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形削瘦,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一副富家少爷的派头。被困三人中其中一个高壮的汉子这时道:“笑话,这大片荒林,谁都可来,凭什么说是你的地盘,你们‘乌沙帮’不要仗着人多势众,就以为我罗旭怕了,我们‘六合门’可不是好惹的。”
那人又尖声喝道:“好大的狗胆,你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小爷我说是我的地盘,那就是我的地盘,你们‘六合门’不好好在城里的温柔乡呆着,跑到小爷我的地盘来耍威风,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罗旭大吐一口吐沫,呸了一声道:“乌二郎,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们只是来打个猎,你就说我们耍威风,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耍威风?这里从来也不是你们‘乌沙帮’的地盘,今天你们不就是仗着人多耍威风吗?你们‘乌沙帮’跟别人霸道也就算了,跟我们‘六合门’来这套,休想!”
那乌二郎顿时怒气大作,嘴里一阵咒骂,向旁边人群尖声叫道:“将他拿下,我要扒了他的皮,看他还敢不敢嘴硬!”
乌二郎话音一落,他手下十多人立刻向那三人围攻过去,那三人手底颇是扎实,一边抵挡一边猛冲,竟将包围圈冲开一个口子,直向篝火边跑来,那群人也紧追不放,不一会又将三人围上。
林中一阵呼声大作,这时在暗处围观的李文成向旁边的朱半山道:“这‘乌沙帮’是什么来头?”
朱半山小声道:“我也是游猎到此地,只听说过这‘乌沙帮’的名头,其余也不大清楚。”
这时旁边那莫冠英轻声道:“这‘乌沙帮’我知道,是长林的一霸,帮主名叫乌湛,心狠手辣,武功极高,这乌二郎是他二儿子,却没什么本事,就是个绣花枕头,整天喜欢惹是生非,不过仗着他老爹的本事横行霸道惯了。”
他说完左右瞧了瞧,又道:“咱们还是早点走开,离他们远点,他们人多,免得沾上麻烦。”
几人正要离去时,那三人终究寡不敌众,一人身上已被连砍两刀,半靠在一颗树边,挥舞手中长刀勉力抵挡,另二人也快支持不住,秦熳瞧着不忍道:“这群人以多欺少,当真过分,要不我们上去帮一帮?”
莫冠英赶紧道:“秦姑娘,千万别,他们人多,况且这乌二郎可不是什么正派人,秦姑娘是个女子,若是不小心落到他手上,只怕生不如死。”
这时李文成也道:“师姐,莫冲动,让我想想办法。”
正在此时,突听一声哈哈的大笑传来,一个身影在林中飞纵下落,正好落在那三人身边。只见剑光一闪,一阵叮叮当当的交击声响起,正上前围攻的数人手中兵刃纷纷脱手飞出。
那人剑势一收,挺身站定,围攻众人大惊,不由向他仔细瞧去,那人约莫三十岁左右,身长背阔,方圆的脸,两颊鼓起,胡须勃发,这时听他朗声道:“各位‘乌沙帮’的好汉,在下焦东逯,这位罗旭兄弟是在下朋友,不知因何事惹怒了各位?可否由焦某做个和事佬,替罗旭兄弟说说情。”
他话音一落,便听一人哈哈朗笑道:“焦兄好身手!”
树林间这时又行来五人,当先一人身形瘦长,却透着一股锐气,刚才正是他在发声。
众人听闻焦东逯之名,不禁有些吃惊,“鄂东大侠”焦东逯,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的游侠,一上来又将“乌沙帮”众人手中兵刃震飞,着实令人有些震慑,随后出现的这五人,一望便知都非泛泛之辈。
乌二郎旁边有个身形骁健的黑衣汉子,这时那黑衣汉子提马行到乌二郎身边,向乌二郎轻轻耳语了几句,那乌二郎随后向焦东逯道:“我们‘乌沙帮’的事,阁下还是少管。”
焦东逯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朋友有难,我焦某自是要鼎力相助,还请阁下高抬贵手。”
这时,那黑衣汉子取下背上阔刀,下了马,上前几步,向焦东逯道:“我们‘乌沙帮’在此地向来说一不二,这几人惹怒了少主,少主说了要让他们好看,那必定要他们好看,倘若想要饶过,阁下须得露出些本事才行。若是本事不济,那就休要说大话。”
焦东逯朗声大笑,说道:“那好说,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那黑衣汉子道:“‘乌沙帮’郭常便是我。”
这时莫冠英一声低呼,轻声道:“原来他就是郭常,听说这郭常乃是‘乌沙帮’第三号人物,乌湛手下的得力干将,武功也极高。”
焦东逯剑势一展,说道:“久仰久仰,请赐教!”
