金纱线。”
“一直到解放后,文革破四旧,吕家的这幅画才被造反派搜了出来,一把火烧掉。吕家后人的后人纵使再想找那金绞车,没有这幅画的指示,机会终究是渺茫。这之后,吕家一脉单传,人丁稀少,越混越惨,到我上大学那阵,村里只有一个姓吕的人了,四十多岁,人半疯不傻,是个老光棍。”
“村里人看见这块铁公鸡牌吃惊的原因不单是因为吕狄的故事,还因为,当年烧吕家那幅画的造反派,正是老支书!所以,大觉都认为,老支书死的那阵,吕狄想为后代出气,要带走老支书的魂魄。更离谱的说法是,正因为吕狄带走了老支书的魂魄,老支书才会死亡。而我,那一晚碰到的僵尸,不是吕狄还会有谁?!”
胡知道的这个故事让我们相当吃惊,田医生的脸也泛了白,邵大力拍拍田医生的肩膀:“怎么,被吓住了?这还不算什么,我们碰到的事情,你想都不敢想!”
邵大力一番大话说得好不得意,田医生喃喃道:“看来是真有这样的存在,真的,都是真的。”
邵大力道:“什么真的假的,继续你的故事吧,我们相信有僵尸的存在了,那又怎么样?”
田医生道:“很有关系的。”
铁力仙长吩咐清欢,要他把僵尸的情形和十多年前域外妖魔的事情跟盛员外详细说一说。
那清欢面色稳重,沉声道:“方才师父他老人家说到僵尸分害人的僵尸和无害的僵尸,其实,在这害人的僵尸之中,又分为两种,一种是吸血的僵尸,一种是咬人的僵尸。”
盛员外听得头皮发麻:“吸血……咬人?”
清欢道:“可不是,僵尸咬人自古有之,也有的地方称咬人的僵尸为旱魃,旱魃年代超过千年,便会全身长白毛,凶悍异常。吸血僵尸则往往和怨气联系在一起,所谓无怨不血,怨气越深,血气越重,吸血僵尸养尸千年,便成了尸妖,端地厉害无比。被尸妖吸血之人,若体内之血损失不过半,便也成了僵尸。”
盛员外太阳穴上一根青筋不住跳动:“那么,我府内到底是哪种僵尸?”
铁力仙长点点头:“员外节哀,贵府血气翻腾,十之八九和当年那吸血僵尸有关,清欢,你继续说下去。”
“是,师父。”清欢闭上眼睛,仿佛沉醉到对往事的回忆中,好一阵才睁眼,“说到当年那场和尸妖的大战,小道也有幸参加,那尸妖来自西域某个不为人知的养尸地,赤眼红发,嗜血凶残。那一年,我随师父云游,到得国都长安,随后折而往西,自甘肃入青海。”
(在田医生的原话里,青海被称作鲜水,乃是唐时的用名,为了给大家以直观的印象,全部换成现在的地名。比如湟中换成西宁,西海换成青海湖,土蕃换成西藏,惹萨换成拉萨,尼婆罗换成尼泊尔。)
清欢接着道:“我们顺着丝绸路往西,高原的风景叫人心旷神怡,草原、雪山、沙漠,这些景色我们在中原几曾见过。这一天,我们来到丹噶尔,那里的排灯和皮绣十分精致,连丹噶尔的清真寺外都挂满了排灯,坠满着漂亮的皮绣。只可惜,这么漂亮的寺庙,里面却是一片狼藉,尸横遍地。我们一打听才知道,这西域地带竟出了个专和寺庙作对的吸血僵尸。怪不得一路行来,人人愁云惨雾。细问之下,原来这僵尸自尼泊尔入西藏,从西藏进青海,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喇嘛和清教徒。连拉萨的赞普都派了密宗高手一路追踪。”
“师父碰上这事,自然不会冷眼旁观,我们守了几夜,终于发现这尸妖的踪迹,在西宁的青海湖胖和这尸妖一场大战,我和师父不敌败逃。这尸妖嘴生獠牙,背生双翼,十分可怖,不怕员外笑话,小道初见此僚,惊得浑身发软,连法剑也提不起来,若不是师父他老人家见机得快,小道恐怕……”说道这里,清欢长叹一声,肩头瑟瑟发抖,仿佛此时说起来仍有后怕。
作者:迷迷and糊糊
2012-04-05 19:19 还有咩?
再发点。。。
--------------------------就来
作者:好风如水1992
2012-04-05 20:50 br
--------------谢谢支持
作者:babutianlong521
2012-04-05 22:29 本人标准文登人啊,想不到这还能跟文登挂上边
-------------呵呵,文登民风淳朴
作者:hiyiya
2012-04-05 22:59 y
-------------有劳
作者:sonia小雅
2012-04-06 07:27 每天都来追看 好好看哦
--------------谢谢捧场呀~
作者:百度支援团团员
2012-04-06 07:32 支持银子妹妹
-------多谢支持
作者:疯狂的霍格
2012-04-06 08:04 必看啊
-------呵呵,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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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医生故事说到这里,喃喃道:“獠牙,双翼,吸血僵尸,这形象真的很熟悉啊?”
邵大力道:“当然熟悉了,什么僵尸啊,这分明就是吸血鬼的造型嘛。难道说,中国的吸血僵尸和西方的吸血鬼是同一族类?”
海洋道:“那也不奇怪,欧洲在中世纪的时候吸血鬼传说最盛行,欧洲的中世纪大概可以从西罗马帝国灭亡算起,也就是公元476年左右开始,一直延续到文艺复兴时期,也就是公元1453年前后,那段时间里中国经历了南北朝,隋朝,唐朝,五代十国,北宋,南宋,元朝,明朝。所以说,在唐朝出现吸血鬼,可是一点也不奇怪。”
胡知道赞叹:“海洋,你不会是个历史狂吧,怎么连年份也记得这么清楚。”
海洋道:“我从小喜欢历史,高考150分的卷子我考139分,不算差吧。”
邵大力啧啧道:“臭屁什么呀,给点阳光就灿烂。不过,说起这个,我倒想起小时候舅舅的一个朋友跟我说的故事,小时候觉得很神奇,长大了觉得他是胡扯,现在想想倒有点像真的事情了。”
我问:“什么故事?”
邵大力得意洋洋道:“先卖个关子,听田医生讲完吧。”
田医生道:“其实故事说到这里,我就算不往下讲,你们多半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邵大力点点头:“是啊是啊,那老道被尸妖闹了个灰头土脸,肯定不能善罢甘休,中国人百战不挠,约齐了帮手并肩子上。”
田医生哈哈大笑:“正是如此,后来铁力仙长约来了王远知,张果,司马承祯,叶法善几人,在青海和那尸妖大战三天三夜,终于打散了千年尸妖的精血,收了他的精魂。当年叶法善有个弟子叫司马仲容,最是聪慧麻利。因为那场大战之后,大伙儿精疲力尽,就让司马仲容处理那尸妖的尸首,务必要将其焚烧深埋,确保其灰飞烟灭。”
胡知道说:“知道了,原来是这样的,那么后来铁力仙长怀疑这尸妖死灰复燃,岂不就是怀疑当初司马仲容并没有按照大家都吩咐去做。”
田医生道:“当时他确实是那么怀疑的,可是等到叶法善和司马仲容一到盛府,铁力仙长才发现远远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本文着重点在灵异,而非玄幻,所以那些什么斗法啊,大战啊的详细情节就恕不描述了,银子也不会写那种东西~)
我笑道:“自然不是那么回事,盛府的吸血僵尸十有八九是三小姐,可和那千年尸妖没多少关系。”
田医生看了我一眼,叹道:“也不能说没多少关系,好吧,我就长话短说,当年那个司马仲容处理尸妖的尸首时,从尸体身上发现了一枚玉蝉,他将尸体处理完以后,却把玉蝉留了下来。”
邵大力叫道:“又是玉蝉?!”
田医生点头:“司马仲容有个朋友,叫做田煌,担任押蕃使的官职。唐朝的时候,青海是西藏土蕃王朝的领地,押蕃使就是唐王朝派任西藏的外交官。司马仲容得到那枚玉蝉,很是以为奇。他将玉蝉拿去给押蕃使田煌看,不料田煌见到并不惊奇,居然拿出一枚样子差不多的玉蝉,只是田煌的玉蝉为雌,司马仲容的为雄。”
海洋吃惊道:“奇怪了,尸妖身上出现玉蝉倒还可以解释,说不准这是尸妖生前的配饰,可是,另一个玉蝉怎么会出现在押蕃使身上呢?两枚玉蝉自成一对,那未免也太奇怪了。”
田医生嘿嘿一笑:“你说得没错,当时司马仲容也是惊奇不已,连连追问田煌雌蝉的来历,田煌说道,是他和一群下属在青海湖边围猎,打死了一只百年罕见的大狼,那枚雌玉蝉竟然是挂在狼脖子上的!”
