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追踪】随着职务升迁,接触到的案子也越来越高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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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海听到这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基本猜到了这位老干部想要表达什么。
  老干部继续说道:“像奢侈品牌这种东西,偶尔发一次还能理解,但是年年发这种代金券就不能理解了。咱们县还是个贫困县,不少人还没有脱贫呢,教师们年年去名牌服装店领奢侈服装、领奢侈鞋子,合适吗?穿着一身奢侈品牌上课,是不是不像为人师表的做派?我觉得现在的职工福利有些变味了,不像以前那么实惠了,更像是为了发放而发放,至于发什么东西,随意性很大,完全凭主管者的个人爱好。年年发放那家店里的购物券,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呢?”
  “老伯啊,您反映的这个问题确实值得思考,这样吧,我给教育局长打个电话,让他过问一下。”
  老干部微笑着点点头:“好好,我跟你说啊,我反映的这个问题可不是一家之言,而是代表了很多教师的心声。希望有关方面能听到下面群众的心声。”
  “老伯,你等着,我现在就打。”刘海走到会议室外面,给教育局长打了电话。
  “刘书记,你好啊。”教育局长接通电话后很客气地说道。
  “魏局长,是这么回事……”刘海把老干部反映的情况说了一遍。
  魏局长听完刘海的介绍之后,说他并不知情,职工福利确实有,但是具体操作都是下面的人在办理,他没过问过。既然有群众反映问题,他一定过问一下。
  刘海把魏局长的态度反馈给了老干部,后者说发福利是好事,但是不能让好事变了味儿,希望那位局长能明察秋毫吧。
  刘海说一定会,这么点小事堂堂局长还搞不定。
  ……
  眼看要过年了,办公室主任小赵找到刘海,问年底有什么特殊安排没有。
  刘海不明白啥意思。
  小赵说这不要过年了嘛,县里的领导大多会到各位市领导家里走动走动,拜拜年,汇报一下工作,沟通沟通感情,顺便带去一些年货。如果需要准备年货的话,要提前跟机关事物管理局那边说一声,他们会尽快给安排。
  刘海说不用,随即又改口说准备一份吧,他去看看老书记张刚。
  小赵又问只准备一份够吗?
  刘海说就一份吧,大过年的,就不往市领导家里跑了,让领导们也清净清净。
  当刘海来到张刚家里的时候,张刚正在书房里看书,见刘海来了,老头子很高兴,招呼老伴弄几个菜,中午留下刘海吃饭。
  刘海也就没客气,陪着张刚在客厅里唠嗑,主要话题还是怀王县那些事。
  张刚说你任政法委书记也有一段时间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刘海说他打算抓一抓信访工作,搞一个书记接待日,每周抽出一天时间亲自接访反映问题的群众。另外就是要搞全县政法系统的大检查,把政法干部的工作作风提上一个台阶,使作风检查常态化、制度化,增强政法系统的公信力。
  张刚不住点头,这个想法好,想他任上之不敢想,做他任上之不敢做。他的确是没看错人,他退休前为党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就是推荐了刘海这根苗子。他最后又告诫刘海,不能总盯在工作上,还要处理好跟县委班子成员的关系,同时也不要轻视跟各科局委办一把手的关系。总而言之人际关系要处理好,无谓的得罪人的事情少做。
  刘海很认真地点点头……
  ……
  这个春节是刘海在家里过的最安心的一个春节,自从发生上次的“开房事件”之后,老妈彻底消停了,再也不提相亲的事,也再也不催婚了。刘海感觉特别心静,耳根也特别清净,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假期里,难免有同学叫出去一块聚会喝酒,一块K歌。刘海一概拒绝,说老妈管得严,哪也不让去。
  老妈听见后直翻白眼,揪着刘海的耳朵质问:我哪管你那么严了?连同学聚会都不让去,我像那种不讲理的人吗?你不去相亲也就罢了,还往我身上泼脏水?这事要是传出去,谁还敢做我儿媳妇?谁还敢叫我婆婆?
