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的邂逅,是上天赐予我最大的恩惠,感谢你,在我最绝望痛苦的时候,如天使一般降临,以上帝的名义,赦免我的罪。
晚上。
当汪东城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温暖轻柔的光线,身上盖的是柔软洁白的被子。
他疑惑,朝四周看去。
干干净净的房间,洁白的墙边,一个大柜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他刚想抬手,却有一种麻麻痛痛的感觉传来。
汪东城低下头。
尖细的针头已经刺入了他的血管之中,透明的药液缓缓地输入他的血管里。
门被轻轻地推开。
汪东城茫然地抬头望去。
蔡芷纭端着一碗冒着香气的热粥走进来,那碗粥很烫,也盛的很满,所以她双手端碗,一直很仔细地低头看着手中的热粥,一步步地朝前挪。
好不容易走进房间来,她一侧身将粥碗放在了门旁的一个小桌子上,急忙将自己被粥碗烫得很难受的双手举起来捏住耳朵,嘴里还在念叨着。
“好烫啊!”
小时候,她的哥哥教过她。
当手指被烫到的时候,只要用手指捏住耳朵,就会舒服凉快很多呢。
认真地放好粥碗。
蔡芷纭一边捏着自己的耳朵一边转过头来,看向汪东城的方向。
她发现汪东城已经醒来了,马上放下自己的双手,欣喜的笑意染上眉梢,“太好了,汪东城同学,你终于醒了。”
她的笑容,轻透无暇,宛如清晨的泉水,清澈见底。
汪东城不由地愣了一下。
但很快,他便从刹那间的失神中醒过来,低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学校的医务室。”
寒说道,“汪东城同学你突然就晕倒了,还好医务室里的老师还在,他们说你是神经性胃痛发作,就先给你输了液。”
汪东城转头,看到了外面黑黑的夜色。
“你一直都在这里照顾我?”
“嗯,因为大家都放学了,我总不能把你扔到这里不管啊!刚才我借用校工伯伯的厨房帮你煮了粥,你先喝一点吧,一会还要吃药的。”
她转身又小心翼翼地把粥碗端到汪东城身旁的小柜子上,然后用小勺将碗里的粥摇了摇,好让粥快一点凉下来。
少顷。
好像已经凉的可以了,寒将已经不烫的粥连同托盘一起端到了汪东城的面前,将小勺放在他的手里。
她微笑,“好了,可以吃了。”
一碗精心熬制的粥,香浓的味道在大东的鼻间弥漫着。
很暖很暖的香气。
汪东城怔了片刻。
寒轻笑,“汪东城同学,你光这样看,是吃不到粥的。”
汪东城回过神来。
他终于拿起那小汤勺,缓慢地吃下那一碗粥,很好吃的一碗粥,粥粒入口即化,她真的很用心地在熬。
胃部那仿佛被利刃瞬间贯穿的刺痛感早已经消失了。
寒很开心地看着汪东城把一碗粥都给吃光了。
她把已经空了的粥碗接过来。
“你可以再睡一会,”寒将碗放回桌面上,看到他依然苍白的面孔,“我已经和校工伯伯说好了,他不会锁校门的。”
汪东城看着寒,目光中有着一抹异样的神情,“刚才……我昏睡的时候,你一直都陪在这里吗?”
“是啊!”
寒抬起头来看了看输液管,又伸出手来认真地调试了一下药液的流动速度,“因为保健室的老师说最好有人能够留下来照顾你,所以我就留下来了。想给你家里打电话,又不知道电话号码。”
“那么,又是你?”他忽然出声。
“呃……”寒疑惑地看他。
“好像每一次,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会睡得很安心,”他半靠在病床上,眼中是一片复杂的光芒,“你一定不敢相信,很多年来,几乎每一次入睡,我都会做非常可怕的噩梦,这么多年都没有办法摆脱那种痛苦。”
寒认真地听他说话。
她还清楚地记得,他被噩梦纠缠的样子,像个脆弱的孩子一样在梦中痛哭。
汪东城侧过头,静静地看着蔡芷纭,她的瞳仁乌黑清亮,就好像全然没有沾染上这世界尘埃的黑珍珠一般。
胸中忽然满盈着莫名的情绪。
大东的左手一动,似乎想要捂住自己的胸口,但他却忘了手背上还扎着针,这一牵动,只觉得一阵麻痛隐隐传来,蔡芷纭慌忙去看他的手。
“汪东城同学,别乱动!”
她低头去查看,然而,当寒的目光触到他的左手臂时,脑海里似乎有一道闪电刷地闪过,耳膜更是“轰”的一声,仿佛被定在那里,动不了了。
轻薄的衣袖不知何时卷了起来,此刻在汪东城的左手臂上,竟出现了一道丑陋恐怖的疤痕,仿佛是被刀片毫不留情地切过,割碎了血肉和血管,残忍的令人心悸。
寒的心一阵发颤,眼眸中充满了震惊。
汪东城似乎感知到了她的目光,他默不作声地用衣袖盖住了左手腕上的伤疤,脸上淡然无波。
“觉得……可怕吗?”静寂的房间里,汪东城的声音缓缓响起,他没有看寒,唇角却显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那是在许多年前,我对自己的惩罚!也算是……赎罪吧!”
赎罪?
寒震惊的目光又充满了迷惑不解,“你曾经……做错过事情吗?”
“是啊!”
汪东城的眼中出现了一片黯然的落寞,“其实……我曾经……害过一个人……”
“那是我一辈子都无法逃避的痛苦……”汪东城的目光带着深不见底的沉痛,“我把他害得太惨了,就像是一个刽子手一样,在那时候,我觉得,只有我死了才能……赎罪,才能……让上天宽恕我的罪孽……”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仿佛那是他的心,在多年撕心裂肺的折磨中苦苦挣扎的心发出的声音。
一个没有发自灵魂深处悔痛与绝望的人是不会有这样痛入骨髓的声音的。
寒无声地看着他——
明亮的房间里。
汪东城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正前方,嘴唇抿得很紧,俊帅的面容依旧苍白,眼底深处隐含着一抹微不可察的失落……
自己这样的人,就算是被那种噩梦纠缠一辈子,也是罪有应得吧!
他的唇角勾出一抹苦笑。
是自己内心深处太绝望了,所以无论什么样的事情,只要可以换得一时的心安,他都会去做。就像是一个得了绝症的人,哪怕看到一点点地希望都会让他奋不顾身地去抓住。
“汪东城同学……”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带着温暖和柔和,仿佛是彩色玻璃窗上天使吟唱的天籁,就在那么一刻,出其不意地沁入他的心里。
他转过头,一直垂下来的左手指在不经意间轻颤。
眼前好似有一片纯白的圣洁光芒,蔡芷纭站在光芒之中,她的肌肤白皙得恍若透明,唇角带着花瓣一般纯净美丽的笑容,眼眸澄澈一如夕阳下金色温暖的海洋。
她在汪东城的面前,伸出自己的手,将柔软的小手轻轻地放在汪东城的头上,清澈的眼眸中带着天使般的微笑。
“汪东城同学,我以上帝的名义,赦免你的罪!”
心在刹那间如被重物击中般震颤——
恍若清泉般清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面对微笑着的寒,汪东城漆黑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片失措的光芒,好似一个孩子突然得到期待已久的玩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一样。
寒的眼中有着清澈的笑容,“以前,每当我做错事的时候,哥哥都用这种方式来原谅我呢。哥哥说,只要我们在心中虔诚的为自己做错的事情忏悔,上帝就一定可以听到,一定会赦免我们!”
