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追踪】随着职务升迁,接触到的案子也越来越高级

  刘海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拆迁现场,他看了看蹲着的一群人,问道:“谁是带头的,站起来。”
  人堆里没有动静,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反应。
  “刘市长问话呢,谁是带头的,主动站起来!”陈局长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吼道。
  人堆里有一个人战战兢兢站了起来,“我……我是……”
  刘海看了看对方,确实是拆迁队的一个小头头,不过不是他要找的人。“不是你,我说的是大头子。”
  “翁三,非让我把你揪出来吗?”陈局长再次吼道。
  人堆里又站起来一个人,虽然夜色很浓,仍能看出来此人满身的珠光宝气,在闪烁的警灯映衬下反射出一缕缕金黄的光泽。
  刘海看了看对方,问道:“你就是白天来的那个……翁总。”
  “他叫翁三。”陈局长解释道。
  “对对,我就叫翁三,不是什么翁总。翁总是别人瞎叫的。”翁三战战兢兢地说道。
  刘海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眼神不算犀利,翁三仍然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现在的翁三就像一只丧家之犬,全然没有了上午带头大哥的风采。
  “翁三我问你,给村民断水断电、截断交通是谁的主意?”刘海问道。
  “是……是……”翁三吞吞吐吐不肯回答。
  “翁三,你最好老实交待问题。你应该明白,在你跟前问话的人是谁。”陈局长不得不再次敲打对方。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老实交待……”翁三嘴里虽然说着老实交待,仍然不见有实际行动。
  陈局长办案多年,这点小心思怎么会瞒过他?他对身边的警员说道:“既然他不肯交待,带回局里去审问吧。”
  翁三彻底慌了,“别……我老实交待。是我,都是我的主意。”说完这些话可能是感觉罪孽深重,又赶紧找台阶下,“我也是没有办法啊,不出点损招,这些钉子户不肯搬啊。”
  刘海点点头,“嗯,你这招是够损的。”
  翁三抬头看了刘海一眼,“刘……市长,其实这个损主意也不是我想出来的,全国各地不少地方都这么干啊。”
  “翁三,你去过全国几个地方?敢说出这样的话?”
  “我……我也没去过几个地方。刘市长,就当我刚才的话是胡说八道好了。”
  “胡说八道?你不是有一百种对付拆迁户的办法吗?那也是胡说八道?”
  “对对对……就是胡说八道,我当时有些狂了,狂到自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我就是一混蛋!”
  “夜里搞突击拆迁是谁的主意?也是你?”刘海接着问到。
  翁三赶紧摇头,“不不,这个真不是。”
  “那是谁?”
  “这个……是上面的意思。”翁三吞吞吐吐回应道。
  “你说的‘上面’指的是谁?长衡公司?”刘海继续问道。
  “这个……我不好说。”翁三不肯说。
  “翁三,你最好放老实一点,现在不是你发狂的时候。在刘市长面前你还敢耍无赖吗?”陈局长呵斥道。
  “不敢,我是真不敢。可是我真不好说呀。”翁三露出一脸为难的苦瓜相。
  刘海冲陈局长摆了摆手,示意算了,他并没有真的想从翁三嘴里套出什么信息,事情是明摆的,除了直接利害关系人长衡公司,没有谁会指使翁三这么干。
  见刘海和陈局长没有再追问,翁三暗地里长出一口气。
  刘海看了看蹲在地上的几十号拆迁队员,数不清的棍棒甚至管制刀具堆在地上,“你们好大的威风、好强的战斗力啊!欺负老百姓上瘾是不是?欺负一群老弱病残算什么本事?以为打打杀杀就算英雄好汉了?不是,我看就是痞子、是流氓!除了耍流氓,你们还能做什么?自己捂着胸口好好想一想。真要觉得自己了不起、不服不忿,去钓鱼岛施展,也算你们是条汉子。”
  刘海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赶紧转移了话题,扭头对陈局长说道:“这件事不能轻易放过去,一定要一查到底!把主要带头人控制起来,严格按法律程序办事,凡是涉及到违法的,一律依法办理,该移交司法机关处理的,查清事实后依法移交司法机关。一定要做到有始有终!”