邵大力猛地站起身来:“我的姥爷!刚刚才出现吸血鬼,莫非又来了狼人”
田医生瞪大眼:“这……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邵大力说:“田医生,你不知道……抱歉打断你的故事了,我本来还打算卖卖关子的,但是看来,我必须先讲讲那个事情了,我想,我这个故事也许会帮助我们把思维拓展开来。”
33,越狱
早在50年代初期,共和国为了维护新生政权的稳定,在新疆、青海等西部省区建立了一大批监狱,用来关押那些对新政权构成威胁的“危险分子”。这样的情形要延续到70年代。
青海省塘火监狱(代名,不方便写出真实的监狱名称)海拔在三千米以上,典型的高原气候。即使是现在,你如果乘火车去哪个地方,你依旧能感觉到那里的荒凉与憋闷,连火车速度都是越向西越慢,从快车变成蚂蚁爬似的慢车。更何况是在60年代。
1966年6月1日人民日报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提出“破除几千年来一切剥削阶级所造成的毒害人民的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的口号;后来《十六条》又明确规定“破四旧”、“立四新”是文革的重要目标。
文革中著名的“破四旧”运动正式开始,这场运动,破坏掉的古旧文物数以亿计。高迎春是上海嘉定人,某小学的老师,因不同意和“进步学生”一起去砸镇南大街上的孔庙,而被定性为政治犯,于1967年8月送到青海塘火监狱。
身处内地的人永远想像不出塘火监狱环境的恶劣。那里放眼尽是戈壁,干旱缺水,仅在塘火农场的腹地,有个篮球场大小的海子,支撑着这不到1000亩地的绿洲。
1000亩地,想像起来会很大,可是放到茫茫的高原戈壁中,完全是芝麻相对于西瓜的区别。
“政治犯”多半是文弱书生,而且像高迎春这样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也很少,大部分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这些人的体质根本适应不了高原的气候。因高原反应发烧肺水肿死去的犯人,多到令人麻木。
塘火监狱和内地监狱的情形完全不同,我们常见的监狱一般都是高墙大院,高墙上还有岗楼,拉着铁丝网。可是塘火监狱不同,没有高墙,甚至连牢房都是敞开式的,如果不是服饰统一的话,你走进塘火农场,简直以为自己进入了一个寻常的西部高原村寨。
在塘火农村,狱警的职责好像和守卫不再相干,反倒像村干部,每天也就是走家串户拉拉家常,早上吹吹哨子叫人上工。仅有的一座监狱塔楼,驾着机枪,形同虚设,几乎没有狱警爬到那个上面去。
因为,在这里,没有犯人动越狱的念头。要走你随时可以偷偷走掉,可是没有足够的装备和团队,你根本走不出这片戈壁。
而且,比戈壁更可怕的是,在犯人中流传的关于戈壁狼的故事。
据说,最大的戈壁狼王个头比豹子还大,碰上戈壁狼,尸骨无存!
高迎春到塘火农场两个月,天天都在琢磨逃跑的事情,他这个人一根筋,犟脾气,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是对的,外面的大环境怎么样怎么样他不管。所以他认定自己无罪,认定自己不该待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更何况,他家里有母亲有媳妇,媳妇还怀胎十月中,他是家里的主心骨,这一走怎么得了。
所以,他想逃狱,想回上海接上母亲和媳妇,偷渡去投奔堂叔。
他的堂叔在香港。
和高迎春住在同一个监房内的是一个叫宋德奇的中年人,四十多岁,脸上三道触目惊心的伤疤,从右脸颊一直到左耳上方,这伤疤扯得整个鼻梁歪曲,肉红色的疤痕呈现出沟状,足见当初伤痕之深。这个鬼魅一样的男人竟然是个考古学博士,50年代的时候曾经一个人独闯罗布泊,去过楼兰古城。
高迎春有一次忍不住问他伤疤的来历,他只是苦笑,指指高迎春藏在枕头里的包裹,说:“如果你坚持这个,你也会有的。”
高迎春的包裹里全部都是碎碎的黑面馒头,塘火农场的主要农作物是小麦,由于地处高寒地带,小麦品种不佳,这种小麦磨出来的面粉质量较差,用这种面粉蒸出来的馒头颜色发黑。高原地带运输不便,因此,不管是犯人,还是农场的职工和管教干部都是以这种黑面馒头为主食,大家戏称其为“巧克力馒头”。
高迎春因为一心逃狱,所以吃每顿饭都省下小半个馒头,悄悄地藏起来,作为逃狱后的干粮。高迎春揣摩了一下宋德奇的话,心想,难道这个宋德奇也逃过狱?这脸上的疤痕是在逃狱过程中形成的?
什么东西会在宋德奇脸上留下这么恐怖的疤痕呢?
高迎春一下子想到了戈壁狼王的传说。
如果是在南方,高迎春私藏的食物早就变质发霉了,青藏高原的气候虽然干冷,食物保质时间却要比其他地方长一些,纵使是这样,高迎春的黑面馒头上还是慢慢渗出点点霉花来,高迎春不能再等了。
初冬,高迎春开始逃狱!
70年代,青海湖还没有对外开放,周边是一片茫茫的草原,荒无人烟,风沙嗖嗖,寒气逼人,只有一条公路顺着青海湖边由西宁通向拉萨,这就是青藏公路。高迎春明白,要活着走出青海,就必须活着走到青藏公路。
从塘火农场到青藏公路,有一条不是路的路,卡车穿越戈壁草甸,那是来往塘火农场的运输干线。这条干线,是建造农场之初,地质学家摸索出来的离青藏公路最近、土质最坚实,最不易迷路的路线。
即使是这样,每年都还是有人有车在这条运输干线上莫名其妙失踪。
高迎春可不敢在这条干线附件逗留,被人碰到就有被抓的危险。高迎春选择了另一个方向,那是一大片无人区。
一开始两天的日子倒还不算难受,有吃有喝的,晚上不敢生火,窝在石头堆里熬着。到了第三天中午,荒漠上忽然刮起了大风。高原地区毫无阻隔,风势强劲至极,大风刮起地上的小石块硬土粒,像子弹一样打在高迎春身上,痛彻心肺。
高迎春被风吹得站也站不住,哪里还能腾出手去阻挡碎石,只得趴在地上,死死揪住些草根灌木。风把高迎春的行囊撕碎,他的干粮丢了,水囊破了。一直到晚上,大风才停了。高迎春精疲力尽躺在地上,仰面向天,看着仿佛伸手可及的洁白云朵,心如死灰。
一只秃鹫远远看着他,仿佛在等待着他的死亡。
就在这时,高迎春听到脑袋后方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高迎春拼命仰头,向后方看去,只见一个小孩儿向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
这孩子看起来只有三四岁,裸着身体,不着片褛,粉雕玉琢,白白嫩嫩。高迎春看傻了眼,浑忘了身上的疲累,一骨碌爬起来,在这荒僻的高原之地,出现豺狼虎豹他都不吃惊,就算来个十丈高的野人,他也没有这般吃惊!
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小孩儿?
他家的大人去了哪里?在附近吗?如果附近有人,说不定自己就得救了!高迎春精神一振,哑着冒烟的嗓子问:“小朋友,你父母呢?”
那小孩儿咧嘴对着他笑,发出毫无意义的咿咿呀呀声,原来,他根本不会说话。
天渐渐黑了下来,无人区的夜晚是非常恐怖的,因为空旷,所以可以清楚地听到远方的狼嚎。所幸到了晚上,温度就降了下来,风也渐渐熄止,不再像白天那么难耐。
高迎春盘问了那个小孩儿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白天的狂风刮破了高迎春的行囊,那包仅有的火柴也丢了。高迎春不是原始人,不会钻木取火,所以晚上也生不了火堆。没有火堆就不能御寒,也不能预防野兽。所以他只得拉着小孩儿起身行走,希望能靠着小孩儿的本能寻着他的父母。
起先还是高迎春拉着小孩儿行走,十几分钟后,那小孩儿越走越快,倒变成他拉着高迎春走。高迎春暗暗心喜,看来,他记得回到大人身边的路!
可是这么一直走一直走,高迎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自己已经累得要死,那小孩儿却还蹦蹦跳跳精神气十足。两个人这一路行来,差不多已经走了十几公里的路程。
一个小孩,怎么可能在白天那种狂风下走出这么远,还一点没受到伤害?
这个小孩恐怕根本没什么目的地,只是在漫无目的乱走。明白这一点,高迎春浑身的力气像被一下抽光,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那小孩听到声音,回转来拉高迎春,高迎春话也懒得说了,只是赖着不起身,那小孩倔强地又拉又拽,到后来急了,张嘴在高迎春肩膀上咬了一口。
别看小孩子人小,牙齿的力道倒不小,一下把高迎春肩膀咬破,渗出血来。高迎春痛彻心腑,说也奇怪,疼痛有时候就好像兴奋剂一样,激发得高迎春又来了力气。
那小孩如此逼他走路,难不成他真的对这片地域非常熟悉,知道哪里可以让他们二人活命?高迎春咬咬牙,再次站起身,跟着那小孩慢慢朝前方挪去。
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小孩儿?
他家的大人去了哪里?在附近吗?如果附近有人,说不定自己就得救了!高迎春精神一振,哑着冒烟的嗓子问:“小朋友,你父母呢?”
那小孩儿咧嘴对着他笑,发出毫无意义的咿咿呀呀声,原来,他根本不会说话。
天渐渐黑了下来,无人区的夜晚是非常恐怖的,因为空旷,所以可以清楚地听到远方的狼嚎。所幸到了晚上,温度就降了下来,风也渐渐熄止,不再像白天那么难耐。
高迎春盘问了那个小孩儿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白天的狂风刮破了高迎春的行囊,那包仅有的火柴也丢了。高迎春不是原始人,不会钻木取火,所以晚上也生不了火堆。没有火堆就不能御寒,也不能预防野兽。所以他只得拉着小孩儿起身行走,希望能靠着小孩儿的本能寻着他的父母。
起先还是高迎春拉着小孩儿行走,十几分钟后,那小孩儿越走越快,倒变成他拉着高迎春走。高迎春暗暗心喜,看来,他记得回到大人身边的路!