时间仿佛是在那一刻停止了。
汪东城侧着头,他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寒的笑容。
慢慢地。
失措的光芒在他眼中退去,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晶亮的光芒,仿佛是刚刚熄灭的蜡烛被点燃了一般莹亮。
蔡芷纭……
保健室外,漆黑的夜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雪花纷飞,雪精灵无声地落在房间透明的玻璃上,静静地望着房内的两个人。
明亮的房间里。
寒一动不动地坐着,甚至连呼吸都是轻轻的。因为在她面前,面色还有些苍白的汪东城居然再次睡着了。他似乎真的很累很累,漆黑的眼睫毛垂下来,苍白的面孔上带着宁静的表情。
在睡梦中,他紧紧握住了寒的手。
没有苦苦纠缠的即便用酒精麻醉自己也无法摆脱的噩梦,没有痛苦的呓语,没有绝望的眼泪。
他睡得好香好香,如同脆弱的孩子终于找到安全的天堂,香甜的沉睡会让人觉得此时此刻吵醒他是一种罪恶。
寒努力坐直,尽管自己真的很累,却还是努力坚持着,而此时,再度沉睡的汪东城忽然在睡梦中喃喃地说了一句话。
“……雪……融化后……会变成什么?”
寒有点吃惊地去看汪东城,发现他并没有醒来,那只是一句梦话,她莞尔一笑,目光转向了玻璃窗外如樱花瓣般纷纷扬扬飘落的大雪……
“汪东城……”
静寂的房间里响起寒柔和的声音,就像是天使的微笑般温暖。在不知不觉间,如清雅的香气沁入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你要好好的记住哦!雪融化以后啊……会变成希望……会变成我们每一个人心中最期盼的希望……”
汪东城还在宁静的睡梦中……
寒转头看着他沉睡的样子,看着他英挺的面孔散发出的平和光芒,心里竟仿佛有一股清泉缓缓流过……
那是一种很温暖很安静的感觉。
她突然很想,一直这样守着他。
大雪纷飞的世界里依稀有着雪精灵微笑的声音,玻璃窗外,无数的雪花带着透明的光芒,纷纷扬扬地落下……
大雪又下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停了下来,天地间一片雪白。树木的枝干被厚厚的积雪坠得弯了下来,天气却很晴朗,澄澈的天空犹如宁静的海面。
校工正在清扫着大雪之后的操场。
高三A班的上午第三节课,是体育课,因为大雪的缘故,所以体育课改在室内体育馆。做完准备活动之后,体育老师就安排女生打排球,男生去打篮球。
“寒,加油!”
“寒,加油———”
“蔡芷纭,好棒————”
排球场上,运动神经超好的蔡芷纭总能及时将球救起,或者是给对方极具杀伤力的一击,让自己队的分数迅速上升,坐在看台上的方怡和沙小艺更是拼了命地给寒加油。
“寒好棒啊!”
沙小艺眼睛亮亮的,一眨不眨地看着排球场上的寒,“我们能够和寒做好朋友,想想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哈哈……”
“对啊!对啊!”方怡兴奋得不行,“要是珊妮回来了就好了,寒和珊妮一联手,肯定早就赢了这场比赛了!”
“那个女生就是蔡芷纭吗?”
篮球场下的休息椅上,几个并不是高三A班的学生正坐在那里,饶有趣味的看着排球场上的情况。
那是几个男生,穿着圣林的校服,过往的学生看到坐在最中间的一个男生时,总是要恭敬地笑一下才敢走开,因为大家都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叫做陈德修,是圣林校长的儿子,平日里在学校里就嚣张跋扈,只要他看不顺眼的人都会被他手下人整的很惨。
此刻,陈德修正斜坐在长椅上,看着运动场上的寒,冷笑,“蔡芷纭,就是今年圣林升学的希望之星吗?”
“对的,老大。”几个手下人拼命点头,“我们都已经给您打听好了,她是个孤儿,有一个哥哥,可惜是个植物人。两年前以总分数第一名考进了圣林,所以学校免除了她的学费。”
“那就让她做我的新女朋友吧!”
陈德修傲慢地说道:“要不是我爸爸免了她的学费,她也没资格来上学。给我当女朋友,自然不会亏待她。你们几个,现在去让她来见我!”
“可是……”
“长得还真挺漂亮,”陈德修望着寒,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正适合给我当女朋友!”
“老大,她要是不愿意怎么办?”
“家里那么穷,有什么不愿意的,”陈德修一脸的不屑,“除非她不想在圣林待了,像她这种没身份没背景的人,我看上她是瞧得起她,我自然想怎么样她就得……”
陈德修的话忽然停住。
一个瘦高的男生站在他的面前,那男生略显苍白的面孔带着英挺的帅气,眼眸漆黑如夜,眼底深处却含着一簇愤怒的火花,薄薄的唇角冷漠地抿起。
“汪东城,风阳高中的转校生,你有事吗?”
陈德修微眯起眼,冷傲地看着汪东城,嘴角牵扯出一抹冷笑,“我不管你在风阳高中有多厉害,但没事的话别站在我面前,本少爷今天心情好,还不想打人!”
他的语气带着嚣张的气焰,一脸的轻视与不屑。
“很可惜,我今天心情很不好!”
汪东城冷笑,锐气逼人的面孔上带着如王者般的傲然,“所以就来警告你,最好不要在别人背后说这些龌龊无耻的话——”
他的话音刚落,右拳已经迅雷不及掩耳般击出,狠狠地打中了陈德修的脸,陈德修猝不及防,直接从长椅上栽了下去,嘴角马上出现了鲜红的血迹。
“老大——”
陈德修的手下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来扶栽倒在地的陈德修,陈德修在众手下的扶持下愤然地怒吼:
“混帐,给我打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打架了——”
“男生那边打架了————”
当震惊的呼声在体育馆内响起时,寒忽然脚底一滑,眼见排球飞来却忘了阻挡。排球“砰——”的一声击中了她的脑门,眼前顿时一片金星乱冒,差点栽倒在地上,方怡早已经跑过来。
“寒,你没事吧?”
方怡心疼地看着寒有点泛红的额头,寒连连摇头表示没事。而男生运动场那边早已乱成一团,好多人都簇拥上去,所以根本看不清谁在打架,只是可以听出情况似乎非常严重。
然而大家都只是看着,没人敢走上去拉架,已经有学生去叫保卫处的人了。
“汪东城和陈德修动手了!”
沙小艺从围观的人群中跑出来,一张脸紧张得通红,对寒说道:“老天,四五个人对一个——”
“什么?!汪东城——”
眼前好像有一道闪电炸开,寒颤抖了一下,手心马上沁出了冷汗,“怎么可能是他?!”
寒还未来得及走上前去,校保卫处的人已经到了,迅速冲过去把人群疏散开,把打架的人也拉开。这时,胖胖的教务处主任居然也到了。
人群散开,寒终于看见了里面的情形,她的心紧张地几乎要跳出来,清澈的眼眸中含着浓浓的担忧。
心怦怦地跳着。
但是。
汪东城似乎并没有受很重的伤,他依然笔直地站立着,冷漠地看着站在几步外的陈德修。陈德修嘴角还有着红色的血迹,而在他周围,躺着那几个不中用的手下,看样子都受伤不清。
“汪东城果然很会打,怪不得是风阳高中的老大呢,”刚刚跑过去看的沙小艺在寒身边说道:“陈德修这回栽大了……”
大家都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胖胖的教务处主任愤慨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是上课时间,打架是违反校纪的,你们都要受到处分!”
