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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丝飞扬,男子轻轻展扇唱罢:“欲识生死譬,且将冰水比。水结即成冰,冰消反成水。”
折扇微摇,侧首对着林诗音笑着唱道:“已死必应生,出身还复死。冰水不相伤,生死还双美。”
“滴答”
似乎有水滴落琴弦。
林诗音笑道:“表哥,你唱的真好。”
“是的,动作挺好看的。”唐蜜木然点头,就是有的调唱的太高了。
“的确,那折扇摆的好看。”小红有些发愣,有的调子也唱的太低了些。
“还好,这词写的不错。”杨孤鸿迟缓的眨眼,好怪的调调。
“不错,李叔叔这词有意境”小云赶紧说他刚刚找到的优点。
“很好,诗音姐弹的真好听。”阿飞称赞道。至于大哥……我没有听见。
“少爷唱的真好听。”熟知李寻欢的铁传甲连忙肯定,这次好多了啊,总算有半个音是在调上的。
“什么真好听,那根本就是不在调上!”唐蜜小红小云杨孤鸿终于忍无可忍齐声说道。
“噗……哈哈哈……”李寻欢在他们评论的时候就一脸好笑的看着,末了还是忍不住,笑喷。摇着折扇笑道:“我都说了我这嗓子是个喝酒的破锣嗓子。”
“我才不信呢,大哥你一定是故意的。”小红轻哼,上前把林诗音案前的琴摆到李寻欢面前“大哥你自弹自唱一曲,这次要好好唱,刚才那首不算。”
“就是就是,李寻欢你一定是故意的,重唱。”倍受打击的唐蜜和声道
“嗳……”李寻欢瞪眼,一脸“你们不讲理”的表情,挑眉,摇扇“你们才是故意的想听我一直唱下去吧?”
“表哥……”林诗音拍了拍李寻欢的手,直到李寻欢回头对她笑笑方对着众人道:“也不能总让表哥唱,不然这样表哥你再唱一曲,然后让他们每个人也唱一曲怎样?不过这次表哥你真要唱好些了,别再用酒找借口,不然你再也别想喝酒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隐忍的目光中有了些笑意。
没有人发现,很好。
踏上随后一级台阶时,林诗音若有所感的回头。正对上李寻欢的浅笑。虽然他的脸发白、眉紧皱、冷汗如雨。但是他确实在笑。
“表……”她刚开口就被那无力抬起的左手制止。他不想惊动别人。若是她没有回头,他是不是连她都不想惊动?
她只得回身向他走去,无声的走去。在笑闹声中无声的走去。
明明,只有几步的路,她却觉得很长。
明明,笑声就在身后,她却觉得很远。
看着斜倚在石狮边明显病发的李寻欢,她有些心痛有些生气也有些庆幸。医者望闻问切。观其色便大概知道他正在忍受怎样的痛苦。只是表哥你为什么总是把痛苦留给自己?你是什么时候发病的?是早上出来还是中午还是回来路上?那么这一路上你都是在佯装没事?好在,好在她回头了……
最后,当林诗音走到李寻欢面前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挽住了李寻欢,低声说:“表哥,我扶你进去。”
李寻欢抬头,艰难的牵动嘴角,安慰的笑道:“我……”
“少爷!”
“大哥!”
“李叔叔!”
“李寻欢!”
第二个回头发现李寻欢异样的是铁传甲,因为他的大嗓门他发现了大家也就都发现了。
李寻欢有些自嘲的笑笑,随即又有一股暖意涌上心间。那是来着亲人、朋友的关怀。
“咳咳……”李寻欢拭去血迹笑着说道:“我……没事。”
“不是没事”清冷的声音自外传来。
众人回头但见杨夷不知何时立在门外。冷冷说道:“是没救。”
“杨先生?”众人不解。
杨夷显然也不想解释,只瞪了李寻欢一眼便径自拂袖离去。
而杨夷的那句话似了提醒了林诗音,心间一颤,难道是……表哥的毒提前发作了?
