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神话的源头,孙悟空和女娲的渊源竟然在这里!

  第二天下午,袁洪修完道,见白狐没来找他玩,他便去轩辕坟找。
  但轩辕坟里,不见白狐。
  也不见雉鸡和玉石琵琶。
  袁洪没有多想。
  因为轩辕坟中,没有丝毫杂乱,没有任何异常。
  也许,只是她们三姐妹出去玩了,或找天材地宝去了吧。
  那天晚上,袁洪辗转反侧难眠。
  每日和白狐相见,卿卿我我一番,今日没见,心中竟怅然若失。
  但此时,他心里有的,还只是想念。
  待到第二日,仍不见白狐来找他,在夕阳西下时,他又跑去轩辕坟。
  仍没见白狐。
  也不见雉鸡和玉石琵琶。
  他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轩辕坟中,没有异常。
  四周都没有打斗的迹象。
  他还是想着,只是她们三姐妹走得远了,没有回来而已。
  小白,你都不知道我想你的吗?一走就好几天,让人家都吃不下饭。
  袁洪在斜阳之下,看着地上那道被拖长的自己的影子,莫名地感到了一种孤独。就像那日,在塌天的窟窿之下,他与女娲的道别。
  他真的很想白狐了。
  原来,真正让人孤独的,是想念。越想念一个人,这孤独也就越强烈。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每天都抱着极大的期望跑去轩辕坟,想见到白狐,还想着见到她肯定要好好责怪她一番。
  然而,却都乘兴而去,颓丧而归。
  一日复一日。
  渐渐地,他意识到有些不对了。
  白狐就算出去玩也好,找东西也罢,她能走多远,她能走多久,她肯定也会想他的啊,她还要修道的呢!
  所以,很可能是出什么事了!
  他当即派出了金大升和杨显等梅山众妖去四处打探白狐的消息。
  然而,方圆百里之人,之妖,都没谁见过轩辕坟白狐,也没谁见过雉鸡和玉石琵琶。
  袁洪开始有些慌了。
  在经过仔细地一番思考之后,他认为很可能还是哪吒、杨戬之流的报复。
  毕竟,以今日梅山之名,和白狐与他袁洪之关系,就算千里之妖也没谁敢对白狐怎么样,唯一敢的,也只有仗着阐教撑腰的杨戬、哪吒之流。
  想了又想之后,袁洪来到了陈塘关,变化成一只蚊子,潜入了李靖的总兵府。
  他把总兵府大小房间的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没看见哪吒,也没看见白狐。
  心急之下,他直接闯到了李靖房间,显出真身,将铁棒往李靖一指,厉声吼问:“告诉我,哪吒在哪!”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李靖陡见袁洪,而且比之从前,更加凶神恶煞,不由得吓了个哆嗦:“他没,没在家,很久没在家了。”
  “没在家,那在哪?”袁洪喝问。
  “在,在,在他师傅太乙真人的乾元山金光洞修道。”李靖道。
  “若敢乱说,老子一棒打平你陈塘关!”袁洪说声,当即往乾元山金光洞而来。
  飞至乾元山上方时,远远地,他就看见一洞府前的苍松古柏之下,有一挽着两髻之人在舞枪,仔细一看,正是哪吒。
  只是比从前,似乎又长大了些许,也变黑了。
  袁洪按下云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正练枪的哪吒猛一见到袁洪,惊得连连倒退就喊:“师父,师父,那猴子来了,那猴子来了!”
  “哪猴子啊!”太乙真人边问着话边从洞里出来。
  抬眼一见是袁洪,也是惊了惊,但姜还是老的辣,他掩饰起那一丝心虚,镇定了下心神,迎着袁洪走来,问:“你这猴子,又想干什么!”
  袁洪将那一双如火的目光指着太乙真人和哪吒:“你们把白狐怎么样了,赶紧老实说来,否则打得尔灰飞烟灭!”
  “白狐?”太乙真人问,“那轩辕坟白狐?”
  袁洪道:“正是,上次被你们和李靖抓走的那个!”
  太乙真人道:“不知道啊,上次被你救走后,咱们跟她就已经没关系了,我们哪有把她怎么样啊!”
  “少跟老子扯谎!”袁洪怒得龇牙咧嘴道,“我知道这天下,没谁敢把她怎么样,就你们仗着有阐教后台的这帮人。老子话今天撂这里了,若不把白狐交出来,我袁洪必与尔等不死不休!”
  “哎,你这猴子!”太乙真人道,“至我们师尊出面,女娲娘娘也驾临梅山之后,我们也被师尊训了,从此山里好好修道,没再计较和你的恩怨了,现在那白狐出了什么事,你怎地就非来找我们,我们是真没把白狐怎么样,若有怎么样,那针对了白狐,肯定也针对你,不会对你否认的吧,这个,我可以我两千年道行发誓,若有说谎,天打雷劈!”