教务处主任手舞足蹈,胖脸通红,看样子气的不轻。陈德修身后的人群嘘声一片,教务处主任马上跑到陈德修的身后,大声地喊着。
“都给我回去,不许围观,听到没有——”
汪东城淡漠地冷笑,转身朝人群之外走去,背影依旧笔直冷漠如冰雕,围观的人马上给他让开一条路。
陈德修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冷嘲,“你居然敢为了蔡芷纭跟我作对,胆子真大啊!汪东城,我记住你了——”
蔡芷纭震惊地捂住嘴巴。
陈德修一句话,让篮球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站立在不远处的蔡芷纭身上,就连站在寒身边的沙小艺都吃惊地抬头看寒。
这次的事情,居然和寒有关啊!
汪东城停住脚步。
他静静地站着,沉默的视线触到了不远处的寒,他看到了她紧张震惊的面孔,也看到了她微微攥起的右手。
他的心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划过,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只是看到她如此紧张害怕的样子,他就会觉得很难过。
不愿意听到别人说一点点对她有亵渎的话语,不愿意别的男生用不尊敬的语气提起她的名字。
“我要蔡芷纭做我的女朋友,碍到你了吗?!”
当陈德修轻蔑的语气从他的身后传来时,恍若是平地里一声炸雷,他的心忽然一颤,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深邃的光芒。
“汪东城,你凭什么跟我过不去,难道蔡芷纭先勾引了你……”
勾引啊!!
在所有人意味深长的注视下,寒僵硬地站着,大脑一片空白地看着汪东城和陈德修,面红耳赤,眼泪夺眶欲出。
就在那一刻!
汪东城面容一暗!
腿忽然朝一边伸出,一个篮球被他勾到了脚底。他猛地转过身,一脚将球踢向了几步之外的陈德修——
篮球犹如流星般飞出。
陈德修飞快地朝旁边闪开,一头撞倒了一旁的篮球筐,趴在了一堆篮球中,而这一边,就听“嘭——”的一声,一直在陈德修身后维持秩序的教务处主任后脑则遭到篮球毫不留情地一击——
哐的一声巨响。
篮球轻巧地落在地面上,滚了几米远之后停了下来,运动场里终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地朝自己脚下看着。
胖胖的教务处主任手脚呈“大”字形一动不动地趴在了光滑的运动场地板上。
****** *****
下午第一节课的时候。
高三A班的学生都在认真地抄写数学老师布置下的题目,此时,教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汪东城站在教室门口。
大家都抬起头来看她,包括数学老师也停下了书写的动作。
汪东城脸上的伤痕并不是很多,只是额头上有着一道小小的伤口,但是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似乎没有什么大碍。
他并没有在意周围人的目光,转身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当走到寒的身边时,寒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眸清澈。
汪东城马上转过头去,不愿意看她的眼神,脸上带着固执冷漠的神情。他走到最后一排,然后坐下来,不理会任何人,趴在桌子上。
他似乎很快就睡着了。
数学老师有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用粉笔敲了敲黑板说道:“大家集中精神,我们继续上课——”
班级里的学生有点失望地转过头来继续抄题,寒叹了口气,再次提笔写着演算的题目,前坐的沙小艺偷偷转身说道:
“寒,你还在生气吗?”
“……”一片沉默。
“不要生气了,”沙小艺小声地安慰她,“汪东城都帮你出气了,他还为了你和校园霸王陈德修动手呢,陈德修被打得那么惨,根本就没有占到便宜啊!”
嘭——
教室的门忽然被踢开,一声巨响让方怡打了个惊颤,全班人都震惊地朝门口看去,却发现陈德修站在门口,一身的嚣张气焰,脸上还带着伤口,却还在得意洋洋地笑着。
数学老师怔愣地不知如何是好,全班学生看到陈德修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马上回头去看教室里的汪东城和蔡芷纭。
汪东城还是趴在桌上,仿佛是沉浸在梦中,睡得很熟,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把他吵醒一样。
午后的阳光静静地笼罩着他笔挺孤寂的背脊,乌黑的头发泛出玉一般的光彩来。
寒握紧钢笔,使劲低着头,她微咬住嘴唇,心里感觉很害怕。因为这个时候陈德修的出现对汪东城和自己来说,根本就是毫无善意的。
但是。
“寒……”身旁的方怡发出微小的紧张声音,好像有什么哽住了她的喉咙,寒吃惊地转过头来,只觉得眼前有一道阴影罩下来。
她的心骤然一紧。
陈德修站在她的面前,傲慢的面孔上带着冷冷地笑意,不可一世的样子仿佛他是主宰一切的神,他望着寒。
“蔡芷纭同学……”
陈德修伸出手来握住了寒的手,寒打了个激灵,本能地想要缩回自己的手。但是陈德修并没有松开,眼眸中带着冷笑。他将一张电影票放在了寒的手里,然后又把寒的手合上。
“今天晚上,我请你看电影!你可千万不要迟到哦!”
“对不起,”寒如被毒蛇咬中一般抽回自己的手,把电影票扔在桌子上,紧张地说道:“我……并不喜欢看电影……我……”
“你会喜欢的……”陈德修冷傲地笑,“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吧!并不是所有的女生都可以得到这种殊荣的……”
“我不要!我晚上没有时间!”
“那就对不起了!”陈德修好似无奈地摆摆手,上来一把抓住了寒的手,“请你现在跟我走吧!”
“喂——”
寒被陈德修从椅子上抓了起来,她的面孔立刻涨得通红,拼命反抗陈德修的手,“你放开我,我还在上课,你这个人怎么……”
“陈德修同学……”数学老师看不下去走上来想要帮助寒,却陈德修一个眼神给吓得停住了脚步。
“你放手——”
寒几乎要流出泪来,陈德修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让她觉得一阵恶心,方怡和沙小艺已经气愤地站了起来。
然而。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颀长的身影是在什么时候到了陈德修和寒的身边,因为他的速度太快——
“给我滚!”
汪东城用力把寒从陈德修手里拽了出来,眼眸深黯,又毫不犹豫地一拳挥向了陈德修的面颊。那一拳又狠又重,陈德修整个人斜栽出去,狠狠地撞在了一旁的课桌上——
全班一片震惊的抽气声,好多学生都跑出自己的座位,退到教室的后面。
汪东城淡漠地把寒拉到自己的身后。
寒震惊地捂住自己的嘴,又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汪东城,她的眼眸中闪动着的惊恐如冰蔡般耀眼。
汪东城淡漠地望着暂时无法动弹的陈德修,面色沉静如水,黑如墨玉的头发在寂静的阳光中有着倔强固执的光彩。
汪东城有点恼怒地瞪着她,她的眼中有着亮晶晶的笑,笑意让她的小脸红扑扑的。
良久。
“咳——”
汪东城把手放在自己的嘴边咳嗽了一声,只是这个假装的咳嗽还没有完成,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情不自禁的笑容。他还是瞪着寒,只是漆黑的眼底出现了笑意,似乎好久没有笑了,所以那抹笑意出现的有些生疏,但却可以点亮他有些苍白倔强的面容。
两个人居然同时笑了起来。
“汪东城同学——”
寒的面颊上出现了惊异的表情,“你居然会笑啊!你刚才笑了是不是?!”
她惊奇的样子好像是发现大珍宝一样。
仿佛是突然被别人抓住短处!
汪东城马上收住自己的笑,又恢复了刚才冷冰冰的样子,保持狠瞪寒的姿态:“不过是笑一下,你至于这么惊讶吗?!”
