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曾梦见徐莞坐在睿思殿院里那棵芭蕉树下对他微笑,他拥吻她,她也欣然接受。正当二人缠绵之时,睿思殿忽然变成他儿时侥幸逃生的那间摇摇欲坠的土屋,他看到房梁快塌了,却仍然舍不得放开徐莞,最后二人竟双双被埋。
赵匡胤惊醒之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那晚当值的夏公公听到官家叫了两声莞儿,便问官家是否需要召幸花蕊夫人,并自作聪明地说不在侍寝名册也没有关系,官家大可以悄悄的召幸她,天明之前再送她回去,人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道您召幸了她,这样就不算打破侍寝规矩了,又说秘密私会比光明正大的按册侍寝更有滋味。
赵匡胤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夏公公,道“你这个阉人,懂的还真多啊。”那夏公公嬉皮笑脸还要说什么,赵匡胤怒斥道“滚!”夏公公脸色骤变,浑身抖得筛糠一样退下去了。
赵匡胤梦见自己幸御徐莞不是一两次了,他常在梦醒后觉得自己龌龊,有时他也扪心自问,孟昶的死,究竟有没有一丝因为这女人,他赵匡胤其实是不是一个色欲熏心不顾廉耻的人,像那些昏君一样?
他不敢深想。
临近中秋,后苑里的茅草亭终于全部完工了,宫里太监们正在往亭子上挂上宫灯,文充媛,方婉仪和周顺容一路巡视过去。
三人随意找了一个茅草亭往里面坐了,面对湖面,微风拂过,纱帘飘曳,三人甚觉满意。
周顺容道“真没想到这茅草亭也能有如此富贵柔丽的观感,不瞒你们说,我一直就觉得茅草亭太过寒酸,与皇家园林不甚匹配,如此看来竟是我错了。”
方婉仪道“原来顺容一直不看好,你既不喜欢,当初为何不说出来呢?”
文充媛笑道“罢了,如今弄出来,大家满意,就是最好的。走,咱们再去太清楼瞧瞧。”
三人沿着环玉湖一路走去,那湖上有人在扎花灯,各处亭台楼苑都正在换上大红的宫灯,太监宫女们捧着盆花,器玩等物往来络绎不绝。
三人来至太清楼,见歌舞彩棚前架起一个高大花拱门,上面缀满四季新鲜花卉,刚只扎了半圈,就已经辉煌的很了。
周顺容道“呦,这是什么?怎么瞧着像外面酒家中秋日都爱设的欢门呢?不过倒是大的多了。”
方婉仪笑道”正是欢门啊,就许外面那些酒家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咱们宫里就不许艳丽一回吗?你看,这模样像不像头上带的花冠?” 周顺容道“什么时候扎的,我却不知道?”
方婉仪道“昨儿晚上我刚想起来的,就跟充媛说了,这不,今日就架起来了。”
文充媛道“方婉仪还想了好几个新鲜主意,说想把中秋宴的杯盘都换成玻璃的,原先那金玉的杯盘太俗气,漆器和瓷器又太寒酸。还有座次,今次不按各宫一桌,而是按位份,同位份的,或两三人,或三四人一桌。我正拿不定主意呢,顺容也帮着想想呗?”
周顺容道“呦,换成玻璃器,那多贵重啊,小心官家说咱们侈靡。依我看这条就别改了。至于座次嘛,倒是早该这么着了,反正各宫主位现在也是形同虚设,何必再一宫一大桌,况有的宫人少,有的人多,你们宝文殿淑妃又在禁足,咱们宝慈殿连个妃也没有了,谁来坐这主位啊,我看后一条可行。”
“那大食国这次不是送了好多玻璃器吗?反正一年只用一次,好歹咱们是皇家御宴,偶尔用一回玻璃器也不为过啊,那外面上好人家的家宴还有用玻璃杯盘的呢。”方婉仪道。
周顺容道“我觉着不妥,若你们非要用,就先和官家说一声吧,还是不要擅做主张的好。”
方婉仪道“官家何曾管过这等小事,以往这都是贤妃娘娘自己决断的,怎么到了咱们就一点不能自己做主了?况就是告诉官家,也必被驳回,若先斩后奏,官家看着漂亮喜欢,或就默认了呢。”
“哎,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文充媛道”咱们用一半瓷器,一半玻璃器,反正瓷器最廉价,合下来,比全部用金银器还简省,官家也就不会怪咱们奢侈了,确实那玻璃器摆出来又好看又高雅,白放在库里也都可惜了。”
周顺容和方婉仪都赞这主意妙。三人正议着,忽有太监来传话,说”官家有旨,今年的中秋宴摆在升平楼,特叫小的来告诉充媛一声。”
文充媛三人听了面面相觑,文充媛道“怎么改在升平楼了?往年都是在后苑太清楼啊。况且升平楼前面又没有这宽阔湖景,怎比得这里。”
那太监道“哦,官家说是图个升平的好彩头。”
“那升平楼就不归咱们管了,是不是咱们就不用忙了?”周顺容问道。
太监道“对,三位主子就不用操心了,一切交给贤妃娘娘便是了。三位主子若没有别的吩咐,小的便告退了。”
文充媛挥了挥手,太监恭敬施礼后转身离开了。剩下三人皆沉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ws00110 2021-08-02 10:21:39
本来还纠结要不要站队公司里一个腹黑女副总,看了孙昭仪就觉得,还是离腹黑有权的人远一点吧,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做个好人哪怕不能上位也别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啊,小心自己当背锅侠,嗯。楼楼点化了我,请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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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好,感觉有点用处。
@ty_沐浴人生92 2021-08-01 22:13:59
楼主快更!太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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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感谢,作品被人喜欢很高兴啊,说实话我好几次不想写了,工作家庭事儿太多,本来去年因为疫情,公司活少了,在家闲着没事儿干就又拾起来写作这个兴趣爱好了,结果没想到今年还写不完。。。啊啊啊
@月光仙子2015 2021-08-01 21:40:54
一天来好几回,还是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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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更
还是方婉仪打破了沉默,一笑道“罢了,省心了,反正操办宴席是极琐碎的事,就让她去张罗吧,咱们乐得清闲。”
周顺容也道“可不是嘛,况咱们又没经验,不知你们两是怎样,反正我在娘家可从来没过操持这些事,这万一哪里出了岔子,岂不是吃力不讨好。我看不在这里办未必是坏事。”
文充媛道“可这后苑的美景,中秋夜当天官家都看不到了,咱们岂不是白折腾了这么多日子。”
“那有什么,以后又不是官家不来了。”方婉仪道“迟早总会看见的。”
“可平时哪有中秋夜这样华丽,去掉那些欢门,彩灯,和花灯,也就显不出什么好了。”文充媛道“咱们其他的革新法子,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也就指望着这中秋夜让官家看看这面上的东西了,如今没有这些,咱们做的再多也留不下什么印象,不行,咱们得去面见官家,把这宴席抢回来。”
周顺容道“我就怕充媛这样,当初我怎么劝你来的,别总想着比贤妃娘娘样样都强,现在怎样,那贤妃娘娘一定是谋划好了,一直冷眼旁观咱们这边的热闹,最后才出了这招釜底抽薪。咱们且不是她的对手呢。”
“哎呀,顺容少说两句吧。”方婉仪挽着文充媛的胳膊道“充媛别生气了,咱们冷静冷静,再想想别的法子。”
“有什么法子,要么咱们一起去面圣,要么就只能作罢了。”
文充媛说着,眼圈竟红了,方婉仪忙掏出帕子来给她拭泪。又有太监来问,欢门还要不要扎了,方婉仪气道“你没长眼吗?现在来问什么问,不会等会儿再来?”那小太监抬眼看看正在拭泪的文充媛,忙要退下,文充媛强收住泪,道“继续扎吧,给其他的妃嫔看看,养养眼也是好的。”小太监领命而去。
文充媛又道“咱们走吧,别在这叫人瞧见白笑话咱们。”
三人闷闷地又沿着环玉湖离开,三人一路无话,快到后苑门口时,方婉仪不经意朝睿思殿后门看了一眼,忽然计上心来,她停下脚步,道“我想到了。”
其余二人皆看着她,她凑近二人低声说道“不如咱们去求求花蕊夫人,让她中秋夜宴之后,央求官家陪她来后苑走走,咱们单给官家和花蕊夫人办一个小宴。”
文充媛一听,眼睛便亮了,她接着说道“这样,不仅咱们的功夫没白费,还能讨了官家和花蕊夫人的好。”
“是,还能把贤妃气个半死”周顺容阴阳怪气道“这就是你们的好主意吗?再说,那花蕊夫人刚和贤妃斗败了一回,难道还不长教训,还会被咱们当枪使不成。咱们去和她说了,说不定她心里反厌恶咱们。再再者说,她真的就能请得动官家吗?官家这一向,可是一次延福宫也没去过呢。”
“她请不动,还有谁能请的动?”方婉仪道“不论如何,可以去试试,反正咱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文充媛点头道“婉仪说的是,咱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天的辛苦都白费了吧。”
“果然要这样做,就是和贤妃撕破面皮了,为了一个玩闹般的差事,又不涨俸禄,又升不了位份,咱们何苦来吗?你们果真要去,可别算上我,我不如称病的好。”周顺容气道。
方婉仪道“顺容怎么这样说,好歹这是咱们一起的心血啊。”
文充媛道“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让我再想想。”
“对,充媛你可好好想想,到底哪头是轻,哪头为重。”周顺容道。
三人正思量着,夕娘从睿思殿后门出来,一抬头看见三人,忙施礼问安,又笑问三位主子为何站在这里默不作声的?
方婉仪道“哦,走累了歇歇,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夕娘道“别提了,新派来的两个人,手脚笨得很,我这一段一直在教她们点茶,分茶,她们总也学不会,就只会煎茶,还时常掌握不好火候,这不,我刚又训了她们一顿,又觉得自己过于严厉了,方自己出来静一静。”
周顺容道“可是名唤碧云,碧雪的那两个?”
夕娘道“可不是嘛,据说原还是伺候过太后的呢。”
周顺容笑道”瞧瞧,现如今你也是一等宫女了,那两个二等宫女还归你调遣,你有什么好气的,快别气了。”
夕娘道“我倒不想管人,要是溶月和墨玉还在就好了。官家也是太看重花蕊夫人了,当初恨不得把睿思殿所有人都调去给她使唤,我就担心这边没人,才留下来的,果不其然,新来的没有一个好使的,每天都要把我气三四回才行。早知今日,还不如当初跟了溶月墨玉一起伺候花蕊夫人呢。”
周顺容笑道“你若去了那边,那一等宫女可就没你的份儿啦,你就别后悔了。”
“不瞒三位主子说,我原也有私心,想着,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可我前儿才知道,墨玉和溶月的月俸都涨了一大截,我提了一等宫女才每月9两,墨玉还是二等宫女,俸禄倒有十两。溶月就更别说了,竟提到了每月十二两。”
“十二两现银?那不就和过去王圣人身边的管事宫女一样的了吗?”方婉仪道“我记得扶风当年也是这个数。”
“可不是嘛”夕娘道“三位主子说说,我该不该后悔,咱们做宫女的,又不是做官,要那么大的权做甚,还是多些银子实在,何况这些人又不省心。”夕娘一面拿帕子扇着风,一面说道。
文充媛三人互相看了看,夕娘这才发觉自己话多,忙笑道“瞧我怎么在主子面前发起牢骚了,那,那我不打扰主子们了,奴婢告退了。”
夕娘施礼告退后,文充媛道“瞧,那花蕊夫人是注定了要立后的,官家虽人不去延福宫,恩惠可一点没少呢。”
周顺容道“那你们说,为什么官家迟迟不封后呢?”
“还不是那些大臣,说她专宠祸国什么的,官家是不想得罪那些朝臣,现在又和西蜀打仗,立后之事肯定是要缓一缓的。”方婉仪道。
文充媛道“反正我得去求求花蕊夫人,你们去吗,若不去我便一人前往也无妨。”
“我也去”方婉仪道。
两人看向周顺容,周顺容仍犹豫着,两人便不再等她,挽着手先走了。周顺容又追上二人道“你们可别忘了,她现在是在延福宫,可不是睿思殿了,咱们能随便去吗。”
两人互相看了看,周顺容又道“不如请她来后苑商议吧。”
彼时,延福宫扶玉阁内,香橼正在给徐莞换药,她拆开包扎的纱布查看了徐莞的脚伤,告诉她已经完全好了,又让她随意走走,徐莞果然觉得一点也不疼了。
忽听小宫女来报,说是文充媛方婉仪和周顺容请夫人去后苑,三人说茅草亭全部建好了,想请夫人去看看。
徐莞道“我就不去了吧,反正中秋夜就能看到。”
香橼一边收拾药箱子,一面道“夫人,今年中秋宴不在太清楼办了,改在升平楼了,你们阁里不知吗?”
溶月和墨玉互相看了看,溶月道“墨玉你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啊,一直也没人来告诉咱们。”墨玉道。
小宫女道“那文充媛三人现正在延福宫门口呢,如何回她们呢。”
徐莞一面揉捏着自己受伤的腿,一面道“我怎么觉着这边的腿略细了些呢,想是长久不用这边腿走路的缘故,要不我就去后苑略走走吧。”
溶月道“夫人腿刚好,还是不要走那么多路吧。”
“无妨,我早就想活络活络筋骨了”徐莞对传话的小宫女道“你去传话,我这就去,让她们先回吧。”
溶月见徐莞执意要去,只好拿来披风,手炉,香囊,帕子等物,交到墨玉手上,叫好好陪着,香橼也一同跟着出了延福宫。
门口早已停了一顶轿子,徐莞叫那轿夫回去,自己想走一走,香橼道“夫人的脚虽然已经好了,可最好不要走太多路,仍坐轿吧。”徐莞坚持走路,香橼也只好不再劝她,恭敬地施礼告退了。
徐莞和墨玉二人足足走了一刻钟,墨玉鼻尖已经微微出汗了,才看到后苑的大门,墨玉道“我现在才真觉着,咱们宫离哪儿都好远啊,以后就是咱们想来后苑怕也懒得动了,尤其是夏天暴晒,冬日又冷冽的时候。”
徐莞听了这话只是一笑并未言语。
文充媛三人早已在后苑门口候着,看到徐莞和墨玉步行而来,文充媛忙迎上来道“夫人怎么自己走过来了?我叫人留在延福宫门口的轿子呢?”