可是这么一直走一直走,高迎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自己已经累得要死,那小孩儿却还蹦蹦跳跳精神气十足。两个人这一路行来,差不多已经走了十几公里的路程。
一个小孩,怎么可能在白天那种狂风下走出这么远,还一点没受到伤害?
这个小孩恐怕根本没什么目的地,只是在漫无目的乱走。明白这一点,高迎春浑身的力气像被一下抽光,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那小孩听到声音,回转来拉高迎春,高迎春话也懒得说了,只是赖着不起身,那小孩倔强地又拉又拽,到后来急了,张嘴在高迎春肩膀上咬了一口。
别看小孩子人小,牙齿的力道倒不小,一下把高迎春肩膀咬破,渗出血来。高迎春痛彻心腑,说也奇怪,疼痛有时候就好像兴奋剂一样,激发得高迎春又来了力气。
那小孩如此逼他走路,难不成他真的对这片地域非常熟悉,知道哪里可以让他们二人活命?高迎春咬咬牙,再次站起身,跟着那小孩慢慢朝前方挪去。
连仅有的一点微风也熄止了,无风的高原更让人感觉到空气的稀薄,透不过气的憋闷感觉。狼嚎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越来越清晰,高迎春胆战心惊,心里不住祈祷老天保佑,千万别碰上狼群。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座陡坡,孤零零耸立在这一片无人区里,显得异常突兀。
看那陡坡的范围不小,方圆不下十多公里,怪石嶙峋难于攀爬。高迎春便拉着那小孩,准备绕坡而行。谁知那小孩忽然放脱了他的手,撒腿便向坡前一颗老胡杨树冲过去。
那颗胡杨树不是十分高大,但却很是粗壮,恐怕三个成人也无法合抱过来。干枯的树上没什么树枝树叶,就剩光秃秃皱巴巴的树干,有的地方被风刮断刮裂,形成剑拔弩张的锯口,看起来十分沧桑。那小孩走到树干一旁,一闪身,登时消失不见。
高迎春大吃一惊,还当自己是花了眼,使劲揉了揉眼睛,果然看不到那孩子的身影。他赶紧走到那棵树旁边,凝神看去,不禁哑然失笑。感情那里有个树洞,这小孩钻树洞里去了。眼见这棵树如此粗大,树洞想必也十分宽敞,在树洞里过夜,总好过露宿荒野。高迎春撩起遮蔽树洞的地衣苔藓状的不知名藤蔓,一躬身子,钻进洞里。
他一进洞中,眼前就是一团漆黑,只瞧见小孩那对闪闪发亮的眼睛。跟着感到一只温暖的小手牵住他,带着他朝一个方向走去。
跨出几步后,高迎春忽然觉得不对劲。就算这个树再大,几步之下也应该走出树干的范围了,也就是说,应该走出树洞了,可是,为什么瞧不见外面的亮光呢!
那小孩拉着他的劲道渐渐变大,有一瞬间,高迎春甚至觉得这不是一个小孩子应该有的力气。他的心中生出莫名的恐惧来,伸出另一只手,往四周摸出。
他摸到的是冰冷的石头,高迎春心里咯噔一下,天啊,他们竟然从树洞进入了另一个山洞!
忐忑不安地在山洞里走了半天,前方渐渐有亮光传了过来。
高迎春的冷汗将浑身的衣服都浸透了,看到亮光,终于稍稍安心。
前方是个挺大的石室,里面有石桌石床石凳子,石壁上挂着一盏油灯,燃着黄豆大的火苗。微弱的灯光下,高迎春看到,石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高迎春低头问那小孩:“是你父亲?”
那小孩咬着手指点点头。高迎春又问:“你父亲怎么了,病了吗?”
那小孩摇摇头,拉着高迎春走到石床跟前。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传来,高迎春差一点被熏晕过去。床上躺着的男人看上去有五十岁左右,胡子拉碴,脸色蜡黄,身上也没有盖被子,就这么直挺挺和衣躺在那里,衣服上染得全是血迹,那些血迹可能渗出的时间长了,已经发黑变紫。高迎春顺手摘下石壁上的油灯,细看那些血迹,不看还可,一看只吓得心跳不止。在所有的血迹浓重处,都是一条条巨大的伤口,肉朝外翻着,泛白化脓,看样子是被什么利器所伤。
高迎春凑近男人的脸问:“你怎么样?”
那男人转了转毫无生气的眼珠,嘴里发出“啊啊啊”的音节,高迎春这才明白他是个哑巴,怪不得他的小孩也不会说话,哑巴怎么教孩子说话!
高迎春想问那男人的老婆,也就是孩子的母亲是谁,可是他明白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干脆就把疑问捂在心里。高迎春说:“大哥,你伤得很严重啊,是你让孩子出去找医生的吗?可……可我不是医生啊!”
那男人仍旧发出毫无意义的声音,眼睛紧紧盯着小男孩。高迎春心里一动,问:“你要我领养你的孩子?”
那男人挣扎着摇摇头。高迎春说:“好了好了,你别动。”转头问那小孩,“你爸爸怎么受的伤?”
那小孩指了指石桌子。高迎春心说石桌子怎么能把一个大男人伤成这样。念头未完,忽然瞧见了石桌桌面上铺着的东西,那赫然是一张白狼皮!头尾俱在,显然是新剥未久!
高迎春心说,原来是个猎人,打狼被狼伤,想来也是正常的,便道:“被这个狼抓伤的?”
小孩子摇摇头,小手竖起一根手指,朝头顶上指指。
高迎春说:“上面?什么意思?上面有什么?”
话刚落音,就听头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那小孩子吓得一哆嗦,石床上的受伤男人也浑然忘了伤痛,不知从哪里生出的气力,猛地坐起身子。
高迎春问:“怎么了,怎么了?”
那小孩引着他来到石桌前,再次朝上指了指,高迎春抬头一看,原来在石桌的上方有个黑乎乎光溜溜的洞口,看来,这个石室上面还有一层。高迎春问道:“我能上去看看吗?”病床上的男人有气无力朝他点点头,重新躺了下去。
高迎春踩着石凳子爬上石桌子,双手钩住那洞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上面一层。上面一层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正迟疑间,后面传来一丝亮光。高迎春回头看去,吓了一跳,只见那小孩托着一盏油灯就站在他的身后,高迎春诧异道:“你是怎么上来的?”他一个大男人爬上来还废了那么大劲,这小孩说来就来,毫无声息,也太奇怪了吧!
灯火照处,高迎春心里砰砰直响,这一间石室虽然不大,但却堆满白骨,有动物骨头,赫然也有人骨。两三个残破的白骨骷髅旁,散落着一堆破烂的衣服,衣服旁还放着两把50式冲锋枪和一些散乱的弹盒弹夹,衣服的颜色是军绿色的。高迎春见过往来塘火农场的物资运输队伍,这支队伍里有边防部队派给的武装支援,那些人背的就是这种冲锋枪。看来,监狱里传说的运输干线上时常有人失踪的事情竟是真的!
(高迎春当然不认识冲锋枪的型号,他是在这次死里逃生后,和别人说起这里的故事,说起那枪的样式,人家才告诉他的。所谓的50式冲锋枪,就是我国在50年仿制的苏联PPSH41冲锋枪。)
上层石室的另一头,也是黑漆漆一个洞穴,不知道通往哪里?就在这时,那个洞穴里又传来轰隆隆一声响。高迎春想冲过去看,却被那小孩拉住。那小孩看看地上的冲锋枪,又看看他。高迎春明白了小孩的意思,胆战心惊拿起枪。枪是拿了,可他却不知道怎么使用。高迎春不是笨蛋,研究了半天,终于弄明白子弹应该塞入什么地方,哪个是枪栓保险。
洞穴中的轰隆声不停传来,而且越来越近,这轰隆声中还伴随着一声声的狼嚎。高迎春心说,莫非是这里的猎人杀死了一只狼,狼群就冲进这里报复。对了,听说白色的狼一般都是狼王。猎人杀死了狼王,群狼岂能放过他!高迎春越想越绝对对头,原来,这小孩出去是找帮手的,这里虽然有武器,可是猎人没法行动,小孩力气又小,没有帮手,就算有冲锋枪也阻止不了群狼。
高迎春背上背了一支冲锋枪,手上提了一支,领着那小孩向着洞穴深处走去!
走了不到两分钟,前面的情形已然在望。
这个洞穴本来只有半人高,需要弯着腰走路,前面却被一堆乱石把洞口封住!那堆乱石堆得并不严密,中间有缝隙,依稀可以看到那边躁动的灰褐色狼群,那些狼把爪子探进石头缝隙中,用力刨挖,被爪子弄松的碎石掉在洞穴里,声音本来不算很大,但经过洞穴毒回声,就变得轰隆隆声势不小了。
群狼闻到人味,吠得更是厉害,又一个缝隙已经被弄开很大,一头狼拼命将脑袋挤进来一半,露出沾着黏膜的森森狼牙。这么多狼,已经把高迎春吓坏了,抬起胳膊扣住扳机就是一梭子弹喷射出去。穿过石头缝隙的子弹毫不客气射在群狼身上,爆起一团团血花,打在石壁上的子弹溅出火星,有的还弹射回来,吓得高迎春连忙把那孩子压倒在地上,总算没有受伤。枪声在洞穴里听来更是震耳欲聋,那石头堆起的壁坡在子弹的轰击下顿时垮塌了一半。
还好群狼受惊,没有立即冲过来,反而向后退了十几米。
等到洞穴里的塌石声静止,群狼又开始跃跃欲试,低声咆哮着逼近。
高迎春被这一枪震出了血性,恶向胆边生,几步窜上前面的碎石坡,爬在坡顶瞄准群狼又是一梭子弹。他这次是有备而发,群狼伤害更甚。一下子倒下去十多头狼!