  刘海自知理亏,赶紧给老妈捶背揉肩,承诺今年一定结婚,争取明年让老妈抱上孙子孙女。
  老妈这才消了气,问刘海想吃什么,她给做去,反正也回来不了几天,可劲造就行了。
  ……
  过完年回单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县棉纺厂的转让事宜,年前有几家房地产公司表达了购买意向。由于已经到了年关岁末,具体的转让事宜只能放到年后再谈。
  随着全国房地产市场的持续火爆,棉纺厂这块地的价值也跟着水涨船高,估价从一千五百万一路涨到了三千多万。由于怀王县的房地产市场起步晚,新建楼房并不多,所以存在着巨大的市场潜力。不少地产公司都把注意力投到了怀王县城,棉纺厂这块地更是令不少开发商眼红。
  刘海一直兼任着棉纺厂的支部书记,在没有厂长的情况下,他实际上还兼任着厂长的角色。厂子转让这种大事自然少不了他的参与决策。
  棉纺厂位于城区范围内,尽快改造开发老旧破败的棉纺厂也是城区改造的一部分。县委县政府研究决定,尽快落实转让事宜,尽快开发改造棉纺厂片区,把城区西部的面貌提升上来。主管经济工作的副县长胡立强具体负责棉纺厂的开发转让事宜。
  消息传出,各路开发商纷纷找胡立强沟通关系,希望能把棉纺厂这块地皮弄到手。据说胡立强表现十分冷淡,一概拒绝了各路开放商们的私自会见。胡立强组织成立了以财政局、发改委、招商局、住建局、政府办、棉纺厂等单位一把手为成员的领导小组,他亲任组长,专门负责与各路开发商谈判,力求为县里争取最大利益。
  经过几轮谈判,效果明显,一些企图浑水摸鱼的开发商被淘汰了下去,剩下的几家开发商给出的条件都比较优厚,谁是最终的获胜者还需最后定论。
  县招待所二楼会议室,胡立强主持召开了关于县棉纺厂转让事宜的工作会,财政局、发改委、政府办、住建局、招商局、棉纺厂等单位的主要负责参加了会议。
  胡立强主持会议,他落座以后先扭头问秘书小李:“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小李站起身低声说道。
  “好了,现在开会。”胡立强一边说话一边把姿势坐正。
  会场顿时肃静下来,参加会议的人不多,但是颇有一些紧张感,毕竟是价值几千万的一个项目,那个年代的几千万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棉纺厂这块风水宝地究竟花落谁家,很大程度上就决定在参加会议的几个人手里。
  胡立强首先说话并开篇点题:“经过前期的遴选比对,共遴选出开出的价码最高、给出的转让条件最优厚的三家开发商,分别是长衡房地产公司、永兴房地产公司、远大房地产公司。今天会议的议题就是确定选用哪一家房产公司的转让方案。房地产公司确定以后,我会把该方案提请县长办公会讨论,办公会通过以后形成正式文件,转让程序就可以正式开启了。所以说,我们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希望大家畅所欲言,开诚布公、实事求是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政府办副主任具体介绍了三家房地产公司的情况,三家公司开出的条件各有所长,比如长衡公司开出的转让价格最高,达到了三千万;永兴公司开出的价格排第二,但是其承诺免费为新成立的开发区管委会建一座办公大楼;远大公司开出的价格最低,只有两千万,但是他承诺在开发棉纺厂地块时配套建设200套的经济适用房和150套的廉租房。
  政府办副主任任介绍完三家公司的情况后,胡立强接过话茬:“情况就是这样,请大家畅所欲言发表各自的看法。”
  财政局局长首先说话了:“我认为永兴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给出的条件比较合适,他不是提出免费建一座办公大楼吗,这个条件非常不错。开发区管委会刚刚成立,迫切需要一个办公场所,年前张县长还找我谈话呢,让县财政局务必挤出一部分资金用于开发区管委会的建设,咱们县的财政状况大家都知道,挤出这么一大笔建设资金谈何容易。永兴公司提出的条件对我们支持开发区建设非常有利啊。”
  胡立强点点头:“这是财政局刘局长的意见,别人呢,有什么看法?”