“我打发他们回去了。”徐莞道“我的脚好了,早就想痛痛快快的走一走了。”
文充媛道“这些轿夫实在该死,早知我们留一个人在那候着夫人了。”
“我还没那么娇弱,听说草亭建得了?快带我去瞧瞧。”徐莞笑道。
文充媛便挽了徐莞的手,方婉仪和周顺容簇拥着信步来至环玉湖一带,只见沿着湖岸一排精巧秀丽的茅草亭一字排开去,宫灯映衬下,倒影在水面上煞是好看。
徐莞赞叹道“呀,这些亭子夜色里影影绰绰的,远看倒像营帐,真有些月夜千帐灯的意境。我原还在想,那亭子放它一个两个在水畔山边或密林深处,是画中点金之笔,若放多了,又一模一样,会不会失之无味,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文充媛道“好一个月夜千帐灯,如此恢弘大气,若官家听了保准喜欢。”
方婉仪道“最可惜就是中秋夜不能在这里宴饮了,官家不知为何,临时把中秋宴改去了升平楼,那升平楼四周除了宫殿还是宫殿,院子里连棵树都见不着,有什么好呢。”
徐莞听了这话,一笑道“走,咱们去亭子里看看。”说着便往前走去。
文充媛和方婉仪悄悄在她身后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又给周顺容使眼色,周顺容跟上徐莞道“夫人这边请,您看,这是完完全全按夫人画的图建的,瞧这纱帘样式,屋檐前面茅草垂下来,流苏一样,多好看。还有外面那个水缸,一个亭子配了一个。全部是按夫人的想法,一点不错。为了建这些亭子,充媛都把自己的体己钱添进去了,给了那些皇城役每人三两银子额外赏钱,不然哪有这么快这么好的。。。”
文充媛忙道“顺容,说这些做什么,宫里又不叫给下人赏钱,再叫别人听了去,白招是非,要是被胡宫正知道,不知又有多少说法!”
周顺容道“是啊,这白出了钱,说也说不得,官家中秋夜又看不到,真是窝囊。”
徐莞一面打量亭子,一面笑道“你们不用说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说吧,想让我怎么帮你们?”
墨玉听徐莞这话,忙悄悄碰了碰徐莞的胳膊,徐莞并未理会,只叫墨玉去外面等着,又叫三人在亭子里落座。
墨玉在外面听到文充媛道“真没想到,夫人竟这样爽快,那我们也就不绕弯子了,我们。。。”
墨玉一个劲儿咳嗽,文充媛只好停下来,徐莞隔着帘子对墨玉道“你怎么了,嗓子不舒服吗?要咳嗽就去远一点。”又对文充媛道“你不用管她,继续说吧。”
文充媛道“嗯,是这样的,我们想着,若夫人能在中秋夜宴之后,再单独请官家来后苑,我们为夫人和官家单独准备一桌适合两人对饮的小宴,清清静静无人打扰,岂不妙哉。”
徐莞道“这想法倒行得通,只怕,我也请不来官家,只能尽量试一试了。”
“这么说,夫人这就,同意了?!”周顺容犹似不信。
“是啊,你们如此想着我,我却为什么不能同意呢。”
墨玉此刻在帘子外说道“夫人莫怪奴婢插嘴,夫人忘了前次怎么因韦美人得罪贤妃,白挨了官家一顿罚了?”
“闭嘴!”徐莞道”这轮得到你说话吗?”
墨玉心里又急又气,却也无可奈何。
方婉仪道”夫人,咱们可不是那韦美人之流,我们的爹爹虽不是什么朝廷要员,可都在京城为官,多少有些人脉根基的,日后夫人有用得着咱们的地方,咱们也必鼎力相助。”
墨玉心道,说的好听,就没有你们,夫人也能立后,夫人现在帮了你们,再把醋坛子贤妃气个好歹,做出什么不利夫人的事来。夫人若因此立不了后,你们还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呢。
徐莞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文充媛三人心上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周顺容又从亭子里出来,朝远处捧着瓜果的宫女招手,宫女们献上时鲜果品和葡萄酒,四人又在亭子里对饮了一杯,用了些果子方散。
路上,徐莞坐在轿子里,隔着轿帘悄悄对墨玉道“这件事你回去别告诉溶月啊。”
“这事怎么能不叫她知道,若以后有个什么闪失,我一人可承担不起。”
徐莞道“你告诉她,她准保训你,说你没拦着我。”
墨玉道“她没那么糊涂吧,夫人自己定的事,我如何能拦住。”
徐莞道“她是不糊涂,你糊涂。你想想,万一这件事有什么不好的,不知她以后会怎么埋怨你呢,准保她时不常就拿这事说你一顿,你在她面前可就再也抬不起头了。我记得原先你们两各有所长,可是不分伯仲,如今你怎的成了她的小跟班了?难道你一辈子只想做个二等宫女?”
墨玉喃喃自语道”也是啊,这是怎么了呢。“
徐莞在轿子里偷笑。
过了一会儿,墨玉又道“夫人,可是,你刚说这事有什么不好的,那你也觉得会有什么不好吗?”
“没事,能有什么啊,官家上回罚我跪又怎样呢,还不是扭头就给你们添了俸禄,咱们只是丢了面子,里子可还好好的。贤妃呢,面上倒是赢了,可官家心里难道不气她吗?官家难道不知道是她去睿思殿挑的事吗?”徐莞道。
墨玉想了想说道“倒也是,夫人是官家明明白白用圣人的规制迎进宫来的,贤妃不过曾经王圣人身边一个奴婢,咱们怕她做什么。”
徐莞道“但是溶月她转不过这个弯儿来,只看见咱们丢了面子。我只嫌她啰嗦,所以你别跟她说这件事,听见了吗?”
墨玉笑道“知道了夫人,我保证不说。”
徐莞心道,墨玉还真是直肠子人,说什么她便信什么,脾气又急,以后若我离开这宋宫,她又回不去睿思殿了,还不知怎样光景呢,若能将她带出宫就好了。想到这里,徐莞又道“哎,墨玉,若有一天你有机会出宫,你最想做什么?”
墨玉歪头想了想道“嗯,我大概会嫁人吧。”说完她脸一红。
”是吗?那你想嫁什么样的人呢?“徐莞趴在轿子窗棂上问她。
“嫁谁还不是爹娘说了算“墨玉说完,低头想了一下,又一跺脚道“夫人又打趣我呢吧,我又出不去的,何苦招我说这些!”
“我只说,万一要有机会呢。”徐莞道。
“那可就太好了啊!”墨玉脱口而出 “我早巴不得离开。。。”说到这里,她又觉得不妥,改口道“哦,没什么。”
“巴不得离开我这里是吗?”徐莞佯作生气道。
“不是不是,怎么会呢。。。”
“罢了,别解释了,我生气了。”徐莞把轿帘放下来。
“夫人恕罪,我,我怎么会不想服侍夫人呢,只是夫人刚说若有机会出宫,那肯定是夫人不要咱们了呗,所以我才那么说的。”墨玉辩解道。
徐莞继续沉默着,墨玉忍不住掀开一点轿帘偷瞧徐莞,徐莞这才笑道“哈哈,我逗你玩的,瞧你吓的。”
墨玉笑道“夫人真是的,吓死我了。”
徐莞又笑了两声,墨玉道“夫人若总有今天这样好心情就好了。”
徐莞”嗯”了一声,不再说什么。
这晚,临近就寝的时候,方婉仪捧着一个梅花剔红的宝盒来找文充媛,文充媛正披着袍子坐在床头和诗月一起对账,方婉仪一面走进来一面笑道“充媛果然没睡,在对账吗?”
文充媛道“是啊,后苑的账目真是太繁杂了,主要就是造作所的银钱进出。”
方婉仪道“我看看”
文充媛便把账单册子给她,诗月起来给她倒茶,她便坐在诗月的绣墩上,看了几眼就放下了,道“不行,我这个人天生弄不来数目字,一看我就头晕。”
诗月给方婉仪奉了茶,笑道“我刚正和充媛抱怨,说我这份差事,原该是婉仪和顺容的,如今怎么都叫我来帮忙了,充媛还说让我去叫你,没想到婉仪就来了。”
方婉仪道“快饶了我吧,我啊,出个主意,说个话都行,就是数目字上不行。”
诗月又道“看来还推不掉了。那婉仪坐着说会儿话吧,我正好出去透透气去,我也快眼花了。”
方婉仪笑道“去吧,外面凉了,多披件衣服。”
文充媛要起床,方婉仪忙按住她道“充媛别起来了,好容易把被窝焐热,再起来是最懊恼的了。”
充媛笑道”知我者婉仪也,哎,你可是又想起什么好主意了吗?“
方婉仪把宝盒往充媛手里一塞道“没有,我哪有那么多主意啊,不过来送你这个。”
这是什么?”文充媛接过来便要打开,方婉仪忙按住她道“哎,小心,这里面可都是上好的龙涎香,味道可浓透了。”
“呀,这么一大盒,怕不止一斤吧。”文充媛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你这是哪儿弄来的?“
“我还能哪弄来啊,都是我一点点攒的,从进宫到现在,你可曾闻见我身上有龙涎香味,都是从领的胭脂香料里攒出来的。”
“你攒它做什么。”
”一来,我也不爱这样浓的味道,二来,我也是想将来万一能派上用场呢。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我就是”方婉仪咬了咬嘴唇道“就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文充媛白了她一眼道“帮忙就帮忙,送我这么贵重物什做什么,咱们之间还说这些,你直说吧,什么事。”
“你知道的,我爹爹的事。”方婉仪压低声音道。
文充媛沉吟道“哦,我知道,你爹爹从工部员外郎任上下来,至今还赋闲在家是吗?”
方婉仪点了点头,又道“在家坐吃山空呢,不怕充媛笑话,若没有我的俸禄,我们全家都要冻饿街头了。”
“婉仪又唬我了,一个嫔妃的母家,若落魄到如此地步,古往今来也是奇闻了。”
”唉,充媛世家出身,不知道我们这些人。我翁翁本只是一个有些余田的乡绅罢了,为了供我爹爹念书,把家里的底都掏空了,我爹爹在任上只守着俸禄过日子而已。今次被连累罢官,四处走动又花光了家底,如今,除了一座还算体面宅院,就不剩下什么了。”方婉仪红着眼圈道。
“原来是这样,那可真是太苦了你们了。”文充媛忙把那一盒龙涎香还到方婉仪手上道“那,这个,还放在你那吧,反正我也不缺这些。”
方婉仪又把盒子推回去,二人退让了一番,方婉仪只好将盒子放到梳妆台上,又按着充媛不让起身,文充媛无奈道“罢了,且放在我这里,你要用时再来问我要。”
方婉仪道“好。”
文充媛又道“你爹爹的事,我只略有耳闻,实情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过是那工部侍郎任人唯亲,把自己的人安排在我爹爹手下,我爹爹也是冤枉的很,充媛你想,上头派下来的人,他敢不要吗。结果那工部侍郎贪赃枉法被人给告了,他派的那人又向别人索贿,七七八八连带了许多事出来,官家就以为我爹爹是与那工部侍郎一党的。”方婉仪道。
“原来是这样”文充媛道“官家那会儿或许在气头上,不分青红皂白,你为何不去直接求官家呢?”
“唉,坏就坏在,中间我爹爹也收过那下面那人的东西,但那人是请了许多人一起宴饮,别人都收了我爹爹才收的,现在已经说不清了。”方婉仪道“但我爹爹真的是个好人,只是太背时背运了。”
文充媛道“这倒真难办了,你也知道,官家有两件事不能忍,一定是杀无赦的,一个就是阵前逃脱,第二个就是贪赃枉法。立国几年来,腰斩了多少贪官,可到了工部侍郎这案子上,仅是全部罢官而已,你想想这是因为什么?“
”这,我倒不知,愿闻其详“方婉仪道。
文充媛用手指头戳了戳方婉仪的脑门道”说你聪明你也聪明,说你笨你也是真笨,这事不是明摆着吗,那些人故意攀着你爹爹呢。”
”原来是这样!“方婉仪道。
文充媛又道”你才知道啊,你以为你爹爹只是背时背运而已吗?人家处心积虑想要拉他下水,他躲得开吗?如今官家对这件事已经网开一面了,若再想让你父亲官复原职,怕是难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也不能看着我们全家朝不保夕啊。我父亲读书读了大半辈子,除了读书做官别的什么也不会,若在任上还有职田可保,现在连那点田产也被收缴了,以后可怎么办呢。我总得想法子救他。”方婉仪道“充媛,看在咱们好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你就帮帮我吧。”
文充媛叹了一口气道”我何尝不想帮你,可你也看到了,如今这宫里,想要传个消息出去,竟比登天还难。再说我也不知道我爹爹能不能说上话,他只是个太府寺少卿,认识的能说上话的,也都是同他差不多的品级,从下面托上面办事可是既费银子又不好办的,你这件事啊,非得能够到,尚书一级的才略有胜算。况我爹爹这个人,一生最恨贪官,把廉洁自守已经刻到骨血里,要不然,官家也不会信任他,让他管着京都府库的钱粮不是。”
方婉仪眼神黯淡的点了点头。
“不过,我可以试着帮你想想别的办法。”文充媛道“至于能不能成,我可是半点儿把握也没有的。”
方婉仪忙道“只要充媛肯帮忙,我便一万个感激了,你是我们全家的救命之人。请先受我一拜。”方婉仪说着便要跪下磕头,诗月恰好进来,文充媛忙让诗月把她扶起来,道“咱们姐妹何必行此大礼,婉仪快快起来!”