“因为你平时太凶了啊!看上去脾气非常非常暴躁的样子,喜欢皱眉头,又喜欢瞪眼睛!”寒想也不想就回答。
汪东城蹙眉,摆出不耐烦的表情,“蔡芷纭,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对不起。”寒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笑眯眯地拿出自己的小钱包,看了看里面的数额,然后很慷慨地看了汪东城一眼。
“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吃面吧!”
汪东城愣了一下,“吃……面!?”
阿姨家拉面店。
汪东城有些茫然地坐在桌子前,看着对面的蔡芷纭在一张菜单上认真细致地研究着,面容严肃的样子就像是在解一道方程式。
“到底是咖喱牛肉面好一些呢?还是红烧牛肉面?”
她迟疑不决。
汪东城等了很久,等到肚子都饿得不行了,看她还是没有痛下决心的样子,他终于无法忍受地插嘴。
“不管哪一种还不都是面?”
“可是咖喱牛肉面的肉会多好几片呢。”寒小主妇一般地抬头,郑重其事地看着汪东城。
汪东城头痛,“那就两份咖喱牛肉面。”
“不行啊!”寒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直接摆手,还在研究菜单,“红烧牛肉面的分量会多一些呢,你吃比较适合,不然我等一下多分你几片肉吧!”
汪东城瞪她,“你还不如直接买牛肉回去吃!”
“那是不一样的,”寒笑眯眯地像个贪嘴的小孩子,“我就喜欢吃面里那几块牛肉,香香的,暖暖的。”
“……”
“对了,这个烧牛肉饭看上去也很不错。上一次吃的时候还是两个星期前呢,都已经好久没吃了,要不要吃呢?”
她还在思考中……
汪东城只觉得有一种被人狠狠地敲了一闷棍的感觉,脑袋轰轰作响,比打架还难受。
终于无法忍受了!
他直接从寒的手中拿过菜单,召过一旁的店内人员,手指在上面的一些菜式上顺势一点,干脆地说道:
“这些,各来一分!”
店员笑眯眯地拿着菜单走了。
寒茫然地看着汪东城,她怎么觉得他现在的面孔比刚才还凶了一点了,但是,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刚才都点了什么?”
汪东城很干脆地回答,“不知道。”
寒愣了一下。
她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钱包,又看了看对面的汪东城,再度看了看自己的小钱包,终于从桌前站起来,冲到了后面的厨房。
汪东城的眼中出现了一片坏坏的笑意。
两碗热热的面很快端了上来。
饿了很久的汪东城掰开筷子,正准备吃,却见到了自己的面里突然多了几块牛肉。他抬起头,只见蔡芷纭正将自己碗里的牛肉一块块地夹给他。
“这里的牛肉做得很好吃呢。”寒笑眯眯地扬起唇角,“以前每次我考了好成绩,哥哥就带我来这里吃面,而且也这样把他碗里的牛肉夹给我呢。”
大东只觉得微微诧异,“你还有哥哥吗?”
“嗯,我哥哥叫做蔡亚希。”
寒依旧在笑,嘴角带着可爱的梨涡,眼眸中有着自豪的神气,“他曾经是圣林的希望之星哦!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帝桓大学,拿到了帝桓最高的新生奖学金呢!”
汪东城从寒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她的骄傲,看着她的笑靥,他也情不自禁地轻松了许多,“原来你的哥哥那么优秀,那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现在……”
汪东城以为可以看到寒更加自豪的笑容,可是在听到他的问话之后,寒的笑容竟淡了下去,她没有说话,轻轻地低下头。
汪东城望着她:“寒……”
“我哥哥……”寒抬起头来,望着汪东城微笑,眼眸晶莹剔透,“我哥哥在多年前遇到了一件很不幸的事情,所以他现在休息了,很沉很沉地睡着了。因为以前总是他在照顾我,很辛苦的照顾我,所以现在我要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下,由我来照顾他!”
大东不解地看着她。
寒抽抽鼻子,闻到了面的香气,眼中很快出现了笑容,“我们吃面吧,这面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让大东吃。
大东拿起筷子,挑出一筷子面来,在她略为期待的注视下,吃下一口。
“好吃吗?”她期待地看着他。
大东吃下面,然后点头。
“太好了。”寒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可爱的面庞上出现得意的表情,“我介绍的面店,当然会很好吃啊!”
她终于拿起一旁的汤勺,先喝下一口汤,脸上出现了很满足的表情。
大东抬眸看她。
在面店柔和的灯光里,寒柔嫩的肌肤散发出珍珠般莹白的光泽,笑靥在冬夜里却明亮如春花,在不知不觉间把温暖沁入人心之中。
他从未想到过——
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什么,比眼前的这张笑靥更温暖,美丽。
走出面店的时候,天色已晚,公交车站牌下的积雪已经被清洁工清扫干净了,小小的雪花从天空中缓缓地飘落。天气有点冷,寒伸出自己的手来轻呵一口气,搓了搓手,转身看着汪东城还带着细细伤口的面孔,有点担心地问道:“你的伤口会不会疼啊?”
汪东城摇头表示没有关系,英气逼人的面孔上带着宁静的光芒,他看着寒有点冻红的手,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寒的肩头上。
“我不冷……”寒看着他剩下的单薄衣服,心急地想要把它脱下来还给汪东城,但是汪东城阻止了她,目光淡定而且不容拒绝。
“穿好!”
寒不得已停住了自己的动作,她披着黑色的外套,充满感谢地对汪东城微微一笑,“谢谢你。”
微黑的夜色中,寒眼睛弯弯的犹如两片月芽,唇角的笑容甜甜的,一枚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晶莹剔透。
汪东城的心无声地颤了一下。
完全是莫名地!
他想和她在一起,想听着她说话的声音,想听着她没完没了地说着一些琐碎的小事情,想看着她笑眯眯嘴角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窝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
和她在一起,他会莫名地感觉到——很温暖!
“那些星星真漂亮。”
寒忽然笑着说出声来,她指着天空中那一片并不是很清楚的星辰,“还好不是很大的雪,它们没有被云层遮住呢。”
汪东城抬头看去。
果然,在夜空的一角,还有几颗星星在闪烁着,光芒不盛,却还闪亮。
他微微一笑,“我以前的姓氏,就是星呢。”
寒转头看他,眼睫毛弯弯翘翘地扬起,目光中带着些许的茫然,“你不是姓汪吗?怎么会又……”
汪东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他陪着她,慢慢朝前走,走过了一条很长很长的路。
整条道路的灯都已经亮了起来,街道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停了,路面两旁有着厚厚的积雪,一些早放学的孩子在认真地堆着雪人!
寒在雪地上很起劲地走着,因为每走一步,脚下就会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听上去非常的厚重踏实。
“小时候,哥哥也经常带我堆雪人的,”寒边走边说,看着路边几个堆雪人的孩子玩耍的模样,笑着说道:“只可惜我什么都不会,还经常捣乱,总是把雪灌到自己的鞋里,哥哥就把他的鞋换给我穿,可是他的鞋特别的大……啊——”
“不可以,你都营养过剩了,不要再吃啦!”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四个人的餐桌上不停地上演着。
窗外的阳光温暖地射进来。
正在一边看书一边吃饭的寒听到姗妮俏皮的声音,不由地再次抬头微笑,姗妮总是这样活泼开朗,很容易就可以感染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寒,拜托你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这么用功了!”姗妮抢过寒手中的书,把餐盘推到了寒的面前。
“好好吃饭!”