  住建局崔局长欠了欠身说道:“我认为远大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提出的条件值得考虑,在项目开发时给配套200套的经济适用房和150套的廉租房,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市里年前刚召开了住房问题工作会,咱们县今年的廉租房和经济适用住房的建设任务不小啊,虽然上面有专向拨款,但是大头还得县里出。远大公司这个方案无形中解决了咱们的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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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商局黄局长也谈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啊,还是长衡公司的方案合适,三千万的价格也比较符合如今的市场行情。我们有钱在手,搞开发区办公楼啊,搞廉租房啊,都不是问题?”
  住建局崔局长直摆手,对招商局的黄局长说道:“我的黄局长啊,你可不要小看了几百套廉租房和经济适用房的建设任务啊,没有一两千万的建设资金根本搞不下来啊。这个建设难度远比开发区建一座办公楼大多了。谁敢保证长衡公司比远大公司多出来的这些钱肯定能搞出200套的经济适用房和150套的廉租房?”
  发改委韩主任说道:“这个长衡公司名字很熟悉啊,不是上次卷入棉纺厂大案的那家公司吧?它怎么又卷土重来了?”
  胡立强接过了话茬:“这个也不难理解,长衡公司的那个涉案经理已经被捕,已经查明那次诈骗案是其个人行为,跟长衡公司无关。咱们不能因为这件事打消一个企业的投资热情吧。”
  大家闻听纷纷点头,胡县长说的有道理。
  “刘书记,你的意见呢?”胡立强笑着问刘海。
  “我还没想好。”刘海回应道。
  “没关系,对待这个问题是要深思熟虑,刘书记你继续思考,其他人可以接着发言。”胡立强说道。
  大家讨论来讨论去,基本倾向于长衡公司和远大公司,永兴公司的方案基本被抛弃了。
  胡立强见讨论的差不多了,于是说道:“既然大家意见不能统一,那就举手表决。”
  胡立强的话音刚落,刘海说话了:“等等,我有不同意见。”
  胡立强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刘书记,你说。”
  “我认为只讨论这三家地产公司的方案不合适,据我所知,看上棉纺厂这块地皮的开发商不下十家,为什么不给别人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呢?”刘海说道。
  刘海的话一出口,会场顿时鸦雀无声,刚才还挺热烈的讨论戛然而止。与会众人纷纷看向刘海,随即又纷纷看向胡立强,心说刘海这是闹的哪一出?他的话等于把胡立强这些天来做的工作全盘给否了。胡立强是分管经济工作的副县长,在几个副县长中的排名仅次于张进发。刘海这么干,让胡立强的老脸往哪放?下一步就看胡立强怎么应对了,众人把目光纷纷投在了胡立强身上。
  胡立强的脸色有些难看,嘴角的肌肉突突蹦了几下,“刘书记,你怎么知道有十多家地产公司看上了棉纺厂的地皮?这么多家公司争一块地,未免有些夸张吧。”
  “一点都不夸张,我是棉纺厂的支部书记,那些开发商都找过我,仅跟我交谈过的就不下十家。”刘海回应道。
  按理说,棉纺厂的支部书记参加这种会议基本没有发言权,在座的众人都是各局的局长,随便谁站出来都能把一个工厂的支部书记压死。但是刘海这个支部书记例外,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这就值得玩味了,以他的身份,哪个局长都白给,即便是副县长胡立强也只能跟他平起平坐。本来胡立强是棉纺厂转让事宜的主管领导,说一不二,但是因为有刘海的存在,他的权威性基本打了对折。
  “这么说你跟这些开发商私底下接触过了?是不是跟哪家谈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还要我这个主管县长干什么,你直接做主得了。”胡立强的话有些刻薄,在座众人隐隐嗅到了一丝火药味。
  刘海轻笑了一声说道:“呵呵,我怎么做的了你胡县长的主,大主意还得你拿。我刚才的话只是站在一个党员的角度,站在一个工厂支部书记的角度讲的。既然有那么多家开发商有意,为什么只讨论这三家呢?”
  “那刘书记的意思呢?”
  “我没有意思,只是想把棉纺厂的利益最大化。至于实现利益最大化的途径,我想绝不仅仅是只讨论这三家公司就能实现的。最起码也要给其他公司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嘛。”
  “我的刘书记,你就不要打哑谜了,你认为怎么样才算公平竞争呢?”