方婉仪起身后又再三道谢,方才离去。诗月问文充媛打算怎么和家里说这件事,文充媛道“这件事,即便是和我爹爹说,他也未必肯帮忙的。其实,现如今能在官家面前说得上话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赵相公,另一个也是赵相公。”
诗月道“充媛说的是谁?我怎么糊涂了。”
“赵宰相和开封府尹啊。”文充媛道。
诗月道“原来是他们二人啊,那充媛何不让方婉仪自己去找他们。”
文充媛道“她既来求我,我帮她便是了,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把那账本收好,睡吧。”
诗月便去吹蜡烛,一气儿把蜡烛全吹灭了,文充媛又道“跟你说了多少次,别把蜡烛都吹灭,我怕黑。”
诗月道“可万一走水了怎么办。”
“你且醒着些不就行了!”文充媛钻进被子里道。
诗月无奈,只得重新点燃蜡烛,披着衣服歪在榻上,睁眼守着。“要是咱们也能有个夜明珠就好了”过了片刻,诗月说道。
文充媛翻了个身,没有言语。
这段时间韦宝瓶一直担心贤妃会来找她的麻烦,因此每日早早便去练球,很晚才回来。让她庆幸的是,贤妃像是把她忘了似的,一直没来找过她。
韦宝瓶一直苦练到中秋节前一天,她的球技已经很有些长进了,能够玩出各种花样,还能长时间让球不落在地上。
青奴坐在台阶上托着腮看着她,说道“姐姐,这球像长在你身上似的,怎么都落不下来呢。”
韦宝瓶练了一会儿把球抛给青奴道“你也练练,别光坐着。”青奴起身接住球道“姐姐,明儿就是中秋节了,咱们今天还练吗?我觉得再练也就这样了,不如咱们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不然明天怎么有精神练给官家看啊。”
韦宝瓶一面擦汗一面道“你说的倒也是,还得回去收拾几件合穿的衣服,头面上总得准备准备。虽然咱们踢蹴鞠,可也不能灰头灰脸的不是。”青奴用力点了点头,道“那咱们回去吧。”
于是韦宝瓶便带着青奴早早回了宝慈殿。刚进大门,只听得里面吵吵嚷嚷,一群宫女们围了一圈不知在做什么,韦宝瓶拨开人群往里一看,竟看见张兰儿跪在地上。
周顺容正拿了一件石榴红的衣裳给众人看,嘴里说着“你们瞧,这么大个洞,我怎么穿。瞧瞧。”
张兰儿形容憔悴,头发也凌乱着,正低头抹泪,韦宝瓶看见她的手上全是水泡。
韦宝瓶正要上前问张兰儿怎么回事,人群中有人嚷道“张尚服来了,让一让。”
那张尚服满脸堆笑地走了来,周顺容见她来了,将手中那件衣裳扔到张尚服脸上道“你看看吧,这就是你们浣衣房的人干的好事,我是千叮咛万嘱咐,这是我中秋宴要穿的,我还说了,这料子极柔薄,洗的时候一定要轻轻的,偏你们不上心,你看看那袖口那一个大洞,你说怎么办吧。”
张尚服道“顺容莫急,我一听说这件事就马上赶来了,要不我们给您重新找一件比这更好的吧。尚服局有那么多好衣裳,顺容可随我去尽管挑。”
周顺容道“什么好衣裳也比不上我这件,这是官家单独赏赐给我的,上好的莲花纱的料子,且颜色这样衬我,又合身又显得我苗条,我唯独穿这件衣服的时候,官家夸过我,我每回想换新的,最后都不如这件好,我竟离不开它了,每逢重要日子我都要穿的,不穿它,我便浑身不自在。”
张尚服道“那莲花纱的衣服咱们尚服局也有的,不然,我叫人从别的衣服上剪下来一块给您补上吧。”
“呸!”周顺容道“你当我是乞丐呢,还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你们尚服局也欺人太甚了吧。况且这破的地方在袖口处,是最显眼的地方,我若给官家敬酒,官家一眼就能看到了。”
张尚服道“那,顺容想怎么办呢?”
韦宝瓶悄悄对青奴道“你快去把王公公请来。”
青奴道“可我不敢去福宁殿啊。”
“叫你去你就去,快去!”
青奴只好百般不情愿的离开了。
周顺容插着腰说道“我要知道怎么办我还用问你吗?反正我不管,你必须把这件衣服恢复成像以前一模一样的,别给我用补丁,我绝不要带补丁的。”
张尚服道“可是这莲花纱料子太细密了,单用线是缝补不好的,只能打补丁,不然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啊。”
周顺容看了看张兰儿道”没办法是吧,那行,就罚她十大板,另外你自去胡宫正那也领五板子。别的主子的衣服都没坏,单我这件被洗坏了,凭什么,单欺负我好说话是吗?”
张尚服道“顺容真真冤枉我们了,我们哪敢啊,这就是这宫女不小心罢了,若咱们挨罚,能让顺容消气,我也甘愿挨罚,我现在就带着她去宫正司。”
“等一下!”韦宝瓶站出来道“十板子,可是会把人打死的。”她又对周顺容道“顺容,这是咱们宫的张兰儿啊,你难道忘了,原来的张才人。你就网开一面,别为难她了吧。再说,那莲花纱本是夏衣,现在的天气穿也太单薄了,早晚都凉,顺容万一侵染了风寒就不好了,不如就让张尚服给你挑一件更相宜的吧。”
“我不要,我说了我就要这一件,我怎不知这张兰儿原是咱们宫里的才人,就是这样才更不能饶她,谁知她会不会故意使坏,或我原先哪里得罪过她,她伺机报复我呢。”
张兰儿哭道“我没有,我真没有故意使坏,我压根不知道这件衣服是谁的,我们洗衣服的时候,各宫的衣服都是混在一块儿,单按料子和颜色分开洗,根本不看是谁的衣服的。”
“闭嘴!”张尚服呵斥道“你还嫌闯的祸不够大吗?”
周顺容指着张尚服道“哦,原来我千叮咛万嘱咐,根本就没有用啊,你们尚服局就这样糊弄主子是吗?”
张尚服气的要去打张兰儿,韦宝瓶抓住了她的手,道“打她也不能让周顺容的衣服回到原样,张尚服还是想想办法,让人尽量把这衣服缝补好吧。”
张尚服道“小主不知道,这莲花纱是极难缝的,这料子是皇建院的尼姑们采用的秘法织成的,两百多人,一年出的料子也只够做二十件衣服。外头仿的倒多,但也只能仿个七八成,周顺容要是不许咱们从别的衣服上剪下布料补上,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韦宝瓶把衣裳拿在手上看了看,想起自己曾有一块莲花纱的帕子,也是破了一个小洞,自己舍不得扔掉,便用银丝线缝好了,不仔细看没人看的出来。她刚想把这事揽过来,又想到明日对她来说极重要,而缝这个又极耗时间,她绝不能熬夜缝补东西,便又不动声色地把衣服还给张尚服。
此时,奚美人忽道“哎,韦美人,我记得你不是有一块莲花纱的帕子,也是破了,你自己缝好的吗?用的是那种比头发丝儿还细的银丝线。我当时看了还说你手艺好的,伍美人,当时你也在场,你记得吗?”
伍美人道“记得,怎不记得,那帕子乍一看就像没有破过的似的,必须仔细看才能看出缝合过的痕迹呢。当时我们就觉得韦美人的女红比尚功局的人都好。”
张尚服马上对韦宝瓶道“既如此,小主能不能受累,帮我们缝一下呢,银丝线我们有,多细的都有。”
张兰儿也抬起头,期待的看着她。
奚美人道“韦美人你就帮着缝一下吧,就看在你和兰儿曾好过一场的份儿上。”
“我,其实我也好久没摸过针线了,我怕补不来的。”韦宝瓶道。
伍美人道“你不是前两天刚做过一个荷包吗?怎么好久没摸针线了?”
“我真的做不了,张尚服,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韦宝瓶说着就要退出人群,奚美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和张才人明明原是好姐妹,现在她出了事,你能帮却不帮?你要眼看着她被打板子吗?”
“按着宫规,就算换了衣裳,张兰儿也要挨板子不是?”韦宝瓶低声道。
周顺容道“罢了,反正谁要能帮我补好,补的和原来一模一样,不耽误我中秋宴上穿,我便去和宫正司说说,免了她的板子,我这苦主都不计较,想来宫正司也不会较真。否则的话,这事就过不去。”
围观的众嫔妃奴婢都劝韦宝瓶帮忙,韦宝瓶却冷着脸道“我真的帮不了。”说着,便抽身退出了人群。大家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张兰儿脸上也失望之极。
“不就是一件衣服吗?”一个声音从人群外面传来,众人回头一看,是吴修仪,她身后跟着画眉,画眉的手上也捧着一件石榴色袍子。
吴修仪脸上醒目的疤痕,一时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吴修仪也不在意,只从画眉手里接过袍子扔给周顺容道“你看看这件,和你那件一样吗?一样你就穿我的吧,反正,中秋宴我是不会参加的。”
周顺容接住衣服抖落开,上下打量了一下道“这也是莲花纱的,颜色倒也很像,只这件领口没有镶嵌珍珠与玳瑁,好在这都可以补上,只是咱们两的身材也不一样,我多少比你丰腴些,怕穿不上吧。”
“你试试吧,若能穿上你就穿,若穿不上,那你们只好另想办法了。”吴修仪又对画眉道“画眉,咱们走吧。”
“那便多谢修仪了。”周顺容施礼道谢,吴修仪已经走远了。
奚美人的阁分在一楼,她邀请周顺容就近去她屋里试试衣服,周顺容试完了出来,一脸喜色道“瞧,正好能穿上,看来我最近是轻减了呢。”众人见她穿的紧绷绷的,皆捂嘴窃笑。
周顺容瞬间心情大好,又道“好了好了,也不是什么事,大家都散了吧。张尚服,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能这么乱来了,再有一次我可决不轻饶你们。”
张尚服一叠声是是是,又叫张兰儿给周顺容磕头,周顺容摆了摆手道“免了免了,你们退下吧。”说着便一面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面走远了。
张兰儿却垂着眼睛一头磕在地上,额头上都磕出血珠儿来了。
奚美人和伍美人吓了一跳,两人赶紧离开了,一路走一路回头望,脸上流露出同情。
那王继恩也早来到宝慈殿,不过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直看到事情化解了才离开,又给青奴丢下一句话道“以后,这种小事,不要来找我。”他转身之后,眼圈忽然泛红,但仍快步走开了。
韦宝瓶回到自己阁分之后,一直在楼上看着张兰儿,心里不是滋味,她又想起自己有一瓶上好的珍珠润手膏,便翻箱倒柜找了一通,好容易找到之后便小跑着下去送给张兰儿,可那时张兰儿已经被领走了,人群也散了。
她独自在空地上站了一会儿,便也闷闷地回去了。
青奴回到清荫阁的时候,见韦宝瓶正给自己找明天要穿的衣服,韦宝瓶见青奴进来,忙拉着她问哪一套好,青奴道”小主心情倒不错。”
韦宝瓶道“我为什么不能心情好?对了,那王公公来了吗?”“来了”青奴撇了撇嘴道“站在殿门口看了一会儿,又走了,还说,以后这样小事别找他。”
“是吗?他竟这么说?”
“嗯”
韦宝瓶把铜镜塞到青奴手里,又让青奴举起来,青奴闷闷不乐地照做了。韦宝瓶仔仔细细把衣服拿在身上比划着。
这天晚上多数嫔妃都在精心准备着明日的衣着和妆面,独淑妃丽玉阁里并无半点节日气象,淑妃独自站在窗边朝下面张望,宝文殿里其他各处皆披红挂彩花团锦簇,来往的宫女们脸上似乎也较平日更多喜色。
淑妃看了一会儿便把窗户关上,进屋歪在榻上,无聊地拨弄着蜡烛。忽听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她倾耳静听,那脚步声果然到她房门前停住了,她直起身子来,只听一个太监在门外说道“传官家口谕,淑妃明日解禁一晚!淑妃娘娘,明日戌时升平楼中秋夜宴,官家让你准时入席。”熏霞隔着门问道“可是真的?”
“官家刚下的口谕。”太监道“娘娘快准备准备吧,别误了明日的宴。”
淑妃喜不自禁,一叠声叫熏霞和红蕉为她拿衣服,打开首饰匣子,又叫把前一段刚做的新香都熏一点试闻闻,挑一味最能盖过众香的。
熏霞红蕉二人忙的几次差点撞在一起,竟引的淑妃掩着嘴嗤嗤笑。熏霞又道“娘娘,如今这穿什么衣,抹什么粉,倒是不打紧,只是那仿长孙皇后跳的丽人舞可跳熟了?若跳熟了,不妨明日就献上此舞吧。”
淑妃道“只刚学了皮毛,离熟练还远呢。”
熏霞道“娘娘,明日可是大好机会,若错过了可就太可惜了,若娘娘不怕劳苦,不如今晚再练练,或只把那最好看的一段练熟。”
红蕉道“娘娘原本不过是想单独跳给官家看,明日在座的不仅有亲王皇子们,还有些各宫各殿有头脸的宫人太监们,娘娘身份贵重如何能在这些人面前起舞,何况前后还有那教坊司的舞姬比着,娘娘未必能博得头彩,还是别跳了吧。”
淑妃道“这倒是了,本位总不能和舞姬同台吧,罢了罢了,反正也没练熟,日后再说吧。”
熏霞道“娘娘还是再想想吧。”
淑妃一面坐到梳妆台前挑选首饰,一面道“你们都别愣着啊,快给我定一个头面样式,快。”熏霞还想再劝,见淑妃满心都在妆面衣服上谋划,遂作罢了。
此时扶玉阁里也是静悄悄的,徐莞原本躺在床上看书,竟看睡着了,溶月悄悄把书从她手里抽出来,又给她盖好被子,墨玉进来想问问徐莞明晚打算穿什么,见徐莞还不醒,便说道“怎么夫人这么早就睡了,也没告诉我明晚要穿什么,梳什么头发,戴什么首饰。”
溶月道“急什么,明日还有一整日可以想呢,反正夫人穿什么都好看。不过”溶月道“只别和别人重了,不然人家以为咱们故意踩别人一头呢,明日若能去各宫打听一下就好了。”
墨玉道“如今咱们又不能去别的宫走动,如何打听。”
溶月道“也是,那就作罢吧,你就把那极合腰身的衣裳找几套出来备着,保准不会错。”
“哎,我这就去。”墨玉说着便要去找衣服,徐莞在床上闭着眼睛说道“不用了,明日我穿素服,头面上也什么都不要戴。毕竟我现在仍未出孝期呢。”
溶月和墨玉互相看了看,忙来至徐莞床前,墨玉劝道“夫人平日素服也就罢了,明日可是中秋节!怎能再穿素服呢?”
徐莞仍闭着眼冷笑道“是啊,中秋佳节,团圆之日,可是那一轮圆月之下,我们西蜀有多少人家正遭受离乱。”
溶月想了想道“夫人想着西蜀的百姓,自是没错,只是,西蜀之乱正是官家最烦心的事了,明日好不容易可以抛开政事尽兴玩乐一番,若夫人一身素服,岂不又给官家添堵?更何况,宫中礼仪,原不该素服的,这可是对官家的大不敬,官家一直没有认真与夫人计较罢了。夫人若心里过不去,宴席回来再换回素服便是了。”
徐莞没有作声。
溶月又劝道“何况认真计较起来,这可是犯了宫规,要挨罚的。墨玉你去把那宫规册子拿来查查,私着素服该罚什么?”
墨玉道“私着素服是大不敬之罪,最轻也是罚降位份一等,最重是杖责三十板。不过,这三十大板倒也不至于,但若有人不依不饶计较,夫人挨一顿罚是免不了的。”
溶月道“夫人,这次你就听我们的吧,大不了,咱们打扮的素雅些便是了,只别吃那眼前亏啊。”
徐莞翻身面朝墙,道“我主意已定,你们别劝了。我困乏了,你们静一静吧。”
墨玉悄声问溶月“这可如何是好?”