那群狼像是被振住了,眼中都露出悲切之意,低声哀鸣。狼群自中间分开,退往两侧,让出一条路来。高迎春瞧不太清楚,接过那小孩手中的油灯,搁置在面前一个碎石墩上。只见狼群后方缓缓走出一头白狼,犬牙交错,眼中闪烁着红光。
白狼!难道又是一头狼王。
可高迎春知道,群狼不共二主,怎么可能同时出现两头白色狼王。除非,这头白狼和那个被猎人打死的白狼是一胞生的兄弟!
那头白狼在群狼跟前站定,昂首挺胸,抬头发出一声尖利的狼嚎。随着这声狼嚎,洞穴里陡然起了一阵狼风,风把油灯吹灭了!四周一片漆黑!
糟糕,在黑暗里,高迎春看不见狼,狼却能轻而易举锁定他!
高迎春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高迎春的动作从来没有这样快过,他解下背在后背的冲锋枪用的时间半秒都不到,一秒钟后,高迎春已经双手持枪,开始扫射,他再也顾不得子弹撞在洞壁上形成的流弹了。冲锋枪吐出的火舌依稀照亮了前方的洞穴,群狼前赴后继地冲过来,前赴后继地倒下去。
令高迎春担心的是,他再没有看到那只白狼的身影。
一致冲锋枪熄了火,里面的子弹已经打光了。高迎春估摸着剩下那几只狼一时半晌冲不到他面前,抓紧时间摸着黑装子弹。高迎春没有经验,卸弹盒时一只手直接抓在枪管上。这杆枪刚刚倾斜完所有的子弹,枪管已经打得发烫,高迎春这一抓上去,只疼得一声大叫,估计满手心的皮肉都已烫伤。哪里还能辅助另一只手装弹,只得作罢,放下没有子弹的枪,抓起另一支。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陡然冒出一股红光,照射在高迎春脑袋上方,就见那头白狼在来势如风,已经迎面扑了过来,爪子离高迎春的眼睛不到10厘米!高迎春生死关头,浑身的潜力都爆发了出来,这时来不及开枪,他顺势狠狠一枪托砸在狼肚皮上,迅疾掉转枪头,将剩下的子弹尽数轰进来白狼的身体里。白狼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死得透了。
高迎春身后的红光随机照射到仅存的几只狼身上,那些狼瑟瑟发抖,竟不再逼近,垂着头慢慢退了出去。
高迎春这才回头去看红光的来源,就在他转过头时,红光却在那小孩的眼里一闪而没,四周重归黑暗。
高迎春心跳不止,自己绝不是幻觉,也绝没有看错,红光来自那小孩的眼睛!
为什么这小孩的眼睛会发光?人经历过生死关头,警惕性也会增强,高迎春就着黑暗,忍着左手烫伤的剧痛,悄悄卸下弹盒,压入一颗子弹,又悄悄将弹盒压入冲锋枪。
“哧”一声响,那小孩擦亮一根火柴,重新将油灯点燃。
前方,除了倒毙在地的狼尸之外,一只活狼也不见了,大概,它们都退出了洞穴。
那小孩拿了油灯,拉着高迎春衣角,示意他回到石室中。
也不知怎的,高迎春心中陡然生出一丝警示,脚下像是生了根,不愿跟着那小孩走。
小孩手上加力,高迎春一个大人,竟然无法抗拒,被这小孩拉得趔趔趄趄的。高迎春又惊又怒,掩饰心中的恐惧,说道:“你先回去,我在这里守着,说不定那些狼又会回来呢。”潜意识里,只觉得回到那个石室,面对一个病汉一个小孩,竟比面对群狼还要可怖。
那小孩又使出引他钻树洞之前的法子,一口咬在他的小臂上。高迎春疼得一哆嗦,依旧赖着不走。那小孩无赖劲头上来,咬着高迎春不松口,边咬边往后面拽。
高迎春说:“你这孩子,怎么比狼还狠呐。”
哪知那小孩听到这话,眼睛里陡然冒出凶光,狠命一咬,竟将高迎春小臂上的一坨肌肉直接撕咬下来。高迎春疼得一声大叫,脑海里无数想法纷至沓来:这对猎人父子既然住在这里,为什么只有卧室而没有煮饭的场所,也没有煮饭的器具,难不成他们都不吃熟食,茹毛饮血?石室分为上下两层,为什么上一层有那么多白骨,是外面那些狼干的,还是根本就是石室内的父子干的?从下面一层的石头桌面到上一层的入口,不下两米高,这个小孩是如何无声无息爬上来的,而且,他手里还抓着油灯?这小孩有时候爆发出的力气,根本已经胜过他这个成人,这正常吗?还有,他的眼睛为什么会发出红光?
由不得高迎春细想,那小孩咬下他一块肉,居然没见他吐出来,却一纵身重新扑向高迎春。高迎春条件反射,抬手就是一枪!
两颗子弹先后击中小孩,一颗击中他的脖子,一颗击中他脑门。
那小孩立时毙命,滚落在地。
高迎春手足无措,一颗心都要蹦出胸膛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天啊,我居然杀了一个孩子!
油灯在地上滚了两圈,灯油和灯芯都泼在地上,一时并未熄灭。就着灯火看去,高迎春脑袋不由“嗡”地一声,浑身都打起了筛子!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那小孩的尸体慢慢萎缩,从人形渐渐变成了一只幼小的白狼!
高迎春是做老师的,自然看过《西游记》,他可没想到,某些西游记里的场景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妖精,是妖精!石室内是个生病的老妖精,这小孩是老妖精的儿子小妖精!他们都是狼妖!!
高迎春哪里还敢往石室里走,他胆战心惊地将手中冲锋枪的弹盒填满,就跌跌撞撞翻过碎石坡,朝着狼群撤退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个洞穴越往里越是向上倾斜,高迎春在黑暗中狂奔了半个小时,蹭得浑身都是伤口,终于从一个洞口冲了出来,看见了天上的月亮。
洞口位于山坡上,这一面山坡比较平缓,高迎春来时看到的陡崖正是此山的背面。山顶上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悲凉的狼嚎。高迎春不敢久留,强提精神连滚带爬朝山下冲去。等高迎春趴在山底呼哧呼哧喘气的时候,他看见了一辆军绿色的破败卡车。
这辆破败的卡车对高迎春来说就像一个宝库,里面竟然有一塑料油桶的淡水,后车厢里除了一些腐烂发臭的蔬菜,还有许多压缩饼干,各色糖水罐头,铁桶装源丰牌强化麦乳精,甚至还有上海国营食品厂生产的水仙花牌香菇猪脚罐头和五香带鱼罐头!
想来,开车的两名战士迷了路,将车子开到了这个地方,又不慎误入狼妖洞(或者,像他高迎春一样,是被小狼妖骗进洞里的),成了狼妖的食物,死在那里。
车上这些东西可救高迎春的命,高迎春饱餐一顿,找容易装上水和食物,背着枪,继续他的逃亡生涯。
接近青藏公路的时候,高迎春扔掉了冲锋枪。
在公路上游荡了两天,用一桶麦乳精贿赂,终于搭上了去西宁的顺风车。
等高迎春辗转回到上海嘉定的时候,已经是1970年代5月初。那时,中国第一颗人造卫星东方红一号刚刚上天,全国人民都处在亢奋的状态中。高迎春回家居然没有引起哪方面的注意,好像他回来得理所当然。
(那个年代,社会秩序已经混乱,在青海跑了一个逃犯,监狱方面为了推卸责任,档案记录上多记录以该犯病死,根本不会大动干戈通报到上海来。)
高迎春的逃狱经历自然不敢对别人讲起。等到改革开放以后,政府为大多数莫须有的政治犯平反,高迎春才敢对朋友说出这段匪夷所思的经历。
邵大力的母亲家也是上海嘉定的,邵母在年轻时响应国家号召,分配去了西安纺织六厂。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邵父,也就变成了西安媳妇,没有再把户口转回嘉定。生下邵大量邵大力兄弟后,邵母也时常带着他们兄弟俩去嘉定的外婆家。
就是在外婆家,邵大力见到了他舅舅的好朋友高迎春,听说了高迎春这个古怪的经历。那时候高迎春是嘉定一带著名的书疯子,大家谁也不相信他的故事,都说他是看书看疯了,异想天开。
邵大力讲完故事抢着说:“你们说,高迎春遇到的是不是狼人?或者说是狼人的后代?”