  “我个人的意见,走招拍挂,让各开发商之间公平竞争,这样才能保证县政府和棉纺厂的利益最大化。”
  胡立强没有马上表态,而是伸手点了根烟轻轻地嘬了两口,然后才说道:“其他人呢?同不同意刘书记的意见?”
  在场的众人低着头,谁也没言语。在座的几位局长都在胡立强的分管范围内,也就是说胡立强是他们的分管领导。谁愿意得罪分管领导?除非脑子进水了。眼见胡立强和刘海的意见不统一,没有人站出来支持刘海。
  “大家说话呀,有没有人同意刘书记的意见?”
  胡立强连问了三遍,没有人说话。不说话就代表不同意,这么浅显的道理谁都懂。
  胡立强冲刘海抱歉地笑了笑:“呵呵,刘书记你看,没有人同意你的意见。你的意见令我很为难啊。”
  刘海环视了一下众人,目光又落到胡立强身上:“胡县长,招拍挂这个事情不是谁赞成或者不赞成就能左右的。对于建设用地的买卖,省里去年就下发了文件,建设用地使用权的转让方式,能走招拍挂的一律不准走划拨和协议方式。这是明文规定,不是某几个人坐下来研究一下、开个会就能违背的吧。”
  会议室一片安静,刘海的话如一把利剑把刚才的讨论劈了个七零八落,但是谁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关于省里下发的那个文件,最起码财政局的刘局长和住建局的崔局长、发改委的韩主任是知情的,胡立强则更不用说。
  “刘书记刚才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在转让方式的问题上是应该再慎重一点。”财政局刘局长率先发表意见。
  其他人则没说什么,纷纷等着胡立强表态。
  胡立强阴着脸停顿了一会儿,方才说道:“好吧,既然刘书记有不同意见,那就先把转让事宜搁置,拿出一个更稳妥的方案。”
  “这样也好,稳妥一些总没有坏处。”住建局的崔局长附和道。
  “好了,散会。”胡立强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
  几天后,怀王县国土资源局正式在某专门网站发布了县棉纺厂土地的拍卖公告。消息传出,引起业内一片震动,这是怀王县历史上第一次以“招拍挂”的方式出让土地使用权,可谓意义深远,标志着怀王县的土地使用权转让中的最常见的协议转让和划拨转让成为历史,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腐败的滋生。
  拍卖公告要在国家规定的专门网站上发布一定的时间,由竞买人在指定的时间、指定的地点公开竞价,根据出价的多少确定最终的买受人。
  当然了,拍卖只是“招拍挂”中的一种方式,另外还有招标和挂牌两种,归根到底都是把竞争机制引入到了土地使用权的转让中,最大程度避免了暗箱操作。
  ……
  经过一段时间的酝酿,刘海正式出台了两项举措:一是推出“书记接待日”制度,他本人每周抽出一天时间,专门在信访局接访,给上访群众排忧解难;二是对全县的政法系统进行作风大检查,对全县的政法系统进行作风整顿,而且要把这项整顿向常态化发展。
  “书记接待日”推出以后,群众们一传十、十传百,马上传遍了全县。不少有信访要求的人特意等到“书记接待日”这天去信访局,期待政法委一把手能把他们老大难问题解决掉。尤其是遭遇过推诿扯皮的信访群众,更是把“书记接待日”当成了救命稻草。
  如此一来,每个“书记接待日”信访局门前都是门庭若市,有些群众早晨四五点钟就来排队,一些人早晨七点来的,基本只能排在几十米之外。
  面对排成长龙的信访群众,刘海丝毫不觉得麻烦,反倒有一种欣慰。每一个上访案件都是一个不安定因素,每解决一个信访案件,就等于给县里减少了一个不安定因素,何乐而不为?他表现出了最大的耐心,认真对待每一位来访群众。能马上解决的,派人马上协调解决,不能马上解决的,填好交办卡,协调各部门限期解决。对于情况复杂,不能马上解决,也不能协调各部门限期解决的,刘海要求工作人员做好记录、建立卷宗,通知相关部门挂牌重点督办。
  由于人太多,有时候一直忙到半夜也接待不完所有人,因为不断地有人过来排队,接待了一个人,后面可能又排上了两个人。
  吴广田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刘海非得累出病来,他想了一个办法:书记接待日只发放三十个号,没领到号的不予接待,可以在非书记接待日过来,也可以在下周的书记接待日提前来排队领号。
  刘海感觉这个办法可行,不然的话真的是前仆后继没完没了。
  ……
  春节过后,怀王县又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科级干部岗位调整,其中五七坟乡的党委书记范占奎调任到了县统计局任局长。乡长马可为升任书记,乡长人选待定。一时间,这个空出来的正科级位置成为了全县不少人的关注焦点。
