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图|《飞驰人生》剧照
文｜风马牛 （微信公众号：冯仑风马牛）
01
海马老矣
海南的新能源汽车发展规划，风格很像它的高速公路——一脚油门踩到底。
关于新能源汽车代替燃油车的时间节点，其它省份的规划多少是留有余地的，例如有些地区提出，2025 年前实现新能源汽车保有量 xx 万；有些地区提出，新能源汽车占比将不低于 xx%。而海南 2019 年发布的《海南省清洁能源汽车发展规划》，直接宣布 2030 年完全禁售燃油车，是第一个明确时间节点的省份，可见决心之大。
每隔一段时间，海南都要向外界公布自己的相关数据——截至今年5月，海南新能源汽车保有量为 77084 辆，占比 4.87%，排名第四，仅次于上海、北京、天津。海南讨巧地选了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数据，不是绝对数量第四，而是新能源与汽车保有总量的比例。如果看绝对值，海南不会如此「靠前」，因为分母太小。
海南发展新能源汽车，确实有一些优势。
第一点，气候适宜。这个「天时」在许多海南宣传歌曲里都提到了：「请到天涯海角来，这里四季春常在；这里四季春常在，这里鲜花开不败。」北方冬季的天寒地冻是电动车的克星，东北因此成为全国电动车保有量最低的地区，四季温度适宜的海南就避开了这个问题。
第二点是地利，也就是「一脚油门踩到底」的高速公路收费改革。1994年，海南宣布把公路养护费、道路通行费、过桥费和运输管理费「四费合一」，统一征收燃油税，从此过路费成为历史。行驶在海南的高速路上，人们可以体验「一脚油门踩到底」的快感。但另一个后果是，油价涨起来了，海南油价领跑全国，平均算下来，每升价格大约比其它省市贵一块钱。当用电比燃油划算时，消费者自然会用脚投票。
为了向人们直观展示新能源汽车的性价比和性能，海南在 2018 年举办了一场新能源汽车环岛大赛，有 22 款车参赛，最后得出结论：全程 600 多公里，小型纯电动车耗电 60-70 度，紧凑型纯电动车耗电 80-100 度，豪华中大型 SUV 耗电 100-130 度，按照低谷电价 0.32 元计算，花费在 20-42 元之间。而同样的路程，燃油车的油费是 300 多块。
客观条件具备了，海南还差点什么呢？
答案或许是，一家扎根本土的，能代表海南制造的，发展势头良好的新能源车企，就像五菱宏光之于广西。
月初，五菱产品总监张大伟在一次活动上向外界复盘了五菱宏光造车的「发家史」，其中有三点值得参考：
第一，五菱的调研团队在柳州街头发现一个现象，在红绿灯路口，80% 的用户车里乘坐人员只有一人。团队得到的启发是：很多时候多座位是一种冗余设计。
第二，首批造了 1 万台车，招募了 5 万多用户免费使用，试用一个月后很多人舍不得还，花钱买下来了。团队发现在柳州买这款车的人都是家里有孩子的，是家庭里的第二辆车，经济条件普遍不错。
第三，接下来是解决充电难和停车难问题，五菱都是通过向政府要政策，在柳州每个事业单位、大公司和小区建设充电桩，拉出专门车位，提升用户体验。
也就是说，五菱宏光在成为全国「网红」之前，已经是柳州当地的明星产品了，这套模式被柳州政府确立为「柳州模式」。接下来，才是五菱宏光走向全国的故事。
对于同处祖国边缘地区的海南来说，五菱宏光走出的「柳州模式」更具借鉴意义。
那么，海南有自己的五菱宏光吗？答案是，曾经有过。
海马汽车成立于 1988 年，是海南省唯一具有乘用车和新能源汽车生产资质的企业。上世纪 90 年代，海马汽车有两大明星产品傍身——合资的马自达和自产的福美来，福美来、伊兰特和别克凯越并称为当时私家车市场的「新三样」。
在新能源汽车制造方面，海马汽车是走在前面的：2009 年获得新能源汽车生产资质，2010 年造出纯电动车整车，成为首家与国家电网公司签署合作协议的汽车厂家，共同推进纯电动汽车的产业化推广，还在北京举办的「十一五」国家重大科技成就展上亮相。
海马汽车曾给海南带来过无限荣耀，2011 年的报道《海南新能源汽车上路首批为海马纯电动车》中有这样的描述：