“寒啊,可是我们圣林最有潜力考上帝垣的希望之星呢,上次模拟考试,她考出来的分数就比去年帝垣的录取分数线高出几十分。”
方怡羡慕得不得了。
“算啦算啦,反正我们是注定考不上帝垣的人!”姗妮看了看那本厚厚的复习参考书,发现已经做了一半了,顿时瞪大眼睛。
“寒,你做这么快,也太厉害了吧!”
寒微笑,还未说话,忽然有一个人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寒看过去。
汪东城拿着刚买来的两罐啤酒坐在了寒她们这一桌的对面。他刚刚拉开一罐啤酒,突然抬起头来。
寒的目光被他抓了个正着。
太过出其不意的举动让寒吓了一跳,汪东城坏坏地一笑,扬起眉宇,一副“被我抓到了吧”的得意表情。
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把姗妮夹给自己的东西一股脑地往嘴巴里塞。
汪东城握着那罐冰镇啤酒,他略有些悠哉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寒的样子,唇角缓缓地扬起了一个柔软的弧度来。
他还在笑。
过了好久。
寒渐渐地放慢吃东西的速度,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她拿起一旁的果汁,准备喝一口,然而,她忽然感觉到一阵不对劲来。
她下意识地再次抬头。
在她对面的桌子前,汪东城竟依然握着啤酒静静地看着她,乌黑的眼眸中有着隐隐的笑意,仿佛就是在等待寒再抬头看自己一样。
他的目光深邃幽深,意味深长。
寒的呼吸忽然一窒。
心又开始狂跳!
“咳——”
她居然被一口果汁给呛住,慌忙地捂住自己的嘴唇,但已经止不住咳嗽起来,面颊红得就像是熟透的西红柿一样。
“寒——”
坐在她身边的姗妮吃惊地看着满脸通红的寒,忙伸出手来给她捶背,“真服了你了,圣林的希望之星啊!居然会被果汁给呛到!”
那一边。
望着低头猛咳,一脸狼狈的寒,汪东城深邃的眼眸中,那抹笑意竟然越来越浓,渐渐地,帅气的面孔上竟也有了温暖和煦的光。
握住手中的啤酒瓶,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等到稍微舒服一点,寒居然连头都不敢抬,直接从姗妮的手中拿过自己的参考书,“我先回去看书了。”
她站起身,转身就走。
“寒——”
姗妮已经跟着她站起来,拉着她的手笑嘻嘻地说道:“我们一起走!”
汪东城依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英气逼人的面孔上一片笑意。
他看着寒一路跑出去,再轻轻地侧过头,看着她和另外一个女孩朝着图书馆的方向快步走去。
微笑地凝望着那抹纤瘦的身影,他的胸口再度升腾起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每一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暖暖的……
恍若冰释!
在图书馆外的石桌上。
阳光灿烂,雪花已经消融了。
“好难啊!”
唐姗妮看着眼前厚厚的一大本笔记,很不耐烦地趴在了桌子上,“寒,这么厚的笔记,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完啊?”
“这些都是你不在的时候老师讲的重点呢。”
寒拿着笔轻轻地在自己的笔记上点了点,“我都一字不掉地全给你抄下来,你只需要背就好了。”
“可是……”
“是不是有看不懂的地方?有疑问?”寒马上紧张地凑过来,“告诉我,我讲给你听。”
“嗯,是有疑问!”
“什么?”寒低头认真地看着笔记的每一处,准备好给姗妮讲解。
“刚才在餐厅里那个对我们微笑的帅气男同学就是汪东城啊!”
寒的笔在笔记本上顿住。
愣了半晌,她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姗妮,“姗妮,你怎么会知道他叫汪东城?”
“书呆子,风阳高中的汪东城一直都很有名的,我从初中开始就知道他的,很帅很酷,不仅风阳高中,就连我们圣林学校都有很多的女生暗恋他呢。”
“……你刚才看到他对我们笑啊?”
“当然。”
唐姗妮十分“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寒一眼,“寒你啊,刚才那么狼狈的样子,连猪看到你都会笑呢!”
说得也对!
寒低下头,在笔记本上画出一条长长的线。
“怎么不说话了?”
姗妮很不满意寒此刻的沉默,她索性把笔记本从寒的眼前拿开,自己眨巴着大眼睛虔诚地看着寒。
“寒,我在跟你说汪东城这个人,拜托你不要一个劲地看着自己的笔记本好不好?笔记本有汪东城帅吗?如果有他那样的男朋友,那就太好了。”
当提到“汪东城”这三个字的时候,姗妮的双眸竟然灿然生光。
“要上课了。”
寒把笔记本收起来,拿自己的笔在姗妮的想入非非的脑袋上一敲,“拜托你不要再花痴了,我们可是应考生,不能有半点偷懒的!”
“疼……寒真是越来越凶了!”
姗妮捂住自己的头,抬头发现寒已经跑开,忙一路跟上去,嘴里还说个不停,“寒,你慢一点,我们又不会迟到!”
寒抱着笔记本一路跑着,待跑上即将到达教学楼的红砖道上时。
她忽然停下来。
姗妮在她的身后也停下脚步,“怎么了?书呆子,不想去上课了?”
她笑嘻嘻地循着寒的视线看过去,也忽然愣住了。
在她们的正前方。
红砖道路旁,一个可爱的女生拦住了汪东城的去路,满脸通红,微垂着头,将一个粉红色的信封举到了汪东城的面前。
“请你……收下这个。”
寒认得那个女孩子,是一年级的莫琳,长得十分娇俏可爱,刚入学就被评为圣林的校花呢。
没有想到汪东城在学校里已经这么受欢迎了。
唐姗妮站在寒的身边,看着那个递情书的女孩,嘟起嘴巴,脸上一片不开心的神情。
汪东城并没有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寒和姗妮。
他沉默地看了看眼前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的女孩子,乌黑如夜的眼眸并没有太多的情感变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寒吃惊地看着汪东城的背影,一种异样复杂的感觉在心中升腾起来,她忽然转过身,想要离开。
但是姗妮却拉住了她。
“什么?”
莫琳同样惊讶,愕然地抬起头来,“你才刚刚从风阳高中转过来,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的。”
汪东城的表情依然淡漠,他简单地回答过之后便转过身来,却第一眼就看到了对面的蔡芷纭和唐姗妮。
他一怔,漆黑的眼眸在下一秒迸出明亮的光来。
身后的莫琳不甘心地问道:“那个女孩是谁?为什么你刚刚转来就会……”
“她是一个很美丽单纯的女孩子。”
汪东城定定地看着几步外的蔡芷纭,帅气的唇角静静地扬起一抹笑意,“在我心中,任何人都比不上她,只有她,才会让我感到温暖和快乐。”
寒做贼心虚般地低下头去。
这样的话,在每一个人的耳边传过。
莫琳看着汪东城的背影,紧紧地咬住嘴唇,似乎是绝望了,她抓着自己的书信转身飞快地跑走。
因为有姗妮在一旁,寒实在不敢抬起头去看汪东城的眼睛,她拉住姗妮的手,低声说道:“姗妮,我们快点走吧,要迟到了。”
“好的。”
一向聒噪的姗妮竟然也不再罗嗦,反而率先拉着寒的手,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出好远好远之后,姗妮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替寒拿着高高的一摞作业,两人一前一后在长长的走廊里静静地走着。
汪东城帅气的面孔上一片笑意。
他喜欢看她的笑脸,喜欢她站在自己的身边。
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会觉得心底不再是一片可怕的冰冷,他不会再看到那些几乎可以令他窒息的黑暗。
他可以感受到的,是温暖、安心、快乐。
所以……
只要她……和他在一起!