  县委二楼会议室,县委常委会正在召开,13个常委悉数到齐。
  本次会议的主要内容研究部分单位的人事事项,其中有几个科局的一把手要相互调动,有一个局长退休,需要任命一个新局长。另外就是讨论五七坟乡的乡长人选。
  经过县委组织部提议,全体常委讨论,一致通过了几个科局一把手的调动方案,另外任命农工委副书记为科技局局长。
  会议最后开始讨论五七坟乡的乡长人选。范占奎在卸任之前给县委写了推荐信,除了推荐马可为任党委书记以外,还推荐了副书记李辉出任乡长。
  组织部长李向东首先发言:“我们组织部门对五七坟乡党委副书记李辉进行了专门考察,得出的结论可以说喜忧参半。据该乡的一些干部们反映,李辉这个人在基层工作多年,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而且善于跟村干部们打成一片,在村干部心中比较有人缘,这个优点使他在基层工作中如鱼得水,搞起工作来事半功倍。这是正面的反映,还有一些负面的反映。一部分干部表示,李辉这个人身上的缺点也不少,比如官僚主义作风比较严重,喜欢喝酒,爱打麻将等等。以上两种声音都比较普遍,也从中可以看出一些李辉的为人处世风格和日常工作做派。像这种既有优点又有缺点、优点和缺点都非常突出的干部怎么用,怎么用好,确实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我们组织部门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听完李向东的介绍,武双辰首先说话了:“刚才李部长做了介绍,大家有什么意见?”
  话音未落,常务副县长胡立强说话了:“我先说几句,我个人认为李辉这样的干部可以重用,为什么呢?首先,他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从普通干部到副乡长再到副书记,加起来将近有十五年,可以说一步一个脚印,论起基层工作经验无人能出其左右;第二,他在村干部心中有威信,同志们,这个很重要啊,基层工作的重要一环就是带领团结好村两委班子,只有把村两委班子理顺了,基层工作才能有的放矢、事半功倍,李辉在这方面带了个好头啊;第三,五七坟乡需要这么一个踏实肯干、有丰富基层经验的政府一把手,五七坟乡最近几年社会面貌大有改进,社会稳定、民心思进,很难得啊,要想维持住这种局面,就需要有一个了解该乡情况、有良好群众基础、能团结广大村干部的领导者,李辉恰恰是最合适的人选。”
  胡立强之所以抢着发言,就是想在李辉的问题上定个基调,他先把调子唱起来,其他常委也就不好再唱反调了,李辉的事基本上就算成了。在人事任命问题上一般都有这个规律,谁没有提拔自己人的时候呢?不破坏别人的好事,自己的好事才不会被别人破坏。
  所以当胡立强定了赞成的基调以后,其他常委都没有说什么。
  “呵呵,胡县长,看来你对这个李辉很了解啊。”县人大主任李星辉略带打趣地说道。
  胡立强也笑了笑说道:“不瞒大家,我跟李辉是同乡,我们都是胡集乡的,所以日常对他的关注多一些。”
  胡立强挑明了这层关系,其他人更不好说什么了,没有谁会为了一件不相干的事去得罪一个常委。
  武双辰见大家没有意见,于是说道:“既然大家没有不同意见,那就……”
  “我有话要说。”刘海打断了武双辰的话。
  武双辰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刘海身上。
  胡立强的脸色有些变了,用极不友好的目光盯着对面的刘海。
  刘海看了一眼对面的胡立强,随即又把目光转移到了其他常委身上,他顿了顿才说道:“我就是从五七坟乡出来的,在那住了有大半年吧。说来也巧,我跟李辉还分在了同一个宿舍,他那时候是副乡长,我是乡政法书记。对李辉这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大家听刘海这么一说,不禁来了兴趣,纷纷盯着刘海听他说下文。
  刘海继续说道:“我跟李辉虽然在一个宿舍,但是李辉从来没在宿舍住过,这样一来,我们那间房子就成了我的单身宿舍,说起来还要感谢李辉啊,让我跟书记、乡长有了同样的待遇。那么李辉晚上值班的时候住哪呢?住在乡里的来峰养殖基地,那地方环境好啊,装修的像宫殿似的,比寒酸的乡机关强多了。”
  胡立强听到这坐不住了,他打断了刘海的话:“刘书记,你可要口下留德啊,不要把这件事说的那么不堪。李辉跟胡玉来也是同乡,算起来还要向胡玉来叫一声表舅,亲情关系在那,住一宿也不为过吧?况且你自己也说了,你跟李辉共用一间宿舍,李辉没住,你变成了单间,是不是李辉在照顾你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拿着人家的照顾当短处宣扬,是不是有点狗咬吕洞宾呢?”