胡知道说:“知道了知道了,你说的很有可能。在西方的传说中,狼人和吸血鬼之间的关系非常暧昧,有时是盟友有时又是敌人。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也不稀奇。狼人,狼妖,吸血鬼,吸血僵尸,不过就是换一个名字而已,并不是西方特有的东西。也许那些西方传说里的东西,正是从我们这里跑过去的呢。我们不要把话题绕远,现在,让我们无法解释的是,这两枚玉蝉的由来。”
海洋道:“盛如意的母亲苏州田氏一定就是田煌的后人,所以盛如意才会拥有两枚玉蝉。假设田煌猎到的大狼是狼人或者说狼妖,这个狼人在死之前和普通的青海狼交配过,就会拥有后裔。”
邵大力瞪大眼睛:“狼人后裔?你是说我故事里的狼妖是田医生故事里的狼妖的后裔?”
田医生笑道:“这个可能最大,狼人后裔是青海狼天然的领导者,可是一代一代传承下去,血统越来越不纯正,狼人后裔身上具备的狼人超能力一定会越来越少,能力一小,领导地位必然受到威胁。尤其是老狼人年迈,小狼人还没有长大的时候。如果有一对强壮的白狼兄弟向他们发起挑战,他们也只有寻求别人的帮助。”
胡知道见他们又把话题绕远,无奈摇摇头道:“那两个狼人身处那种荒僻的地方,肯定很少见到人类,所以也不会使用枪械。我想,那小狼把高迎春骗进狼人窝,一是为自己寻求帮手,二是给老狼王准备食物。要知道,在西方的电影里,狼人可是从来不吃狼肉的。”
我浑身打了个哆嗦,不是吧,那么个小不点儿狼人,会这么阴险!转头问道:“田医生,那么后来盛府又发生了什么事,铁力仙长可抓住了僵尸,这僵尸和那枚雌玉蝉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田医生道:“差不多了,我就长话短说吧,这铁力仙长邀来帮手,在盛府布下法阵,不过半天功夫,便逼得那僵尸现身,他们这才知道,这僵尸并非是十多年前的千年尸妖,而是盛府的小姐盛如意和她的丫鬟翠云!盛如意和翠云再凶厉,可怎么能敌得过当世几大修真高手,鏖战了一个时辰,翠云就被符咒阵法镇住,当场被打得灰飞烟灭。在盛员外的竭力请求下,几位高人才给盛如意留下了全尸。盛员外却也不敢将其留葬在山东,而是托几位高人将其运回盛如意生母的老家苏州,择地安葬。”
我们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作者:北方封建者
2012-04-06 17:28 天下无奇不有
----------------是啊,更奇怪的在第二部,哈哈
回复第744楼
作者:changshusheng
2012-04-06 17:36 银子,你好嗨,你要是女孩子,我就娶你
----------------不如捐点银子给我~~~
回复第745楼
作者:守护之城堡1
2012-04-06 19:25 已删除
回复第746楼
作者:jjkyhwx
2012-04-06 19:47 楼主给力!顶
---------------谢谢支持
[消息来自掌中天涯]
回复第747楼
作者:自莋゛多情
2012-04-06 21:25 银子银子。。。我回来啦。。。。抱一个
---------------抱抱
回复第748楼
作者:自莋゛多情
2012-04-06 21:27 话说银子好给力啊。。。。这么几天翻了三大页儿。。。。。
翻文翻文。。。。
-------------------我希望三天翻个100页~
回复第749楼
作者:天天和和
2012-04-06 21:52 mark
------------------多谢
回复第750楼
作者:孤星娘子
2012-04-07 06:02
继续,关注中~~~~~~~
--------------------谢支持
回复第751楼
作者:格子鱼hcj
2012-04-07 11:43 楼主威武!什么时候还更啊?
[消息来自掌中天涯]
-------------------就来
回复第752楼
作者:yiyayiyayo我还
2012-04-07 12:50 这是我看过最好看的鬼故事了!
----------------这句话太温馨感人了~~
[消息来自掌中天涯]
回复第753楼
========================================
假设一下,鲁公子去世的消息传入盛府,身怀身孕的盛如意绝了生望,某一天,她悬梁自尽(不一定悬梁,什么投井啊绝食啊都成),死亡之后,她的怨气激发了玉蝉内的某些东西(千年尸妖佩戴的东西,当然不会是简简单单一枚玉蝉),令得盛如意尸体不腐烂,竟然迅速进化成吸血僵尸,在怨气的指引下,她开始实行报复计划。相信她的本意是想用盛府下人的不断死亡来逼疯大夫人,然后再取其性命。可惜先是善真人后是铁力仙长,打断了她的计划,她才将一直对她忠心耿耿帮她掩饰的玲珑丫鬟变成和她一样的僵尸,妄图一起对抗铁力仙长。可她万万没想到,铁力仙长还邀请了那么多厉害的帮手。
田医生道:“这几大高人都是正人君子,自然也没有谁去脱了盛如意小姐的衣服查看,也就没有谁发现她贴身佩戴的雌玉蝉。落葬之时,叶法善发现盛如意虽无气息心跳,胸腹之间却仍有脉动。便知盛如意早已怀有身孕,他虽不知当年鲁公子随父来盛家贺寿,早已和盛如意花前月下珠胎暗结,却也明白怀孕之人下葬最是凶煞。当与其他几位高人商议,为了防患于未然,几人在盛如意的墓中布下了极为高明的法阵,即使盛如意日后回煞诈尸,也必为这阵法所阻。”
哦,卖糕的!真相大白了,阴楼下面那位,果然是盛如意!
我道:“田医生,你说的这些事,都是你祖父告诉你的吗?你的祖父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呢?”
胡知道握住我的手:“银子,你还不明白吗?是盛如意告诉他祖父的。”
田医生朝胡知道竖起大拇指:“的确,这些都是我祖父在阴楼那段时间‘感知’到的,当然,也就是盛如意‘告诉’他的。”
“盛如意搞出这么多事,到底她的要求是什么?”我忍不住说出心中的疑问。
田医生脸色似哭似笑,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她要我祖父帮她找到鲁公子的转世。”
我们一齐石化!!
作者:蓝纸纸
2012-04-07 12:58 楼主你不更我上班都没心思了
[消息来自掌中天涯]
--------------哎呀,说得我飘飘然的,好美啊
=========================
找转世,再续情缘!?不是吧,这都是些什么烂俗桥段啊。
邵大力嘴唇发抖,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着气问:“那个……怎么找?”
田医生道:“她说,找雄玉蝉就行。她认为,世界上的玉蝉虽然多,但把玉蝉雕出公母的并不多,只要把佩戴雄玉蝉的男人一个一个拉到阴楼附近,她就能分辨出哪个是鲁公子的转世。”
胡知道道:“不对不对,你说的这个故事里,盛如意已经知道鲁公子为她相思而死,也知道王全的女儿翠云已经失踪,怎么还会要求你祖父寻找带雄玉蝉的男人呢?”
我心中一动,对胡知道说:“看来,盛如意一定不相信翠云是失踪的,在盛如意的心中,一定以为翠云帮她送定情物给鲁公子的时候被别人发现了,告诉了大夫人,翠云这才被人下了毒手,从‘人间蒸发’的。”
田医生根本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海洋将他拉到一旁,跟他说起了网友魔法橙子讲述的那个有关翠云从镜子世界里走到现代的事。田医生越听越惊讶,嘴巴张得能塞下拳头,他这才明白,原来雄玉蝉从来就没有到达过鲁公子的手中。他说道:“我祖父一入那个组织,根本就没有什么自由,所以,他非但实现不了对盛如意的承诺,直至他退休,才常常跟我说起以前的事,说起这段秘闻。他说,他潜意识里能感觉到谢如意一直在找他,他答应人家的事情没做到,将死不瞑目。”
邵大力道:“于是,你就代表你祖父来了。可你对这些无稽的事情尚存怀疑,所以才在苏州耽搁至今。你不知道,那盛如意为了找到你们姓田的,可着着实实害了不少人!”
海洋连忙拉住他:“大力别这样说,这事撞谁头上也不能一下子相信。”
田医生垂体丧气道:“是,是我的懦弱害了大家,这样吧,为了补偿我的过错,去武汉寻找雄玉蝉就交给我吧。”
胡知道说:“我们广告公司最近也没什么事,不如我请个假,和你一起去。”
田医生笑了起来:“你忍心把雪记者这么个美人儿一个人丢在阴楼?”
胡知道犹豫起来,我刚要发表意见,田医生忽然道:“其实,你们不觉得阴楼这个地方不管以后有没有那些东西,它们的阴影总还会存在一段时间,如果你们生育小孩,这个环境应该不利于小孩的成长吧。”
我和胡知道都是一愣,是啊,我们光想着自己不怕,可没想到将来孩子的事情。
田医生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换个环境,我有朋友在外地刚刚接了一家新报刊,缺人手,我想,雪记者负责娱乐版面肯定没问题,胡先生不介意换换行当吧,我想,从广告创意跳到栏目策划总监跨度也不是很大,薪水肯定比你们现在多一点,待遇我保证比现在要好一点,而且那个城市的消费还远远低于苏州哦。”
我傻眼了:“那……那是什么地方啊?”
田医生朝海洋看了看,说:“合肥。”
海洋一愣,惊叫:“那个《新安周末》就是你朋友办的?天啊,那报纸刚刚出来,蛮火的呢。”(报纸名称并非这个,隐私隐私~大家记住是一份带彩版的周报就行。)
胡知道摊摊手:“田医生,你说的好是好,我们要居家搬到合肥的话,房子可又没着落了。”
海洋抢道:“我爸有个朋友,要全家搬去厦门,他们在市中心有套房子急着出手呢,刚刚装修,还没住过人,价格超低啊。”
又撞上好事了,我说:“价格低也没有,我们现在可是彻底的穷光蛋啊。”
田医生奸笑:“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来苏州却迟迟不去阴楼吗?”