寒跟在捧着作业的汪东城的身后,迟疑地走着,她一直看着汪东城的背影,一步步地跟在他的身后。
寒站住,抬起明亮的双眸看向他的背影。
鼻子忽然一阵酸痛。
她凝望着汪东城笔直的脊背,手却轻轻地放在衣袋里,摸索到一张滑滑的信封,那是姗妮让她转交的情书。
轻轻地咬住嘴唇,她的眼底一片难过的黯然。
“汪东城……”
“什么事?”汪东城依旧走着,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
寒迟疑了一下,还是坚持着说下去,“你……为什么要拒绝莫琳的信呢?”
汪东城站住。
他转过头来,看着寒,他扬起唇角,目光中透出一抹复杂的光束,“这个原因……你还需要问我吗?”
寒心中一慌。
汪东城手里捧着那些重重的作业,他看了看寒的模样,忽然低声说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寒本能地摇头,但在摇头之后又马上点头,“……是,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汪东城奇怪地看着她。
“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汪东城你。”
汪东城低头看去,只见寒从自己的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淡绿色的信封来。
她将信封递到了汪东城的面前,努力让自己自然地笑出来:“这是唐姗妮让我转交给你的,唐姗妮就是刚刚回国的那个女孩子,我们都是一班的。”
汪东城脸上的笑容无声地凝住。
他看了信封一眼,深邃的目光忽地转移到寒的笑脸上,然后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眼眸一点点幽黯起来。
就连他的声音都忍不住发冷,“蔡芷纭,你知道你给我的是什么吗?”
“啊……”
寒根本不敢抬起头,“姗妮说,要你亲自拆开看的,你看了就知道了,其实姗妮人很好的,而且……”
“你这是什么意思?!”
“啊……?”
“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汪东城整张脸都绷了起来。
“是……是姗妮……”寒僵硬地维持着自己脸上的笑容,心却一阵阵郁痛,“姗妮说……她很喜欢……”
哗——
汪东城忽然猛地甩开手,那些被他捧在手里的作业簿瞬间全部被甩飞散落在地,散落在他与寒的周围。
寒身体一震,不敢再抬头。
汪东城紧紧地抿唇,一动不动地瞪着她!
她手中的信被汪东城抽走。
寒怔了一下。
就在汪东城从她手中取走信封的时候,那瞬间的动作,就像是一把小小的匕首在她的心上飞快地划过。
一阵麻木的疼痛!
但是——
如果是姗妮的信,她还是希望他能收下,尽管将这封信亲自交到汪东城面前的自己,会莫名其妙的难过!
嘶——
只是汪东城下一步的举动让寒大惊失色,她抬起头来,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失声叫出来。
“汪东城,你干什么?”
淡绿色的信封转瞬之间就在汪东城的手中碎成了一片片,他的脸上恢复了一片冷漠的表情,随手一扬,淡绿色的纸张就从他的手中纷纷扬扬地落下来。
寒吃惊地看着那些飘飞的纸片。
“蔡芷纭——”
汪东城伸出手来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他笔直地站在她的面前,深远幽暗的目光紧盯着她,从他颀长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的,竟是一片冰冷沉黯的气息。
寒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传来一阵阵隐隐的疼痛。
仿佛是努力要压抑着某种恼怒,他很低很低地出声,“蔡芷纭,如果你下次再敢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信递到我面前来,试试看我会怎么惩罚你!”
积雪消融,空气清新,美好的春天就要来了。
因为今天是哥哥例行检查的日子,所以寒误了第一节课,一直到哥哥的检查做完,她才一路跑回了学校。
回到学校的时候,正是第一节下课的时间。
姗妮已经坐在寒的位置上等她一个早上了。
一看到寒,姗妮的眼睛立刻亮起来,欢欣雀跃地扑到了寒的面前,“寒,我的信你转交给汪东城了吗?”
寒心中一紧。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件事情,但是姗妮兴奋的样子又让她不忍心说出那封信的下场,只能含糊地点了一下头。
“那么他收下了?”姗妮一脸期待。
“他……”寒低着头整理着自己东西,躲避姗妮的目光,再一次含含糊糊,“他……收下了。”
姗妮开心得几乎合不拢嘴。
她转头看向了汪东城的座位,嘴角骄傲地上扬,“他都不接受别人情书,却把我的信收下了呢。”
寒循着姗妮的目光看去。
她略为讶异地扬眉。
一向都缺席的汪东城居然中规中矩地来上课了,只可惜——他人虽来了,居然是趴在座位上睡觉。
“也就是说汪东城接受我今天下午的约会了!”
姗妮开心的声音在寒的耳边炸响。
寒手中的书“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她瞪大眼睛抬起头来,“下午?约会?”
“对啊!我在信里写着今天下午放学后和他在琴房见面呢。”
完全沉浸在喜悦中的姗妮没有注意到寒僵硬的表情,使劲地拍了拍寒的肩头,“谢谢你了,寒,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她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寒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下午的约会!
这下要怎么办呢?
晚上放学的时候,上完体育课的蔡芷纭没有直接离校,也没有像平日那样去图书馆,而是飞快地跑回了教室。
因为一路跑来,所以她拉开教室门的时候,还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
天边的夕阳撒落整个教室。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颀长人影轻轻地动了动。
汪东城侧过头来,看到蔡芷纭急匆匆的样子,原本刻意紧绷的脸上竟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笑意。
“看在你这么急来见我的份上,昨天的事情我就原谅你!”
昨天的事情?!
寒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她却也来不及多想,也顾不得许多,上前拉住汪东城的手臂,不由分说便往教室外跑去。
汪东城浑然不解,“寒,你做什么?”
“去琴房。”
寒一路拉着汪东城跑出教学楼,又跑进了学生活动楼,汪东城看着她莫名其妙越走越急的样子,就连小巧的鼻子尖上都沁出了晶莹的汗珠。
寒将汪东城一直拽到了琴房典雅的门前,她才停住脚步。
“汪东城,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汪东城挑挑浓黑的眉毛,依旧绷着一张脸,“你必须先说,然后我再想想要不要答应你。”
“就是……”寒咬咬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等一下,无论怎样,你都……绝对不可以让姗妮哭。”
姗妮——
居然又是那个女生!!
汪东城抬头看了看琴房紧闭的门,心中马上一片明了,转头瞪了她一眼,“我跟你说过,别再做无聊的事情。”
他转身就走。
“等一下——”寒慌忙上前去拦住他,一脸恳求,“你只要进去见一下姗妮就好,又不是一定要你们交往,至少你给她一次……”
汪东城无声地捏紧手指。
他看着蔡芷纭竭力恳求的样子,忽然冷冷地出声,“蔡芷纭,那个姗妮到底是你什么人?让你如此卖力!”
寒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嘲讽。
“姗妮是我的朋友。”
寒忽略掉他的讥讽,诚恳地说道:“她真的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所以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帮我……”
汪东城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冰冷。
他冷漠地转过身,背对蔡芷纭,“蔡芷纭,你不要指望我会帮你这个忙!”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汪东城身体僵硬,眼中暗恼,“蔡芷纭你这个傻瓜,你告诉我你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把那个叫做唐姗妮的女生推到我面前来!?你到底把我对你的感情当成是什么?!”
他忽地转过身来,倔强地定定看着蔡芷纭,黑眸深邃如海,仿佛是在竭力压抑着内心那种翻涌的情绪。
怔怔地望着他的黑眸。
寒的心“突”地一下,疯狂地跳动起来,完全乱了节奏!