  “胡县长,你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我只是把在五七坟乡的一些经历分享给大家,不算过分吧?”
  “好吧,你继续说,我们在座的诸位洗耳恭听。”
  刘海也没客气,继续说道:“说起李辉这个人吧,全乡的干部们都知道,这个人有两大爱好,第一是喝酒,第二是打麻将。中午不下乡的时候,在乡机关喝,中午下乡的时候,在村干部家里喝,赶上晚上值班的时候,还要跟同事们喝酒。说到打麻将,那是他晚上值班时必备的节目,全乡几个喜欢打麻将的干部都换成了跟他一个班,一番恶战常常是不到半夜不收兵啊。人们都管李辉叫麻将乡长,或者是麻乡长。我可丝毫没有夸张啊,全乡干部尽人皆知。组织部门考察的时候估计也听说了吧?”
  大家把目光转移到了李向东身上。
  李向东点点头:“确实有这个说法。”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刘海继续说:“怎么样各位,我没有夸张吧。麻将乡长的名号可不是现在才有的,据说起码有十年的历史,可以说是历史悠久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明了,五七坟乡的办公用房十分紧张,宿舍也兼有办公室的职能,一个连办公室都常年不去的干部,能有多高的敬业精神呢?”
  会议室陷入沉默,人们都在思考这个李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的话说完了,大家琢磨琢磨,李辉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胡立强见情况不妙,赶紧收拾残局:“李辉这名干部也许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瑕不掩瑜嘛,不能因为一些小的缺点就把大的优点掩盖下去吧,我们看待基层干部,还是要多看其优点嘛。”
  这时候宣传部长郑洁说话了:“胡县长,一名干部喝酒、打麻将成瘾,不能算小缺点吧?如果这都算小缺点,什么才算大缺点呢?缺点再大一点恐怕就属于违法违纪了吧。”
  “郑部长说的有道理,我也认为喝酒和赌博不算小缺点,作为一名党员干部,特别是一名基层领导干部,喝酒赌博会在群众中留下极坏的影响。”副书记陆志铭说道。
  两个常委首先表明了观点,紧跟着陆续有几个常委也表示了相同的看法。
  胡立强预感到大势已去,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关于李辉升任乡长的提案因多数常委反对而告吹。
  ……
  政府办公大楼,张进发办公室。胡立强气呼呼的坐在张进发的办公桌前。
  “张县长,您看出来没有,刘海可是一直在跟我过不去。他要是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我这个常务副县长真没法干了!”胡立强气呼呼地说道。
  “嗯,我看出来了,刘海今天在会上说的话确实有些过了。”张进发淡淡地说道。
  “何止是过了,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我支持的人就一百个不好,他推荐的人就一百个好。他支持丁毅任公安局副局长的时候,我可是支持的。现在倒好,反手给我来个回马枪。有这么干事的吗?班子的团结还要不要?我就不明白了,李辉哪里得罪他了,要他下这么大力气贬低人家。”
  “老胡,冷静冷静。作为一个县委常委,在干部任命问题上提一些不同看法也是可以理解的。我觉得刘海是过分了一点,却也并没有做错什么。”
  “是,他是没做错什么,但是也不能那么不留一丁点余地的去贬低一个乡镇副书记吧,得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说出那样的话?”