四个脑袋上全都冒出问号。
田医生说:“因为我有内幕消息呀,阴楼在市政府规划的拆迁范围内,下个月就要清丈赔偿了,我是准备等阴楼拆了,看看地基下到底有没有我爷爷说的那个女尸再说。”
啊?!!拆迁,我和胡知道嘴巴差点咧到腮帮子上。拆迁会赔不少呢,早知道要拆,真应该四处举债,多买几间阴楼的房子啊!我语无伦次迫不及待说:“海洋,告诉你爸爸,帮我留着那个房子!一定留着!”
34,双胞
因为有三个人,旅途也不寂寞,所以我们选择了乘火车去武汉。
工作已经由田医生跟他的朋友敲定,所以我和胡知道都在苏州这边辞了职,一身轻松。
车票订的是硬卧,挨在一起的上中下三个铺位,我睡上铺,胡知道中铺,田医生下铺。我们对面的下铺和中铺是两名女学生,上铺空着。那两个女学生很健谈,从上车起就唧唧喳喳说个不停。从新世界的服装店说到江滩夜市,从“发源地”“黑人头”“沙宣”这些发型屋里的发型师哪个最帅说到武大的浪漫樱花,真是包容万有。
我们就算再不想听,到了后来,也从她们的言语中知道她们都是武汉大学的学生,一个叫李秋溪,一个叫王堤。
晚上十点熄了灯,李秋溪的谈兴还未尽,对王堤说:“王堤,你来武汉上学有没有碰到过什么怪事情?我是说那些无法解释的事情,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王堤说:“有啊,就前一阵还发生过怪事呢。我们宿舍的余敏你认识吧,就是平常和我关系不错的那个。”
“余敏怎么了?”
“上个礼拜二,我们下午没课,两个人就在武大前门坐608路去江汉路逛街,买点衣服鞋子什么的。余敏这个人比较抠啦,她口袋里的现金从来不会超过五十块。要买衣服,当然要去银行取钱。余敏是工行的卡,江汉路上恰巧有家工商银行。那家银行的ATM自动取款机是在独立的一间小房子里的,玻璃门,就是要拿卡拉一下自动开门的那种门。”
李秋溪打了个呵欠,有点不耐烦了:“哦,取钱又怎么了?”
“你听我说呀,因为是玻璃门,所以我们能直接看到里面,就见里面两台ATM机子前都站着一个女生,穿着一模一样,发型也一模一样,连爬在ATM机子上操作的动作也一模一样。当时我们并没有觉得诡异,为什么呢,因为我们事先还不清楚里面有两台ATM机子,还以为一台ATM机子的一侧立着面大镜子呢。直到余敏拉了卡,自动玻璃门打开,我们才意识到不对劲。那两个女孩听到声音,一齐回头向我们看,她们的都是直发,遮住半侧脸,只露出一只眼睛。看得我和余敏浑身直冒冷气。”
两个女孩话说到这里,我们这边三个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天下之大,怪事无处不在啊。
李秋溪听得有些害怕,拉着被子往身上裹了裹,问:“是双胞胎吗?”
囡囡OTZ
2012-04-07 18:35 是偶看得快呢,还是楼主更得慢呢?加油啊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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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谢谢
回复第761楼
作者:格子鱼hcj
2012-04-07 19:34 银子给力更啊~~
回复第762楼
------------谢谢支持
作者:yixinyueyue
2012-04-07 19:44 哇咔咔,等啊,银子都是手机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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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网络不给力
回复第763楼
作者:joy10430
2012-04-07 20:27 看了好几天了,写得真精彩!必须顶以表敬意!
[消息来自掌中天涯]
---------------谢谢支持
回复第764楼
作者:jjkyhwx
2012-04-07 20:47 精彩纷呈 再顶一哈
[消息来自掌中天涯]
----------------多谢
回复第765楼
作者:心陨情映愁
2012-04-07 20:59 已删除
回复第766楼
作者:kdj9
2012-04-07 21:42 银子更新给力,必须要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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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捧场
回复第767楼
作者:自莋゛多情
2012-04-07 22:50 银子。。。。嘛时候写写西安的鬼话吧。。。。。
回复第768楼
-------------要写的,下届领导陕西的嘛,西安要大发展了
作者:狼虎枪
2012-04-07 22:51 买了第一部,第二部什么时候能出呢
回复第769楼
------------我暂时还没收到确切消息
作者:脚下江山
2012-04-07 22:54 @laobiabc 2012-3-22 14:29:00
(原图)
-----------------------------
这个我在青岛见过 哈哈 神迹啊
-----------看不到图哦,烂网络
回复第770楼
作者:yixinyueyue
2012-04-07 23:38 今天木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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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了,刚刚回来
回复第771楼
作者:borutara
2012-04-08 09:26 看上瘾了。。。
-----------谢谢支持
回复第772楼
作者:格子鱼hcj
2012-04-08 10:48 银子,没的看心挠啊…
[消息来自掌中天涯]
-------------多谢捧场
回复第773楼
作者:北方封建者
2012-04-08 12:08 @laobiabc 2012-3-22 14:29:00
(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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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江山 2012-4-7 22:54:00
这个我在青岛见过 哈哈 神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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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像凤凰嘛
回复第774楼
作者:so_布
2012-04-08 14:06 好吧,等第二部。
-------------谢谢支持
回复第775楼
作者:蓝纸纸
2012-04-08 14:41 一开始有人说写的太乱主线不突出我也觉得,越看到后面越想一拍大腿大喊一句:楼主你太有才了!各种支线故事那么多全部让你兜回来了!一点都不乱!你计划的太好了!而且故事很好看!名字不就是叫怪谈嘛,所以故事越多越好了!
-------------------是啊,当成糖葫芦看就对了~~~
回复第776|
王堤道:“不知道,没敢仔细看,她们看到我们进来,就低着头急匆匆从我们身边走出去了。余敏跑到其中一台ATM机子那里取钱,却发现自己的卡塞不进去,ATM机的屏幕还显示在待取款待查询的操作界面,余敏知道那两个人女孩子把卡往在机子里了,连忙把我叫过去。你也知道,余敏这个人,有点贪小便宜啦,她还想取光那张卡里的钱呢,还问我有没有问题?我说你要是不怕摄像头把你拍下来不怕公安局给你定盗窃罪你就取吧。余敏一听,脸都吓白了。连忙按‘取出磁卡’键把里面银行卡退了出来。我们追到外面一看,那两个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最后没办法,我们只好把银行卡交给了银行的保安,余敏取了自己的钱,就走了。”
李秋溪说:“就这样?不就两个神经兮兮的女生吗,这事情有什么怪的。”
王堤说:“是啊,要说这也没什么,可怪事还在后面呐。上个礼拜四,晚上我们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余敏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说话的是个阴森森的女声,问余敏是不是在步行街工行捡到一张银行卡。余敏说是啊,那人问卡呢,余敏说交给保安了。那个女人说了声谢谢就直接挂了电话。”
李秋溪说:“哦,那也没什么奇怪啊。”
王堤说:“怎么不奇怪,你想想,我们和那两个女生擦肩而过,互不认识,她们怎么会有余敏的手机号码的呢?”
一股冷意从脚心直冲上来,连我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的确,这事细想下去是挺诡异的。
王堤又说:“这事我越想越觉得蹊跷,心中有点害怕,这才决定周末回家一趟的。”
那个李秋溪大概也被吓住了,连王堤的话也没接,王堤喊了她两声没应,只当她是睡着了,也就没再出声。
除了火车的轰鸣,这夜晚,总算安静了下来。
到汉口火车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以前的张湾村,现在叫张湾新村。
按照网友魔法橙子的指点,我们很顺利地找到了她的婶婶丁晓燕。和丁晓燕说明来意是一项复杂的工程,我们花了一整天时间,才让丁晓燕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完我们的来意,丁晓燕颤巍巍从家里翻出一个塑料封皮的老式笔记簿,笔记簿里夹着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有两个穿旗袍的女子,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我鼻子一酸,因为,站着的那个女子太眼熟了,她看起来就像“三丫头”的翻版,对了,就是那个掉水中淹死的三丫头,把雌玉蝉给我们送回来的三丫头。
我指着照片,声音都在发抖:“这是谁?”
丁晓燕说:“这张照片也是小赛月留给我的,坐着的那个是小赛月本人,站着的那个就是翠云丫头。”
我“啊”地一声惊叫,翠云丫头!翠云丫头居然和三丫头长得一模一样,隐隐有种念头在我的心中形成,我想将之抽离出来,却不得其法。
胡知道看我神色不对,说:“银子你怎么了?”
我说:“这个翠云,长得很像三丫头。”
胡知道当然知道三丫头是谁,他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莫非那个害死三丫头的奇怪男人找的不是三丫头,而是翠云?”
我猛地跳将起来,对对对,一定是这样。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十有八九就是鲁公子!这个结论让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兴奋不已。是了,如果当初翠云失踪,而鲁公子已经从别人嘴里听说盛如意排翠云给他送定情物的事情,那么鲁公子会如何认为呢?