溶月垂手叹气道“我怎知道。”
墨玉将溶月拽到楼下,道“要不,咱们再想法好好劝劝吧!”
溶月摇了摇头道“你还没摸准夫人脾性吗?凡她认定的事怎么劝也不行。”
墨玉听了也默然无语,两人只能望月兴叹,盼着明日能一切平安。
同样的夜晚,赵光义府上众门客仍在书房议事。
程羽,贾琰,刘嶅,姚恕,陈从信皆在座。
光义对众人道“明日中秋节,这三天之内京城里可是要迎来百官家眷了,咱们开封府所有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是要确保众家眷的安全,二是该示好的示好,该结交的结交,各人负责的家眷名单也都划分下去了,三天之后我要听你们的信儿。”
贾琰道“相公放心,我等知道该怎么做。”
其他众人也都道“相公请放心。”
赵光义巡视了众人一番,点了点头。程羽又道“只是,对于武将家眷,咱们应掌握分寸,尤其是官家曾经结义的义社兄弟,另外,像潘美,党进,曹彬这些官家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也该谨慎结交。”光义道“程伯说的对,这些人,你们自己掌握火候便好。”众人皆点头称是。
刘嶅又道“对了,相公,那宋琪今日问我柴禹锡去哪儿了,我只对他说,是他老家有事,叫他回去,过了中秋才能回来。”
“哦?”赵光义道“宋琪怎么说?”
“他没说什么,像是不经意想起来似的。”刘嶅回道。
众人听了都皱眉凝思,光义道“临近中秋了,我不过让柴禹锡去给我的岳父老泰山送些礼品,问候一下他老人家罢了。“
程羽道“相公,是时候把宋琪挪个地方了,长此下去,咱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赵光义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又呷了一口茶,皱了眉头不再作声。
片刻后,陈从信道“哦,还有一件事,近日我去那宋紫樱铺子上转了转,偶然得知一件事,听说那孟玄喆给一个青楼女子赎了身。”
“此事有何可说,他本就是纨绔子弟,这种事他不是做不出来。官家早叫咱们不用盯着孟家了,以后你也少去那丫头的铺子闲逛。”赵光义不悦道。
陈从信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道“只是,那孟玄喆把那青楼女子赎身后,相公您猜他把她弄去哪里了?”
“哪儿?”光义问道。
“蜀锦院”陈从信说“而且成了副院吏,掌管蜀锦院所有的女织工,总有两百多人。一个青楼女子,转眼成了我大宋朝的女官,这种事属下还是头一次听闻。”
未等赵光义开口,姚恕便说道“岂有此理!简直辱没我大宋朝廷,相公,我明日带人去蜀锦院把人带回来,治她个重罪!”
程羽道“休要鲁莽,这蜀锦院隶属内绫院,咱们开封府哪有资格去查他们。”
“那孟玄喆还真有两下子,他刚到汴梁没多久,就能把人安排进内绫院?”贾琰问道。
陈从信道“听说是托了工部侍郎李昊。”
赵光义沉吟道“李昊。。。李昊可是他们孟家的老臣,看来这孟家和旧臣之间的关系,比咱们想的深厚多了。孟家沦落如此境地,还有人肯帮着他们。”
贾琰道“李昊真不愧历任前后蜀两朝宰相,来汴梁短短几个月,手眼已经通到大内去了。竟在官家眼皮子底下,随意安排人进内绫院。在这一点上,咱们可是要甘拜下风了。咱们这几年,在官家那几个贴身中官身上下了那么多功夫,也没有什么进展。”
程羽道“咱们毕竟身份敏感,行差踏错一步,都会惹来官家的怀疑。大内那些人,一个个都是人精,谁可以结交,谁断然不能结交,他们心里自有一本帐。”
贾琰道“话虽如此,可见咱们还有想不到的地方,也不知李昊是托了谁,难道是王继恩王公公?那内绫院虽说是太府寺下面的少府监管辖的,可那太府寺卿也是要王公公照应着才能办好皇家的事,他可是最要看王公公脸色的啊。”
刘嶅道“可那王公公一向不贪财,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嗜好,李昊是如何走他的门路的呢?若真是他,咱们也学一学李昊便好了。”
程羽捋了捋胡子,默不作声。
姚恕道“这贼老儿李昊,据说还有万贯家财留在西蜀,只没人知道他把那些金银都藏在哪儿了,西蜀多大山,必是藏在哪个不为人知的山里了。他必是等着战事结束,再偷偷把家人和家产都转移到汴梁来。到时咱们不妨截他一把,得来的钱财充入开封府库,补贴给咱们的百姓也好。”
赵光义笑道“你倒是得了官家的真传,专门劫富济贫。”
姚恕也不知此话是夸是贬,但看赵光义笑着说的,也一笑了之。陈从信道“对,早晚咱们得截他一把,我还听说,他家里小妾竟多达百人,这西蜀的君臣真是奢靡至极!”
“一把老骨头,也不怕嚼不过来!”刘嶅道。
众人一阵哄笑,光义也冷笑了一下。
程羽闭着眼睛道”孟玄喆为青楼女子赎身,不养在自己府中,为何偏派到蜀锦院?”
此话一出,见心堂内顿时安静下来,贾琰道“相公,我看还是跟官家说说此事,继续派人看着孟府吧。”
赵光义道“先不要惊动官家,想来他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你派几个人继续盯着孟玄喆,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贾琰道“是!”
光义喝了一口茶“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晚中秋夜,你们就不用回南衙了,都回自己府上好好陪陪家人吧。“
众人皆起身施礼,赵光义又道“对了,从信,我再说一遍,不准和宋紫樱那姑娘走的太近。”
“可是,这些事都是我从她那听来的,想来与她结交也有诸多好处啊。”从信道。
赵光义并未解释,只是把眼光直盯着从信,从信只得低头道“属下遵命!”
众人离开见心堂后,刘嶅搂着陈从信的肩膀调侃道“兄台不是看上那丫头了吧,我记得你不是早已娶妻了吗?难道还想讨一个做小?想不到你老兄还有这样风流心思。”
“去去去,别胡说了!”从信挣脱刘嶅道。
光义在书房里听到二人对话,眉头不由皱了皱。
及至中秋节当日,赵匡胤午间要在紫宸殿大宴在京的官员,那紫辰殿前的乐舞之声直传到后宫来,而后宫各殿则静悄悄的,后苑虽然已经开了,却也少有人去游逛,诸妃嫔都在为晚宴做最后的准备。
午歇过后,徐莞看看外面天清气爽,便带着墨玉去后苑散步,一路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徐莞纳闷道“这后苑不是已经开了吗,怎无人来逛呢?”
墨玉道“主子们许是都在忙着打扮呢吧,这会儿谁还有闲心逛园子啊,也就夫人您像无事人似的。”
徐莞一笑,道“罢了,逛个园子也要招你一顿数落。”
墨玉又道“对了,夫人,您不是答应文充媛她们要请官家来后苑吗?若你晚上穿了一身素服,官家万一生气不来呢?”
徐莞道“我邀了他,他来不来是他的事。”
墨玉有些不明白,还想再问时,徐莞已经走出去一大截了,见墨玉还呆立在原处,她笑道“别犯嘀咕啦,我自有把握官家会来,你且瞧着好了。”
墨玉见她如是说,也只有信她了。
二人又沿着环玉湖慢慢的走着,越往里走,那紫宸殿前的丝竹之声就越听不见了,只能听得风吹树叶的哗哗声以及鸟雀叽喳之声。
走了不多时二人忽听旁边假山洞子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仔细听是男孩女孩说话,只听男孩说“你且放心,再等两年,公主大了出阁了,你这公主侍读也该放出宫了,到时我跟淑妃娘娘讲明,让她去跟爹爹说去。”
那女孩叹道“只怕事难如愿,我名上虽是老宰相的外甥女,却只因庶出,与老宰相本不是血亲,虽老宰相族中人宽厚,一直拿我当嫡亲的外甥女看待,但到底差了一层。”
“什么嫡女庶女,老宰相新宰相,在我眼里,这都不相干,我就是要娶你。”
墨玉和徐莞互相看了一眼,墨玉听出是德昭的声音,忙悄声对徐莞道“咱们只当没听见吧,快走吧。”
徐莞也猜到是德昭,两人唬的忙要离开,只听那女孩又道“外面好像有人!”
德昭道“不怕,我去看看。”
徐莞和墨玉一时间无处藏身,徐莞便带着墨玉快走几步,又转回身假装刚来,德昭从山子洞里出来时,徐莞故意大声对墨玉道“今日这园中真舒服,前面紫宸殿热热闹闹大宴群臣,后面这园子里竟这般寂静,半个人影儿也见不到不说,连丝竹之声也不曾入耳,只有鸟鸣和树叶沙沙的,真是个好所在啊。”
此时德昭已经从假山处下来,墨玉也装作惊慌的样子,道“夫人,那好像有个人!”
徐莞惊问道“谁在那里?!”
德昭绕过婆娑树荫来至徐莞面前,施礼道“花蕊夫人好!”
“你怎么独自在这里?”徐莞问道。
“哦,前面紫宸殿酒已经喝开了,众人都在抢着敬爹爹酒呢,我又不大会喝,也不知该和大臣们说些什么,便借故离席,偷偷跑来这后苑消消酒气,只是爹爹一向不准我来后宫,夫人千万别告诉爹爹。”德昭恭敬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你快走吧,我只当没见过你便是了。”徐莞道。
“多谢夫人”德昭又施礼道,接着仍不放心似的问道“对了,夫人刚可曾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徐莞故作不知。
“哦,也没什么,许是我听错了,那我走了,夫人保重。”德昭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墨玉和徐莞二人相视一笑,墨玉又好奇往假山洞子里瞧去,徐莞道“哎,别看,说不定她正在偷偷瞧着咱们呢,咱们得继续往前走。”
墨玉便搀着徐莞不疾不徐离开了,墨玉笑道“想不到二大王小小年纪竟敢私定终生,只听说公主伴读有好几个,咱们日常不往东宫走动,也不知哪一个是老宰相的外甥女呢?真想看看这未来的皇子妃长什么样。”
“她想要当皇子妃只怕艰难。”徐莞道。
“倒也是,想来淑妃娘娘也不会允许他娶一个庶出的,日后这一对小冤家还不知如何收场呢。”墨玉叹道。
徐莞道“倒不在嫡庶,日常我每听溶月念叨,说是官家的原配贺圣人和继任的王圣人都是手握重兵的武将之女,开封府尹的老泰山也是武将。就连光美娶的也是和官家结了义的兄弟,叫张。。。“徐莞有些想不起来那人的名姓,墨玉提醒道“张令铎将军”
“对,张令铎将军之女。德昭作为嫡长子,他的王妃会选一介文臣之后吗,还是已经致仕的老宰相。”
“呀,夫人说的倒是在理,不过官家现在重文抑武,文臣的地位可比从前大不一样了。就连官家想要立夫人为后,怕也是有意要世人知道,从今往后不是武人的天下了。”墨玉道。
徐莞摇头道“官家想立我这个文臣之女为后,并非不看重武将,只因官家自己就是武人,且早已武功盖世,并不需要别人来扶持他。但德昭就不同了,若官家有意立德昭为太子,必得为他选武将之后,只有这样,才能让德昭坐稳太子之位,若并非如此,只能说明。。。”说到这里,徐莞停下了,她本想说,只能说明官家并非想立德昭为太子,真正的储君就是赵光义,可她一想到赵光义,心里就烦乱得很。
“说明什么?”墨玉追问道。
“没什么,总之,皇子的婚事不是自己做得了主的,如今他私定终生,恐怕会辜负了那姑娘呢。”
“是啊,只怕二大王自己也没想过这些,到底年轻,想不到那许多。“墨玉又笑道”不过,这世上最难得就是两情相悦,做不成正室,做侧室也无妨。”墨玉道“若真心相爱,名分倒在其次。”
徐莞看了墨玉一眼,心里想着,这丫头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知是有几分性情,还是糊涂,又或者,她真的对二大王有什么心思?
想到这里,徐莞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二人在园子里走走停停流连了许久,离开后苑的时候,已是日暮四合华灯初上,各宫嫔妃奴婢皆姹紫嫣红,衣香鬓影的往升平楼说说笑笑着去了。
文充媛和方婉仪相携着来至升平楼,一眼望去,楼前也起了欢门,二人快走两步来到近前观瞧,那欢门竟比太清楼前的还大些,繁花簇锦彩带飘飞的,引得不少嫔妃宫女们驻足观赏。
周顺容也来了,看见她二人一脸愁容,笑道“瞧瞧,咱们有欢门,她也弄了一个,还比咱们的大,她这是臊着咱们呢。”
方婉仪道“有便有吧,她学咱们,恰说明咱们的主意好。不知谁脸上臊得慌呢。”
文充媛不悦道“周顺容,我怎么瞧着你,倒挺开心的。”
周顺容瞧瞧周围人多了,便想着不如趁此机会和她们割开,便故意嚷道“我不开心又能如何?当初我说过犯不上与她争高下,你们偏不听!如今争又争不赢,白耽误那许多功夫,我原该哭一场去,又向谁哭呢。”
“原来顺容一直就不与咱们一心,那当初为何不辞了这差事,或现在你去禀告官家,就说你才短,管不来事便是了。”方婉仪气道。
“呦,我是比不来你方婉仪心思用的多,反正我也没有被罢了官的爹爹要养!也不想争什么妃位。”周顺容道。
方婉仪气的满脸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文充媛见众人正朝她们这里张望,怕人看笑话,便硬拉了周顺容和方婉仪的手笑道“好了好了,一点小事而已,何至于这么沉不住气。“她又小声道”有花蕊夫人帮咱们,咱们能搬回这局,放心吧。”
周顺容和方婉仪手虽叠在一起,却都别着脸不看对方,那宝珠带着德芳和德芳的乳母李氏,远远瞧见了这情形,忍不住撇嘴笑了,忙进升平楼正殿去寻贤妃。
升平楼内已有教坊司乐姬调筝弄管试奏曲目,楼前的空地上有人燃放小烟花,一旁又摆了拜月祈愿的台子,焚了香摆了供果鲜花等物,嫔妃宫女们争相对月跪拜。
另有宝文殿的陈才人,高才人,李才人,陆才人,还有宝慈殿奚美人,伍美人,和光美的妻子张氏在玩投壶,宝珠领着德芳路过时,怕德芳被箭矢误伤,便高声道“各位小主先停一停,我们四大王要过去。”众人皆停下等着她三人走过去方才接着玩起来。
贤妃正忙着叫人铺桌绸,上看盘,主桌是御座,铺了黄色软缎的桌绸,其余皆红绸,每桌上了四样看盘,都是时令瓜果和那色泽诱人的糕点之类,盘子都不太大,银盘,下面垫着金托盘,上面盖了玳瑁的盖子,贤妃把每一桌的盖子揭开亲自查验过后才又盖上。
她瞧见德芳来了,忙堆笑弯腰去拉他的小手,用着小孩子的声音道“哎呀,我们四大王来了,今儿穿的可真精神喜庆,来,给娘娘抱抱。”
德芳有些忸怩,贤妃拉过他便要抱,德芳挣脱贤妃直往奶娘身后躲,贤妃嘟嘴道“怎么了,几天不见,就又和我生分了吗?我手上有好吃的,你来瞧瞧”
贤妃从旁边桌上拣了一块滴酥鲍螺,双手虚握着逗德芳,德芳眨巴着大眼睛道“我都看到了,不就是滴酥鲍螺嘛,李妈妈不让我吃这个,说腻肠胃。”
李奶娘忙道“咱们那儿的滴酥鲍螺不好吃,贤妃娘娘这里的可好吃了,都是从宫外面买的,不是御厨做的,你快尝尝去。”
德芳这才从奶娘身后跑来贤妃面前,就着贤妃手上添了一口,贤妃问“怎么样?可比你常吃的好?”
