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表哥同人文

李寻欢所居的客房距离林诗音的卧房不过数步之遥,林诗音却感觉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辛。自当年她决心嫁给龙啸云后, 她与表哥就已渐行渐远,眼前的路虽平坦,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条一走便是十多载的情路中充满着怎样的荆棘和坎坷……不知不觉间她二人已来到房口,门虚掩着,缝隙处透出曦微的烛光,烛火一闪一闪地跳动着,忽明忽暗的光亮映在林诗音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添了别样的朦胧。只要再往前挪一步,推开眼前这扇门,便是路的尽头和新的开始,林诗音终是抬起手,手竟有些微微颤抖,这不是她这么些年一直盼望着的时刻吗?为什么还要犹豫,难道是“近乡情却”抑或是别的什么……就连她自己也理不清了。踌躇间,只听“嘎吱”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开门的正是那身披铁甲的长髯大汉------铁传甲,他脸上透着惊讶,特别是当他的目光落到林诗音的身上时这份惊讶中又生出一丝兴奋。“诗音姐醒了,想过来看看李大哥。”孙小红先开口道,一边说着二人一齐走了进来,屋子里桌案齐整,内室和偏厅以珠帘为隔断,似有若无的烟气从几案上的香炉里逃了出来,又四窜入人的鼻中,正是这淡淡的梅香,林诗音一进 屋便被这气味吸引了,因着这气味是她喜爱的,更是李寻欢喜爱的。“少爷他在里头歇息,我这就去告诉他林姑娘过来了。”说罢,铁传甲正欲转身,却见林诗音朝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便收住了刚要迈开的步子。林诗音轻声道:“我自己进去看看便是了,他好不容易睡下,别吵醒他。”言毕,林诗音朝铁传甲和孙小红微微颌首,便小步盈盈地走进珠帘里。孙小红和铁传甲见状,也各自地退了出去。
内室里很安静,连暖炉内炭火燃烧时火花迸发发出的“呲呲”声都听得出奇得清楚。此时李寻欢一袭白衣躺在床上,他的呼吸声有些沉重。林诗音默默走到床边,在床沿缓缓坐下,她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床上的白衣男子。她见他盗汗得厉害,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便从袖笼中取出丝帕巾替他轻轻擦拭。行医多年,她自然看得出这盗汗的缘由,正所谓“心肺相连,入心为汗”,汗盗得愈厉害的人心肺的损伤自然也愈厉害。思忖间,林诗音的握着丝帕巾的手微微一颤,微凉的指尖触到李寻欢的额头,“天哪!他竟还发着虚热!”林诗音禁不住在心中暗叹。
这些年她虽隐居深林,却时常托梅大哥替李寻欢送药,她自以为对他的身体状况有所了解,那日见他吐血方知他的状况竟……林诗音收回所有思绪,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她要替表哥把把脉,她要切切实实地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到底糟糕到什么程度。林诗音缓缓将素手搭上李寻欢的脉搏,须臾她便觉心下一沉,脉象细滑,沉伏细数,此乃邪气外乘,气阴耗伤之征。不知何时林诗音脸上已多了两行清泪,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静悄悄地滴落在李寻欢那双白净如玉的手上。林诗音转头悄悄拭去泪水,回身时却见床上的白衣男子已然醒了。只听他柔声问道:“诗音,你怎么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欲起身,林诗音急忙敛了容色,一边扶着他坐起,口中一边幽幽道: “我醒了,就想过来看你。”李寻欢心下百感交集,眼见佳人泪痕犹在的模样,他纵有千言万语,却只安慰道:“诗音,我没事,你别太担心。”闻言,林诗音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情绪,失声道:“表哥,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我是个自私的人,为了自己内心平静,我假死了十年,害你受了那么多折磨,你的身体状况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见状,李寻欢有些无措,不由将林诗音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诗音,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当年若不是……”未等他说完,林诗音已然开口道:“表哥,当年是我自己决定嫁给龙啸云,所以并不是你的错。”