他一定认为,是自己的父亲害怕娶来一个狐狸精媳妇,所以暗下黑手,让翠云消失在这个世界。按照古代书生的性格,纵便是死,也要找到翠云,找到那个定情物,才有脸去见盛如意。
也就是说,这千多年来,盛如意一直在找鲁公子,而鲁公子却一直在找翠云。
如果鲁公子所在的“世界”能够通过镜子抵达,那么,有时候,水面也能算作一面镜子,鲁公子看到了河边的三丫头,自然以为是翠云转生,所以才教唆她自杀,带她到自己的世界。
可三丫头毕竟不是翠云,所以鲁公子无奈之下,只好把自己寻找一枚雄玉蝉的念头传递给她。
三丫头和我的关系好,即使在死后,也常常来看过(可能通过镜子,可能通过窗玻璃,可能通过浴缸里的水,反正是一切可以反光的照出人影的东西),三丫头发现我们有个玉蝉,告诉了鲁公子。
鲁公子就在沿河的高速公路上制造迷雾,拿走了我们的玉蝉。拿去以后才发现,那不是他寻找的雄玉蝉,所以三丫头又将之送还给我们。
天啊,谁都没想到,一个惊悚的故事背后居然隐藏着另一个缠绵悱恻的故事。
如果我们拿到雄玉蝉,通过三丫头唤来鲁公子,引导鲁公子去明月小区和盛如意相会,会不会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大团圆结局?
我兴奋起来,迫不及待地问起丁晓燕有关雄玉蝉的事。
可我们没料到的是,那枚雄玉蝉并不在丁晓燕手中。丁晓燕说,十五年前,她就把玉蝉给别人了。
我问,为什么送给别人。
丁晓燕说,为了救命。
出乎意料的答案。
我们只知道玉蝉可以害人,没想到它还能救命。
1994年,正是张湾村变成张湾新村的那一年。
那年4月份,张湾村被纳入新开发的工业区,全村拆迁。5月,安置住房在汉口市区完工,村民们欢天喜地搬了进去。从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正式成为城市居民。
有好多村民都这种身份的转换都一时适应不来。仍旧保留了许多农村的淳朴习俗,比如说,城里人一回家便防盗门紧闭,从不串门,而张湾新村不是这样,最起码,在初入迁的五六年里还保留着串门聊天的风俗。有什么新闻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大家会聚在一起说说;谁家烧了好菜,也会叫上邻里喝两杯;孩子们更是集合在一起,在张湾新村的草坪绿地上撒欢。
丁晓燕家抓阄分到的住房是张湾新村5栋B座402室,张湾新村的安置房是连体小高层,一栋分A、B两座,每座4层8户人家。丁晓燕家既然是402,那就是顶层,算不上运气好。因为顶层夏暖冬凉,如果是商品房,售价都会比非顶层的低不少。
当然,刚刚从农村的平房换住到这种小高层楼房,有一个感觉差异,什么都觉得新鲜。即使是住在顶楼,有时候也会被这种新鲜感误导,并不觉得自己是住在顶楼,总觉得自己上面一层,应该还有住户。
丁晓燕就有这样的错觉。她常常能听到楼上来到声音,有时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有时是下午,有时是晚上,甚至不是一个人在家,只要家里很安静,也能听到那些声音。像是玻璃弹子或者钢珠,从高处掉落到木地板、或者是地砖上发出的声响。落下……弹起……落下……弹起……弹起弹起不停弹起,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丁晓燕一开始并不是太在意,她一直以为是楼上的小孩在玩耍。直到有一天,她和丈夫张明亮说起这个事情。张明亮很诧异地说了声:“咱们家楼上没住户,咱们家是顶楼了啊。”丁晓燕才浑身打了个哆嗦,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奇怪。
(丁晓燕的故事讲到这里的时候,我、胡知道和田医生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看来,他们两人竟有着和我一样的感受,那个感受就是:我好像以前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后来离开丁晓燕家后,一问他们,果然如此。胡知道同学还将这个奇怪的感觉整理了一下,发到网上某个灵异论坛,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这帖子竟然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许多网友都表示亲身经历过这类事情,有的是住在顶楼听到上面有脚步声,有的说楼上没住人却常常传来锤子敲钉子的声音,更多的则是听到类似玻璃弹子不停跳动的声音。这种现象真的是无法解释,田医生是学医的,给了我们一个仿佛“科学”的理论,说这应该不是自然界的声音,而是来源于人的大脑皮层,由于疲劳或者脑供氧不足产生的幻听。我和胡知道都对这个理论嗤之以鼻。)
一个夏天丁晓燕都被这诡异的幻听纠缠,以至于发展到后来丁晓燕白天到处去串门,晚上都不敢关灯睡觉。直到夏天过去,9月底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怪事,丁晓燕此后才没有了那种幻听。
9月底的一天下午,张湾新村有个叫张翠凤的孕妇跳楼自杀了,死在了5栋B座的楼下。有好几个目击者称看到其在5栋楼的楼顶的平台上晃悠,大家一开始都没有在意,还以为她去检查太阳能热水器或者到楼顶晒被单什么去了。等她飞身从楼上飞身跳下来的时候,那几个目击者才忽然醒悟,张翠凤并不是5栋的住户,她绝不应该出现在5栋楼的楼顶。
几个目击者都认识张翠凤,因为张湾新村的住户都是老张湾村村民,很少有互不认识的,加上张翠凤又是村里的名人,所以隔老远别人也能认出她。至于张翠凤为什么是村里的名人,后面再讲。
先说这张翠凤从5栋楼的楼顶跳下来以后,当即血溅五步,一命呜呼。
目击者惊呼,报警。
没多长时间,整个张湾新村的村民都涌到了5栋楼前看热闹,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丁晓燕。丁晓燕想起来自顶楼的幻听,只觉得心惊肉跳,她不知道,这幻听和张翠凤的死有没有什么关系,或者说,是一种不详的预兆。
警察和120急救车几乎同时到来。
几个警察在现场忙碌,拍照的忙着拍照,验尸的忙着验尸。
一名法医的手刚刚碰到死者的肚子,“哇--”死者的下身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把那法医吓人栽倒在地,差一点晕过去。
两个120的急救医生小心翼翼地剪开死者的裙子和内裤,就见在一片血渍中,露出个小孩脑袋,正大张大嘴巴啼哭。
在场众人啧啧称奇,都觉得不可思议。张翠凤跳楼自杀,居然把肚子的孩子“压迫”出来半截。四层楼的高度,大人摔得血肉模糊,肚子里的婴儿却像个没事人一般。
急救医生临时充当了一回妇产一声,当把那个婴儿自死者体内小心翼翼“拔”出来的时候,不由得失声惊叫:“是双胞胎,里面还有一个孩子!”
产妇已死,第二个孩子不可能再顺产。两名医生当机立断,划开了死者的小腹,破开子宫,取出了那个孩子。
令人惊奇的是,当医生清理掉这孩子脸上的黏膜时,这名小孩也蹬着小脚,发出来到人世间的第一声啼哭。
奇迹,两个婴儿竟然毫发无损!
两个婴儿都是女孩,看起来非常瘦弱,比成年人的拳头大不到哪里去。
村民先是震惊,然后是后怕,不知谁发一声喊:“是怪胎,双胞怪胎,妖孽啊!”大伙就逃也似的一哄而散了。弄得在场的警察和医生丈二摸不着脑袋。
村民说这对双胞胎女婴是怪胎也不是好没来由,任何说法都是事出有因的。这个原因也正是张翠凤成为村里名人的由来,惨痛苦涩。
张翠凤十七岁那年,在汉口铁路中学读高二,学习成绩非常不错。平时寄宿在学校里,周末回家。
说十七岁那年可能会比较难以明白,实际上,这一年也就是张翠凤自杀身亡的前一年。一年前张翠凤还是名高中学生,一年后居然变成了孕妇,中间当然有故事。
当年从汉口市区有公交车到张湾村附近的郊区,张翠凤乘公交车回来,下车后只要再步行十几分钟就可以到家。
谁也没想到,张翠凤就在这十几分钟里出了事。那一次,张翠凤一上车就感到内急,她又不愿意半途下车去找厕所,就一直憋着。等到在郊区下了车,张翠凤撒丫子就往家里飞奔。
可内急到了紧要关头,可不是想憋就能憋住的。回家的路旁有一条小河,河边长满了芦苇。时间已经是十一月末,芦苇叶褪去了青色,变得有些泛黄发枯,芦苇顶上的芦絮花就像一条耸立的狐狸尾巴,风一吹来,沙沙作响。张翠凤已经憋到即将尿崩,四周看一下没人,连忙钻进芦苇丛中,脱了裤子就是一阵痛快解脱。
尿完正准备拉起裤子,忽然觉得下阴一疼,又痒又麻又酥,张翠凤低头一看,就歇斯底里大叫起来。
一条大拇指粗细的水蛇,不知怎么已经钻进张翠凤的身体里面半截(具体钻进哪里,就不用说的那么仔细了吧。有看不下去的,请原谅银子的残忍,真的难开口说出这个故事),只见半条蛇身还在张翠凤的体外摇摆甩动,看样子还想往里面钻。
张翠凤平常事最怕蛇的,这时也顾不得,连忙揪住那半截蛇,使劲往外拔,只痛得死去活来,不停大喊大叫。
先是有一个过路的男人听到,钻进芦苇丛,见到这样的情形,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连忙上前帮忙。可是蛇这个东西长着鳞片呀,你要是用力拉,它的鳞片张开,像一把把倒钩一样,钩住张翠凤里面的肉壁,更是无法将其弄出来。
张翠凤那里已经开始不停流血,着急害怕加上羞愤,张翠凤已经没有其他动作,只是一声接着一声地尖叫,嗓子都叫得哑了。
钻进芦苇丛帮忙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认得张翠凤,跑到张湾村,叫上张翠凤的家人和其他一些村民来帮忙。
但是人再多,力气再大,对这样一个情形可是毫无办法呀。蛇这种生物,生命力还是比较顽强的,就算把它的后半截割掉,它的前半截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人多嘴杂,各种各样的建议被提出来,又一一被否决。有人提议用毒药注射进蛇身,但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毒药能把蛇毒死。
最后,还是在村里当过赤脚医生的张平旺有办法,他从家里提来了一桶食用花生油,和一根软硬适中的塑料水管。塑料水管用花生油浸泡了一下,蛇尾巴拴上绳子,穿过塑料管,使得塑料管套上蛇身,然后慢慢将塑料管朝张翠凤的身体里送。
折腾了半天,揪着蛇尾吧的人感觉到手里一松,终于把那条水蛇拉了出来。
然后大伙又七手八脚把吓傻了的张翠凤送到医院,医治修养了个把月,张翠凤才恢复了健康。
发生了这样的事,自然轰动十乡八里,张翠凤想不出名都难。
张翠凤康复以后,性格大变,就像个精神分裂的疯子一样,有时热情万状,有时冷漠忧郁。她再不愿意去学校上学,天天窝在家里。张翠凤的父母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也丢不起这个面子,双双喝农药自杀了。没了父母以后,张翠凤更是野了去,把自己打扮的浓妆艳抹,到处游荡。久而久之,大伙看她的眼神也不再是同情,变得鄙夷起来。
许多村民都声称在武汉的某某发廊见到过张翠凤,他们挖苦说张翠凤被蛇破了处,所以毒骚毒骚的,甚至还龌龊地编出一句“要打洞,找翠凤”的顺口溜。
张湾村拆迁,张翠凤也分到一套安置房。因为抓阄的那天张翠凤不再村子里,所以村民们就理所当然地欺负她,把大家都不愿意要的一套房子留给了她。那是位于小区最西面的9栋402,又是顶楼,又是西晒,如假包换的夏热冬冷!