静寂的走廊里。
两个人都似乎被定住一般,呆呆地看着对方。
就在此时。
一个微带质疑的清脆女声忽然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奇妙气氛。
“你们……在做什么?”
寒心中一慌,快速地转过身来。
唐姗妮站在寒的身后,她奇怪地看着同时来到的汪东城和蔡芷纭,可爱的面庞上一片迷惘和惊讶。
诺大的琴房。
一架黑得发亮的大钢琴放在琴房的正中央,夕阳柔柔地照进来,给这架钢琴蒙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暖意。
汪东城安静地伫立在钢琴前,他沉默地抿住嘴唇,伸出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按着黑白相间的琴键。
断断续续的乐音在琴房里响起。
“因为……汪东城他不知道琴房要怎么走,所以……”站在琴房的一角,寒挠挠头,竭力找借口解释,“我就直接把他带来这里来,呵呵。”
她很尴尬地笑着。
“哦,原来如此。”唐姗妮竟然相信了,她抬头看了站在琴房中央按琴键的汪东城一眼,偷偷摸摸地靠近了寒。
“幸好你来了,我刚才就一直害怕,不知道怎么跟他单独相处呢。”
“我……我还是早点走吧!”
寒知道该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她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笑容,一点点地朝着门口挪去。
身后的音乐声忽然消失了。
脊背莫名地灼热起来,好似有火在烧一般,很明显的,汪东城的目光已经停留在了企图溜走的蔡芷纭身上。
“一起走!”他看着寒,坚定地出声。
他居然敢直接在姗妮的面前这样说!
紧张的寒忙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姗妮,姗妮竟也在看自己,明媚的大眼睛中有着复杂疑惑的光芒。
心下顿时一阵慌乱,
寒干笑起来,“我……我还有事,你和姗妮先……”
嘭——
静寂的琴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汪东城的手在琴键上重重地一拍,双眸锐利无比地看向寒,帅气的面孔上都是恼怒的神情。
“蔡芷纭,你给我适可而止!”
结果——
还是三个人一起走了。
走在校园的红砖路上,寒有意地放慢脚步,让大东和姗妮走在自己的前面,她自己则拎着书包,悄悄地跟在后面。
汪东城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姗妮却还是满脸兴奋期待之情,跟在汪东城的身边,完全忽略他的沉默冷淡,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我其实还在初中的时候就知道汪东城你呢,但是那时候你还是风阳学校的,谢谢你接受我的信,说实话,我还真怕……”
公交车站牌下。
汪东城忽然停下脚步,转向姗妮,眸光复杂,“你的信?”
“对啊。”发现他终于有了反应,姗妮开心地一笑,“就是我托寒交给你的,那封约你在琴房见面的信啊!”
明白了!
汪东城沉默地转向站在他们身后的蔡芷纭,蔡芷纭却像是早已经准备好了一样直接上了刚刚来到的一辆公交车。
“我……今天先去医院了,你们慢慢聊。”
她头也不抬,很快地上车。
“嗯,寒明天见。”姗妮开心地摆手,“要是见到我哥哥的话,让他今天晚上早一点回家哦。”
汪东城站在公交车下。
他的目光透过车窗,默默锁在了刚刚找到位置坐下的蔡芷纭身上。
蔡芷纭坐在位置上,始终低着头,垂着眼眸,坚持着不往窗外看一眼!
直至公交车开走,汪东城和唐姗妮的身影在她的侧面一晃而过,她也没有抬起头来看外面一眼。
“我们走吧。”
唐姗妮响亮的声音在汪东城的耳边响起,她的笑容灿烂极了,“我知道前面有一家很好的咖啡店,去那里聊天好不好?”
汪东城勾了勾唇角,眼珠淡漠,“对不起……”
“真可惜寒不能去呢。”
唐姗妮貌似没有听到汪东城的声音,自顾自地说下去,“不过哥哥一定会好好照顾寒的,说不定啊,等下哥哥会带寒去吃更好的东西。”
“你的哥哥?”汪东城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字眼。
“嗯。”
唐姗妮扬起了美美的笑脸,一脸的骄傲和自信,“我哥哥唐禹哲是帝垣附属医院最优秀的外科医师,他啊,一直都很喜欢寒呢。”
***** *****
晚上九点左右。
帝垣大学附属医院住院部。
病房里静悄悄的,寒的哥哥蔡亚希保持着这么多年来的唯一的样子,无声地躺在病床上,闭着双眸,面容苍白,仿佛沉睡的王子一般。
寒坐在床旁,看着眼前的参考书,长长的眼睫毛一眨不眨,已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她连一个字都没有看下去。
默默地抬起头来,她看向窗外,无数的雪花在飘飞着。
这个时候……
汪东城……应该是和姗妮在一起吧!
寒低下头去,灯光柔柔地撒下,给她纤细的肩头处勾勒出一片温柔的光晕。
当当当……
就在寒发呆的时候,一阵敲门声传来。
寒转头看去。
唐禹哲站在房门处。
他依然穿着雪白的医师服,俊逸的面孔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右手托着一个乳白色的盒子,对着寒招了招手。
“寒,你的夜宵来了!”
一盒鱿鱼小丸子。
从小到大,寒最喜欢吃的就是这种也叫做鱿鱼烧的小丸子了。
金黄色的小丸子,上面浇着乳白色的沙拉,还有鱿鱼丝和鱼片,每一颗都滚烫,吃到胃里只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
坐在病房的桌子前,唐禹哲的手边放着一杯白水,他正在检查寒做的功课,每一页都很认真地看着。
寒做的都很正确。
唐禹哲唇角噙笑,静静地抬起头来,看着寒在自己面前专心地吃着鱿鱼烧。
那是他专门从员工餐厅里买来的。
“都这么晚了,禹哲哥哥怎么还在这?”
寒吃下最后一颗小丸子,唐禹哲已经体贴地将一杯水放在了寒的面前,示意她喝下去。
“刚完成了一项手术。”唐禹哲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尽管疲惫,他的笑容却依然犹如透过树枝洒落的阳光。
“就决定来看看你,顺便送你回家。”
寒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已经快十点了,是该回去了。
“那好吧,你等我收拾一下。”
她先跑到病床前,将被子严严实实地给自己的哥哥盖好,又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还好,和平日一样。
“不用担心,”唐禹哲将寒的书包拿起来,“特护就快过来了。”
“哦,好。”
寒从唐禹哲的手中接过书包,跟着唐禹哲走出病房,在回身关灯的时候,她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蔡亚希微微一笑。
“哥哥,明天见哦!”
白色宝马到达寒家的时候,刚刚好是夜间十点半。
天空飘着小雪。
路灯昏黄。
“谢谢你送我。”
寒从车内走出来,转头看到同样下车的唐禹哲,明亮地一笑,“禹哲哥哥也要早点回去哦,这可是姗妮要求的,再耽误你的时间我明天一定会被她收拾的。”
唐禹哲的唇角扬起一抹柔软的弧度,“你也早点休息。”
“好的。”寒点头。
“还有,有个东西要交给你,你一定要收下。”
唐禹哲探身从车内拿出一个亮晶晶的音乐水晶球来,他走到寒面前递给她,“今天路过商店的时候看到的,就很想送给你。”
很漂亮的音乐水晶球,晶莹剔透的球体里,一个可爱的玩偶娃娃双手合拢,正虔诚地祈祷着,宁静又祥和。
“可是……我的生日已经过了啊,为什么还要送我礼物?”寒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看唐禹哲。
“这是给你升学考试打气的礼物,连姗妮都有份的。”
唐禹哲聪明地一笑,将水晶球放在了寒的手里,“不可以不收,预祝你升学考试一切顺利。”
原来如此啊。
寒低头看自己手里的水晶球,用力地晃了晃,就见水晶球里有无数的雪花飞舞起来,漂亮极了。
“谢谢禹哲哥哥。”她扬头一笑,笑容中充满了感激。
明亮灿烂的笑容,竟让唐禹哲微微失神。
唐禹哲轻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刹那间的失神,他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才转头看着站在路旁的寒。
“蔡芷纭,要加油!”他做了一个努力的手势。
“好的,没问题。”寒的眼眸弯起来,犹如可爱的月牙。
白色宝马开了出去。
雪花在寒的周围轻轻地飘落。
寒还站在路旁,她出神地看着手中的水晶球,唇角有着柔软的笑容,再轻轻地晃一晃手,果然又看到水晶球里无数的雪花飞舞起来。
真的很漂亮啊!