  “明白。”
  这时候各位在家的副市长以及住建局、发改委、执法局、拆迁办等各单位的负责人陆续来到。车辆实在太多了,从事发地点一直停到了街道的尽头。
  刘海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当众宣布道:“仁庙村的拆迁工作存在诸多问题,甚至可能存在违法问题,在问题查清楚和彻底解决之前,一切与拆迁有关的活动暂停。如果项目立项存在把关不严的问题,也要重新审查审批。”
  “刘市长,我建议明天召开一个专门的市长办公会讨论该问题。”吴广田提出建议。
  “我看可以。这不几个副市长都在,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十点召开市长办公会专门讨论。”刘海说完又扭头对陈局长说道:“陈局长,现场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了。”
  “好的刘市长,我一定处理好。”
  刘海指了指着现场成片的废墟和成堆的拆迁队员,又指了几百名在场的老百姓,用充满气愤的语气说道:“都看看吧,多么宏大的场面,多么惊心动魄的拆迁大戏!”
  各位副市长以及各部门的负责人一个个眉头紧锁,这场大戏确实震撼人心。
  “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我们页州,我不知道大家的心情如何,至少我是心痛的,痛心疾首啊!都什么年代了,老百姓的家园竟然还得不到保护,连家都没了,我们再谈民主、谈法制、谈发展、谈文明、谈进步还有什么意义?这是原则问题啊同志们,老百姓最起码的权利都得不到保障,要我们这些干部还有什么用?我们是干什么吃的?只会谈一些空话吗?”
  刘海的话掷地有声,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每一个人心上。现场鸦雀无声,除了刘海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之外,任何的声音都显得微不足道。
  “我们坐在这个位置上,整天谈发展、谈经济、谈小康,是不是有些自鸣得意了?老百姓最需要什么我们了解吗?知道吗?连老百姓最需要什么都摸不准,谈这谈那意义何在?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福是什么?怎么造福?连最起码的公平和法制都保障不了,有什么脸面去谈一个福字?今天的事情碰巧被我发现了,看见了,经历了,我没有发现的还有没有呢?页州的公平和法制不能指望某一个人,也不能指望某几个人、某几个团队,需要各部门依法办事、严格执法,从制度上堵住不法的源头。大家该好好反思了,作为各部门的一把手和主管领导,你们做到了多少,又欠缺多少?”
  刘海的话不多,却发人深省。片刻的沉默之后,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不少村民热泪盈眶,摊上这样的市长,他们遇到的难题将不再是难题……
  “陈局长,你们的公安队伍该好好整顿了!”刘海直接点了公安局的名。
  “对不起,刘市长,是我们公安局的失职,我回去以后一定马上开展整顿,坚决把害群之马清除出去。”陈局长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虚心接受了批评。
  ……
  涉女尸案毫无进展,祝春雷一筹莫展,怀王大酒店那么大的嫌疑,瞪眼查不了。他想到了主管局长李建光,这件事得跟李局汇报一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再查怀王大酒店一次。他打定主意后马上去了李建光的办公室。
  李建光被祝春雷的想法吓了一跳,说你这个想法是在玩火,不是跟你说过稳字当头吗,这么快就忘了?不管怎么说怀王大酒店是县里的重点保护企业,要查它必须得上级批准,否则谁也不能动。
  祝春雷说,这不让动、那不让动,命案就不查了吗?
  李建光说命案当然要查,而且要一查到底,但是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破坏改革开放的大环境和县里营商的小环境,毕竟公安局也是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的,不能顾此失彼。
  祝春雷一阵无语,说要是顾这顾那的话,这个案子他没法查。
  李建光叹了口气,拍了拍祝春雷的肩膀,春雷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理解归理解,我还是要告诫你一句,做事不能顾此失彼。刑侦大队是我们公安局最重要的部门之一,作为分管局长,我深感责任重大啊!我已经失去了彭金刚这条膀臂,不能再失去另一条臂膀啊。刑侦工作任务很重,不仅涉水女尸案那一件事要做,要做的其他事情还有很多,孰轻孰重要掂量清楚。
  祝春雷点点头表示明白。
  李建光也欣慰地点点头,说他会向上级说明情况,涉水女尸案不定期限,不要急于一时急功冒进。
  祝春雷无精打采地从李建光办公室出来,走了没多远迎面碰上了丁毅。后者见其闷闷不乐的样子,就问有什么不愉快的事?