莫冠英等几人正要走开,这时不由停住脚步。二人已交上了手,那郭常手中的阔刀又厚又宽,一刀劈出来,带着一股沉猛的凶劲。
焦东逯手中也是一把阔剑,两人力拼数招,每拼一招,郭常便后退一步,他一连退了五步。
随后焦东逯手中招式一变,那阔剑在他手中变得灵动起来,郭常攻出的招数被他的剑身灵巧避过,且剑势不坠地反向郭常攻去,不一会,郭常便全落于下风。
这时焦东逯似乎收起了力,剑势变得稍慢下来,郭常一下子缓过了劲,手中阔刀恢复了凶猛劲,焦东逯顿时道:“郭兄好刀法。”
二人又斗数招,焦东逯轻松应付过去,待二人刀剑错开时,焦东逯道:“郭兄小心了,我要出绝招了。”
说罢长剑一振,那把阔剑在他手中嗡嗡直响,剑锋颤动,倒好似阔剑不像阔剑,却像是一把轻若无物的薄翼,颤动着向郭常刺去,他这一刺有个名堂,唤作“剑指八方”,一剑刺出,剑势便似从四面八方刺向对手一般,乃是焦东逯的绝技之一,端是厉害。
郭常顿时慌忙后退,焦东逯手中阔剑直跟他身前追赶,郭常左闪右避,那剑像似粘在他身前一般,好在焦东逯似乎留了手,郭常躲得狼狈,却也毫发无伤。
焦东逯正要收剑,突听一个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道:“好俊的剑法!”
那声音平柔低沉,不徐不急,此时众人的嘈杂声却是一点也掩不住,只觉这话语好似就在自己身旁说出一般。
相斗的二人顿时停下手来,众人也四处张望,只见一男一女二人并肩站在林间,刚才所有人都毫无察觉,竟不知这二人何时到来。
二人中那男子眉目清秀,俊美中带着几分轩昂的气度,一身蓝衫劲装,长身挺立,显得风姿俊爽。
那女子与那男子并肩站着,只比他稍低,一袭白衣,容貌清丽,白皙的肤色,在熊熊火光与盈盈月色的交辉之下,泛出暖玉一般的光芒。她站在那里,火光摇曳中,白衣飘飘,恍如凌波仙子。
那话正是自男子口中说出,焦东逯见二人突然现身,顿时面露喜色,忙上前抱拳道:“原来是少庄主和魏兄来了。”
那二人一出现,郭常脸色大变,抱拳向那女子道:“原来‘梅花庄’的梅少庄主,久违了。”
“乌沙帮”众人听得“梅花庄”之名,俱是脸色大变,原来这二人便是“梅花庄”少庄主梅云婧和她的师兄魏宏风,这时郭常已快步行到乌二郎身边,低声道:“咱们快走!”上了马,向“乌沙帮”众人一挥手,接着又道:“今日就卖梅少庄主一个面子,放过这三人,咱们走。”
一群人乌泱泱从林中退走。李文成等人也大松一口气,从暗处露出身来,行到篝火边。
这时焦东逯道:“没想到在这里能与少庄主和魏兄相遇,当真想不到。”
魏宏风慨然笑道:“焦大侠好俊的剑法,今日有幸再次目睹,实在佩服!”
焦东逯忙道:“在下的剑法在魏兄和少庄主面前,实在不值一提,魏兄过誉了。”他说着又向梅云婧道:“不知道少庄主因何事到这里来了?”
此时梅云婧俏脸沉吟,过了片刻说道:“原本我和师兄正追踪一个要紧的人,突然听见这边有打斗声,所以过来瞧一瞧。”
焦东逯道:“少庄主要追踪的人,想必是罪大恶极之人,不知在下能否帮得上忙?”
梅云婧向林间四周瞧了瞧,又朝火堆边众人望去一眼,说道:“焦大侠慷慨大义,云婧佩服,此事一会再说。”
她说完向火堆边行来几步,口中说道:“劳驾各位,这是哪位生的火?可否借宿一晚?”