  张进发倒了两杯水,自己留了一杯,然后推给了胡立强一杯,后者欠了欠身,双手接了过去。
  定个小目标
  “老胡啊,你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回头我跟刘海好好谈谈,让他往后注意一下工作方式和说话方式。”
  胡立强冷笑了一声:“呵呵,张县长,不是我说你啊。你的良言刘海未必会听。他就是那么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好像全世界都是错的,就他自己是对的。”
  张进发低头喝了几口水,把杯子放回原处,微微摇摇头说道:“刘海这个人虽然有一些缺点,但是总的来说还是一个党性原则比较强的干部,在一些大是大非、事关全县发展大局的问题上还是能坚持原则的。比如在公主街改造问题上,他就能认清形势嘛。”
  胡立强闻听顿时严肃了起来,把水杯推到一边,向张进发跟前凑了凑说道:“张县长,你可不要被刘海的表象迷惑了,这家伙心机深的很,远远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你不会因为他的一次站队就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吧?”
  张进发笑了:“呵呵,当然不会,但是总不能把他推向对面的队里去吧。对待刘海这样的人,该团结还是要团结。还有你,不要因为这件小事斤斤计较,大家还要在一起共事,保持起码的团结还是很有必要的。”
  “团结?有刘海这种人在,还指望班子能团结?”
  张进发也严肃了起来,对胡立强说道:“胡县长,不管你对刘海有多么大的怨言、有多么大的意见,还是那句话,能团结一个同志就要去团结,这样工作才好开展嘛。至于刘海嘛,我会找时间跟他谈谈,让他收敛一点,凡事不要太锋芒毕露。我想我的话他还是会听的。”
  “但愿如此吧。”胡立强略显无奈地说道,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张进发似乎对刘海着了迷,自己再说什么对方都不会听进去。
  ……
  那天又是“书记接待日”,信访局门口凌晨四点就排起了长队,因为今天只发放三十个号,去晚了领不上号,要想再等书记接待日,只能下一周再来,于是很多人早早地就来排队领号了。
  刘海跟钱阿姨从农贸市场回来以后,没有去公园打拳,直接来了信访局,这样还能挤出些时间,不然三十个号也接待不完。
  信访局的人也知道刘海今天会早到,已经提前把号发了下去。
  刘海坐在办公桌前,在信访局办事大厅开始接待来访群众。
  通过接访可以看出来,信访案件大多都不算大事。只是由于某些部门或者部门之间不作为、乱作为、推诿扯皮才造成了一些事情得不到有效办理,或者在办理过程中有瑕疵,造成了群众的不满,因而造成了信访案件。
  在处理这种问题时,刘海一般都会出具事项交办卡,指明某个部门办理,或者某几个部门联合办理,限期办结。
  眼看到了中午十一点,工作人员给刘海带来了一份快餐,刘海一边吃饭一边继续接访。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坐在了刘海跟前,老者自称姓齐,叫齐建国,来自胡集乡北马庄。根据老者讲述,他儿子齐耀宗六年前遭遇了一场不白之冤,被公安局认定为一起绑架杀人案的凶手,后来因为证据不足又给放了出来,自此以后,在长达六年多的时间里,齐耀宗屡屡被公安局传唤、拘押、审问,甚至用刑,都因证据不足被释放。
  就在前几天,儿子齐耀宗又被公安局抓了起来,齐建国起初也没在意,因为根据以往的操作,一两天内就会给放回来。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一连过了好几天,儿子齐耀宗仍然没有被释放。齐建国有些坐不住了,就托人去公安局打听,很快有了回音:办案人员发现了新的线索,目前正在进一步审讯,说不定现在齐耀宗已经招供了。
  齐建国大吃一惊,他绝对不相信儿子是杀人凶手,即便是儿子招供了,也是有人威逼利诱、刑讯逼供。刘海搞的“书记接待日”他早就听说了,齐建国寻思着走信访这条路或许能给儿子讨回公道。于是凌晨四点就来到了信访局门口排队,即便这样前面还是排了十几个人,一直等到中午十一点才轮到自己。