  袁洪斥道:“胡说八道,那之后,哪吒和杨戬都还来梅山找过我一次,只不过被我打跑了而已!”
  “有吗?”太乙真人看着哪吒问。
  哪吒道:“有,但就那一次,我和杨戬不服,恰好又修出一些道法,就想去再打一架,但还是输了,我们就知道打不过了,回来潜心修道了。”
  袁洪道:“你莫要跟我说谎,否则让你千年道行毁于一旦!”
  哪吒道:“我真没有说谎,你看我上次和杨戬来,就直接找的你挑战,没有去找狐狸。我们之前抓她,也是想利用她对付你而已。我们不可能只对她怎么样,你那里没动静,这绝对是实话!”
  袁洪看着哪吒,确确实实,他已经没有了从前那嚣张的模样,神色之间,也显诚恳。
  “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就是那杨戬了?”袁洪问。
  “也不可能。”哪吒道,“杨戬也知道打不过你,他是想再修出道法来找你,但即便来找你,也肯定会约我一起,不可能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来对付你。”
  “女娲娘娘不是你靠山吗,你何不去中皇山找她问问。”太乙真人道,“若真是我们干的,也必瞒不过女娲娘娘圣眼!”
  这倒确实是个办法。
  当下,袁洪棒指哪吒,咬牙道:“不管是从前,现在,还是以后,你们跟我袁洪的恩怨,想怎么算,我都奉陪到底。但不要动我身边的人,动我身边的人,不杀你到天涯海角,就决不罢休,好自为之吧!”
  说罢,袁洪当即驾云直往中皇山而来。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名扬天下的圣地中皇山。
  虽在人们的传说里,无处不在。
  他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这里。
  但那时女娲的一句不可再见,他便也心灰意冷,决定至死,也绝不到中皇山来找她。
  可终究他还是破了自己的誓,到这里来了。
  因为白狐,一个看得比他自己还重要,可令他不惜一切之人。
  女娲对于袁洪的到来并没感到意外。
  她就站在中皇山的云崖之上,看着落下云头,缓步而来的袁洪,圣人的眼里,无悲无喜,没有波澜。
  袁洪走近前,很生硬地喊了声:“女娲姐姐。”
  这是女娲让他喊的。
  虽然于他来说,喊她花蛇,才有某种亲切的味道,可他也知道,彼此已经失去了亲切的距离。
  “嗯,有什么事吗?”女娲明知故问。
  “我想让女娲姐姐帮忙找一个人。”袁洪也开门见山。
  “找一个人?”女娲还是明知故问,“找谁啊?”
  袁洪道:“轩辕坟的白狐。”
  “轩辕坟的白狐?”女娲显得意外的道,“她怎么了,不见了吗?”
  袁洪道:“是的,无故失踪了。”
  “无故失踪?”女娲道,“她一直在轩辕坟修道,怎么会无故失踪呢?”
  袁洪道:“我也想不明白,所以才来找女娲姐姐,你乃大圣人,能看破天道,我想让你帮看看,她去哪了,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恐怕,我无能为力。”女娲轻轻一声叹息。
  “为什么?”袁洪道,“你是大道圣人,可窥破天道,你怎会无能为力?”
  女娲道:“如今的天道变了,变得莫测,浑浊不堪,我曾试过,我发现,我曾看得明朗的箴言奥义,如今都一片模糊。这,已是一个圣人也将沦落的时代。”
  “怎么会这样?”一瞬间,袁洪的心陡地下沉。
  他压根就不会怀疑女娲一代圣人会对他说谎,只是,若真如此,他该如何找到白狐?
  女娲看着他,眼神里犹有关切:“有些属于我们的,从来不期而遇;有些不属于我们的,也会转身而去。人的一生,都活在不断地失去里,这是宿命。如今天庭已建,来日将封神,还是好好修道,得遇机缘,能封神成圣,也不枉这一生。”
  “封神?成圣?”袁洪两眼空洞,“若无狐狸,我这一生纵是封神成圣又如何,还不是形单影只的一具行尸走肉!”
  女娲道:“修道之心,应着眼天下。”
  袁洪道:“我从来不在乎什么修道不修道,我所修之道,只有一条,就是和狐狸在一起。当她被人欺凌时,我为了保护她,才决心修道,若是无她,我修这道,又有何用!”
  女娲道:“修道,可站高见远,有更大的世界!”
  袁洪道:“你是圣人,永远不懂一个凡人,愿为一个人赴汤蹈火时,那一个人,就已是他的全世界!”