  祝春雷说最近很郁闷,心头有一股火气无处发泄。
  丁毅问是不是因为彭金刚的事?
  祝春雷点点头。
  丁毅说如果有时间不妨去自己办公室坐坐。祝春雷没有多想就跟着去了。那个年代还没有对领导干部的办公室占用面积做出详细规定,作为副局长,丁毅单独占用一间办公室。
  丁毅主管刑侦大队的时候以其精湛的专业素养和强大的人格魅力使队员们心悦诚服,虽然他现在不再分管刑侦工作,但是刑侦队员们仍然很尊敬他,祝春雷也不例外。两人关上门进行了一番长谈,祝春雷没把丁毅当外人,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讲了一遍,有些事情丁毅也知情,比如彭金刚被停职等等,但是有些事情他知道的并不详细,比如涉水女尸案。自从移交给刑侦大队调查以后,他很少过问这件案子。
  祝春雷以请教的态度把涉水女尸案详详细细跟丁毅讲了一遍,包括对客房部服务员的走访等等,该讲的毫无隐瞒地都讲了一遍。想听听丁毅的看法。
  丁毅沉吟了片刻,说他前天接待了一名群众,这个群众叫叶爱军,数年前他女儿叶小青曾经在怀王大酒店当过服务员,当时被一个叫陶大龙的人给强暴了,由于证据在公安局内神秘丢失,致使案子至今未破。叶爱军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真相,但是时隔多年,真相岂是那么容易寻找的。
  前天叶爱军又来找过丁毅,询问案子的进展,后者只能如实相告,目前没有任何进展。叶爱军失望地走了。丁毅让他不要灰心,只要发现一丝一毫的线索,公安局都会继续追查下去。
  丁毅的意思是祝春雷可以去找叶小青打听一下怀王大酒店的情况,毕竟她在那里工作的时间不算短,对里面的一些内幕应该知道一些。况且叶小青是受害者,跟一般的服务员不一样,她不会有任何的顾忌,肯定会知无不言。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叶小青离开怀王大酒店已经有三年多了,其间不少事物都会变化,她能提供多少有价值的线索不好说。总之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走访一下。
  祝春雷从丁毅的办公室出来后直接去了叶爱军家里。叶爱军见有警察来访,还以为案子有眉目了,迫不及待地问案子的进展。
  祝春雷说那件案子目前还没有进展,他是来找叶小青询问另外一些事情的。叶爱军脸上难掩失望之色,不过还是比较热情地招待了祝春雷。
  叶爱军说女儿小青上班还没回来,不过也快了,让祝春雷等一会儿。后者也没推辞,就在叶爱军家里等着。半个小时后叶小青回来了,祝春雷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叶小青脸上闪出了一丝忧郁之色,似乎很不愿意回忆当年的事情。在父亲叶爱军的开导下,叶小青终于同意配合祝春雷的调查。
  叶小青在怀王大酒店上班的时间不算短,对里面的一些内幕也知道一些,当然鉴于她只是个普通的服务员,也仅是知道一些皮毛而已。怀王大酒店的总经理是胡玉来,但是这个胡玉来只是个跑腿的而已,真正掌控酒店的并不是他。总经理之上还有董事长,叫什么万永华。这个万永华虽然是董事长,但是去酒店的次数并不多,据说他的产业很多,方方面面都需要打理,怀王大酒店只是其中的一份产业而已。还有传言说万永华只是个小股东,背后还有个大股东,只是这个大股东很神秘,从来没有人见过。
  叶小青还提到了酒店的大堂经理,那个挺年轻的大堂经理叫付莹,负责前台接待很有一套。据说这个付莹跟副县长胡立强关系不清不楚,这个也不是什么秘密,客房部的服务员们基本都知道,经常看见胡立强出入客房部,酒店的十楼还有专门给他预留的豪华套间。
  再有就是客房部的那个所谓副经理陶大龙,是总经理胡玉来的小舅子。仗着这层关系,陶大龙在酒店里胡作非为,经常骚扰女服务员们。经常有服务员不堪忍受其骚扰而辞职的。有传言说董事长对陶大龙也很不满,有意要将其开除,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个陶大龙被开除了没有。提到陶大龙,叶小青一脸愤恨之色,当年的事情令她刻骨铭心,他一天不受到惩罚她一天不会安心。