闻言,李寻欢忆起前尘往事仿如昨夜旧梦,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诗音,你可知对小云下毒的是何人?”林诗音一脸疑惑道:“不是冷月宫宫主江怜月吗?”李寻欢继续说道:“不错,她除了是冷月宫宫主之外,还有另一个身份?”“另一个是身份?”林诗音脸上更添了一份疑虑。李寻欢道:“她是龙啸云的结发妻子。当年龙家因我爹的一份弹劾奏章而家道中落,龙啸云对此耿耿于怀,想要向我李家寻仇。龙啸云离开她的时候她正生怀六甲,后来再也没回去过。”这些话他虽说得很平静,却莫名牵起他心中的隐痛,他又捂起嘴不停地咳了起来。林诗音听到“结发妻子”这四个字时,早已惊愕失色,命运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直以来我都想摆脱龙啸云结发妻子的枷锁,何曾想到,我本就不是……”她凄然一笑,继续说道:“老天爷真会作弄人。”闻言,李寻欢咳得愈发厉害了,林诗音回过神来,方才察觉剧烈的咳嗽已使得李寻欢的身子微微发颤和蜷缩,只怕还牵连着心肺的刺痛。
林诗音勉力镇定下来,一边替李寻欢按揉胸口,一边焦急道:“表哥,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与人无尤。你别太伤心了……”李寻欢的咳嗽渐渐平息下去,他缓缓开口道:“若不是我当年的一念之差,就不会有如今的局面。我一点也不怪江怜月恨我,只是无辜牵累小云……”未等他说完,林诗音已开口道:“是我害她失去丈夫,她纵然要寻仇,也该来找我。”她顿了顿,又道:“如今想来,当年龙啸云救下我们,只怕也是他精心设计的复仇计划里的一出戏。这戏演得实在好,让你这个小李探花被他的兄弟情义绑得数十年喘不过气。”李寻欢叹了口气,道:“可他对你情感始终是真的。”林诗音漠然道:“事到如今你还替他说话,这些年你也真的一点都没变。”李寻欢还想说些什么,终是把话咽了下去,只 余一丝笑在唇边。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此刻,西山之上的云山之巅笼罩着金色的寂静, 远处山峦披上晚霞的彩衣,天边的云也变得火带一般鲜红。只见一蒙着白纱的女子正徐徐朝冷月宫正殿走去,她步态轻盈,却神色黯然,有些恍惚。她行至正殿石阶前的一片空地时,突然停下了脚步,侧目朝右侧瞥了一眼,开口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右侧偏门内走出一少年人,右手提着剑,他默默走到一棵枯树下,停住了脚步。夕阳下,斑驳的枯枝倒映在少年人冷峻的脸庞上,给人以光怪陆离之感。“你一路尾随我去而复返,意欲何为?”白纱女子口气冷淡道。少年本垂首而立,听到此处,方抬头面上闪过一丝讶异,却仍缄默而立。白纱女子瞧了一眼那少年,又道:“你一定在奇怪我是如何觉察出来的,对吗?”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的脚步虽轻巧,呼吸声却急促。”“姑姑英明,孤鸿受教了。”少年人终是开口道。“你肯受教,如此甚好。只是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的轻功是我教的,你想跟踪我而不被我察觉,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你的剑法也是我教的,所以若是你打算与我过招,就是错上加错。” 闻言,那少男又一次垂下了头,他知道每当自己犹豫无措的时候,就会低头将目光盯在自己的足尖,这是儿时的习惯,却一直伴随着他,只是如今能让他犹豫无措的事已经愈来愈少,最近一次好像是七年前第一次取人性命的时候……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抬起头,道:“可是世上却是有许许多多的事,明知是错,也要去做。”话音未落,远处吹起一阵寒风,老树的枯枝在风中摩挲着,风止而影显,正殿的石阶上已然多了一人,她身姿妖娆,容色艳丽,只是眸子里似有一团忽明忽暗的火焰,“他说得一点不错,这世上就是有傻子,明知是错的事,却还要去做。就好比你为了李寻欢竟敢背叛我,可是结果呢?那个男人还不是舍你而去?”说到此处,她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一丝笑意,让人不寒而栗。“这枚流星镖姐姐可认得?”说完,白纱女子手中赫然多出一枚蓝光闪闪的物件,她继续说道:“说起来此事我还真得谢谢姐姐你,若非你精心设计,苦心谋划,我又如何能够像现在这样如此清楚明白李寻欢对我的情义呢?” 闻言,那艳丽女子早已不复方才的得意神色,狠狠道:“哼!单凭区区一枚流星镖和男人信口而出的三两句甜言蜜语,你就这般死心塌地,真是可笑!”她突然转了话锋,对那少年质问道:“我交代你的事,为何迟迟不动手?”