德芳砸吧砸吧小嘴道“嗯,确实不同,我就说嘛,什么都是外面的好吃,李妈妈偏不信。”
贤妃笑道“这人小鬼大的,若我说这其实就是御厨做的呢?”
“啊?”德芳听了马上呸一口道“不好吃,真不好吃。”
众人皆笑他,李奶娘道“咱们四大王啊,就是喜欢外面东西,什么都是外面好,宫里的不好,总说咱们放着好东西不给他吃,天天只能吃御厨做的饭菜。”
“你们谁引得他爱吃外面吃食?”贤妃起身蹙眉问道。
“我们哪敢啊,都是二大王,有事没事总爱带些市卖的点心果子来。”
贤妃道“那可不行,吃坏了算谁的。”
李奶娘道“可不正是,后来我硬是不让二大王再带东西来,他也就不带了,但那东华门外街市热闹,也常有叫卖之声传到宫里,常引得四大王趴在东华门的门缝里向外瞧,哭闹着非要买。我们常常也没办法,就叫御厨做了,假装是从外面买来的,他才肯吃。”
贤妃道“我抽空回了官家,叫他下旨把那些沿街叫卖的都赶远一点。”
李奶娘道“那可太好了,多谢贤妃娘娘。”
贤妃道“以后这种事早来回我。”
李奶娘道“我原想着不过小事,就没回娘娘。”
“胡说,四大王的事,哪有什么小事,他若掉了半根毫毛,小心你的皮!”贤妃厉声道。
李奶娘忙诺诺称是。贤妃又叫她先带了德芳去院子里玩一会儿,等官家到了再抱过来,李奶娘便抱着德芳退下了。
这时,有宫女来报楚国夫人及李夫人到,贤妃道“快请”话音刚落,就见符昭,李夫人一前一后来至殿内,李夫人身后还跟着奶娘,奶娘手上抱着刚半岁左右的德崇。
几人施礼问安过后,贤妃拉着她的手打量,道”大半年不见,妹妹气色倒比原先好很多了,脸上也红润了。”
符昭笑道“是吗,贤妃娘娘倒一直那么精神”符昭环顾一周又道“今年怎么改在升平楼了,我瞧着倒不如太清楼那边敞亮。”
贤妃道“是官家,说是图这里的升平二字,哎,反正咱们哪管这些,叫在哪就在哪呗。三叔也一块来的吧?”
符昭道“他啊,就没回去,中午在紫宸殿又被皇兄灌多了几杯,听说在福宁殿里歇着的。”
“那他应和官家一块儿到,咱们就先都入席吧“贤妃又对李夫人道”这就是小德崇吧?长得真精神,你先带着他去偏殿吧,待官家来了,我派人叫你。”李夫人和奶娘施礼退下。
贤妃便叫蕊珠出去宣大家进殿。
徐莞正在这时到了,随着众人一起进入升平楼正殿,贤妃一眼便看到一身素服的她,于是站在殿门外等着,待她走近,贤妃便冷脸道“花蕊夫人,你这一身素缟是什么意思,平日你素服素面我可没说你什么,今儿可是中秋节,你穿成这样可太不像话了啊。”
徐莞施礼道“娘娘莫怪,只因我还未出孝期,实在不便穿红着绿。”
“这禁宫之中,可不是你给什么人私自尽忠尽孝的地方,你这样穿不行,要么你现在回去换了,要么我请胡宫正来。”贤妃道。
“那娘娘就请胡宫正来吧,我等着她。”徐莞仍笑道,一面往升平楼大殿里进。
贤妃伸手拦住她道“站住!我知道官家宠你,可你也不能总是不把咱们宫里的规矩放在眼里,若我不敢罚你,只怕众人不服。在胡宫正来之前,只能委屈你在门外站一站了。”
徐莞笑道“好呀,正好官家没来,我在门口迎迎他。”
贤妃冷笑一下,道“随你的便。”
此时,淑妃带着红蕉也来到了殿外,但她二人并未直进院门,而是在欢门阴影处站了等着,不多时,待看到黄色肩舆在夜色中渐渐近了,二人才装作刚刚赶来,见到官家忙要行叩头之礼,赵匡胤身后跟着赵光义和赵光美的肩舆,他见淑妃要行大礼,便笑道“淑妃快免礼,小心弄脏你那一身美衣服。”
淑妃眼中泛泪刚要说什么,赵匡胤先开口道“怎么你姗姗来迟了,这宫里就你位份最高,你竟不带头准时入席,下次朕可要罚你了。”
赵光义笑道“皇兄真是不讲道理,自己迟了还怪别人。要罚,皇兄该自罚三杯。”
赵匡胤道“好啊,这个罚朕喜欢。”
赵光美道“还是别了,皇兄中午喝了那许多酒,晚上还是节制些吧。”
“无妨,一年也就一个中秋节,本该不醉不归。”赵匡胤一面朗声说着,一面牵着淑妃的手,道“一起走吧。”
淑妃低头一笑,一片绯红飞上脸颊。红蕉从赵光义身边走过时,抬眼瞧了光义一眼,光义并未理会。
小太监通传官家驾到,升平楼里众人皆起身屏息静气候着,见到赵匡胤后,齐声道“官家万福金安!”贤妃见官家牵着淑妃的手,瞬间没了笑容。
赵匡胤一眼看到站在门外的徐莞,一面对众人道“平身吧”一面招手让徐莞过来。
徐莞来至赵匡胤面前施礼,赵匡胤问她“你怎么不进去?”
徐莞笑道“贤妃娘娘让我在门外迎迎官家呢。”
贤妃忙从里面走出来,道“官家,只因花蕊夫人着素服来赴宴,臣妾觉得此乃大不敬,便叫她回去换来,她偏不肯换,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叫胡宫正来裁夺了。”
赵匡胤打量了徐莞一番,道“今日中秋节,朕不想罚谁,明日朕再好好审你。你先入座吧。”
徐莞道“是”
贤妃见官家这般态度也只能悻悻然作罢。 此时胡宫正带了人刚进院子,见这般情形,便未敢声张,悄悄地又退了出去。
文充媛和方婉仪见贤妃这般懊丧,便相视一笑。
淑妃第一次见到徐莞本人,免不得上上下下把她看个仔细,只觉眼前人竟比画里的更明艳动人,淑妃心道,果然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幸而她素衣素面,若也盛装而来,自己真不知要被比到哪里去了。
徐莞见淑妃脖颈修长,下颚尖尖,眉眼间自带几分妩媚,的确比其他妃嫔多几分文雅之姿,袅娜之态。
她给淑妃施了一礼,淑妃也回了一礼,便匆匆去宝文殿那一桌主位上坐定,赵匡胤让徐莞去延福宫那一桌。
戚婉容见状忙起身让徐莞坐在主位,徐莞推辞不受,说自己客居宫中,坐在主位于理不合,二人推让了一番,赵匡胤见了笑道“你二人要推到什么时候,我看就让花蕊夫人坐主位吧。”
他又打量了一下戚婉容道“戚婉容,你穿的也太少了,如今天凉了,你又体弱多病,上回的风寒刚好,你还不知保养自己。”说着又看向她身后,问道“是谁跟婉容的?”
柔奴忙从一群侍女中走出来跪下回道“回官家,是奴婢。”
赵匡胤道“你是怎么回事,出来的时候怎么不给婉容多穿些,你现在回去,拿些厚衣服来,若你主子冻到个好歹,看我不拿你是问!”
那柔奴早已吓的脸色苍白,赵匡胤道“还不快去!”柔奴这才起身战战兢兢退下了。
淑妃第一次见到徐莞本人,免不得上上下下把她看个仔细,只觉眼前人竟比画里的更明艳动人,淑妃心道,果然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幸而她素衣素面,若也盛装而来,自己真不知要被比到哪里去了。
徐莞见淑妃脖颈修长,下颚尖尖,眉眼间自带几分妩媚,的确比其他妃嫔多几分文雅之姿,袅娜之态。
她给淑妃施了一礼,淑妃也回了一礼,便匆匆去宝文殿那一桌主位上坐定,赵匡胤让徐莞去延福宫那一桌。
戚婉容见状忙起身让徐莞坐在主位,徐莞推辞不受,说自己客居宫中,坐在主位于理不合,二人推让了一番,赵匡胤见了笑道“你二人要推到什么时候,我看就让花蕊夫人坐主位吧。”
他又打量了一下戚婉容道“戚婉容,你穿的也太少了,如今天凉了,你又体弱多病,上回的风寒刚好,你还不知保养自己。”说着又看向她身后,问道“是谁跟婉容的?”
柔奴忙从一群侍女中走出来跪下回道“回官家,是奴婢。”
赵匡胤道“你是怎么回事,出来的时候怎么不给婉容多穿些,你现在回去,拿些厚衣服来,若你主子冻到个好歹,看我不拿你是问!”
那柔奴早已吓的脸色苍白,赵匡胤道“还不快去!”柔奴这才起身战战兢兢退下了。
赵匡胤吩咐完才迈步来到御座上坐定,徐莞略环视了一眼,只见光义和光美夫妻离御座最近,分列两旁,德昭一人一位,坐在光义之下,两位公主的座位在德昭对面。接下来是景福殿一桌,和宝慈殿一桌,竟没看到吴修仪,离御座远的是宝文殿和自己延福宫的两桌。
那符昭早就听说花蕊夫人是绝色美人,也免不得好奇想一睹芳容,但因离的远些,总被人挡着,只能看到个大概,便也作罢了。
此时,礼官喊道“奏乐,开席!”歌舞台子上顿时奏起典雅庄重的宫廷乐曲。
众人在官家的带领下喝了头杯酒过后,又换了一首热闹的曲子,上了两道菜,荔枝白腰子和三脆羹,文充媛和方婉仪惊讶地发现,那两道菜一个放在玻璃盘子里,一个盛在瓷汤盆中。
方婉仪悄声道“怎么和咱们想的一样,一半瓷器,一半玻璃器!”
文充媛道“或许是巧合,再看看吧。”
两人却都看向周顺容,周顺容在宝慈殿那一桌,看见这两个盘子也流露出诧异神情,她回看文充媛和方婉仪二人,二人又都不再看她。
赵匡胤道“今夜是团圆之夜,后宫各阁都到齐了,光义和光美一家也来了,这里并没有外人,全是咱们自家人,待会儿你们都要好好的敬朕,要一个一个敬来,若是几个一起,朕可不喝。”
“爹爹不能贪杯!”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众人一看原来是德芳,那小德芳径直来到赵匡胤面前恭敬跪拜道“儿臣给爹爹请安,祝爹爹圣寿无疆,今日中秋节,儿臣想给爹爹背一首诗。”
赵匡胤喜道“好啊,吾儿平身,快快背来。”德芳起身后背着小手摇头晃脑朗声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背的好,我德芳还没发蒙,竟背得诗了,倒比爹爹小时候强。谁教给你的?”赵匡胤问。
“是李妈妈教的,李妈妈说咱们虽阖家团圆了,但是那戍边的将士们,仍然守在边关,也不能和他们的亲人团聚,李妈妈说,作为皇子,要懂的体恤这些边关将士。”德芳朗声道。
“好,好”赵匡胤道“李奶娘何在,朕要重赏。”
那李奶娘红着脸,在偏殿门后藏着,众宫人皆推她出去受赏,她再三推辞,才被人推了出来,只好低头来至御座前跪下。
赵匡胤道“想不到你一个深宫妇人竟有这等见识,德芳交给你,朕放心矣!”
说罢又叫人赏银五十两外加两匹蜀锦,李奶娘再三谢过官家,又道“奴婢不过是按照贤妃娘娘的吩咐,平时玩耍时将这些名篇佳句顺带着教给四大王,四大王聪颖灵慧,不论什么诗篇,略教上一两次就会了。”
赵匡胤点头道“好,以后也要这样好好的教导他,今日你也好好吃两杯酒去,醉了也无妨,叫贤妃替你看一天。”
李奶娘道“多谢官家隆恩!”
李奶娘又看向贤妃,贤妃笑道“去吧,官家都发话了,德芳就留在我身边,你只管吃你的去吧。”
李奶娘这才高兴地退下去了,德芳却怎么也不愿跟在贤妃身边,只要跟着德昭坐一桌,贤妃拗不过他,只得随他去了。
德芳坐在德昭腿上,叫德昭夹菜给他吃,德昭一一地夹给他吃了,德芳又拿了筷子要夹菜给德昭吃,待要送到德昭嘴里时,偏又不给,还是自己吃了,如此几次,德昭仍假装上当,德芳便咯咯地乐起来,在坐众人看二人这般逗笑,也跟着笑起来。
淑妃道“德昭这孩子,自小仁厚,现在越发有当大哥的样子了。”
光美笑道“可不是嘛,他们兄弟二人,一个老实心善,一个机灵过人,一个能武,一个能文,就像皇兄和三哥一样,正好相得益彰,将来叫他们小兄弟两各自出力辅佐皇兄,咱们大宋这江山便更稳了。”
赵匡胤道“朕像德昭这么大的时候,就能跟着他们翁翁给后汉的官家护驾了,德昭现在怕是连一套拳还没练熟呢,光义小时候也比德芳还机灵,三四岁便会背诗,五岁六岁就能自己写诗了。他们这小兄弟二人到底长在深宫里,虽都各有天资,却在吃苦用功上还差了一大截。”
贤妃道“官家只管说他们不行,可臣妾每让您给德芳请个师傅,您又说不想叫他那么小就辛苦读书,怕管严了伤了孩子天性,非要等到7岁才让正式发蒙。不过官家也看到了,德芳的确是有几分天资,不如过了年就给他延请个师傅吧。”
赵匡胤道“此事再议!”