将水晶球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寒笑眯眯地转身,却被背后一个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人影给吓了一跳。
“啊——”
她的胸口一阵狂跳,水晶球险些从她的手中掉落。
“你……”
惊魂甫定,寒轻抚自己的胸口,定睛看着眼前的颀长人影,“汪东城,你怎么会在这里?”
昏黄的路灯照亮了这一片小天地。
汪东城的肩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他看着站在几步外的蔡芷纭,黑眸犀利无比,英气的面孔上竟缓缓地浮现出一丝嘲讽之意。
“蔡芷纭,难道你喜欢那个家伙?”
“什么?”
如此露骨直接的话让寒的脸“唰”的一下涨红起来,她竟然结巴起来,“你……你胡说……胡说八道什么?!”
汪东城的瞳孔骤然缩紧。
内心顿时之间升腾起一片恼怒,他只不过是问了这么一句而已,这个家伙这么紧张干什么!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用再说下去吗?!
她分明就是喜欢上那个家伙了!
汪东城狠狠地皱起眉头,“蔡芷纭,这就是你把我推到姗妮面前的原因!”
寒被一口冷气噎住。
她怔愣地看着汪东城,面孔却更加红了,“汪东城,你不要在这里胡说,他是姗妮的哥哥,我和姗妮……”
“我才不管他是谁的哥哥!总之就是不许你和那个人站在一起!”
汪东城声音紧绷,眼中有着愤怒的光,分明带着赌气的意味,“为什么要坐他的车回来?!这个时候又不是没有公交车,如果你喜欢坐那种高级车我也可以找来十辆八辆的!你就那么虚荣,一定要坐他的车!”
寒瞠目结舌。
她觉得他简直就是专门来找碴的!
“我不想跟你说这个问题。”
寒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转身就朝着自己的小屋走去,然而,汪东城却大步一迈,横挡在她的面前。
“蔡芷纭,你还没有给我解释清楚。”
“解释?”
寒实在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解释起,可是眼前的汪东城气恼的样子让她无所适从,“汪东城,你不要无理取闹。”
她推开他,继续朝前走。
她居然为了那个人说他是无理取闹!
汪东城只觉得心脏一阵尖锐地抽痛,下一秒,他收紧瞳孔,不由分说从寒的手中抢走那个水晶球,随手狠狠地摔出去。
“汪东——”
蔡芷纭连惊呼都没有来得及发出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嘭——”的一声,水晶球完全碎掉了。
“糟糕。”
寒心疼地快步跑过去,却只看到一地的碎片。
她咬紧嘴唇,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摔得粉碎的水晶球,合掌祈祷的玩偶头被摔断,惨不忍睹地倒在雪地里。
“蔡芷纭——”
汪东城已经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臂,倔强固执地凝望着她的侧脸,“总之你以后不许再接受那个家伙送给你的任何东西,否则我还会——”
“汪东城,你这个疯子!”
他的手被寒狠狠地甩开,寒第一次如此气愤,她眼中的怒火甚至比汪东城的还要盛上一百倍。
她几乎要被气哭了!
“你为什么要干涉我的事?!我和什么人说话,拿什么人的礼物还有坐什么人的车都跟你有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摔坏我的东西,凭什么在我面前这么自以为是?!”
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蔡芷纭擦擦脸,转身就走。
“蔡芷纭!”汪东城的瞳孔收紧,帅帅的面孔上紧绷着孩子般的恼怒。
“……”
“蔡芷纭——!”
蔡芷纭的身影顿了顿。
她听到了身后汪东城的声音,知道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她却咬紧嘴唇,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走,很快就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家门前。
“等一下!”
汪东城眼看着她就要把门关上了,他马上伸出自己的右手去拦,但是门板已经压过来,他的手险些被卡在门缝里,痛得他眉头打了个死结,但却拦住了那扇即将关上的门。
“蔡芷纭,你想卡掉我的手?!”
蔡芷纭按住门板,不肯放松分毫,眼中还含着晶莹的眼泪,“你走开!你已经摔坏了我的水晶球,还想弄坏我们家的门吗?!”
汪东城蹙眉,一脸孩子般的倔强,“我的手还夹在你的门里!”
“谁让你摔坏的我的水晶球,你管我坐什么车回来,管我虚不虚荣?!”寒委屈的眼泪就要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了,“我不想和你这样不讲道理的人说话!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叫**了!”
看不出平时都唯唯诺诺的家伙原来这么能说!
汪东城瞪住蔡芷纭。
他竟然无言以对!却又不甘心就这样被她训斥一顿!
所以——
汪东城忽然抬起眼眸,语气也变得更加理直气壮,“我这个人就是不讲道理,既然你都知道,还跟我这么计较!”
寒被气的眼泪瞬间滚落下来。
“汪东城,从我面前消失!”
她不由分说将汪东城推开,再用力关上门,将把她气到眼泪直流的、犯了错还如此嚣张的汪东城关在了门外!
砰——
门被关得死死的,那一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汪东城怔怔地站在雪地里。
心中忽然升腾起一片烦躁,汪东城不由分说用大力敲门,声音凶巴巴的,“蔡芷纭,你给我开门,不然我敲破你的门——!”
没有人回应他。
他当然不可能敲破她的门,也知道哭得那么伤心的她是不可能来给自己开门的了。
静寂的街道上,路灯昏黄柔和。
汪东城笔直执拗地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任凭飞雪覆盖了他一身。
***** ****
图书馆里静悄悄的。
因为下午第三节课是圣林高校高三A班的自由活动课,所以寒和珊妮约好了要到这里来自习,在一排排书架的尽头找到一个位置,两人便安安静静地坐下来了。
因为是放学时间,所以这间阅览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真羡慕寒你,这次模考又是第一名,上帝垣大学一定没有问题了。”
珊妮一边写字一边小声地自怨自艾,“我就惨了,这次又没有考好,我哥哥就那么优秀,我就偏偏这么逊。”
“现在还不是气馁的时候。”
寒笑着给她打气,“还有半年才考试呢,只要努力就一定来得及,我们不是约好了嘛,一起考上帝垣,所以要加油。”
“好吧,既然和寒约定了一起上帝垣,我也得打起精神来才行!”
珊妮翻开英文书,看了看那些习题,又苦了脸,“可是我怎么这么笨啊,一见到这些弯弯曲曲的字母都头疼。”
寒莞尔一笑,用手中的笔指了指前面的几排书架,“那边有英语类的期刊和参考书,不如我们现在去找一些资料。”
“好的,没问题,我负责前两排,你到后面去,找到了搬过来一起用!”
珊妮兴致冲冲地跑到书架的前几排去,翻动那些期刊资料,寒将面前的书摆好了,站起身直接走到了后面的阅览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