  女娲道:“其实是你不懂,只有这个世界好了,你心里的那个人才能好。因为,这世界众生命运,都是息息相关的。当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所以,你要把天下人,都当成你赴汤蹈火的人一般去爱,你让这天空明朗,护了众生,才能护你心中之人。”
  袁洪道:“我说了,我只是一个凡人,我没有圣人的伟大胸怀,我连自己所爱之人都保护不了,还何以救天下。”
  女娲道:“袁洪,你自百万年鸿蒙中出,有这天下人可望不可及得天独厚之根脚,你应该放下那些小的挂念,去修大道,成神成圣,绽放你应有的光芒!”
  袁洪看着女娲:“我想问你一句。”
  女娲道:“什么?”
  袁洪问:“你是大道圣人,被天下景仰传颂,然而,你过得快乐吗?”
  女娲一愣。
  快乐?
  好陌生,却又熟悉。
  她依稀记得这种情怀,但已很遥远很遥远了,遥远得,那还是另一个她的时候,在鸿蒙中,在她还未成圣,甚至还未成神之前,她盘踞青色猴石之上的日子。
  那时她还懵懂,在慢慢长大,有很多美好的梦想。
  后来,她成圣了,成了造物之主。
  她拥有这天下,众生,景仰。
  她拥有无尽之多,却似乎,没有了梦想,也没有了快乐。
  其实梦想还是有的,她梦想着这天下和众生都能更好,但,那似乎是关于众生和天下的梦想,却不是她自己的。
  袁洪问:“若是圣人并不快乐,又何苦为圣人?”
  女娲道:“圣人,也许没有快乐,但至少,也不会有痛苦。而凡人,却有种种痛苦。譬如,如你心中失去一个人的痛苦!痛苦,不过是快乐凋谢之后结出来的果!”
  袁洪无言。
  女娲继续道:“当你成神成圣之后,你就不会有这种痛苦了,因为你拥有的越多,就会越看淡失去。”
  “是吗?”袁洪道,“如果我记得不错,那日在不周山下,你说,圣人,也有圣人的不自由。不自由,难道不痛苦吗?”
  女娲道:“虽然圣人有其不自由,但比起凡人,却是要自由太多。自有天地以来,强者比弱者都要自由。因为,众生如蝼蚁,别说自由,就连生老病死,都握在神的手中!但你走到越高处,你的自由就会越多!所以,我才希望你不要浪费自己的天赋,走到高处去,看看人生的另一番风景,在某一天,做真正自由的自己。”
  “不可能了!”袁洪摇头,“当狐狸出现在我生命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将永恒地成为我心中的枷锁,一生无解。我这一生,既可为她而修道,也可为她而成魔,但,绝不是为了自由!”
  女娲微微一笑:“这世上许多人如此热血沸腾过,但都只是不成熟时的头脑发热而已,因为还没看懂自己,也没看懂别人,更没看懂世间以及宿命。一旦都看懂了,信誓旦旦,也就烟消云散了。”
  “行了,我今日来,非与你论道。既你无法帮我找到狐狸,我自己找去吧,后会无期!”说罢,袁洪甚至没有多一秒停留,便起身驾云而去。
  女娲站在那里,看着那道转瞬即逝的身影,也只是微微一声叹息道:“你终究还是太单纯了。”
  袁洪离开女娲宫,驾云回了梅山。
  他虽心急如焚,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召集梅山众妖,让他们通过自己所有的关系,不惜一切去找白狐。
  若知道谁害了白狐,他必让其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此时的梅山势力已甚强大。
  除了以袁洪为首外,还有六大妖王。
  分别是水牛妖王金大升,长蛇妖王常昊,野猪妖王朱子真,山羊妖王杨显,山狗妖王戴礼,蜈蚣妖王吴龙,均有几千年修为,修成法诀,实力强大。
  另有小妖数千。
  袁洪将所有大小妖都召集起来,倾巢出动,不找到白狐消息誓不罢休。
  而当袁洪不惜一切地寻找白狐时,白狐已至朝歌纣王宫中。
  只不过,不是以一只狐狸的身份,而是以冀州侯苏护之女苏妲己的身份。
  纣王本欲纳苏妲己为妃,但苏妲己却因与青梅竹马相爱,不愿做那纣王之妃,半途自刎殉情,白狐恰好遇见,便在她临死之前俯身其上,随后入朝歌。
  纣王虽有千般好,但爱江山更爱美人,是唯一的不好。
  当苏护带着精心打扮过的苏妲己立在纣王殿前时,纣王一见,这妲己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娇柔腰柳,如海棠醉日,梨花带雨,必那日他偶然见时更绝色,真是乐得他心花怒放,迷得他神魂颠倒。
  当即就大封苏氏一门,然后带妲己入后宫。
  “赶紧,美人,赶紧的,宽衣解带。”纣王迫不及待。
  他有后宫佳丽三千,却不见此人间绝色。
  之前他见妲己,还只是觉得貌美,却不如此次相见,那气质之间,竟如九天仙女下瑶池,月里嫦娥离玉阙,天生丽质难自弃,令他一时猴急。
  他不知道,眼前的苏妲己,已不是苏妲己,而是千年白狐。
  只不过借了苏妲己的身体,和未来得及香消玉殒的容貌。
  白狐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厌恶。
  甚至,有从胃里泛起的呕吐感。
  “喂,爱妃,别愣着啊,赶紧过来侍寝啊!”纣王喊。
  白狐冷冷的道:“我很累,我想休息一会,你先出去吧!”