贤妃对众人笑道“你们瞧瞧,官家自己偏疼儿子,不叫儿子吃苦,还怪长在深宫之中,吃不得苦。”
赵匡胤笑道“好了,莫说这些了。”他又看向两位公主,向她们招手道“昭庆,延庆,你两个到爹爹这里来坐吧。”
两个公主便都高兴地来至御座,赵匡胤抱起延庆公主问道“你们两最近过的可好?”
昭庆公主抢着说道“回爹爹的话,我们每日都学习女红,学琴,也学了些字,刚刚德芳背的诗,不但连我,就是小延庆也会背呢。”
赵匡胤道“哦?我家的两位掌上明珠都这么厉害了,小延庆那你给爹爹背一背这诗如何?”
昭庆公主拉着延庆公主的手道“妹妹,爹爹叫你背,你快背来呀!”
延庆公主便站在地上,小声背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延庆公主背完之后,赵匡胤笑容略减淡了几分,叹道“是啊,自古以来当兵都是最苦的,戍边尤其苦寒,来吧,这杯酒,咱们敬天下所有戍边的将士们!”说罢,便起身举杯一饮而尽,众人也都起身陪饮。一杯酒罢,又叫众人落座,正巧一曲终了,忽然间整个大殿都安静下来。
淑妃放下酒杯之后,掏出帕子抹了抹嘴,起身笑道“李太白此诗前四句虽大气雄浑,但整诗却沉郁悲愤,是为晚唐发最后的哀音。而我朝气象更新,官家励精图治,万民归心,戍边将士皆不畏苦寒,虽也思念家人,却也深感无限荣光,晚唐光景如何能比我朝呢。这诗虽在文辞上无可挑剔,却与我朝实情相去甚远,并不适宜在中秋节教给皇子们背来助兴。不过,作为乳母,能教孩子背诗已然不是等闲之辈了。只是,若王圣人还在世,想必不会有此误读。”
文充媛和方婉仪不约而同朝贤妃望去,见她脸上已有愠色。
赵匡胤叹了一口气,对淑妃道“你又提王圣人做什么,你今日是不想让朕痛快了。”
淑妃忙起身道“官家恕罪,臣妾愿自罚三杯。”
光美道“我看不如大家一起,对着那一轮圆月敬嫂嫂一杯吧,想必大嫂此刻也正在仙宫瑶台上瞧着咱们呢。”
光义也道“这主意好,不如咱们共饮三杯,一敬我赵氏列祖列宗,二敬咱们的爹娘,三敬贺圣人王圣人以及所有仙去的亲人吧!”
赵匡胤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对月举杯,其余人皆又齐齐站了起来,众人面向殿外,对着月亮高举酒杯连饮了三杯。
赵匡胤想起贺圣人和王圣人的样子,眼眶忽又红了。
光义心中也忽闪而过眉娘被从井里捞上来时情形,只觉脑袋嗡的一下,险些站不稳,他很怕自己头疼的毛病又犯,只得逼着自己不去想,把眼光放在对面德昭身上。见德昭面色凝重,知他是想起了自己的娘,便朝他举了举杯,流露出安慰的神色,德昭也一面饮酒,一面对光义鞠了一躬。
徐莞则面无表情。倒不是她没有触景伤情,只是她有太多的苦涩,只怕开了头就收不住泪了,故而硬是让自己什么也不想。
方婉仪,戚婉容,詹婕妤却都眼中红湿,但也不敢掉下泪来,其余众人也都因思念亲人而面有凄惶之色。
三杯过后,众人落座,贤妃掏出帕子一面自己拭泪,一面道“瞧,淑妃妹妹几句话竟引的大家都难过起来了。这中秋佳节的,咱们大伙儿不说说笑笑开怀痛饮,怎么反而在这里哭天抹泪儿的。”
“罢了!”赵匡胤眼光梭巡了众人一圈,道“叫乐班多奏些欢快的曲子来,这良夜美景,咱们且热闹起来才不至于辜负。”
王继恩忙让小太监去吩咐教坊司的乐手们,不多时便奏起了喜庆的乐曲,外面又放了烟花,众人心情为之一振,皆说笑起来。
延庆和昭庆又要去德昭那里坐,赵匡胤也准了,四兄弟姐妹凑在一起,玩起了猜拳的游戏。
赵匡胤笑看着他们,又对光义和光美道“咱们小时候在洛阳护圣营时,你们可还记得了,也是这般亲密无间,朕还记得光义从小生的单薄,总被邻家孩子欺负,每次都指着别人鼻子说,你给我等着,我回去叫我二哥来揍你!”
光义哈哈大笑,道“儿时糗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光美也笑道“三哥竟还有这种时候,我都不记得了,我印象里三哥总是在看书,成天书不离手的,也不怎么爱说话,小小年纪就一副大人样了。整个护圣营大院,没有长辈不夸他好的。不过就有一回例外,那次三哥跟着二哥从蜀地回来,不知哪儿捡了个风筝,硬说要娶那风筝上的人为妻。书也不看了,字也不写了,像是中了邪。阿娘为了这事,竟动了家法。三哥受不得皮肉之苦,刚打了两下就告饶,指天指地说再不看了,可后来却还是把那风筝偷偷拿出来看。我也吵着要看,小德昭有时也闹着要玩那风筝,三哥也都不给,宝贝似的藏着。”
@蔷薇依旧2018 2021-08-03 23:26:22
帝王家的温情总是短暂,楼主加油更,每天都在等,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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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万分感谢!
@你是你是狗 2021-08-04 00:28:32
楼主,很喜欢你的小说,支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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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感谢支持!
光美说完独自大笑起来,却见赵匡胤和赵光义都不怎么笑,符昭脸色也有些难看,张氏忙用胳膊肘捅了捅光美,光美起先一脸茫然,看到符昭低头不语,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偷偷对张氏咧了咧嘴,做了个懊恼的表情。
符昭笑道“其实那美人风筝可不是你三哥捡的,是他自己画的呢,别说那会儿他忘不掉,就到了和我成婚后,还有拿出来看的时候呢。我只不管他,后来他也渐渐淡忘了,那风筝还是我给他收着,早就落了厚厚一层灰了。”
“瞧瞧,还是三嫂大度!”光美对张氏道“你也学着些。“
光义一笑,对光美道“那时年少荒唐,如今我有你三嫂这样一位贤妻,早把什么风筝美人忘了。”符昭在一旁听着,低头微笑不语。
张氏趁机对光美嗔道“你听听,三哥多会宠着自己的夫人,你也学着些嘛。”
“好,好,我的贤妻,我且夹菜喂你如何?”光美故意调侃道。
张氏脸一红,不再理他。
赵匡胤干笑了两声,也不看他二人,只一面看歌舞一面以手击腿轻打着拍子,光义起身敬赵匡胤酒,兄弟二人一仰头喝完,却并无什么话。
片刻后,光美又敬酒,赵匡胤也喝了。淑妃给德昭使眼色,让他敬酒,德昭却只是会意点头,却一直陪着弟弟妹妹玩游戏,迟迟没有举杯。
一曲终了,又新上了两道菜,一道是花炊鹌子,一道是羊舌签。同样是一盘用玻璃盘,一盘是瓷盘。
赵匡胤带领众人喝了第二道酒,刚放下杯子,德昭便起身敬酒,淑妃笑道“你这孩子,也不知道让你爹爹歇会儿,哪有酒喝的这么急的。”
赵匡胤道“无妨,这一小杯,尚不够朕润嗓子的。德昭过来,咱们爷两儿碰一个。”
德昭忙起身离席,躬着身子来到御前,赵匡胤道“跟你说多少次了,挺胸抬头。”
德昭忙直起身子,赵匡胤笑道“这才对嘛”父子二人喝光了一杯,淑妃又对王继恩道”王公公你也想着给官家夹菜呀,官家只知喝酒,菜也不动一筷子。”
王继恩忙要夹菜,赵匡胤拦着道“哎,不用,你也自去偏殿坐着吃喝去,别管朕了,朕需要时再叫人叫你。”王继恩推辞再三方才退下了。
贤妃又吩咐人把李夫人和德崇叫上正殿,李夫人抱着小德崇来至赵匡胤面前施礼,赵匡胤忙叫贤妃把孩子抱来给他看看,贤妃便从李氏手中接过孩子,赵匡胤在贤妃怀里看那孩子,笑道“这小德崇长得和光义小时候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贤妃笑道“官家想不想抱抱?”
赵匡胤道“好,朕就来抱抱这大皇侄儿。”说着便放下酒杯,搓了搓手,小心翼翼从贤妃手中接过来,那孩子的眼睛一直好奇盯着赵匡胤看。
赵匡胤道“这孩子养的真好,白白胖胖。自德芳之后,朕可好多年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了。”
贤妃在御座旁半蹲着,一面拿果子逗孩子,一面嗔怪道“官家只要多往后宫走动走动,多少皇子皇女也有了,只是官家一心都在朝政上,从来也不主动要人侍寝,若不是我见缝插针地送人过去,怕是咱们这八阁的妃嫔都快忘记官家长什么样了。”
赵匡胤笑道“瞧你这张嘴,朕又没怪你们,你倒先派朕的不是了。”
贤妃道“官家恕罪,臣妾身为后宫管事之人,不过借机替姐妹们邀一邀官家的宠罢了,这话我不说,又有谁能替众姐妹说呢。”
赵匡胤道“你越发说的朕都想赏你些什么了。”
贤妃笑道“赏赐就免了吧,只是官家若能听臣妾些劝,少喝两杯酒,臣妾就要给菩萨烧高香,多说几句阿弥陀佛了。”
赵匡胤拖长了声儿,道“好,我少喝些便是了。”
淑妃见他二人情形,比她禁足前还更亲昵些,顿时心中泛酸,徐徐的呷了一口酒。
符昭半眼也没有朝那孩子看一眼,一直看着歌舞,中间只与光美的妻子张氏对饮了一杯。
徐莞看赵匡胤逗孩子,想到自己再不能有一子半女,不免心内酸楚。又见光义笑着在符昭耳边说了些什么,符昭却仍把头别过不理他,光义一抬眼看到徐莞正嘴角带着一丝嘲笑的看着他,他忙收回目光,只盯着自己面前的酒看着,忽而又担心地朝赵匡胤瞄了一眼,见后者并未注意到他和徐莞二人的情状,便稍安心。
徐莞把他这些都看在眼里,暗暗冷笑了一声。
忽然她又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天,年轻的赵光义和少时的自己在茅亭下躲雨,此时耳边又听着宫廷乐舞的声音,恍惚间仿若隔世。她自饮了一杯酒,那酒刚喝下去就变成眼泪,她强忍几回终是没忍住,忙偷偷拿帕子擦去。
她想,这眼泪绝不是为赵光义而流。
不一会儿,小德崇哭闹了,赵匡胤只好又叫贤妃抱去还给李夫人,又叫李夫人不要往偏殿去坐,就在光义边上加个椅子,李夫人却笑道“多谢官家抬爱,只是孩子总是哭闹,怕吵的众人不安生,妾还是抱去偏殿吧,也好让奶娘喂奶。”
赵匡胤便准她退下,贤妃这才回到自己座位上,刚坐定便见淑妃已经端了酒杯来至御座前敬酒,隔着热闹的乐声,贤妃听不分明淑妃说了什么,但隐约听到官家夸赞淑妃越发端庄娴雅,淑妃低头掩面笑起来,那姿态在贤妃看来简直就是一种勾引。
孙昭仪敬了贤妃一杯酒,贤妃饮尽了酒,小声对孙昭仪笑道“看来她是被禁足的还不够,不如咱们派人去把吴修仪请来。”
孙昭仪道“娘娘今夜切莫莽撞,当着两位贤王的面,可不能家丑外扬,让官家丢了面子。”
“放心,我不过说说,官家想要给她长这个脸,我配合便是了。哼,只别高兴得太早。”贤妃把玩着酒杯说道。
宝慈殿摘玉阁内,吴修仪独自守着一桌酒菜,却也不吃菜,只自斟自饮,画眉见她喝的已经够多,便劝她少喝一些,多用些菜。
吴修仪并不听劝,拎着酒壶踱步来至院中,坐在秋千架上抬头看着月亮。
她用半醉的口吻道“画眉你瞧啊,那月亮也不是纯白的,还有一半灰的,要我说,那不是什么月宫嫦娥,也不是吴刚玉兔,不过就是月亮脸上的疤痕而已。”
说完,她笑起来,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画眉忙扶住吴修仪,把她手上的酒壶夺下来,道“修仪,你喝醉了!”
“我还不够醉”吴修仪起身去抢画眉手上酒壶,道“把酒壶还给我,我还没有喝醉,我心里面还是疼,我还忘不掉我是谁,我好希望,一觉醒来,只是一个梦,我从来没有被卖到赵将军府上做奴婢,从来没遇见过赵家的二公子。我还不如当初被卖到青楼里,不过,想来这宫里和青楼又有什么两样,不过这里只有一个客人,就是当今圣。。。”画眉赶紧捂住吴修仪的嘴,低声道“修仪真是醉了,怎能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快快跟我回屋去吧。”
画眉将吴修仪搀扶进屋,吴修仪嘴里一直念叨着还不够醉,偏要去抢酒壶,画眉道“罢罢罢,修仪要喝,便喝个够吧,喝的半醉半醒的,反而多话。喝醉了睡吧!”
画眉把吴修仪扶到桌前,又给她连倒了三四杯酒,吴修仪喝完,果然趴在桌上醉过去了。画眉看着吴修仪完全毁掉的那半张脸,又可怜她,又为自己跟着这么一个前程无望的主子而难过,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几杯过后,画眉也有些醉了,她本想把吴修仪扶到床上,自己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只好踉跄着来至门口,对着院子里唤人来,连唤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她一时气起来便大声骂道“人呢?都死到哪去了?呵,你们这帮见风使舵,黑心烂肺的小人,德妃娘娘得势时你们一个个甜嘴蜜舌,恨不得越过我,在主子面前献殷勤!现如今你们看主子不行了,连份内的事也指派不动你们了是吗?好,既然如此,我明儿回了贤妃娘娘,叫你们都走,你们不是都想出宫吗?我成全你们,明儿全部打发去浣衣坊,你们给我等着!”