下午 3 时，8 辆崭新的普力马纯电动汽车在警车带领下，从市政府第二办公区整齐出发，沿着滨海大道、秀英大道等主要路段进行巡游。
危机的种子是从 2007 年海马北上郑州埋下的。2005 年，海马汽车与马自达分手，内部开始二次创业，北上郑州开辟市场。在郑州，海马汽车第一次尝到低价拿地的甜头，原定 2012 年建成的第三工厂直到 2016 年才建成，与此同时，海马在郑州的地产项目「海马公园」在中原地区高端楼市中打响名气。
很快，海马集团走上了汽车、房地产和金融三大板块共同发展的道路。2017 年 9 月，海马汽车与小鹏汽车签署合作协议，实际上就是为小鹏代工。这份合作协议今年年底就到期，双方将不再续约，这将让原本就营收惨淡的海马汽车雪上加霜。而小鹏汽车去年已经宣布与广州政府合作，在广州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第二座工厂，弃海马而去。
最近几年，海马汽车销量连年下滑。2017 年 14.04 万辆，2018 年 6.76万 辆，2019 年销量不足 3 万，再加上连续两年亏损，海马汽车成为「*ST 海马」。直到上个月，「ST 海马」摘帽，变更为「海马汽车」，这居然是海马靠「卖房」换来的利润，把自己从退市边缘拉了回来。「海马汽车狂卖 400 套房」的话题还登上过微博热搜。
2019 年的博鳌论坛上，复出后决心重振海马的创始人景柱也出席了。当时媒体是这么介绍他的：小鹏汽车代工方海马汽车董事长景柱。会上，景柱还发表了自己对于电动车的观点：现在购买电动汽车的有两种人，一种是把它当成玩具，对价格不敏感的人，如特斯拉的用户；一种是要省钱省电的穷人，花五六万买个代步工具。这番话被媒体做成标题：《买电动车的一类是富人用来玩的，一类是穷人是为了省钱的》，引起极大争议。
看来，海马真的已经离江湖太远了。
关于未来的计划，海马最近在答投资者问时提到，计划于 2025 年投放约 2500 台氢能源汽车。
02
上海容不下五菱宏光？
各个城市都在不遗余力地扶持本地新能源汽车品牌。有种说法是，深圳独宠比亚迪，上海容不下五菱宏光。
今年年初，《参考消息》摘编美国福布斯网站刊发的文章《这个城市拥有 1.6 万辆电动客车和 2.2 万辆电动出租车》，称：深圳是美国梦寐以求的未来城市。总部位于深圳的比亚迪是「深圳制造」的招牌。
去年 6 月，深圳公布《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推荐车型目录》，据媒体统计，经过多项参数筛选共有 12 款车型符合补贴条件，比亚迪独占11款。
上海也要面对「地方保护」的质疑。
今年 4 月，「车身长度不到 4.6 米，或价格低于 10 万元的新能源汽车将无法免费获取上海新能源汽车牌照」的说法开始流传，宏光 MINIEV 等小型新能源客车已经出现上牌困难，而上汽旗下的两款——身长 4.61 米的大众 ID.4X，以及刚刚改款上市、由 4.54 米变成了 4.6 米的荣威 Ei5，刚好擦边过关，上海本地生产的特斯拉 Model3(车长 4.69 米)和 ModelY(车长 4.75 米)，也都在限制范围之外。
2018 年和 2019 年，上汽大众的新能源汽车工厂，以及特斯拉的中国工厂，先后落户上海，宣称年产量将分别达到 30 万和 25 万。
特斯拉是上海有史以来最大的外资制造业项目，也让特斯拉正式成为第一家在华独资建造汽车厂的外资企业。特斯拉中国工厂主要靠中国机构提供资金，总投资 500 亿元，首期投资 140 亿人民币，贷款不超过 137 亿人民币，相当于特斯拉的自有资金只有 3 亿，不到 3%。据《财新》报道：多家国内银行机构都在抢着给特斯拉贷款，一家银行如果想单独贷款，其它银行还不干。
目前看来，海南本土的海马汽车自身实力不足，暂时不可能推出自己的比亚迪和五菱宏光，又不具备上海那样吸引特斯拉这种顶级明星公司入驻的吸引力。那么，蔚来的「合肥模式」呢？