朱半山早已兴奋不已,这时高举右手嚷道:“我生的火,我生的火,少庄主要借火,那自然是大大的荣幸。”
魏宏风也行到梅云婧,二人找了个离篝火颇近的树边坐下。林中那五人也跟在了焦东逯身边,焦东逯这时向朱半山道:“小兄弟,咱们几位可否也借个火?”
朱半山张嘴笑道:“可以可以,我再去捡些柴禾来。”
焦东逯等人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梅云婧这时道:“刚才我想说之事,事关江湖安危,各位也可以听一听,以防不测。“她说着顿了顿,又道:”想必焦大侠也听说了邪教妖人祸害百姓的事吧?”
焦东逯道:“我听说近年来有‘玄刹教’妖人专抓幼童和少女的阴邪之事,莫非少庄主指的跟此事有关?”
梅云婧道:“正跟此事有关。几月前我已得到线报,这‘玄刹教’的残党余孽,有个首领叫‘毒手赤练’,曾在此地露面,这‘毒手赤练’是昔日‘玄刹教’八大护法之一,我们便是追踪此人而来,这人生性狡诈,我与师兄追踪他多日,数次追上他,都给他逃脱了。”
焦东逯道:“倘若遇到此人,我一定将他截住。”
梅云婧摇摇头道:“焦大侠侠义心肠,云婧佩服,不过此人凶残毒辣,武功极高,即便我和师兄联手,也只能勉强敌之,这人穿着一身灰衣,面容被掩住,我们也未瞧得太清,各位若是遇到类似的可疑之人,应先尽量避开为上,有机会再向我们‘梅花庄’通告。”
焦东逯听了不禁咂舌道:“这妖人如此厉害!竟需要少庄主和魏兄联手吗?”
梅云婧点点头,这时魏宏风道:“师妹,今日时间已太晚,咱们早点休息,养足精神。那妖人逃了几日,只怕也累了,想必不会逃得太远。”
二人整理一番,便靠在树边休息起来。一众人早已兴奋不已,“梅花庄”在江湖上的威名那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早传闻“梅花庄”少庄主年纪轻轻,武技超群,原来竟是这般美貌的一个女子,众青年见了更是魂不守舍。
李文成见梅云婧背影身姿有些熟悉,再听她声音,才想起第一次去“梅花庄”送信回来的途中,遇到的那个白衣女子原来便是她,那宛若天人般的身姿武功,曾令他心神向往,这时整颗心都系在秦熳身上,梅云婧如何之美貌,倒也不觉了。
天上月儿露出半边脸来,洒在黑黑的云层上,映得烟云迷蒙。林中熊熊篝火晒得一干众人脸色发烫,李文成与秦熳二人卿卿我我,沉醉于绵绵情意之中,直至夜色渐深,二人困乏,才背倚背睡去。
第十三章 怪物
次日醒来,李文成揉开双眼,这时东方已吐白肚,地上薪火尚未燃尽,点点烟雾缓缓飘向林间,火堆边众人仍未睡醒,而梅云婧与魏宏风二人却已不知去向。
不一会,众人纷纷醒转,这时秦熳也已醒来,二人与朱半山打了招呼,便上马离去。天色放亮,二人终于找着了路,凭着记忆,寻到了那家借箭的屋子。屋里仍没有人,李秦熳将弓箭放回原位。
这时已近正午,天色却是灰蒙蒙一片。自二人率性出游以来,已有近二十来天,经昨日一晚,只觉江湖还是险恶的多,平白无故也可能得罪于人,二人的武功还不足以自由遨行天下。且过些日,掌门便要选出五人代表“江陵剑派”去洛阳参加“万剑会武”的比武,二人也不想错过。
此时秦熳心中懊闷也已散尽,二人商量一番,便往南边江陵的方向行去。行了一阵路,零零星星下起了小雨。雨势虽小,在这秋日里,却是颇有些清冷。二人催马一阵狂奔,又赶了几里路,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正着急间,突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间寺庙,门外歇了些车马。二人大喜,连忙飞奔赶至庙门前,翻身下马,行入庙中。
这寺庙颇大,看起来甚是破旧,庙里四角散落着些残缺的佛像,上面布满了灰尘,多处墙壁已然坍塌,梁上结满了蜘蛛网。庙中约莫有二十来人各围成几堆坐着,这时李文成与秦熳二人走进来,都向二人张望。
其中几人恰好昨晚在林中遇到过,便是“莫家堡”的四男二女六名青年弟子。另外十多人坐成两堆,都穿着一身青布质地的衣裳,头上顶着白毡帽,脚上穿着皮靴,一副行脚商的装扮。
二人向“莫家堡”的六名弟子打了声招呼,找到个空地打扫干净,坐了下来。二人刚一坐定,便见庙外走进来一人。
那人穿着蓑衣,头戴一只大大的斗笠,他走进庙里,拍了拍身上雨滴,又将斗笠摘下,露出方圆的脸来,却是焦东逯。此时“莫家堡”的几个弟子一见是他,脸上不由露出钦佩的神色。
焦东逯朝屋里扫了一圈,一边拍打蓑衣,一边朝里走来,口中自言自语道:“唉,这鬼天气,也不知还要下多久的雨?”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时他旁边坐着的是一众行脚商队,其中一人接口道:“瞧这雨落的架势,怕是要一直下到天黑了。”
焦东逯见有人搭话,露出笑脸道:“哦?这位老哥怎么看出来的?”