几个小宫女此时正在自己房中玩骰子牌,嗑着瓜子,脸上还贴了纸条,唯有百灵背着手靠在柱子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牌局。
众人听到画眉叫骂,又听得要把她们送去浣衣坊,有一个宫女忙起身要去伺候,一旁宫女拉着那站起来的宫女道“哎呀,别去,咱们自管玩咱们的,你听她唬人,还送咱们去浣衣坊,我看吴修仪自己都要被送去浣衣坊了。”
众宫女听了哄然一笑,百灵道“你们也积些德吧,吴修仪都那样了,你们还笑她,好歹她也是主子。”说罢,转身出了屋便往摘玉阁正殿去了。众宫女也不理她,仍玩她们的牌。
画眉看到百灵来了,便将怒气撒在她身上,一巴掌打在她脸上,道“不骂你们,你们就不知道死来是吗?”
百灵低头捂脸站着,画眉不耐烦道“你别杵在那了,帮我将修仪扶到床上去呀!”
百灵便默不作声去扶吴修仪,两人合力将吴修仪扶到床上后,吴修仪只觉胃里翻腾,干呕了几声,画眉见状忙要找盆来接,还没赶到床前,吴修仪已经吐了出来,百灵忙用自己的裙子去接,也不避污秽,一面说“修仪全吐出来吧,吐出来便舒服了。”
画眉也不堪污秽之气,忙捂了口鼻,她看了看百灵,此时才觉得她甚乖顺,便将怒气消了大半,忙一面将盆放在床边,一面叫百灵把裙子脱下来,又去自己屋里找了一条新裙子让她换上。
百灵穿好之后道了谢便要离开,画眉拦住她道“刚才打疼了没有?”百灵摇了摇头,见吴修仪吐完躺回了床上,百灵又去倒盆中秽物,画眉道“算了,先放着吧,怕她还要吐,等一下我亲自来倒吧。”
她看了看百灵道“你出来陪我坐一会儿吧。”百灵便随她出了吴修仪卧房,二人仍来至桌前坐下,画眉又自斟自酌了两杯,才缓缓开口道“唉,好好的,先是被烫伤,接着又被降位份,真是平地栽了两个大跟头。真不知道这样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百灵仍低头不语,画眉道“我知道,这话跟你说也没用,我不过烦透了,发发牢骚罢了。来,陪姐姐喝一杯吧,今日中秋节,就当咱们自己过节了。还是贤妃娘娘叫人送来这一大桌吃食。”
百灵听到贤妃二字,吃惊抬眼看了画眉一眼,欲言又止,画眉道”怎么了?”百灵仍摇头,画眉看出她似有话要说,便再三追问,百灵才吞吞吐吐道“画眉姐姐,你说,咱们娘娘被降位份,会不会因为官家故意偏袒着淑妃呢?”
“这还用问吗?世人皆知,淑妃和二大王可是亦师亦母的关系,淑妃娘娘有此劣迹,可是会拖累二大王清誉的啊。”画眉道“要怪就怪咱们娘娘命不好,没有给官家生个皇子。”
“原来真是这样,那,那。。。”百灵犹豫着道“如果烫伤咱们娘娘的并不是淑妃,官家是不是就不用一再打压咱们娘娘了?”
“那是自然,咱们娘娘一向与人为善,不争不抢也不乱嚼口舌是非,官家有什么理由多嫌她。还不是因为要保二大王一脉的人。。。”画眉忽然停下来,看着百灵道“你刚说什么?若烫伤修仪的不是淑妃?你这话,是何意思?”
百灵一面想一面道“其实,或许烫伤咱们娘娘的真的另有其人。”
画眉忙抓住百灵的胳膊,道“你为何这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就是娘娘被烫伤的前几天,孙昭仪好像和翠羽说过什么,后来的几天,翠羽就一直魂不守舍。。。”百灵停下了。
画眉追问”孙昭仪?好妹妹,你究竟知道什么,快告诉我!”
百灵咬了咬嘴唇道“没什么,只是,孙昭仪那天在后苑,似乎是故意要单独和翠羽说话。那天我和翠羽一起给娘娘摘花瓣去,孙昭仪像是故意的,把我的裙子弄湿了,我便只好独自先回来,后来,翠羽从后苑回来时,便脸色苍白,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过后几天娘娘就被翠羽烫了。画眉姐姐,你说,会不会是孙昭仪指使翠羽干的?”
“你既然知道这些,怎不早说!胡宫正周尚宫她们来查问时,你怎么也不说!”
“我。。。这些不过是我的一面之词,又只是猜测,我是怕,说出来也帮不上修仪。画眉姐姐,我告诉你这个,你千万别对人说是我说的。”
“那你总得告诉修仪啊!别的不说,若我们能查证是孙昭仪背后指使翠羽,而不是淑妃娘娘,那咱们娘娘就不用一直被打压了。若能帮淑妃洗脱罪名,或官家还能善待我们娘娘。”
“可,如果幕后主谋不是孙昭仪,而是另有其人呢?”
“另有其人?”画眉想了一下便惊问“你是说贤妃娘娘?”
百灵忙摇头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姐姐怎会想到贤妃娘娘。”
“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不,我只知道孙昭仪找过翠羽,单独和她说过话,其它的我便一概不知了。”
“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百灵点了点头,忽然她抬头瞥见吴修仪不声不响站在卧房门口看着她二人,百灵吓了一跳,忙离席跪下,画眉转头一看,也来至吴修仪身边道“娘娘怎么起来了?可觉着好些了?”
吴修仪并未回答,只是眼神直直地站着,画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百灵,道“刚才的话,娘娘是不是都听见了?娘娘也莫怪百灵,她不过是猜测,也无真凭实据,若胡乱说出来,只怕是不好。”
百灵跪着快行几步来至吴修仪面前道“修仪恕罪!”
“你起来吧”吴修仪仍眼神空洞,顿了顿,她又对画眉道“你都知道这些,我如何不知,又怎么会怪罪这孩子。走吧,咱们去升平楼一趟。”
画眉惊道“娘娘要去升平楼做什么?今晚淑妃在呢,娘娘见了她,若什么也不说,别人岂不是又看娘娘笑话,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徒生事端,官家会不会又怪罪咱们。我看还是别去吧。”
“放心,我不生事端,不过想去探探孙昭仪。”
“娘娘如何探查?就真是孙昭仪干的,她能对娘娘说实话吗?”
“用不着她说,我只要看看她的眼睛,就一切皆知了。”吴修仪又盯着百灵的脸,说道“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百灵慌忙低下头。
画眉道“可娘娘就算看出来是她,又怎么向官家证明呢。”
“呵,向他证明什么?”吴修仪冷笑道“说不定,他早就知道是谁干的呢。我不过想自己弄清楚罢了,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是吗。”
吴修仪又对百灵道“好丫头,你且退下吧,回去之后也别和人说起这些。”
吴修仪又叫她把桌上吃食,喜欢什么便拿去吃,百灵推辞不过,拿了一小碟吃剩的鹿脯便退下了。
吴修仪和画眉站在门口看着她走远,吴修仪道“画眉,你知道什么时候世上坏人最多吗?”她自问自答道“就是你跌到谷底,爬不起来的时候。这丫头知道的一定比她说出来的多得多,但她不会说的。除非,我能再得官家的宠。”
吴修仪把脸转向画眉道“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画眉只看了一眼吴修仪的脸就低下头去,不知该说什么好,吴修仪一笑道“走吧,咱们先去找扶风,看看她有没有办法帮帮咱们。”
画眉道“可是,林御医不是说了,娘娘那半边脸一年之内都不能施粉黛吗?”吴修仪道“那就只画好的一半,也让官家对比着看看,某些人的孽造的有多深。”
画眉心想,如今官家怕是连一眼也不敢多看修仪,那半边好脸画的再漂亮又能如何,但她不忍以实相告,只是默默替吴修仪披上斗篷,带上熏香手炉。二人在夜色掩映下,悄悄往坤宁宫去了。
此时,升平楼内又换了两首曲子,赵匡胤带领着众人一起喝了两道酒,饮毕,赵匡胤道”哎,对了,这中秋节必得有酒有诗,往年中秋咱们家作诗助兴的都是光义,今年咱们这里来了一个更会作诗的花蕊夫人,不若,咱们请花蕊夫人作一首如何?”
赵匡胤一面说一面看向徐莞,众人也都循着赵匡胤的目光望向徐莞,徐莞起身对着赵匡胤遥遥施礼,又低头道“回禀官家,妾自离了蜀国,心内的离愁别绪尚未荡尽,只怕做出的诗煞了这盛世风景,还是别作了吧。”
此语一出,众人皆尴尬无言,赵匡胤笑道“花蕊夫人倒是实在之人,毕竟西蜀战败,她又独自背井离乡,咱们打了胜仗的也不能光顾着自己高兴。也罢,这次朕就不为难你了,相信到明年这个时候,你就是另一番心境了。”他又看向赵光义道“三弟,要不,今年的诗还是你来作吧。”
赵光义起身施礼道“是!”
那符昭越看花蕊夫人越是眼熟,待要好好再看时,她已经重新落座,脸也被人挡了一半看不甚分明了。赵匡胤又对光义道“也不急,你且酝酿酝酿。”
光义笑道“不用,臣弟已经想好了,不过今年咱们可换换口味,作一首词来如何?”
赵匡胤道“都行,那你吟来听听。”
光义起身,略低头想了一下便道“中秋夜,圆转魄,东升慢上露先湿。起清风,明似雪,薄衣阶下寒泉滴。随且情,何豁达,五音罢去无踪迹。星稀斗暗一宽窄,桂花望处谁不惜。”
吟毕又一施礼。赵匡胤道“好一派月朗星稀,清风随性的旷达心境。”
“桂花枝头一轮明月,还能隐约闻到桂花香气,真是脱俗又雅致。”光美道。
徐莞听了这词,也觉是上佳之作,但她细想,又觉词作中隐约透着寂寞清冷。那东升慢上,五音罢去之语,又透着一层似有若无的野心。
刚想到这里,只听淑妃笑道“果然好词,难能可贵的是,不仅有文人的恬淡不争,还隐约透露着帝王之家的大气从容,我看那南唐李煜也不如三叔之才。”
“此话不假,光义自幼文武皆通,又赶上这大好的时候,现在还只是升平,相信不久的将来天下就会太平的,光义日后的福报或许在我之上呢!”赵匡胤笑道。
众人听这话皆惊讶,又不知如何接话,徐莞心道,这世上谁还能比天子的福报更大,难道赵匡胤真的打算日后传位于赵光义?
光义听了这话也呆了片刻,一时间只觉得心跳都快了许多,他努力镇定下来,也不接赵匡胤这话,只低头对淑妃施礼道”淑妃娘娘过誉了!其实论大气从容,古往今来,再没有比皇兄的两句诗更甚了。淑妃娘娘可听过那两句?”
“是哪两句?”淑妃笑看向赵匡胤。
赵匡胤道“朕哪会做什么诗啊,别听光义瞎说了。”
赵光义笑道“皇兄难道忘了,那时皇兄还未登大宝,有一年过年的时候,你还跟臣弟说过,说你随周世宗外出作战之时,晚上看着月亮忽然兴之所至想起两句诗,却怎么也想不起后两句该怎么续。还拿来让臣弟给您续上,臣弟苦思冥想很多年,也始终想不出下两句来,不为别的,只因这两句实在太过大气磅礴,竟没有好句子可以配的上了。”
“哦?到底哪两句?三叔说的咱们都想一听为快了!”淑妃道。
光义道“皇兄,要不您亲自念出来吧。”
赵匡胤摇了摇头笑道“我看你小子今日就是要出朕的洋相,罢了,都是自家人,朕吟来便是。”赵匡胤叫人把手里酒满上,端着杯子道“你们别笑我,这手里有酒,口中有诗,才叫风雅呢,朕也附庸一回风雅。”说毕又清了清嗓子,吟道“未离海底千山墨,才到中天万国明。”
“未离海底千山墨,才到中天万国明!”淑妃在嘴里细品这两句,欣喜道“官家何时作的这两句,真是君临天下的口吻。臣妾侍奉官家这许多年,只知官家武功赫赫,竟从来不知官家还有这等文采。”
“好多年前的事了,有什么好提。况我自己也不知下两句该如何续上,想来只觉遗憾,后来当了官家,事多,便也不想了。”赵匡胤道。
贤妃起身笑道“依臣妾看,续不上倒对了,你们想啊,那时官家只是一个年轻武将,竟有这等君王气魄,实话说,官家又不是极有文采的人,怎会突然就有了这两句,或许是上天给了官家这两句,注定了官家日后要登临大位的!”
众嫔妃都说贤妃说的有理,淑妃因风头被贤妃抢去,心有不甘,接着道“对了,其实臣妾倒听过官家另一首诗。官家可还记得,臣妾曾与官家品诗玩儿,臣妾夸了别人的诗作,官家却说那些文人的诗到底拘谨些,臣妾只当官家吃醋,非要官家现作一首好的,官家果然作了一首,虽文辞上不算上乘,但确实胸襟广阔不是庸常之辈能作出来的。你们想不想听一听?”
文充媛方婉仪等人都催着淑妃念来听听,赵匡胤只笑着对光美和光义道“她们又在编排朕了,不管她们,咱们喝咱们的。”说着又与兄弟二人喝了一杯。
淑妃挽了挽袖子,一手掐腰,笑道“你们也别笑我这样子,官家这首诗就得这么着念才有气势,对了,是吟诵太阳的,你们且听着:欲出未出光辣达,千山万山如火发。须臾走向天上来,逐却残星赶却月!”
文充媛道“果真气势非凡,辞藻虽不事雕琢,却浑然天成,大俗大雅。都说诗如其人,这样的诗作也确是咱们官家的手笔了。”
周顺容道“我却不懂什么雅啊俗的,但只觉得和别的诗作都不一样,就连李太白那样狂放的,也没有这等气魄呀!”
淑妃笑道“这你倒是说对了,那李白表面看起来不羁,实则心中郁郁不得志,他的诗作也是狂放中隐约透露伤怀。咱们官家可是真龙天子,这帝王之位,也是一场战役一场战役打下来的,从上战场以来无一败绩,最终才得了这天下!这可不是一般的胆识气魄,自然这心底的气韵是任何文人都比不得的。”
众人又都附和。
光美道“可也是的,我想起来在节镇上的时候,皇兄每次外出作战回来,别的不带,只把各处搜集来的古今典籍一车一车的往家里运,有一回还被人说运了几车金银财宝,周世宗还责问过,后来当场开箱,才知全是书。想来三哥如此好学,也有皇兄莫大的关系。”
光义道“这是自然,若没有皇兄的教导,我还不是和别的将军府的子弟一样,顽劣得很呢。”
赵匡胤道“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吹捧,竟生生把朕的短处说成了长项,朕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还有光义,你以为自己身上就没有纨绔子弟的影子吗?不过略比别人好些,千万别高估了自己,就你那龙涎香,一天熏的够普通人家一月的家用了,你也不知省简些,大男人熏那么浓的香作甚!”