冷香小筑内一片静谧。
林诗音在给李寻欢诊脉。
众人都屏息以待,不知是不是因为等待的缘故,终觉的时间过的太慢,而他们等的太久。
林诗音收回手,为李寻欢盖好被子。低叹一声,却不知道说什么。
是说节哀,赶紧准备丧事,还是什么?
“诗音……”李寻欢伸手拉住了林诗音。
有些事不用说,也是明白的。
李寻欢知道,一旁的众人也知道。
林诗音的表情已经说明的了一切,当下也不再言语静静的退出去,将空间和时间留给屋内的两人。
“我没事的,不要担心。”李寻欢开口道。
林诗音背过身子,轻轻道:“我知道。”
没事只是说现在罢了。
何况……林诗音想起他夜夜的梦呓,手攥紧了衣袖。既然,表哥你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不知道。
李寻欢看着关门出去的林诗音,喃喃:看来,诗音已经知道了。
“因为她是医者。”有人冷声道。
李寻欢起身笑道:“那杨兄又是如何知道寻欢是装的?”
行动举止间犹如常人,哪里像是刚刚毒发的病人?
“因为我根本没有下毒。”杨夷冷哼,他平生最不屑的便是此等行径又怎会当真下毒?所谓什么用毒药抑制病情,三月后毒发身亡无药可医完全是冥轩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他所以随口说了一个。反正李寻欢的病也活不过三月。
“古宸已经把你毒发的消息传给冥轩了,想必这两日便会有所行动。所以说李探花的演技还是很高超的。”杨夷说到最后有些咬牙,李寻欢当着他的面演戏就不怕他拆穿?这人好像对别人有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杨夷走后的十余天兴云庄一直很平静。就像杨夷在时一般的平静。
这十余日兴云庄的众人同往日一般照料李寻欢,仿若李寻欢的毒发、杨夷的离去都没有什么影响,兴云庄一切照旧。
直到暮春将近的一天,李寻欢收到了一封信。
那封信自京城发出,由驿站官差送来。
信很简短,仅仅八个字:鞑靼犯境,玉珏被盗。
单纯的叙事,此外再无其他。
仿佛给他写信的人仅仅只是想向他叙述一件事而已。
但李寻欢知道他等待的,来临了。而他避无可避更责无旁贷。
在他认识关天翔起就已经牵扯进来,此事不了,他脱身不得。
而在此信后紧接着李寻欢收到一封回信,同样简单评述没有任何语气的八个字:江湖甚远,庙堂甚高。
李寻欢将信放置烛火处烘烤,又显现了两行小字,右边的一行已被划去,但隐约可看出写的是:趋利避害,人之天性。
划去的字旁有一滴墨点,像是有人将笔停在纸上却迟迟没有下笔,直到墨汁滴上纸张。再左旁只有两字:珍重
仿佛有什么轻轻拨动了心弦,一股暖流流入心脾,此时那一直隐隐作痛的心肺竟也无知无觉了。
不自觉的,嘴角弯下,笑意从眼底传来,还未散开却又黯淡下去。
李寻欢轻叹一口气:您的心意,寻欢心领了。
也,只有心领。
有些事,他不得不面对,不得不去做。
而且此事无关江湖、庙堂。
于是,李寻欢出了李园,径自来到了酒馆。
那家他曾住了六年的酒馆。那家可以看到兴云庄的酒馆。
“李大侠!”正忙乎的店小二眼尖的看到来人,余光瞥见的那一袭白衣一头卷发,他若不认得来人就枉在酒店做跑堂了。熟练的打着招呼引李寻欢进店“李大侠您请坐,酒稍后就送到。”
李寻欢抬手道:“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找人。”
“李大侠是不是找住在二楼三号房的客人?”店小二立刻会意到。
二楼三号房。李寻欢眼微睑那正是他曾住的房间。在那里,有一扇窗,打开后可以看到兴云庄,冷香小筑的一举一动均可收在眼下。
店小二继续说着:“那位客人呐,半月前就退了房走了,走时说若李大侠来此找人便将一封信给您。李大侠您稍后,小的给您取来。”
李寻欢点头,脑中想起那日杨夷所言,看样子那店小二所说的客人便是古宸了。半月前,正是他毒发的第二日。
李寻欢正暗自思量着,店小二已将信拿来。
信的内容很短,只有六个字“太渊山,绝顶峰”
信纸是寻常店铺便能买到的信纸,墨汁也是寻常所用的徽墨。就连那字也是端端正正的正楷方字。
只是,端正的过分也生硬的过分。那字像是一笔一画的拓下来一样。
太渊山 绝顶峰
对李寻欢来说,选择是最艰难的。
不是抉择的艰难,而是舍弃的艰难。
李寻欢心中有一把称,他可以在第一时间作出抉择。但他无法再第一时间抚平心中的痛苦。
比如兄弟情义和儿女情长,比如结拜兄弟与中原战乱。
每一次的抉择,李寻欢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这一次的痛苦更甚。
龙小云与玉珏你选哪一个?