那行脚商人年纪颇长,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额头上皱沟纵横,颇有风霜之色,这时微笑道:“今日早上的时候,我看天上的云又灰又厚,就知道要下雨了,早早就赶到这间破庙躲雨来了,俗话说:‘天上灰布悬,雨丝定连绵嘛。’”
焦东逯向那几名行脚商瞧去几眼,说道:“噢!老哥见多识广,必定也是四处闯荡的老江湖啦!”
那人笑道:“不敢不敢!唉,天生劳碌命,见笑了。”
焦东逯问道:“老哥这是做什么买卖呀?”
行脚商人常年四处奔走忙碌,沿途苦寂无聊,大都健谈,那人见焦东逯问起,这时哈哈笑道:“我常年在荆鄂、洛阳这些地方跑些买卖,什么赚钱,便贩些什么,赚些辛苦钱,混口饭吃。”
焦东逯喜道:“那老哥一定对这一带的路也是很熟咯,不知从这里到江陵城还有多远?”
那人道:“江陵城啊,离这里大概还有一百来里的路程,一直往南走,如果走得快,没有走岔路,两三天就可以到了。”
焦东逯道:“多谢老哥了。”他说完抬头四处看了看,又道:“这里倒是个歇脚的好去处,只是太破旧了些。”
那人呵呵笑道:“你莫要瞧不上,这寺庙如今看瞧来确实破旧,在二十年前那可是鼎盛得很呢。”
焦东逯来了兴致道:“哦,那是怎么个鼎盛法?”
那人道:“那时庙中大小僧弥百十来人,来往香客几乎不间断呀,若要到这里借宿,还真不容易!”
焦东逯道:“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破败了?”
那人叹道:“哎,说到这儿,那可要从武宗年间的灭佛令开始说起……。”
那人话匣子一开,顿时滔滔不绝。原来隋唐年间,佛教昌盛,至唐朝“安史之乱”后,朝政腐败,朋党争斗,唐朝国势日衰,在位的帝王们仍照例宣倡佛教,僧尼之数只升不减。这些僧侣不事生产,使得唐王朝负担剧增,大大削弱了朝廷的实力。
唐武宗时,为了收复失地,稳定边疆,恢复大唐荣耀,于是决定整顿朝纲,废除佛教。
武宗下旨敕令:“洎于九州山原,两京城阙,僧徒日广,佛寺日崇。劳人力于土木之功,夺人利于金宝之饰;遗君亲于师资之际,违配偶于戒律之间。坏法害人,无逾此道。且一夫不田,有受其饥者;一妇不蚕,有受其寒者。今天下僧尼不可胜数,皆待农而食,待蚕而衣。寺宇招提,莫知纪极,皆云构藻饰,僭拟宫居。晋、宋、梁、齐,物力凋瘵,风俗浇诈,莫不由是而致也。”
武宗认为,废佛是“惩千古之蠹源,成百王之典法,济人利众”。会昌五年,天下所拆寺四千六百余所,还俗僧尼二十多万人,收充两税户;拆招提、若兰四万余所,收膏腴上田数千万顷,收奴婢为两税户十五万人,至此佛教再无繁荣之象。不仅佛教被禁,一切外来之胡教均被严厉禁止。
众人正听焦东逯与那人闲谈,这时庙里又进来一人,那人身材几乎比寻常人高了一半,一只硕大的脑袋长在脖子上,左右窄,前后长,两边眉毛挤到一起,眼睛细长,脸上也是凹一块,凸一块,他肩上正攀着一只癞皮的猴儿。
光看那人相貌,众人只觉极其丑陋古怪,可是当他细长的眼睛向众人扫来时,所有人心里都禁不住“突突”地跳动起来。
当李文成看到他时,也吓了一跳,那人全身上下,竟莫名地散发着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息,随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庙里踏过来,李文成不禁心跳得更加厉害,竟忍不住打了寒颤。
秦熳本是胆大之人,这时向那人望去一眼,顿时也不由自主地将李文成胳膊抓住,向他身边挪动过来,手指抓得紧紧地。
一人这时突然站起来大声喝骂道:“瞧甚么瞧!你这贼眉鼠眼老狗,你这狗眼往哪里瞧!这么瞪着我师妹,想找死么?”