2019 年，蔚来面临生死关头，股价暴跌，面临退市，李斌一度被人戏称为「2019 年造车圈最惨的人」。李斌跑了 18 个城市寻求帮助，都没谈成，合肥是第 19 个，掏出 70 亿入股蔚来，如今浮盈千亿。前几天，合肥市委书记录制央视《对话》，提到合肥在招商引资上有一个可贵的品质：合肥靠的不是运气，而是眼光，要先跟人家共患难，再同富贵。
最终，蔚来落户合肥，继京东方之后成为合肥「科技之城」的一张新名片——当年，合肥也是这么拯救京东方的。李斌还成为合肥的免费代言人，喊话朋友们来合肥投资。
「合肥模式」成功之后，各地兴起地方政府「拉拢」新能源汽车的热潮。例如广州向小鹏汽车提供 40 亿元人民币融资，帮助小鹏汽车在广州建厂，吉利纯电动车品牌极氪落户宁波，甚至今年年初有传闻称，珠海国资委将参投贾跃亭的 FF 汽车，时间、金额还未谈拢，而双方在回应中都未置可否。
吉利汽车的创始人是李书福。李书福与海南的缘分很深。上世纪 90 年代，李书福南下闯海，适逢海南房地产泡沫，血本无归。后来创办了吉利集团，2005 年，李书福在海南创办了三亚学院，他常常在毕业季来学校发表演讲。
大概是当年在海南投资的惨痛经历让李书福心有余悸，吉利集团在这轮新能源汽车大潮中并没有与海南深入合作，旗下曹操出行也只是在海南出行领域投放了电动车。就在前几天，吉利旗下的纯电动车品牌极氪选择了宁波——吉利的浙江大本营——作为全球总部。
今年年初，还传出特斯拉中国的第二家工厂选址在海南的消息，随后被特斯拉方面否认。实际上，早在其他新能源车企早早闻风而动入琼时，特斯拉直到去年 9 月才在海口开设首个销售点，可见对海南兴致索然，在海南建厂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
但这无法阻挡「拜特斯拉教」教主马斯克的魅力散播到这片热土。今年 2 月，一家以马斯克命名的公司在海南注册成立：埃隆马斯克科技（海南）有限公司。这家公司的经营范围很广，新能源技术研发和销售也包含在其中。
即使没法吸引汽车制造商落户，也不妨碍各类出行平台闻风赶来，积极在海南布局公共充电、旅游租车、网约车、共享汽车等业务。海南省内，仅充电桩的运营商就达到 55 家。滴滴旗下的小桔与海南三家国企合资成立的海南省充电产业投资有限公司，推出海南充电桩的自有品牌「椰速充」。这些平台在海南岛相遇，仿佛共赴一场时代盛宴，又好像只是城市的过客。
「柳州模式」和「合肥模式」都依赖于先进制造业，而海南最大的产业优势，依旧是旅游业。
携程数据显示，去年十一，海南成为租车自驾人数最多的旅行目的地，今年五一，三亚和海口也都名列前三。在旅游租车领域，新能源汽车空间很大。实际上，海南目前的充电桩布局主要就是围绕环岛高速进行的，这条高速长 600 多公里，将全省 6 个 5A 级景点串联在一起。
海南目前在做的，也是将新能源规划嫁接于这一优势之上。
除了环岛高速，一条长 1000 公里的环岛旅游公路也在规划之中，定位为「国家海岸一号风景道」，将于 2023 年竣工。这条环岛旅游公路所要承担的使命，也是「不但能体验到海南的热带滨海美景，还能体验到新能源汽车和智能驾驶等现代科技的全球最新成果。」
这一拨行业大潮中，海南新能源汽车行业能否依靠旅游业的优势，走出一条独特的「海南模式」？值得期待。
参考资料：
[1]《新能源国货之光——宏光MINIEV：爆款车是如何养成的？》来源：品玩
[2]《景柱救不了海马》来源：BusinessCars
[3]《精准「打击」小型电动车上海真的是为了「地方保护」？》来源：未来汽车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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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作者 | 彭彭 主编｜王滔
编审｜陈润江 顾问｜王淑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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