  “什么?你说什么?你累,你想休息,让孤出去?”纣王被搞愣住了,旋即脸色一黑,“你这是抗旨,欺君犯上,孤可以杀你全家,灭你九族的,你知道吗?”
  白狐却面无表情:“你杀吧,全都杀了吧,随你便!”
  纣王又一愣。
  这可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之事。
  一娇弱女子,面对君王之怒,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
  他见过不怕死的,但没见过如此不怕死的,要杀她全家,灭她九族了,她说随他的便?
  这美人,是真特别啊,其气概丝毫不亚于百战沙场纵横千军之将帅也!
  “不不不,孤跟你开个玩笑。”纣王居然不怒,反而笑了起来,“如此倾国倾城之色,冰清玉洁之骨,孤疼爱还来不及呢,怎会杀了呢?行了,你累了,你就先休息,我晚上再过来,那时,可不能再忤逆了哦!”
  说罢,一步三回头,越看越爱得入骨地出了后宫。
  边走边激动地搓着双手,心中暗喜道:能得此美人,江山可无,死而无憾也!
  屋里,那憋在心中的情绪再也忍不住。
  眼泪大颗的,在脸上流成汹涌河流。
  她想放声大哭一场,嚎啕大哭的那种,想大声喊出猴子的名字,想不顾一切,回去梅山,哪怕与他相拥着灰飞烟灭。
  然而,她猛然觉得心中的无力,除了痛,痛得无法呼吸,却什么都做不了。
  当她应了女娲,踏上这一程命运之时,早是绝路,没有归途。
  “猴子,我好想你……”
  她喃喃着,心似千百刀割,泪如大雨滂沱。
  雉鸡和玉石琵琶进来。
  纣王让她们来的,让她们把白狐侍候好,如果到时候白狐还不高兴,还犯君颜,便先杀了她们。
  雉鸡和玉石琵琶自然不怕纣王。
  因为她们本不是简单的侍女。
  可她们还是进来劝白狐了。
  她们知道这是女娲娘娘之命,也知道白狐此来纣王宫意味着什么。
  唯一牺牲的,只是白狐和袁洪之间的爱情。
  但能成就她们三个,升上神道,也能成就袁洪,成就圣道。
  她们就劝着白狐,大局为重。
  小不忍则乱大谋。
  谁人这一生,没有过憋屈,没有过痛苦和失去?
  若她真忤逆了纣王,违背了命令,纣王生气不可怕,但女娲娘娘生气了,触怒天庭,一切,都将变得不可收拾!
  无论众生,还是神圣,唯一惧怕的,只有一样东西。
  那就是后果。
  许多自以为可海枯石烂的坚持,也未必能承受得住万劫不复的后果。
  白狐知道,她坚持不了。
  从她在女娲面前沉默地低下头,流下她的第一滴泪开始,她就已经做了命运的俘虏。如今还仅有的抗拒和挣扎,只是她的不甘。
  以及疼痛。
  那一夜,朝歌下起百年未见之大雪。
  大雪如鹅毛,垮天似落下。
  没多久,整个朝歌城都一片覆白。
  朝歌人彻夜狂欢。
  他们只知,大雪兆丰年,却不知天有异象。
  文人墨客挥毫泼墨,肆意地炫耀着自己的才华,写着自鸣得意的传世文章,一群人跟着哗众取宠,拍手称赞。
  却没人知道,这漫天纷扬飘舞的,都是白狐的眼泪。
  是她对那一场爱情和纯洁的祭奠。
  雕金镂玉的纣王宫里,泪湿锦衾罗裳。
  熊熊燃烧的炉火,温暖不了一颗如冰碎裂之心的寒冷。
  不知哪方的小巷深处,无名人弹奏曲音。
  细听,是一曲断肠。
  然,还是有人喧闹,有人欢笑。
  很多时候,这世间的悲欢都不相通。
  懂自己命运的,也只有自己。
  那天的梅山,也百年不遇地下起了大雪。
  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梅山一片茫茫。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去,梅山众妖打听了成千上万里,始终没有白狐消息。
  袁洪开始变得抑郁。
  时而狂躁。
  他仍每天去轩辕坟。
  他知道也许只是又白跑一趟,但他还是想看到奇迹。
  只是,奇迹并没有来。
  他开始习惯一个人,坐在洵水边,坐在梅山顶的巨石上,沉默,发呆,拿出白狐送给他的紫螺,吹奏着回忆。
  吹奏着想念。
  吹着吹着,就无声地泪流满面。
  旷世的孤独感如大雪覆满心里。
  雪仍垮天似地下着。
  他在雪中坐成了一个雪人。
  雪在他的身上结成了冰。
  从未有过的痛苦,开始在心里咆哮,燃烧,变成大火。
  他长身而起,将神珍铁棒一跺,看向茫茫的天际狂吼:“小白,你在哪,是谁伤害了你,你告诉我啊,我都替你杀了他们!”