众人一下子都向那人瞧去,正是“莫家堡”的一名弟子,那怪人双眼正死死盯着他同行的两个女伴,他不禁心头大怒。
“你要是再瞧,小心我将你眼珠子……”那弟子待要再骂,那怪人阴森森的眼神倏地往他身上一扫,那弟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嘴里骂人的脏话顿时吞进了肚里。
这时“吱吱”一声,那怪人肩上的癞皮猴从他身上蹿下来,一溜烟跳到一尊半截的佛像头上,怪人向庙里四处扫了一眼,找了个地方,远远地坐下,那猴儿也溜回到怪人身边。
远远地,众人便隐隐闻到有股腥臭的味道,从那怪人身上传出来。怪人似乎对别人惊异的眼神早已习惯,他刚坐下一会,双眼便在秦熳与“莫家堡”两名女弟子身上游移,眼神里散发出瘆人的光,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带着一丝丝的狂躁,残忍。
他眼神在少女们身上上下游移,丝毫不理会众人目光。
李文成蓦地胸前腾起一股火,一下子将心中恐惧冲散,他盯着那怪人,便要起身,这时,“莫家堡”刚才那名发怒的弟子突然站起身来,他早已忍耐不住,卷起双袖,向那怪人走过去,边走边骂道:“哪里来的丑八怪,不知死活,待老子收拾你一顿……。”
突地,只是刹那的瞬间,李文成心里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向那弟子瞧去,只见他走着走着,似乎霎那间周围的一切都已静止,只有他走得很慢很慢,随即停住了脚步,嘴里也没了声音,接着便见他后背破了一个洞,一只手臂从洞里钻了出来,同时,那怪人庞大的身躯斗然出现,贴着他身体站起,就如一个大人手臂上挂着一个小孩一般。
众人正惊愕时,那怪人已伸出另外一只手,将那弟子的肩膀抓住,像撕破纸碎布一般,将他身体撕开,顷刻间,那弟子的手、脚、脖子便从身体里被撕掉,只见一片片模糊的血肉,四散飞落。
霎时间,庙里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那怪人将人杀死,好似杀了一只微不足道的野狗,他望着地上四散的残肢断骸,眼中透出一股令人胆颤心惊的残忍味道。
众人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还未等应过神来,那怪人又突地向前疾冲,高长的身躯如厉鬼一般,最前一人闪躲不及,一下被他捏住脖子,只听“咔嚓”一声响,那人顿时耷拉下头,颈骨已被这恶魔一般的怪人捏碎。
那怪人又杀一人,提起尸体凑到身前闻了闻,随意扔到地上。众人一下惊醒过来,身上带着兵刃的人纷纷拔出兵刃。
“你……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一人惊恐地向那怪人道,刚才被杀那人与他是一伙,都是四处走江湖的行脚商。
那怪人喉咙里咕噜咕噜,发出一阵怪异沙哑的声音,众人根本听不清楚。
“妈啊!”一人大声喊道,向庙门外撒腿跑去,那人已被那怪人凶残的手段吓破了胆。他刚跑几步,那怪人便已移到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惊惧之下,那人挥动手中的匕首,向那怪人腹部刺去。
匕首正中怪人腹部,那人只觉如同刺在一堵铜墙之上,难以刺进分毫。怪人这时伸出拳来,一拳向那人挥去,那人脑袋像似炸开一般,被打得稀烂,霎时间血浆四溅。
庙中众人俱是大骇,这怪人身形快捷,不惧利刃,顷刻间连杀三人,手法凶残无比,这时挡住众人出庙的去路,活像一尊地狱恶魔挡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