话音未落,那少年人本来就像一根木桩一样,纹丝未动的站在枯树下,突然向前迈了一步,徐徐抬起握着剑的右手,左手负在身后,剑尖指向那白纱女子。“他是你的儿子,不是你谋事的工具。更何况他也不是我的对手,你何苦要叫他来送死。”白纱女子对那艳丽女子说道。“你说得一点也不错,他是我儿子,他一生的荣辱都和他母亲的荣辱连在一起,他生而为人的使命就是要复仇,谁要挡在我们母子二人的复仇路上,他便要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他的命是我给得,何时要收回他的命自然也得我说了算!你若不舍得他死,你就得死!”闻言,少年的眼中露出一瞬的痛苦之色,艳丽女子仍继续说道:“可惜你身边只有一枚流星镖,这枚流星镖上恐怕还留着李寻欢的气味,只怕你也未必舍得掷出去。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我便将这柄剑借你一用。”话音刚落,只见她一抬右臂,将那剑抛了出来,白纱女子飞身而起接下了那柄剑。那少年人忽地一跃而起,在空中转了两圈,落地时离那白纱女子仅有一臂之遥,他右手持剑顺势挥开,他的剑法圆转为形,绵密见长,只是十招中有九招都是守势。白纱女子身形灵动,后倾下腰掂足跳跃皆在顷刻间避过少年的招式。乍看之下,二人剑法颇有异曲同工之妙,细看便知那白纱女子的剑法更为精妙繁复,使动时圆转如意,一招与一招之间绝少斧凿之痕,招式一气呵成。二人来来去去已过二十多招,依旧高下难分。只见少年手中的长剑向那白纱女子的右腰急攻而去,白纱女子剑锋斜转,“当”的一声,双剑相交,剑尖震起。二人同时挺剑急刺向前,出招迅疾无比。瞧双剑去势,谁都无法挽救,势必要同归于尽,却见少年人的身形忽地向右侧偏转,似是竭力闪避,其实却是将身子往白纱女子的剑尖凑将过去,白纱女子容色已变,却来不及收势,只听噗的一声响,长剑从他左肩直插了进去,而他自己的那一剑却因着身形的偏转而刺空。他踉跄地朝后退了几步,终是体力不支,跌倒在地。白纱女子垂手仍持剑,触目的鲜血自剑尖一滴一滴落入尘土中,她一脸惊愕,似还未从方才发生的事中缓过神来,眼见那少年人倒地才回过神,丢下剑急奔到少年人身旁。却见那少年人唇色已青,就连唇边的血迹也变成了青紫色,煞是可怖,分明已是身中剧毒。白纱女子抬手迅速封住了少年人左肩膀上几处穴位后,回身目光如炬般死死盯着那艳丽女子,厉声道:“你究竟长了一副什么心肠,竟对自己的骨肉下此毒手!”
那艳丽女子已然走下石阶,缓缓朝那白纱女子走去,她唇部依旧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幽幽道:“知子莫若母,我早料到他不忍对你下手,必定会故意输给你,于是就在这把剑上设下玄机。说到底,刺下这一剑的人是你,他若死了,也是你杀死的。”“这毒是你下的,你一定有解药!解药呢?!”白纱女子怀着抱着那少年人,眼里净是忿恨之色。“我说过你若舍不得他死,你就得死。我这里既有解药,也有毒药。”说着,便从怀着取出一红一白两支瓷瓶,继续说道:“这红色的瓷瓶里装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只有你肯喝下去,我便将白瓷瓶中的解药给他。”白纱女子垂首看了一眼怀中躺着的少年人,他罩衣上的血迹逐渐扩散,像一朵妖冶的花。他已十分虚弱,却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声音:“不可以!姑姑!不可以!”白纱女子柔声道:“真是个傻瓜。”说罢,抬起了头不再看他,她眼眶微红,眼神却凌厉地注视着眼前的艳丽女子,道:“你一心要我死,我就成全你。”话音未落,她已抢过那红瓷瓶,一仰头灌入口中,只听“叮”的一声,瓷瓶从她手中滑落,身子瘫软在地,一袭白纱也随风而飘散而去。那少年本想极力阻止,奈何身中剧毒,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他见那白纱随风而逝,目中一片死灰,不见一星半点的生机。那艳丽女子将手中的白瓷瓶掷到少年手边,那少年却全无反应,如不是他还睁着双眼,别人还以为他死了。艳丽女子冷冷道:“她喝下的只不过是十香软筋散罢了。”话音未落,那少年人已伸手去抓那白瓷瓶,虽然他现在做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十分艰难,但他还是抓到了那支瓷瓶,又一股脑儿地将瓷瓶里盛着的东西往口里倒,忘了也来不及咀嚼,大口地吞咽下去。他太想活命,因他知道生的不易与艰辛,因他知道她也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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