这是冥轩给他的选择题。
冥轩在等,等李寻欢挣扎的表情。他的目的是让李寻欢痛苦。至于李寻欢最终的选择,他早已知道。
冥轩冷笑,看着李寻欢渐渐握紧的手,面无表情的脸。
李寻欢,你能支撑多久?
若比耐力,少有人能比得过李寻欢。但是,他重病在身,病痛的折磨会给他的耐力打折扣。
豆大的汗珠渗出苍白的脸,李寻欢捂嘴闷咳,身子却仍是挺的笔直。
冥轩笑了,李寻欢,你终究支撑不住。
李寻欢还在犹豫,脚牢牢钉在地上,分毫不动。
“李叔叔!不要管我。”龙小云忽然出声喝道
冥轩冷笑正欲对龙小云说什么的时候,有一柄刀光闪过。
“小云!”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是林诗音。
李寻欢的飞刀正射出的时候,龙小云忽然动了,抬肘后击将冥轩打入悬崖,而他自己正恰巧补了冥轩的空挡。小李飞刀迎面而来避无可避。
此时林诗音正赶来,只见到李寻欢发射飞刀,将龙小云射下悬崖。
惊恐、震惊、质疑、悲恸百感交集,林诗音再承受不住眼前发黑,头痛欲裂。天旋地转间扶住了伸过来的手臂,在触上的一刹那猛然挥开晕倒在地上。
兴云庄
今天的兴云庄很热闹,这是相对前几日而言。准确来说是兴云庄的客人们很热闹。讨论的十分激烈。
林诗音自那日昏倒被李寻欢抱回,昏睡了一天也没有醒,大夫走了一批又一批没一个能给个准确的说法。唐蜜一急找来了方圆百里数位名医。结果便导致如下的场景。
在众大夫一个个分别诊脉后先做了一番热身运动——深思。
然后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活动。
“这姑娘没事,只是睡着了。”
第一个吃螃蟹的是勇士,但第一个说话的未必会受人敬重。
比如刚说话的这位,立刻迎来其他大夫的鄙视。没事人家天天大张旗鼓的请名医做什么?方圆百里的名医都在这了,难道就为了诊治一个睡着的人?
冷笑连连中有人开口道“以我看,她是体弱导致……”一人抚须慢声道“嗯,昏睡。”
这和睡也没什么区别……众人默默扭头。鄙夷中。
“我倒觉得她像睡了,但又不像睡了。” 似睡非睡?那到底是睡了还是没睡?
此人乃庸医,众大夫心中默默做出定论。
“我看出来了,她是中毒了。”一声大喝引来众人围观。当然还有兴云庄的众人。那人接着说“一种看上去像睡觉的毒。”
众人皆倒,默念:我们也看出来了,你是个江湖郎中。您老到说说什么毒不仅没毒素还看上去和睡觉无差?
有人皱眉“其实很简单,这姑娘不过急火攻心,一时背气了罢了。”
斜眼,谁背气背个一天一夜的。
有人托腮“难道是体力不支?”
你都不肯定了还需要别人否决么?
有人拍案“其实她就是累了……”
这次终于有人赞同了,是第一个说话的那位大夫,他点头快速接道“所以睡了。”
其余大夫心中默念,我不认识你们……
“我看这姑娘体质不行啊。”有人叹道。
先前说体弱没人认同难道你以为换个词就有人认同了么?