  没有回应。
  只有,他自己的回音。
  他又崩溃地跌坐下去。
  若能换白狐回来,哪怕将这天地打平,他也在所不惜。
  然而,就算他打平这天地,又怎样。
  依然不知白狐在哪里。
  他终于忍不住,捧着自己的脸,失声痛哭起来。
  那爪子,深深地嵌进脸上的肉里。
  不觉疼痛。
  因为,所有的痛都在心里。
  雪,仍垮天似的下着。
  斯人无踪。
  昆仑山玉虚宫前。
  七十有余的姜子牙正在扫雪。
  才刚扫得一块,雪马上又覆盖了上来。
  可他继续扫。
  广成子来见了问:“子牙师弟,这么大的雪,还不休息啊。”
  姜子牙道:“老师吩咐我扫雪的,不敢懈怠。”
  广成子“哦”了声,没说什么,进玉虚宫里去了,元始天尊发下玉虚宫令,二代弟子皆到玉虚宫听讲,他是来听讲的。
  后面,赤精子来了,也说雪大,让姜子牙等雪停了再扫。
  姜子牙仍扫着。
  后来,燃灯道人来了,云中子来了,邓华来了,萧臻来了,黄龙真人来了,惧留孙来了,太乙真人来了,灵宝大法师来了,文殊广法天尊来了,普贤天尊来了,慈航道人来了,玉鼎真人来了,道行天尊来了,清虚道德天尊来了。
  都看雪太大,姜子牙扫得满头大汗的,让他休息,他仍自扫着。
  后来,骑着白额虎的申公豹也来了。
  他看了看麒麟崖外扫堆起来的雪,又看着满头大汗的姜子牙,不由得嘲笑起来:“子牙师兄啊,你是不是傻,雪下这么大,你才一扫帚过去,马上又落下来覆盖上了,你这样扫,雪只要不停,你就扫不干净,这道理这么简单,你都不懂的吗?这个道理都不懂,还怎么修道?”
  姜子牙答:“老师让我扫雪,我便扫,跟什么道理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了?”申公豹道,“老师让你扫雪,是让你把雪扫干净,你这样扫,根本扫不干净,白白累死,做事得靠脑子,先歇着,等雪一停,一下子就扫干净了,这道理都不懂,难怪你修不出道!”
  姜子牙道:“修道是修道,尊师命是尊师命。老师让我今日在麒麟崖扫雪,扫不扫得干净是一回事,扫不扫是另一回事。反正有雪我便扫,这是我心中的道,师弟你又何苦讥笑我。”
  “好吧,既然你这么闲,帮我把白额虎牵去后面套着吧。”也不等姜子牙答应,申公豹就一拍白额虎的屁股。
  白额虎往姜子牙走来,申公豹便进玉虚宫去了。
  姜子牙摇了摇头,还是牵着白额虎到后面去了,然后继续回来扫雪。
  玉虚宫内。
  元始天尊端坐玄黄蒲团之上,闭目养神。
  下方,阐教二代门人静立,鸦雀无声。
  直到从宫门口又进来了二人,才终于引起里面的一阵骚动。
  因这二人不是别人,乃是杨戬和哪吒!
  到场者均是阐教二代弟子,而杨戬和哪吒却是第三代弟子了,比在场的都要小一辈。
  “你们怎么来了?”首先惊讶的是太乙真人和玉鼎真人。
  因为这两个分别是他们的弟子。
  而且他们又深知这两个弟子性格,常常顽劣,我行我素,但在玉虚宫之地我行我素的话,可是要受重罚的。
  是以,玉鼎真人在问话的时候,已有不悦训斥之意。
  但担心惊扰到元始天尊,还是问得很小声。
  哪知杨戬道:“是掌教天尊传我们来的啊。”
  掌教天尊传来的?
  众人一听,又看了眼仍静坐养神的元始天尊,对杨戬的话有些不信。
  玉鼎真人当即斥责:“胡说,老师一直这里静坐,听白鹤童子说,已静坐三日,我们皆是童子传唤,怎么可能老师亲自传你们来,敢在这里妄言,小心被逐出门墙!”
