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图|《中国合伙人》剧照
文｜风马牛（微信公众号：冯仑风马牛）
01
诗与远方，国企与外企
作为清华才子，高晓松曾经不止一次为师弟师妹们的择业观感到痛心疾首。
前几年他回母校演讲，讲诗与远方，言毕，一名同学起身提问：高老师，你觉得我应该去国企还是外企？高晓松尴尬回答，我准备了很久的演讲，不是为了给你解答这个问题的。
另一次是在《奇葩说》上。奶茶妹妹的前男友、号称「清华男神」的梁植出现在海选环节，向台上导师诚恳发问：自己毕业后做什么工作，才能让自己的教育经历发挥作用——本科法律，硕士金融，博士新闻。
高晓松像一根被点着的炮仗，痛斥这位师弟：一个大名校是干什么的？名校是镇国重器。一个名校生走到这里来，一没有胸怀天下，二没有改造国家的欲望，在这问我们你该找个什么工作，你觉得你愧不愧对清华十多年的教育？蔡康永则和声细语说，我们这里不是人生未来讨论会。
一时间，高晓松关于「名校生」的言论将舆论切割成两个阵营，「挺松派」和「倒松派」势均力敌。或许，这件事本就难分对错。直到有一天，高晓松出现在一则智联招聘的宣传海报中，「未来规划师」高晓松的头像边上是那句著名的广告语：上智联，你更值。海报铺满各大地铁通道的两侧墙面，让人避无可避。
既然如此，高晓松当初又何必对师弟师妹们苛责呢？
那是 2019 年初。有媒体报道称，智联招聘为这次广告投放豪掷 10 个亿，踌躇满志，准备冲击即将到来的「金三银四」招聘季。
实际上，在高晓松代言之前，这家成立于上世纪 90 年代、中国最早的网络招聘平台，已经走过了它的黄金时代，2014 年从美国退市。而之所以请来高晓松，砸重金投广告，很可能是受到一家强有力竞争对手的刺激。
2018 年夏天是属于世界杯的夏天。除了冠军球队，这个夏天还诞生了几个胜利者，招聘平台 BOSS 直聘因其在央视五套的病毒式营销广告，引来批评声一片。有媒体撰文，《天上 15 秒，人间近两亿：BOSS 直聘、知乎、马蜂窝大闹世界杯》，球迷们不胜其扰，在社交平台上发起投票：BOSS 直聘和马蜂窝的广告哪个更令人讨厌。
病毒营销式广告语：「找工作！直接！跟老板谈！找工作！上 BOSS 直聘！」「升职！加薪！升职！加薪！升职！加薪！」
但无论如何，这家公司确实被刻在了人们的脑子里。BOSS 直聘 CEO 赵鹏忍不住发朋友圈宣扬战绩：这款在 iOS 的下载量已经排在商务类免费榜单第一位。正如广告策划人叶茂中的理念：「冲突营销的魅力，要么爱我，要么恨我，就是不能忽视我们。」
在 BOSS 直聘的猛烈攻势下，智联这才坐不住了，请来「年轻人的精神导师」高晓松助阵，试图扳回一局。实际上，BOSS 创始人赵鹏曾任智联招聘 CEO，后来因为公司内部分歧而出走，创办自己的公司，杀回老东家的地盘。
02
成功的企业，时代的企业
BOSS 直聘最近上市了。创始人赵鹏毕业于北大法律系，是一名 70 后。这让人想到另一名北大毕业的企业家，以公务员考试辅导起家的教育培训机构——中公教育的创始人李永新。
李永新也是 70 后，在北大读政治学与行政管理系（现政府管理学院）。在过去的 2019 年和 2020 年，李永新蝉联胡润榜的教育首富。在他之前，教育首富是好未来的张邦鑫，再之前，是新东方的俞敏洪。巧合的是，他们都是北大校友。
把赵鹏和李永新两个企业家，以及他们各自创立的公司放在一起看其实很有意思。前者是市场化的求职，后者帮助人们达成进入体制的心愿。两家公司，都在为你的前途操心，但两位企业家选择的是截然相反的两条路，他们面对的群体，或许也将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就像那个同学对高晓松的提问：我应该去国企还是外企？与其说这是职业之问，不如说是人生之问。
赵鹏和李永新的人生看起来是倒挂的。法律系毕业的赵鹏，看起来更像是会走上职场精英道路的人，他毕业后就当上公务员，在部委机关一待就是 11 年，也刚好从事过与大学生教育就业相关的工作，参与过的一个重要项目是「大学生西部地区志愿者」。