“皇兄教训的是!”光义低头道“臣弟以后不熏了!“
张氏笑道“每常听我爹爹说,官家自年轻时便有大志向大抱负,又从不自视甚高,为人又豪爽重义,当年一同追随周世宗的武将里面,我爹爹只服官家一人。我那时年幼尚没有太多感触,如今嫁到咱们家来,每每看着官家日常一言一行,竟比我爹爹夸的还好,难怪这天下归了咱们赵家。”
赵匡胤笑道“说了不叫你们再吹捧,你又说这些。”
张氏低头笑道“臣妾年轻不太会说话,还请官家恕罪。”
“你和你爹爹可常通信问好?”赵匡胤问道。
“哦,回禀官家,我爹爹如今在节镇上倒没有什么忙的,闲暇时候也常打发人来看望我,也常有书信往来。”张氏道。
“嗯,替我向他问好,等朕闲下来,还要叫他来京城,陪朕打猎喝酒。”
张氏回道“是,臣妾一定将官家的话带到,也感谢官家记挂着我爹爹。”
赵匡胤不无感慨的说“当年都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只要他们各自安好,朕便甚感欣慰了。”
徐莞一直冷眼旁观这一众人等热热闹闹捧着赵匡胤,心道,西蜀之战,枉死了多少无辜百姓,此刻或许千千万万人流离失所,他们赵氏一门却在这里花团锦簇的欢声笑语。
什么胸襟气魄异于常人,还不照样做出杀人夺妻之事,徐莞心中涌起不平之情,再加上多喝了几杯酒,也有些醉了,便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说道“启禀官家,刚才官家咏月的两句诗,妾倒是可以试着续上两句。”
众人循声往徐莞这边看过来,只见她两颊泛红,醉眼朦胧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还未等赵匡胤宣她近前,就自端了一杯酒,摇摇地来至赵匡胤御座前,笑道“其实官家这诗,并不难续,官家想听听妾的续作吗?”
赵匡胤赶忙说道“哦?你且说来听听。”
徐莞一笑,道“未离海底千山墨,才出中天万国明。阵前加冕非逆子,拨云驱雾圣人出。”
众人乍一听去,这不过又是一首赤裸裸的颂圣之作,不过仔细一琢磨,这阵前加冕之语又显然是说赵匡胤陈桥兵变,是个叛臣逆子。
然她又说此举并非逆子,而是真圣人。光义一听便知徐莞在高明的骂赵匡胤,却又不好说什么,贤妃也听出徐莞这诗不怀好意,刚想反驳,又被孙昭仪拉住衣袖,淑妃则在心里暗笑,看来这花蕊夫人也不甚高明,想拍马屁也不仔细斟酌斟酌,竟说出这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话来。
其余众人也不知应该如何应对,碰巧乐声停了,整个大殿又是一派寂静。
众人皆不作声,赵匡胤把玩着酒杯眼光犀利地看着徐莞。徐莞一笑道“哎呀,这续作不好,并不押韵,罢了,就当妾没说过吧。”
赵匡胤仍直直看着徐莞,道“朕倒觉得不错,尤其是这句,阵前加冕非逆子。朕记得,从陈桥驿拨师回京的当天,汴梁城里安静地如同往常,街上还有人照常做买卖呢。兵不血刃地改朝换代,古往今来,怕也只有我赵某人一人能做到吧。”
徐莞听了这自夸的话,真想再回敬他几百句杀人狂魔,虐待西蜀百姓的话来,但她到底忍住了,只淡淡地说道“官家说的是。”
赵匡胤又道“你既作了这么好的续作,怎不敬朕一杯呢?”
徐莞只好举了酒杯道“妾敬官家,愿官家圣寿无疆。”说完便一仰头喝光了杯中酒,也不等赵匡胤说什么,便转身退回原位去了。赵匡胤一面看着她离去,一面徐徐喝完自己那一杯,又玩味似的笑了一下。
那文充媛心里暗叫不妙,看徐莞和赵匡胤这一来一回,不知官家有没有记恨徐莞,若徐莞此举着实惹恼了官家,那待会儿官家还能去后苑吗?她和方婉仪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有些担忧之色。
此时更感到震惊的,还有符昭,只因徐莞离的近了,符昭才发现,这花蕊夫人不正是赵光义那风筝上的美人吗?她起初不敢相信,待徐莞来至赵匡胤御座前,就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她盯着看了半天,才笃定此事。
她侧目看了赵光义一眼,见他也略有心虚之状。她这才猛然醒悟,原来这一段日子以来,赵光义对她百般温柔,皆是怕她当着赵匡胤的面认出徐莞,怕她会当场闹出什么乱子,而自己还傻傻的真以为他浪子回头了,此时,愤怒和委屈一起涌上心头,她只想马上狠狠地报复赵光义一下。
符昭努力思索怎样才能痛快地报复赵光义,脸上却面无表情,一尊石像似的。
赵光义也感觉到了这股寒气,他在桌子下面握住符昭的手,只觉那手冰凉冰凉的。符昭倒也没有反抗,只任他握着。
此时换了新的曲子,又上了两道菜,众人才又一同饮酒,吃菜,看歌舞,气氛又恢复了先前的轻松热闹。
韦宝瓶一心想着要找机会跟赵匡胤说,自己想表演一段蹴鞠给他看,因而一直等着给官家敬酒,众人刚喝完一杯,她便问周顺容“顺容,这贤妃淑妃孙昭仪都敬完酒了,花蕊夫人这也算是敬完了,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敬官家呢。”
周顺容斜了她一眼,慢慢地说道“你急什么,我前面还有文充媛,戚婉容,方婉仪,我之后还有各位婕妤呢,你且慢慢等着吧。”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韦宝瓶伸长了脖子朝周围嫔妃们看了看道“她们怎么还不去敬酒。”
周顺容看了韦宝瓶一眼,道“你若着急你便先去敬呗,也不会有人拿你怎么着。”
”也是”韦宝瓶道“那我不等了。”她说完便自倒了一杯酒,猛然站起来,就要往御座前去了,在后面侍女一排里的青奴见状忙给她使眼色,想阻止她,可她看见了也当看不见似的。
周顺容嘀咕了一句“呦,她还真敢去。”
恰好文充媛也起身要去敬酒,见韦宝瓶先去了,她也没停下脚步,只匆匆越过她身边,目不斜视道”你让一下。”
韦宝瓶见是文充媛,犹豫了一下,只好停下脚步,站着等着她先敬。那奚美人和伍美人见状,双双掩口相视一笑。
文充媛来至御座前面,施礼过后甜甜地说道“官家,臣妾敬您一杯酒,官家只要略沾一沾嘴就行了。”说完,便饮尽了自己那一杯。
赵匡胤笑道”你新添了管后苑的职责,可谓是新官上任,你的酒朕怎么能随便沾一沾嘴呢,自然要陪你饮尽,你可不要辜负朕的厚望哦。”说完也喝完了自己那杯。
文充媛道”官家不嫌弃臣妾年轻没有经验,就把偌大一个后苑交给臣妾,臣妾刚刚竟忘了感谢官家,实在不应该!“她左右顾盼了一下,侍女诗月便拎了一壶酒来到她身边,又给她倒了一杯,文充媛再次举杯道“这杯酒是要谢官家信任栽培臣妾。”干完了这一杯,她又亲自倒了一杯,道“最后这一杯是要跟官家保证,一定尽心尽力管好后苑,请官家放心!”说完便又喝光了那一杯。
赵匡胤笑道“你也慢着些喝,酒多着呢,又没有人和你抢。不过,朕就喜欢这样豪爽,来,也给朕满上。”
文充媛道“官家少喝些吧,这一晚上已经喝了不少了。”
“休要啰嗦,快给朕满上。”赵匡胤笑道。
文充媛只好亲去给赵匡胤斟酒,并小声对赵匡胤道“官家,花蕊夫人想和您单独说几句话,邀您去后苑走走。”
赵匡胤点了点头,文充媛又道“官家只喝这一杯吧,再多我可没有了。”
赵匡胤笑着喝完了那一杯。
文充媛临退下时,又小声道”官家可别忘了。”
赵匡胤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韦宝瓶见文充媛敬完了酒,刚打算上前,那景福殿的姚邹孔三婕妤便相携着三步两步来至御座前,奚美人拽了拽韦宝瓶的衣袖道“你坐下吧,站着怪累的。”韦宝瓶道“不了,我就站着等。”
赵匡胤看了一眼韦宝瓶,并未理会她,只问那三婕妤”为何不像别人那样一个一个来敬呢,朕不是说过,一起来敬,朕可不喝吗。”
姚婕妤道“官家体恤咱们这些妃嫔,知道人人都想和官家单独喝一杯,才不顾自己的身体人人都要单独喝到,咱们这些妃嫔若不懂事,真叫官家伤了身体来成全咱们,那咱们成什么了。“
邹婕妤忙说道”是啊,今日白天大宴群臣,官家已然喝的够多了,虽官家擅饮,也不能太过了,还是保养龙体为要。”
”况贤妃娘娘刚都说了,让官家少喝呢。”孔婕妤道。
赵匡胤笑道“好,那朕就少喝些,来吧,咱们四人干了这一杯。”
于是三婕妤便和赵匡胤共饮,饮完之后,赵匡胤又看向其他人,问道“还有没有想来敬酒的?都一起来吧。另外,叫他们把剩下的菜一齐上了吧,这都是自家人,不必那么繁琐一道酒一道菜的了。”
闻听此言,景福殿的杜美人,魏美人,还有延福宫的詹婕妤和何美人都同时起身过来敬酒,韦宝瓶见一起来了这么多人,又不往前去了,直接坐回自己那桌。
周顺容问道“叫你们去呢,怎么又不去了?”
韦宝瓶只说“我等一下。”
宝文殿的陈高李陆四个才人,也相继过去敬酒,赵匡胤又道“你们这么多人,不如咱们一起连喝三杯吧.”说完便与每一个人一一碰杯,又说杜美人和魏美人越长越像了,问何美人如今胆子大了一些没有,见到朕可还害怕了?何美人仍面露羞怯之色,只是笑,也不说话。
轮到詹婕妤,赵匡胤摇了摇头道“你怎么还这么瘦,风一吹就要吹倒了。”未等詹婕妤回话,他又与陈高李陆四个才人一一碰杯,并说自己看过她们击鞠,打的还真不错,等空闲了自己也要和他们玩一局。
说着又问方婉仪何在,方婉仪这才起身来至御前,赵匡胤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道“你今日穿的倒喜庆,这就对了,年轻轻的整日缁衣素服大可不必,朕早就和你说过,你爹爹是你爹爹,你是你,如今你也管着后苑,听说你尽心尽力辅佐文充媛,说明朕没有看错人!”
方婉仪忙跪下哽咽道“臣妾多谢官家信任!”
赵匡胤道“快平身吧。”他又环顾了一下众人,道“你们原都是爹娘跟前儿的宝贝,年轻轻的跟了朕,朕一介武夫,心思也没那么细,有时不能一一照顾到你们,或有时脾气急了些,你们也不要在心里怨怪朕。你们好好地自己照顾自己,别叫你们爹娘牵肠挂肚。还有,咱们这些人都是要在一起相处一辈子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若有那尖酸吃醋,爱挑弄是非,甚或爱欺负人的,不论她位份高低,什么家世背景,朕都决不轻饶。你们记住了吗?”
众嫔妃道“臣妾谨遵圣谕!”
赵匡胤又道“原本这是圣人应嘱咐你们的,只因中宫之位还空缺着,免不得朕亲自跟你们絮叨絮叨。”
杜美人道“官家每天要考虑那么多军政大事,这后宫的事一时半刻没有顾得过来,又有何妨。咱们这些人心疼官家还来不及,怎会在心里怨怪官家呢,若有那样不识好歹的,也不配做官家的女人了。”
魏美人又道“是啊,何况,贤妃娘娘也总想着咱们,宫中虽无圣人,却也一切安稳如常,官家大可放心。”
赵匡胤抬眼朝贤妃那边看了看,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贤妃正端坐着看着歌舞,仿佛没有听到这边众人的夸赞。
众人又连饮两杯之后便退下了,韦宝瓶刚要上前,又见符昭起身说道“官家,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说不当说。”
赵光义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忙道“不知当不当说的话,一定是不当说的,那就不要说。”
赵匡胤笑道“让她说吧,都是自家人,但说无妨。”
符昭道“多谢官家,妾只是刚听官家提到爹娘,忽然分外思念爹爹。我爹爹今年也是六十有六,眼看就要奔古稀之年了,却常年戍守边关不得与家人团聚,家里人也都分外牵挂他。官家可否把爹爹调回来,也好让他早日卸甲安度晚年。”
赵光义不可思议地看着符昭,急道“住口!这军政大事岂容你妇道人家置喙!你怕是喝醉了吧。”
赵匡胤道“光义你先别说话,符氏,朕且问你,这调回来安度晚年,是你的意思还是符老将军自己的意思呢?”
符昭施礼回道“回禀官家,不过是妾自己的想法,然我爹爹那个人,只知一心为朝廷尽忠,官家不召他回来,他怎可能自己要回来呢。不过,我爹爹确实年事已高,官家是不是也该考虑继任的人选了。”
赵匡胤笑道“原来如此,那你可就多虑了,前几日我还听说,你爹爹仍能弯弓射雕,且百发百中,他的身体可是比多少年轻的将军都要好呢。你疼惜爹爹的心情,朕可以理解,不过你爹爹驻守的大名府可是咱们大宋最重要的门户,那契丹人是最怕你爹爹的,有他坐镇,朕才能安心啊。好在,那大名府也很富庶繁华,并不十分苦寒,契丹人如今也不敢随意挑起大的战端,即便有小的战事,你爹爹也不用亲临战阵,故而你大可放心。”
符昭又道“官家的意思妾十分明白,只是。。。”
“只是什么!”光义断喝道“武人的本职就是要为社稷尽忠,哪有因思念家人就要擅离职守,置朝廷和官家于不顾的。符老将军若知道自己的女儿如此缺乏大义,定会以你为耻。你真是白长在武人世家了!”
符昭冷笑道“你急什么!”
@小周aaa 2021-08-04 18:20:28
符昭果然还是太直白沉不住气啊!
懿德皇后是在二义登基前死的,
不知道楼楼会不会写到那里
本章小煜儿客串!!!
楼楼写的很有氛围,感觉跟看电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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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