  杨戬道:“是真的,是掌教天尊法身传我们而来,我问过哪吒了,他也是。”
  法身所传?
  众人越觉得玄乎。
  确确实实,元始天尊的圣人修为,可以在这里静坐,法身出外,可凭什么他会用法身去传两个小辈来玉虚宫听讲呢?
  “好了,不要质疑了,是我传他们来的。”终于,元始天尊缓缓地睁开眼来,发话了。
  一下子,全都肃静。
  “还有,去把子牙也喊进来吧。”元始天尊道。
  门口的白鹤童子当即出去,喊了姜子牙。
  姜子牙进来,找个靠边的位置老老实实地站了。
  “今天传尔等来,是要跟尔等说一件事。尔等应该知道,天庭建立,除了已封各路圣人和大罗金仙之外,还有真正的天庭三百六十五主神位全都空缺。”
  “昊天大帝拜托祖师代为封神,而祖师把这个重任交给了我。”
  “祖师说,因那殷商纣王亵渎神明,惹了神怒,昊天大帝决定覆灭殷商,并觉得西伯侯姬昌可接替纣王之位,建立新朝。而伐纣之战,则是封神之战。意思就是,我阐教,截教,人教以及其他道门中人,凡在此伐纣之战中有功劳者,或没有功劳有苦劳者,介时都会论功行赏而封神!”
  “今天喊尔等来,便是让尔等回去好好准备,封神大战一旦开启,尔等与门下弟子便投身其中,建功立业,听明白了吗?”
  “明白!”
  “明白!”
  “明白!”
  “我……有一点不明白。”突然在一片明白中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
  众人一看,是申公豹。
  元始天尊的脸很黑,看起来跟严肃,看着申公豹,眯着眼问:“你有什么不明白的?”
  申公豹道:“禀老师,老师说天庭要封三百六十五部正神,可仅我阐教、截教和人教弟子加起来,也有成千上万,就别说其他道门弟子了,这神不够封啊!”
  元始天尊道:“封神大战,论功行赏,主要封三代弟子!”
  “主要封三代弟子?”申公豹问,“那我们二代弟子投身进去的意义何在呢?”
  元始天尊道:“意义何在,尔等不明白吗?梅山一事,我玉虚宫二代弟子道心不稳,大动干戈,犯下神仙杀戒。若不参加这封神之战,尔等劫数如何完成!去找神仙打架?或是自杀?让千年道行毁于一旦?启动封神大战,封神只是其一,帮尔等完成神仙杀戒,才是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否则,我阐教必凋零也!”
  一下子,众人才明白了元始天尊的用心良苦来。
  元始天尊又道:“而且,除了帮尔等度神仙杀戒,若尔等能立功,即便不封神,也会升神格,譬如金仙者,可升大罗金仙,大罗金仙者,可升小圣。而天庭法度,大罗金仙之上者,皆不在天条管束之内。也就是说,若能在封神大战立功,无论修为是否到大罗金仙,只要神格升到大罗金仙,从此就在这个天地间拿到了免死金牌,这是其一。”
  “其二,三代弟子中,本领都稚嫩,若无二代弟子相助,能成什么事?但只要尔等助门下弟子立功封神,岂不是尔等师父之威风门面吗?很多时候,你自己厉害,未必算厉害,但你门人都厉害了,你就算不厉害,那也厉害了!”
  众人闻之,纷纷点头称是。
  “还有一件事要告尔等周知,就是为什么吾今天特地传了杨戬和哪吒来,因为梅山一事,女娲替袁洪出面,让我阐教失了颜面。所以,封神大战,尔等要多关照这二人,让二人多立功,他二人与袁洪的仇,我们上面的人已不方便出手去与一个小辈为难了,还得他们自己成就了,自己去把失去的颜面找回来!”
  杨戬和哪吒一听,真是心中暗喜。
  元始天尊都这么特殊关照了,以后还能不前途无量吗?
  阐教第二代门人也自然附和着元始天尊,说理当关照。
  杨戬和哪吒更是掷地有声,感谢掌教天尊,并发誓要在封神大战里争气。
  “对了,现在还有开启封神之战的最后一环,便是去西岐说服西伯侯姬昌反殷商,只要他一反,封神大战便将开启,谁愿去?”
  “我去吧,老师。”申公豹自告奋勇。
  “你?”元始天尊道,“你可知西伯侯其人?”
  申公豹摇头:“弟子不知。”
  元始天尊道:“你既不知,那去做什么?所谓兵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蛇才打七寸,你都不了解对方,如何去说服?”
  申公豹道:“了不了解没关系嘛,我就跟他说,如今天庭有令,要灭了纣王,就借他之手,他还能不听吗?”