支援西部建设，曾经是一件令毕业生引以为傲的事。那个家喻户晓的口号曾经在祖国各地回响：
到西部去、到基层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2005 年，赵鹏下海加入智联招聘，与他之前的从业经历非常匹配的行业。他用了 4 年时间，从公关经理做到 CEO。之后又在 2014 年创办 BOSS 直聘。BOSS 直聘立足移动端的直聊模式，以及职位智能推荐——像今日头条推荐新闻一样，是 BOSS 直聘相比其它招聘平台的优势。
还有这样一组数据：中国有 4000 万家中小企业，占企业总量的 99％，BOSS 直聘服务的企业用户 630 万家，82.6％ 为中小企业；平台拥有8000 多万认证求职者，实际上在 6 亿非农业劳动人口中所占份额不大。
而对于读政治学与行政管理的李永新来说，毕业后进入体制似乎顺理成章。但受师兄俞敏洪的感召，他加入教育创业大军。第一次创业以失败告终，第二次机缘巧合，经导师提醒公务员考试培训是个好机会，李永新抓住了机会。
可以说，从 1999 年中公教育成立以来，李永新至少得到过三次时代的关照。
第一次是 2003 年，1999 年大学扩招后的首批毕业生涌出校园，就业紧张，考公务员成为许多毕业生的职业选择。数据显示，2003 年，国内报考公务员人数从上一年的 6 万余人增至 12.5 万人，2009 年，国考报名人数首次突破 100 万。
第二次是 2019 年。当年 2 月，《国务院关于印发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的通知》宣布，将职业教育提到与普通教育「同等重要地位」。乘着政策的东风，这年 9 月，前一年借壳上市的中公教育市值突破 1000 亿，与好未来、新东方共聚千亿俱乐部。李永新甚至抢了两位北大校友的风头，初来即成为教育首富。
第三次是 2020 年。疫情是 2020 年的关键词，政府提出「六保」任务，「保就业」居首位。一方面是政策强化供给，另一方面，疫情让许多人意识到，旱涝保收的体制内工作最具抗风险能力。
很快，一众自媒体抓住痛点，为这种思潮「添砖加瓦」，一些文章标题如下：
《疫情冲击之下，终于明白当年老人为什么让我们考公务员》；
《疫情之下，儿子终于认怂了，决心考公务员》；
《刘昊然考上编制成热搜，在疫情的影响下，考公务员已经成了主流》；
……
这一年，有 449.43 万人次购买了中公教育的服务，比前一年增长 36.72%。另一个数据可以作为佐证：从 2015 年开始，国家公务员考试竞争比常年低于 60，2020 年则重返 60 的高位。
图片来源：华图教育
连北大也加入了「内卷」的行列。今年 1 月，北大国家发展研究院管理学教授杨壮在一段视频里说，2013 至 2015 年，想当公务员的人数是零，为什么？因为这是个高危行业。现在加起来，国企、央企、政府公务员，甚至是县街道委员会、党校，都排队，大部分学生倾向体制内，比例在 70%-80%。
2020 年北大就业质量报告尚未发布，不过从 2019 年的报告来看，这一趋势已经较为明显。
人们对职业发展的焦虑，对更具稳定性的工作的追求，帮助中公教育完成了借壳上市时关于利润承诺的对赌协议。中公财报显示，2018 年度、2019 年度、2020 年度分别实现扣非净利润 11.2 亿元、17.2 亿元和近 19 亿元，完成三年业绩承诺。就这样，在整体经济受疫情影响放缓的 2020 年，中公教育市值突破 2000 亿，李永新家族蝉联教育首富。
可风总有停的一天。今年春节后至今，中公教育市值缩水一半，股价从顶峰时期的 40 元跌到 20 出头。成也政策，败也政策。今年 2 月，教育部提出要整顿校外培训机构，前几天又成立了校外教育培训监管司，教培行业受冲击严重。中公教育因此被「误伤」。尽管它反复澄清公司从事面向成年人的职业就业培训服务，没有学科类线上线下校外培训业务，也难以挽回颓势。
爬下这个陡峭的高坡，相信李永新对前辈张瑞敏的那句名言会有更深的理解：没有成功的企业，只有时代的企业。
03
围城，避风港
2020 年，当李永新带领中公教育忙着进账的时候，BOSS 直聘的赵鹏也没闲着，他在忙着花钱。