  刘海听完后直皱眉,这件事不是他能马上解决的,也不是一张交办卡能解决的。他想了想,对齐建国说道:“这件事我不能马上答复你,公安局那边我会亲自过问,我向你保证,如果证据不足,一定马上放人。如果有相关证据,只有调查清楚再做结论。不过有一点我向你保证,公安局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过几天你再来,会有人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你天天在这?”齐建国问道。
  “我虽然不在,但是有别人在啊,谁在都一样,都是为群众排忧解难的。”
  “那为什么人们一定要排着队找你?”齐建国又问。
  “这个……也许是群众对我的信任吧。”
  齐建国走了,马上又有下一个信访群众顶上来……
  刘海处理完三十名信访群众的来访之后,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接待三十个信访群众,就像坐诊一样,基本上每接待一个都要半个小时,遇到难缠的事情一两个小时也有。
  刘海伸了伸懒腰准备下班,陪伴他的工作人员递过来一张纸,上面记录着现场未解决的事项和交办卡不能解决的事项。刘海用眼睛捋了一遍,上面记录着齐建国的事情。他马上给丁毅打了电话,把齐建国的事情说了一遍,要求他务必调查齐建国的儿子齐耀宗的案子,然后尽快反馈回来。
  丁毅挂断电话后没有耽搁,马上给刑侦大队值班室打了电话,询问关于齐耀宗的案子。值班人员说这件案子一直是大队长彭金刚办理,他也不清楚具体细节。
  丁毅又拨打了彭金刚的电话号码,电话接通之前他又挂断了。寻思着还是自己去一趟刑侦大队比较好。
  丁毅走进刑侦大队的时候,大部分人员已经下班了,他问值班警员队里有没有扣押着一个叫齐耀宗的人。值班警员说有。
  “今天哪个领导值班?”丁毅问道。
  “今天是副大队长祝春雷的班。”对方回答道。
  “你把他叫过来,我要向他了解一些情况。”丁毅说道。
  “好的丁局。”对方转身去找祝春雷。
  时间不长,祝春雷来了。
  丁毅对祝春雷说道:“你把齐耀宗一案的卷宗拿过来,我要看一看。”
  祝春雷楞了一下,问道:“丁局,你对这个案子感兴趣?”
  “人家家属找到信访局了,说咱们公安局存在刑讯逼供,刘书记让我了解一下这件案子。”丁毅说道。
  “好嘞,我这就去拿。”
  时间不长,祝春雷抱着几个档案盒进了办公室。
  “你不要走,跟我一块查阅卷宗,看完后再放回去。”丁毅对祝春雷说道。
  “好嘞。”
  祝春雷对齐耀宗的案子也有所了解,他一边介绍,一边配合着丁毅查阅卷宗,整件案子的始末逐渐清晰起来——
  事发在六年前的夏天,胡集乡北马庄村的村民侯俊才眼见天色已晚,自己七岁的儿子外出玩耍还没有回家,于是就外出寻找。起初他也没有在意,以为是孩子贪玩儿忘记了回家而已。随着时间推移,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儿子仍然没有回家。侯俊才心里开始剧烈的不安,他发动邻居和亲朋好友几十人四处寻找孩子。
  随着时代的进步和破案手段的完善,丢失小孩的事情在胡集乡一带几乎没有发生过。侯俊才儿子的失踪迅速传遍全村,惊讶之余,更多的村民加入到寻找孩子的队伍。一直寻找到半夜,几乎翻遍了整个村子,仍然没有孩子的下落。
  侯俊才彻底傻了,蹲在地上一语不发,妻子更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众人七手八脚抢救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紧接着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白天还好端端的一家人,此时正陷入极度的悲伤和恐惧之中。
  有村民们推测,孩子大概率是被坏人拐跑了,不然不会找不到。也有人认为孩子可能进城了,因为北马庄村距离县城不远,基本可以算是县城的郊区地带,孩子有可能跑到县城去了。以前村里就有过孩子跑到县城网吧玩通宵的事情。这个论断让侯俊才夫妇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再次发动村民去县城寻找。一直找到天亮,仍然没有孩子的下落。这时候有人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发现了儿童的衣物,经侯俊才辨认,正是儿子失踪时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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