  “胡扯八道!”元始天尊斥责道,“这种事,你岂能说是天庭有令!一旦战事起,就是生灵涂炭,难道你要让人知道,是神为了惩罚一个纣王,所以让这世间生灵涂炭吗?”
  申公豹一时无言,暗道草率了。
  元始天尊扫了一圈众人:“谁可去?”
  其他人也不说话了。
  似乎,都意识到这事不大好办。
  “没人去吗?”元始天尊问。
  “要不,我去试试吧,老师。”姜子牙站了出来。
  元始天尊问:“你去?你了解西伯侯其人吗?”
  姜子牙道:“略有耳闻。”
  元始天尊道:“你说说。”
  姜子牙道:“据传那西伯侯是西岐的一个人间圣贤,擅推演伏羲八卦,问天数,而且为人忠孝虔诚,是个大善人。”
  元始天尊点头:“嗯,那你告诉我,一个忠孝虔诚之人,你如何说服他造反君主?”
  “这……”姜子牙一愣,但还是道,“弟子现在还没想到怎么说服,但弟子会想方设法的说,如果说不服,弟子将不回昆仑!”
  “可以。”元始天尊道,“做事,只要有这决心就行了,那你即日下山去吧!”
  姜子牙应声。
  元始天尊便也命其余门人各自回去为封神大战准备。
  出得玉虚宫来,申公豹又开始拉着姜子牙嘲笑了:“子牙师兄,不至于吧,为了立功,去啃这种啃不动的硬骨头,你这是自取其辱啊!”
  姜子牙道:“师弟此言差亦,子牙此去,只是想为师尊分忧,并非想立功。”
  申公豹冷笑:“呵呵,说得好听,就是说得好听,你上昆仑几十年了,师尊都不教你修道,天天让你担水扫地劈柴,要问师门谁最惨,除了你还有谁,混得连白鹤童子这师侄都不如,你对师尊应该有无尽怨言的吧,还为师尊分忧,谁信呢?”
  姜子牙道:“事实如此,只要子牙信了便行,别人信不信,就无所谓了。”
  “行,你无所谓,你慢慢无所谓去吧。”申公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哎呀,我看你这一去,怕是碰一鼻子灰回不来了,以后这麒麟崖也没人打扫了。哎,人笨了,是这样。白额虎,走吧,这扫地的活咱是干不来,只能回去修修无上道法,到时封神大战里显显威风了!”
  两腿一夹,骑着白额虎便驾云而去。
  姜子牙收拾了东西,去向元始天尊告别,向南极仙翁告别,然后又跟白鹤童子告别。
  算起来,他跟白鹤童子的感情是最好的,因为两个人都是在玉虚宫打杂做事,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很多。
  “师叔,我在麒麟崖等你功成回来。”白鹤童子哽咽的道。
  姜子牙笑了笑:“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还要回来跟老师学道呢。”
  然后,望着玉虚宫跪下,拜了几拜,转身离去。
  玉虚宫上云层中,显出元始天尊法身,看着姜子牙一步一步下山,一步一步回头的身影,心中满意地捋着胡须,微微点头。
  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七个字。
  人做好了,道自成。
  姜子牙下了昆仑,看着眼前人间,一时竟茫然。
  曾年少时,他也有一腔抱负,雄心壮志,想报效国家,建功立业。虽家境贫寒,却自幼苦修兵法,学治国安邦之道。
  然而,那官衙的门永远都只为贵族敞开着。
  寒门子弟想进去,除非天开眼。
  无数次,他毛遂自荐,却引来贵族们的嘲笑。
  你一个酒郎,也配谈报效国家?
  且不说酒郎之才,不配报效国家,就算你真有满腹经纶又怎样?
  这天下人为高攀,皆寒窗苦读,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一个人的嘲笑,姜子牙不在乎,他觉得,只是对方没眼光。然而,十个人,百个人,绝大多数人都在如此嘲笑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现实。
  他不得不正视自己。
  曾经,为了抱负,他当过屠夫卖肉,开过酒肆买酒,有过很多贩夫走卒的生活,但他不在乎,他知道自己是干大事的人,早晚会出头。
  即便是贫苦的日子里,他也很有干劲,发奋苦学,只为有朝一日跃马扬鞭,天下驰骋。
  然而,当他自以为有胸中韬略,可胜雄狮百万时,却英雄无用武之地,还受尽嘲讽。
  他心中的热血冷了。
  那一年,他三十二岁。
  家徒四壁。
  父母远去,无妻,无子。
  这人间,终是不值我姜尚留恋,他叹息一声,决定远离这俗世红尘,只身上昆仑。
  四十年过去了。
  时间过得真快。
  当年他还是个龙行虎步的壮男,如今却是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不过,好在四十年光阴,他已看淡功名。
  当初他苦修兵法和治国安邦之策,是想出人头地;而在昆仑之上,他还学这些,纯属打发时光,想突破自己。
  于是他发现,若不能货与帝王家,也可怡然自乐,乐在其中。
  凡事,所求不多,即使不得,也不烦恼。
  道没修成,但他把心态修好了,这也算一大收获吧。
  姜子牙一路来到西岐,求见了西伯侯姬昌。
  姬昌听说是昆仑修道之士,还客气迎着,问老先生有何指教。
  结果,姜子牙一指教,让他造反,他当场就翻脸。
  命手下将姜子牙逐出。
  边看着被手下人拖出去的姜子牙,姬昌还愤愤不平:“想我姬昌待你为客,你竟口出狂言,陷我不义,真是卑鄙小人!”