张翠凤的怀孕也出乎大家的意料,未婚先孕在现代并不稀奇,稀奇的是,无论谁问她,她都坚称肚子里的孩子不属于任何一个跟她睡过觉的男人,而是来源于上天的恩赐。
今天的跳楼跳楼事故,直接导致了双胞胎提前出生。都说十月怀胎,推算起来,应该在她父母死之前就有了孩子。
那时的张翠凤,还未曾表露出放荡的迹象,唯一和性有关的经历,就是“水蛇”风波了。所以才会有村民称其孩子为怪胎妖孽。
另外,张翠凤不在9栋自杀,反而跑去5栋,也成了每个人都想不通的问题。一般来说,想不通的事情最容易滋生谣言,所以自警察们将张翠凤的尸体弄走后,各种版本的谣言就风生水起了,每一种说法都离谱万分。
丁晓燕被各种版本的谣言弄得心烦意乱,十分害怕。
丁晓燕的儿子张煜是出租车司机,半夜交班回家的时候,丁晓燕夫妇还没有睡觉,儿子一回来就迫不及待跟他们说起一件事,这件事彻彻底底将丁晓燕夫妇抛向恐惧的巅峰。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张煜跑了一趟比较远的活,从火车站到今古传奇杂志社。十多年前,今古传奇杂志社还没有搬迁到武昌郊区,还和文联挨在一起。说也奇怪,送完这个客人以后,张煜居然很久都没有等到一个客人。他把车绕到东湖附近,期望能碰上个打车到游人。
他没有等到游人,却等来了一个熟人。
这个人正是张翠凤,张翠凤手上打着石膏,用绷带吊在脖子里,钻进了张煜的出租车,说:“煜哥,这么巧啊。”
张煜回头一看,笑道:“是翠凤啊,你的手怎么了?”
张翠凤说:“还不是被你害的。”
张煜一愣,说:“翠凤,你这说的哪儿话,我们可多半年没有那啥了,你坏了胳膊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翠凤没回答他的话,挺了挺肚子:“煜哥,你看,我生了,是个双胞胎呢。”
“啊,这么快啊。”张煜一看她肚子果然平了,说,“刚生孩子要好好休息啊,你怎么到处乱跑呢。”
张翠凤说:“我倒是愿意跑,被别人拖来的啊。煜哥,你载我去医院吧,我还没见到自己孩子长什么样呢。”
“反正不像我。”张煜说完一愣,“什么,你这丫头,怎么自己孩子什么样都不知道,生孩子的时候护士没抱给你看吗?”
张翠凤说:“当时我怕都怕死了,哪有心思看啊。煜哥,说不定孩子真像你呢。”
“得得得,省省吧,我们总共也就那么两三次,第一次和你那个的时候,你中途还呕吐了两次呢,你怀孩子肯定在我之前。”张煜发动汽车,嬉皮笑脸说,“不过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哪个家伙比我还赶早,翠凤啊,你得和我说说,不如煜哥我郁闷着呢。”
张翠凤说:“懒得理你,就知道问这些不靠谱的事,你怎么不问问我的胳膊怎么回事。”
张煜说:“姑奶奶,你这不是冤枉我么,你一上车我就问了,结果问着问着扯我自己身上来了。”
张翠凤嘿嘿一笑:“本来就是你害的,煜哥,你记不记得,你欠我一样东西。”
“欠你什么?一个吻还是一次俯卧撑?翠凤啊,你生完孩子,身材恢复得不错啊。”
“你就贫吧,也不怕我告你诱奸少女。煜哥,你从前跟我说过,我是你最喜欢的女人,你会跟你妈妈把你们家的传家宝要来送给我。”张翠凤的语气陡然阴冷起来,“你,还记得这句话吗?”
张煜头皮发麻,敷衍道:“传家宝,我们家哪有什么传家宝!”
张翠凤冷笑道:“你记性可真好啊!是谁跟我说他家有个神奇的玉蝉,是从前的土匪婆娘送给他妈妈的?”
张煜尴尬道:“你还记得这个呀,真是的,真是的。”
“我为什么不能记得,我一直记得牢牢的,你不给我,我就自己去拿,我想从你们家楼顶跳到你们家窗台上,可惜我技巧不够,没掌握好,把胳膊给摔折了。”
张煜听得浑身直冒冷气,心想这神经病也太疯狂了吧,连忙表态:“你要的话我给你要来就是,何必这样。”
张翠凤笑了起来,语气重新变得温柔可亲:“你说的哦,呵呵,还是煜哥疼我。”
张煜没敢再接话茬,任由张翠凤在后座自言自语,好不容易把她送到汉口六角亭附近的人民医院。
张翠凤下了车,对张煜说:“煜哥,麻烦等下来接我,我还要会老宅一趟,有点事。”
她说的老宅,就是老张湾村,虽然那里已经拆迁划为开发区,但是不知为什么,建设速度缓慢,现在去看还是遍地野草,除了圈了好几个大围墙,工业区建设的影子都看不到。张煜虽然不知道张翠凤去那里干什么,但也明智地选择了沉默。免得问起来又引火烧身,让对方说出什么触景生情缅怀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之类的废话。
张煜说:“没问题,我什么时候来接你?”
张翠凤说:“哎呀,我也没有戴手表,这样吧,天黑的时候你来医院门口等我就是。”
张煜又拉了几个客人,很快天就黑了下来,他再次开车来到医院门口,果见张翠凤早已等在哪里。张翠凤上了车,仍旧是坐在后座。张煜便驱车朝郊区老张湾村的方向赶。张煜心中有一点奇怪,以前,张翠凤蹭他的车,总喜欢做前排。为什么今天两次都坐到后面去了呢?
一路上张煜都控制着自己,尽量少和张翠凤说话。城市里华灯初上,越往郊区越显得冷清。张煜是不是看看后视镜,后面的车窗并没有打开,为什么他总觉得身后有股冷风吹过来呢?
开发区的厂房建设虽然不见起色,道路建设倒还算可以。从前,由郊区的公交车站牌到老张湾村,是一条坑坑洼洼的石子路,现在,已经修好了三车道的水泥路。路旁还是那条小河,小河边还是那么茂密的芦苇。
“煜哥,我就在这里下吧。”后座的张翠凤忽然开口,吓了张煜一跳,手忙脚乱地踩了刹车。
张翠凤下了车,朝张煜摇摇手,说:“那么,煜哥,你回去吧。”
张煜瞪大眼:“你确定?就到这个地方?”这里黑漆抹糊,路灯都没有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张翠凤到底想干嘛?
“没事,就到这里,我心烦,想一个人走走。”
她说心烦,肯定是要求自己陪她倾诉。“好吧,你小心点。”张煜压制住好奇心,强迫自己掉转车头。后车灯的照耀下,张翠凤那张脸变得煞白如纸。
张煜一阵心虚,低头叹了口气,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后视镜里竟然已经看不到张翠凤的身影。张煜摇下车窗,探出头去向车后看,后面果然什么也没有……
“翠凤……翠凤……”张煜喊了两声,除了路旁芦苇发出的沙沙声,什么回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