“咳咳”有人暗咳。
众大夫继续腹诽,没说的就用咳嗽代替?你也好意思。
咦,这声音有点耳熟。
众人抬眼,眼前一袭白衣翩然。
“各位大夫,不知家……妹到底如何?”
得,催结果的来了。
众大夫继续回归默然。他们在等,等谁先说话。
然而那个敢第一个说话的已经被众位名医鄙视的眼神打击的没有勇气了。
所以,沉默,继续沉默。
“嗳,到底怎么样啊?”唐蜜不耐烦问道。
众名医齐声道:“在下无能为力,请另请高明。”
……
…… ……
在众人瞠目中,众名医齐步走出兴云庄。
逆光中,隐约有人回头看了一眼,终是转身离去。
两日后。
这两日时间过的漫长。平静而缓慢。
这两日没有大夫登门,当然,连那些所谓的名医都诊治不出来,还有谁敢登门献丑。
第八章
“李探花。”
李寻欢回身,见杨夷端着药碗而来。
“杨兄。”李寻欢颔首“这是?”
杨夷不答反说道“听说这几日李探花一直守着林姑娘,在下观李探花气色至多不过有些疲惫,想必这几日李探花必定是按时吃药了。”
李寻欢微微侧身,笑了。遂道:“当然,杨兄的医嘱,寻欢自然记得。”
杨夷点头,将药移至李寻欢面前,药味迎面而来,还是如往常般既苦又涩。
“咳咳”也不知是被药味呛的还是伤口又痛了。李寻欢低头闷声咳着。
杨夷抿嘴,只说道:“喝药。”
李寻欢眸中微转,手缓缓抬起接过杨夷手中的药。将药端到嘴边时余光见杨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喝药。只得咬牙将药倒入口中。
“少爷,林姑娘醒了”铁传甲的声音自后传来。
李寻欢立刻将还没咽下的药吐了回去,又塞给杨夷道:“我先去看看诗音,这药稍后再喝。”
说完转身快步跑到小楼。
手举起,停在门前。正欲张口,却又停了。
屋内,寂静。
李寻欢叹了口气,轻声走进屋内。
林诗音还没醒。
铁传甲随后而来,正看到李寻欢坐在林诗音床侧出神,也不说什么轻轻又退了出去将门掩上。
“小云!”
李寻欢一震,回头正对上林诗音因惊醒而还没有焦距的眼。
还未及李寻欢反应,林诗音一把抓住了李寻欢的手道:“小云,小云在哪?小云没死对不对?他没死!”
“我……”李寻欢张了张口,最终拍了拍林诗音的手安抚道“阿飞……和杨孤鸿已经去找了,你不要担心,小云没事的。”
林诗音却仿佛没听见,一把甩开李寻欢的手嘴里一边念叨着要找小云一边跑了出去。
在林诗音开门冲出去的前一刻一道青色人影飘然离去。 那人正是杨夷。
杨夷点头示意明白。
有风拂过山峦,带着暮春的气息传来鸟鸣之声。
茅屋之内,忽然寂静了。
许久,冥轩忽然轻叹一口气,说道:“你不问我为何自悬崖跳下仍安然无恙?”
“没兴趣,你可以走了。”杨夷漠然道。
“你……”
冥轩拂袖而去,茅屋重归寂静。
许久,杨夷开口道:“出来吧”
茅屋依旧寂静。
杨夷不耐,又道:“龙小云,你娘到处找你呢,你不去报平安么?”
门,缓缓开了。
门口站立的人正是龙小云。
“杨先生怎么知道是我?”龙小云开口问道。
杨夷轻哼了一声:“我以为你会问,为什么要这么做。看来,你也早就知道了?”
龙小云楞了一下随即道:“没有,我听李叔叔说的。”
杨夷不置一词。
龙小云又道:“小云这次来此是想劳烦杨先生代小云传个口信给家母,说小云一切平安,勿牵勿念。”
“好”杨夷点头。
龙小云有些吃惊:“杨先生同意了?”