招股书显示，2020 年 BOSS 直聘全年营销费用达 13.47 亿元，占总运营成本的 46%，其中在央视投放广告就超过 1 亿。大铺广告的结果是，公司 2020 年营收 19.444 亿元，亏损高达 9.419 亿元。
5 月，联合央视新闻推出校园招聘公益行动，11 月又继续推秋招专场，与北京卫视联合策划职场综艺《职场是个技术活》，邀请来当下最火的罗翔做嘉宾。这个节目的背后，是北京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
夏天，BOSS 直聘还在现象级综艺《乘风破浪的姐姐》成团夜上得到一次露出的机会。新闻稿里写：人才市场景气程度是经济活跃度的重要体现，BOSS 直聘此次投放，不仅侧面反映了经济活跃度已经回暖，也为招聘领域注射了一剂强心针。
不过，其中一个有趣的插曲是，BOSS 直聘再次与竞争对手智联招聘狭路相逢：
BOSS 直聘有自己的影视中心，近几年推出过几档职场综艺。
最近几年，沉寂了许久的职场节目卷土重来。当年，求职节目作为一段时期内的热门话题，与招聘平台的崛起是互相成就的：
2010 年，首档求职节目《职来职往》的冠名商是中华英才网；《非你莫属》先后得到过前程无忧、智联招聘的赞助。这几档早期求职节目失去受众的同时，其冠名方、当初被称为「三巨头」的招聘平台，日子也都不太好过：智联招聘退市，中华英才网被 58 招聘收购，前程无忧市值低迷，还因售卖简历被今年 315 晚会曝光。
相比老牌求职节目求职者包罗万象、百花齐放，新时代的职场综艺走的是高大上路线。《令人心动的 offer》是法学生专场，《闪闪发光的你》关注的是金融行业，都是新时代的显学。节目制作精良，求职者们非清北即藤校，衣着光鲜，出入高档写字楼，唯独少了当年古早求职节目粗粝的现实感。
值得一提的是，BOSS 直聘影视中心背后的操盘手是从央视离职的主持人庞晔。新闻显示，2017 年 12 月，前央视主持人庞晔加入 BOSS 直聘担任副总裁。庞晔也撰文提到过与 BOSS 直聘的前缘：两人相识于十几年前，庞晔在央视担任人力资源节目《绝对挑战》主持人，当时合作方对接人就是后来 BOSS 直聘创始人赵鹏。后来庞晔离开央视出国读书，回国后进入 BOSS 直聘，也算再续十几年前那档人力资源节目的前缘。
庞晔离开央视时值央视主持人离职潮。因主持职场节目而走红的主持人中，离开后继续从事与「职场教育」相关工作的，除了庞晔，还有樊登。
樊登主持过《步步为赢》《奋斗》《给你一个亿》等求职类节目，后来离开央视创业，如今坐拥自己的知识付费平台「樊登读书」，与另一位央视主持人罗振宇成为这一领域的两位杰出选手。
大概体制就像围城。体制内的人攒够了资源，野心撑破格子间，就想出去闯闯；体制外的人经历了风浪，不愿再为 35 岁危机而焦虑，蓦然回首，发现城内才是避风港。
当下几家求职培训平台，几乎可以囊括目前就业市场的各种生态：
中公，面向体制内求职者；脉脉，互联网大厂员工的聚集地；58 招聘的定位是「蓝领专用」；BOSS 直聘服务的是五花八门的中小企业求职者。
他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参考资料：
[1].《BOSS 直聘广告被批，洗脑广告效果奇佳》，AI 财经社
[2].《疫情过后，公务员考试难度「飙升」，竞争比往年更加激烈》，华图教育
[3].《2019 北京大学毕业生就业质量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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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作者 | 彭彭 主编｜王滔
编审｜陈润江 顾问｜王淑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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