  祝春雷心说怀王大酒店果然内幕重重啊,他走访了那么多服务员,怎么没有一个人提到这些呢?或许是因为她们还在那里上班,心里有所顾忌吧。
  谈话的最后,祝春雷把一个男人的背影截图拿了出来,让叶小青辨认一下是否认识。这张截图就是在那个涉簧视频中截下来的男主角的背影截图。截图经过了剪辑,只剩了一个男人裸露的背影,女主角被剪辑掉了。
  当然祝春雷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让叶小青辨认的,毕竟她离怀王大开酒店已经三年多,物是人非是不可避免的。
  叶小青拿起图片只看了一眼,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浑身随之颤抖起来。祝春雷见到对方的反应如此剧烈,预感到事情要有眉目了。他赶紧让叶爱军安抚女儿的情绪,自己跟着开导。
  时间不长叶小青恢复了过来,但是脸上依然没有血色,看得出这张图片对她的打击很大。
  “你认识图片上的人?”祝春雷问道。
  叶小青点了点头。
  祝春雷心里一阵激动,没想到案子竟然在不经意间有了眉目。为了不刺激叶小青,他强忍住心里的激动,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道:“他是谁?”
  叶小青精神有些恍惚,似乎没听见祝春雷的问话。
  祝春雷没有催促,而是给了对方平复心绪的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叶小青又重新拿起了图片看了看。
  “他是谁?”祝春雷又问道。
  这次叶小青回应了:“他就是……陶大龙。”
  祝春雷心里仿佛开了一扇窗,顿时感觉无比霍亮。“你确认?”
  “确认,化成灰我都认识!”
  “你能不能跟我去局里一趟,咱们再确认一次。”
  叶小青点头同意。
  刑侦大队。祝春雷让技术人员把那段涉簧视频再播放一遍,让叶小青辨认。图片毕竟是图片,它是静态的,不如视频来的直接。为了避免尴尬,屋里只留下叶小青一个人,让她一个人对着视频辨认。
  点开视频的播放功能以后,大家退出了办公室,叶小青守在电脑前独自观看。时间很短,叶小青便出来了,她确定视频里的人就是陶大龙。因为她对这个人太熟悉了,她在客房部上班好几年,那时候陶大龙天天在客房部晃悠,她怎会不认识。
  再次得到叶小青肯定的答复,祝春雷异常兴奋,案子至此有了突破性进展,下一步就是抓人了。他一面部署警力做抓捕陶大龙的准备,一面再次找到那个叫珠珠的服务员,再次询问对方认不认识截图上的人。对方再一次否认认识。
  这次祝春雷开门见山,直接问图片上的人是不是陶大龙。
  珠珠的表情明显滞了一下,仍然摇头否认。
  祝春雷看出了对方的表情变化,告诉对方要配合警方调查,不要说谎,否则干扰了办案方向后果很严重。同时他也告诉对方不要有顾虑,警方会严格保密的,肯定不会外传出去,也不会影响其在怀王大酒店的工作。
  经过祝春雷一番积极地思想工作,珠珠被说服了,终于承认图片上的人就是陶大龙。
  祝春雷心里暗喜,有了两个人的证言,抓捕陶大龙更不会错了。他马上下令对陶大龙实施抓捕。然而事情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个陶大龙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居无定所,有时候在怀王大酒店,有时候在家里,有时候还会去外地,更多的时候还会出入在娱乐场所。飘忽不定的行踪给专案组的捕捉带来了不小困难。
  尽管如此,祝春雷要求专案组要尽快抓到人,迟则生变,每耽搁一分钟都不知道会发生多少变故。通过锁定陶大龙的手机,专案组发现其远在海南。祝春雷决定南下抓人,就是到天涯海角也得把人抓回来。
  ……
  今天的市长办公会只有一个议题,就是讨论仁庙村拆迁的事宜。除了刘海之外,副市长赵存光、王海波、李向闯、张希勤以及政府办主任崔士卿、常务副主任吴广田悉数到场。常务副市长徐达飞依旧请假缺席。