  姜子牙深觉冤枉大喊:“西伯侯,我乃一片诚心好意,殷商气数将近,该你西岐出圣主,你倒不领情,愚蠢也!”
  姬昌恨恨的道:“若不是我姬昌仁慈,定将你这狂徒下了深牢大狱,还不赶紧滚!”
  姜子牙还是不甘的道:“你也是会有道术之人,擅伏羲八卦,你何不问卦,一窥殷商气数,便知我所言不虚!”
  姬昌依然斥责:“胡说八道,我王文武双全,闻名天下,我朝正当盛世,必有万万年,岂会如你这狂徒所言!”
  姜子牙仍苦口婆心:“真的,我说真的……”
  “赶紧滚吧!”姬昌怒道,“无论天道如何,我姬昌也绝不做那千夫所指之事,你若再多说一句,必囚你进朝歌!”
  随即,姬昌便对手下甲士下令,只要姜子牙再多说一句,马上拿下。
  姜子牙纵有满腹韬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摇摇头离去。
  这而一幕,早被身在昆仑麒麟崖上的元始天尊看得清楚,他知道,要让姬昌反商,已非口舌之才所能。
  一个人长在骨子里的东西,需要用更刻骨的东西去改变。
  如姬昌所说,此时的殷商正强盛,纣王也还开明,怎么反?
  元始天尊来了紫霄宫,见了鸿钧老祖。
  “那女娲不是派妲己去了朝歌,祸乱朝政吗?没有效果?”鸿钧老祖问。
  元始天尊道:“似乎,还没传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来。”
  “待我看看。”鸿钧老祖说着,将手一划。
  马上便看得朝歌城中纣王宫。
  那纣王确实也沉迷于女色,每日带着白狐饮酒作乐,但却并不影响朝政,因为纣王之下一般文武大臣,多有贤能。
  文有商容、比干,武有闻仲,黄飞虎,把国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这白狐,哪是去祸乱殷商朝政,这是去当陪衬啊!”鸿钧老祖道。
  元始天尊道:“可是,纣王不暴戾,姬昌不可能反商,封神之战就开启不了。”
  鸿钧老祖道:“你自去吧,将封神棋局布好就行,天数已定,不会改的。”
  元始天尊应声退下。
  当夜,朝歌城。
  纣王正与白狐饮酒作乐,欣赏着宫娥舞蹈。
  看到高兴处,纣王的眼神突然落到白狐身上,笑嘻嘻地道:“爱妃,你能否为孤舞蹈一曲啊,定然会美得颠倒众生的吧!”
  白狐冷冷的道:“我不会。”
  “不会?”纣王笑道,“没关系的,孤派人教你。”
  “不想学。”白狐还是冷冷的道。
  纣王道:“学嘛,孤看这些宫娥都跳腻了,就想看你跳一曲,肯定惊为天人的。”
  白狐道:“我说了,我没有兴趣。”
  “要不,你学,等你学会了,你跳舞,孤为你抚琴,如何?”纣王再妥协。
  “你自己慢慢看吧,我累了,先去休息了。”白狐也不管纣王,自站起身。
  “放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忤逆孤,孤会杀了你!”纣王气得直咆哮,胡须乱颤。
  哪知,白狐却转过身来,冷眼看他:“你若算个君王,便杀了我。”
  她活着实在痛苦,倒不如一死解脱。
  可她要是自杀,那女娲和天庭必会迁怒她姐妹及袁洪。
  若是纣王杀她,便不是她的错了。
  可纣王哪里舍得杀她,一见她这样,马上又陪起笑来:“哎,美人,别这么认真嘛,我就跟你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你这刚烈劲儿,越发让孤喜欢了……”
  白狐真是想吐。
  突然,她愣住了。
  因为纣王突然就晕倒了下去,雉鸡和玉石琵琶也晕倒了下去,所有的侍女和舞蹈的宫娥都晕倒了下去。
  只有白狐一个人还站着,醒着。
  正当她愕然之时。
  一道虚影飘入,白狐的面前,居然出现了又一个一模一样的白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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