杨夷不甚在意的说:“一句话而已,举手之劳。”
“如此,家母便有劳杨先生照顾了。”龙小云放心道。仿佛根本没把他方才和别人的谋划放在心上,就像是嘱托朋友一般的说着。
而杨夷也竟一脸的理所当然没有觉得丝毫不妥。
龙小云有些失笑,想起方才他和冥轩之间的相处。他像是游移在两者之间,帮助一方的同时又帮助另外一方。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你要去哪?”
龙小云停步,却没回头。只淡淡道:“我也没问杨先生究竟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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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诗音一直向前走着,跑着。
而李寻欢就一直跟在林诗音后面,看着她一路奔跑,一哭念叨,一路哭泣。
在她快跌倒时候扶她一下,在她撞到人是拉她一把,在她哭泣时候为她抹去泪痕。
尽管,每次她都会下意识的甩开。
是的,下意识。
看着双目无神的林诗音,李寻欢知道她此时还是不清醒的。
龙小云的死,给她的打击真的很大。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她不会这样。
李寻欢的眸中有些黯然。
当李寻欢再抬眼的时候却见林诗音纵身跃下了山崖。李寻欢叫喊不及纵身一同跃了下去
九、“如果”的出现就是用来后悔的
头,依旧痛着。
有人,在说话。
声音很轻很轻,她听不清。
眼前一片朦胧,似迷雾罩下,看不清,辨不明。
猛然坐起身,却不知怎的站了起来,雾气散尽。场景渐渐熟悉。
长亭,梅林,小楼。
这是哪?
是了,这是李园,是兴云庄,是她和表哥从小居住的地方,是她相夫教子的地方,是她一生渡过的地方。
有谁,在争吵。
有谁,在恳求。
“你走了,你会舍得小云么?”
谁在说话,她回身。
一片朦脓中有一点灯火亮起,烛光倒映下有两道人影映在窗上,门外还立着一个孩子。
小云……
“你会舍得他小小年纪就没有母亲了么?”
有泪,流入心肺,灼热,煎熬。
她摇头,她怎会舍得……
小云,那是她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而她的孩子,正在那紧闭的门外,静静的站着。
他背对林诗音,林诗音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却看到了他的泪。
他在哭。小小的肩轻轻抖着。
门里面的对话仍在继续。
“小云,是你的心头肉……”
“没有用的,龙啸云……小云已经长大了,这孩子完全得到了你的真传,他不害人就不错了别人哪害的了他呢。”有谁止住了抽泣,声音变得冷硬。仿佛这样,心也可以变硬。
他不害人就不错了别人哪害的了他呢。
最后一句成了回声一遍遍回荡在林诗音的耳边,此刻她竟不敢看站在门外的孩子。
而龙小云却已经止住了泪痕,他的背仍然僵硬。他的手攥的更紧。
林诗音缓缓伸手,想将龙小云揽在怀里。
龙小云却转身跑了。
林诗音转身,龙小云就在身后。
“娘,你找我啊?”
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大红的衣服衬着。天真无邪的眼中哪里还有什么黯然、悲痛。分明是一个可爱无比的孩子。
“娘来看看你。”
林诗音楞了,她看到了六年前的自己半蹲在龙小云身前,低声温语。
“娘,你要离开这个家啊”龙小云的眼中适时的涌现出慌乱。
那个“家”字,龙小云格外加重了语气,这个字在六年前的她听来分外的刺耳。然而她现在再听却分外的心痛。
如论那个家在林诗音心中是怎样的,但是对龙小云来说那是他的家。
自幼生长至今载着他喜怒哀乐的家。
在他龙小云心中是美好的,是唯一的,是此生最重要的。
而现在这个家却要被她遗弃。
“娘,你不要我了么。”恐慌,恐惧。小云的声音有些颤。
“不,不是娘不要你……”
“我是龙家唯一的继承人,我不能走。”
既然娘不是不要我,那么我不走娘是不是也不走?
林诗音分明听到龙小云在心中这么说着。
林诗音捂住了胸口,刹那间她喘不过气来。因为她知道,她还是会走。
此刻,她的孩子跪在地上,拜别她这个狠心的娘。
虽然此刻的龙小云神情是那么平静,林诗音却不忍去看。
小云,你一定怨娘竟这么狠心的抛下你。林诗音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