  刘海首先介绍了自己在仁庙村拆迁现场的所见所闻、所遭所遇。他直接点明了长衡房地产公司违法拆迁的事实真相,并阐述了这样做的严重的社会负面影响。他强调这种带有墨社会性质的非法拆迁决不能出现在页州市,这种粗暴的拆迁方式是社会的倒退,是对社会主义民主法治的公然挑衅。他郑重宣布,衡华商业区建设项目暂缓进行,待查清楚事实真相、处理了相关责任人之后再做打算。
  当然这只是刘海个人的主意,还要听听政府其他班子成员的意见。
  副市长赵存光首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衡华商业区已经批准立项了,怎么能说暂缓进行就暂缓进行呢?政府的信誉不得不考虑啊。再说了,衡华商业区的立项是前任市长蒋志芳批准的,现在蒋书记搬到市委那边去了,她批准的项目能说停就停?我们怎么跟蒋书记交待?所以这件事还是得慎重一些。
  刘海思考了一会儿,说这件事他会亲自跟蒋书记去解释。
  副市长王海波说不单单是向蒋书记解释那么简单,衡华商业区是咱们市里拉来的投资项目,冒然地叫停会不会破坏市里的营商环境?再说这个项目还是徐达飞副市长拉来的项目,不跟他商议就叫停不好吧。
  刘海不停地用笔帽轻轻地敲着桌子,似乎是遇到了难题,他说徐市长老也不来,怎么跟他商议,总不能找到他家里去吧。
  另一个副市长李向闯说徐市长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抱病请假,算起来时间也不短了,要不然大家组织一下去他家里看望看望。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轻笑。
  刘海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他问在场的众人,长衡公司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有谁知道,不妨在会上讲一讲。
  副市长张希勤接过了话茬,她是在场的唯一个女性,也是页州市为数不多的副处级女性干部之一。她说长衡公司是一家以房地产开发为主营业务的公司,在汉唐市的房地产企业里来说规模和实力是数一数二的,开发了不少大型楼盘,比如汉唐市区的衡安家园、衡益家园等等,衡实大厦更是全市的标志性建筑。按理说实力是挺不错的,但是听说这家公司最近资金链有些紧张,摊子铺得太开,资金有些跟不上了。
  刘海点了点头。
  政府办主任崔士卿说他了解的情况也差不多,长衡公司的资金供应确实出现了问题,不光是在页州,在汉唐市其他地方也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农民工欠薪问题也是时有发生。
  说到这刘海想起了一件事,在怀王县的时候长衡公司就发生了欠薪事件,应该是从那时候开始长衡公司的资金链就出现了问题。
  副市长李向闯说长衡公司资金链紧张的问题在业内不是什么秘密,说到原因也是众说纷纭,有的说是摊子铺的太大、囤地占用了太多的资金,导致了资金链紧张,也有的说是计划中的银行贷款没有批下来,还有的说是海外投资失败亏了不少钱才导致现金流紧张,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刘海说咱不再考虑长衡公司资金链的问题,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咱就说仁庙村拆迁的事,像这样带有墨社会性质的强拆乱拆、违法拆迁绝对不行,那样有损党和政府在群众中的威望,必须得予以制止和纠正。我们得搞清楚搞经济建设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共同富裕和幸福生活?抛开这个出发点去搞所谓的建设是违背初心和宗旨的,如果哪个项目是为了某个人的利益而牺牲老百姓的利益,那么这个项目没有搞的必要。
  经过讨论,大家一致认为刘海说的有道理,原则上同意对衡华商业区项目予以暂停,不过还需要跟市委那边和蒋书记那边沟通一下。
  会议结束后,刘海打算马上去向蒋志芳汇报。吴广田把他拦住了,说是不是和常务副市长徐达飞商议一下,毕竟这个项目是徐市长引进来的,其中的一些细节和内幕他更清楚一些,跟徐市长商议一下没有坏处。
  刘海思索了片刻,认为吴广田说的有道理,可是徐达飞总也不来上班,人都见不到,怎么商议呢?
  吴广田说不如去家里找他,既然人家一直称病,去人家家里看望看望也在情理之中。徐达飞就是本地人,他的家就在城区,只是不知道具体位置。吴广田想到了秘书小葛,于是就向小葛询问徐市长家的位置。
  小葛把徐达飞家的位置和门牌号详细说了一遍,说完还不忘问问去徐市长家干嘛。
  吴广田知道他外号叫葛大嘴,就没有搭理他,只说抽空去看望一下徐市长。
  晚上下班后刘海独自去了徐达飞的家,按照小葛所说的地址很快找了过去。这是一片城郊的别墅区,说是别墅,其实就是二层的私家楼房。房子估计有些年头了,外表看上去略显破旧。
  刘海敲门以后,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见刘海有些面生,不禁愣了片刻,随即又仿佛想起了什么,热情地把刘海让到客厅里。
  “老徐,刘市长来了,还不快接待。”中年妇女冲着书房喊道,一边喊一边给刘海倒水。
  刘海把密封包装的卤猪手礼品箱递给了中年妇女,说是自家做的,回头让老徐尝尝。中年妇女又说了几句客套话。
  过了一会儿仍然不见人出来,中年妇女有些急了,说要去屋里把他揪出来。刘海直摆手示意不要惊动他,自己索性进了书房。
  说是书房,其实面积并不小,比一般人家的卧室还要大,一个人正在背对着门口俯身练毛笔字,正是徐达飞。刘海饶有兴趣地走到桌前观看,一首伟人诗词洋洋洒洒跃然纸上。徐达飞知道有人走到了跟前,不过并未抬头,依然全神贯注地写着最后几个字。当一个“舟”字写完以后,他把毛笔往桌上一放,这才抬起头一本正经地伸了个懒腰。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好字,好意境!”刘海一边欣赏一边不住地点头。
  “我们都是从风华正茂的年纪过来的,现在想起来真是愧对岁月、有负时光啊!”徐达飞一边说话一边摇头,似乎感慨颇多。
  “我们现在虽然不再风华正茂,却也年富力强啊,正是‘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的时候。”刘海一边欣赏桌上的字一边说道。
  “我说的是我自己不再风华正茂,不包括你,你现在的年纪还配得上风华正茂。”徐达飞一边涮洗毛笔一边说道。
  “不行喽,一些事情也是力不从心啊。”刘海摇着头回应道。
  徐达飞把毛笔挂好,扭头看了刘海一眼,“你是说夫妻生活。”
  没想到对方会扯到那方面,刘备被弄了个大红脸。他赶紧把话题引向正规:“徐市长,听说你病了,特地来看看你,居然能有幸看到你现场挥毫,果然是一手好字啊!”
  “刘市长,你是话里有话啊,是不是看我的状态不像有病?”
  刘海也不藏着掖着,很自然地点点头,“我是真不希望你有病,很多事情都等着你去做呢。”
  徐达飞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就在书房里坐下了。看得出徐达飞平时喜欢练字,满书房都是用过的纸张,有的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有的整整齐齐叠成了一摞,还有的胡乱的散在地上和桌子上,整个房间充斥着一股墨水味。
  “不瞒你说,我是真病了。也许是我生病的时间点比较敏感吧,偏偏在你调来的时候生病,弄得我好像不配合工作似的。”徐达飞一边说话一边摇头。
  刘海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他实在搞不准徐达飞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
  “刘市长,你不要误会,也不要听信外界的传言。跟你说实话吧,我从来没有对市长的位置抱有过幻想,我是本地人,你也知道,本地人怎么可能在本地当党政一把手?所以传言就是传言,经不起推敲。不过我从来没跟别人解释过,没必要,但是你今天来了,我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徐达飞说的很坦诚,让人不忍心去怀疑话的真实性。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