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忘初心 李园情】穿越之寻觅林诗音

掸掉雪,拿下他肩头上的绳子,默默地将他让进屋中,看着他将那女子抱上床,轻轻盖好被,蝶舞一言不发转身去把炭盆里的活拨得更旺些。
她的泪也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她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削瘦憔悴的男子是如何拖着木板上的人一步步艰难地在雪地上跋涉的。
他到底有多少力量去帮住他人而时常忘记他自己不过也是个时常需要照顾的病人。
白色的药棉轻轻擦拭着他肩头上那道刺目的红痕,感觉到他紧绷起的身子正微微发抖,她的眼圈又一次红了。
李寻欢,李寻欢,你为何总是宽容对待他人,苛刻地对待你自己?你可知道你伤害了自己,也就等于伤害了关心你的人。
那一夜蝶舞无眠,林诗音也同样无眠。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渐渐地视线有些模糊。
她用力地揉了揉眼,再次看去那里竟出现一张脸。
那是她日夜思念的表哥。
他似乎又在咳嗽,那一声声的咳嗽撕扯着林诗音的心。
看着他,她心乱如麻。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人在何方,身上的伤是否已痊愈。
这些日子她没有从任何人口中打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她更不可能去求卓东来,让他带自己去找他,她只能这样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有时无疑也是一种煎熬。
第一次他们分别是在李园,她嫁作他妇,他浪迹天涯;第二次他们分别是在大镖局,她泪洒地牢,他咳嗽不止;第三次,第四次呢?
他与她这一生当中到底要经历多少个这样的心碎的别离,又要等待多少个这样无眠的日夜,才能获得真正的团聚?
她无法回答。
嗷地一声清脆的婴儿的啼哭,将已成泪人的林诗音的思绪给拉回到了现实。
她擦了把泪,从床上坐了起来,侧耳细听。
神色不由得一变,这婴儿的哭声竟是从卓东来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第十五章 郭庄之死
自从那日卓东来从地牢中出来后便神色紧张地去了残废老人的跨院,回来后竟打发走一切下人,闭合房门,几日来足不出户,就连对司马超群的毒伤也不闻不问。
这根本不像是平日里卓东来的作风。
他如此地反常,今夜房间里又有婴儿啼哭声传来,他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林诗音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 她披好衣,蹑手蹑脚地来到卓东来房门前,轻轻自门缝中望去,见里面灯火辉煌。
卓东来居然还未休息,他手捧着一卷书,细细品读着。
在他的身侧放着个摇篮,里面躺着个足月大的男婴儿。
见婴儿醒了,发出哭声,卓东来急忙放下书卷,轻轻用一手指逗弄着这婴儿,口中还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呢喃声,平日里那种咄咄逼人的凌厉目光早已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竟是叙不尽的温柔。
他的神色异常地平和亲切,全然是一副慈父般的模样。
“你爹娘错把你生到这世上来,你现在可以这样无忧无虑地躺着,将来难免会为父辈的事与我纠缠,你说我是杀了你好,还是留着你好呢?”
说完,他很认真地盯着那婴儿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等了许久也没得到回答,卓东来似乎有些失望。
他本不该有这种表情。
一个刚刚足月大的婴儿只懂得咿咿呀呀的哭,又怎么会回答他的问题。
卓东来却已做出了决定。
他的手慢慢地伸向那男婴儿脆弱的脖子,“你本来应该是我的孩子。”他惋惜地道。
手指将要按压下去,忽听门外传来一声轻呼,他神色立即变了,收回手,警觉地断喝道:“是谁在外面偷听?”
不等门外人回答,他人已箭一般窜了出去,掐住了来人的脖子。
林诗音几乎已透不过气来,目光却如同鹰爪下的狡兔,惊恐万分。
弱肉强食,这本是它的宿命。
难道林诗音甘心就这样屈服于在这种宿命?
不,她绝不会就这样屈服!
她忽地瞪圆眼,伸手朝卓东来的背面一指,大叫道:“你看,李寻欢!”
一听到“李寻欢”三个字,卓东来脸色顿时白了,周身冰冷。
他缓缓松开了手,瞳孔却在拼命地收缩着,他猛地转身,放尽目力在这无穷尽的黑暗里。
林诗音弯着腰,手掩喉咙,痛苦地咳着,等到咳嗽总算平复些,才抬起头见卓东来仍在警惕地四下张望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她赶紧趁此良机,转身便跑,突感脖子一阵发凉,紧接着脖领子被拎了起来,跟着她人就重重地摔在地上。
卓东来又一把提起她虚软的身子,用力地将她的双手拧转到她的背上,同时又捏住她尖削的下额,用力往上扬着,直到他能清晰地看清她痛得流下的每一滴泪为止,这才一字字地道:“你骗了我所以你错了,我会让你知道你错得有多么地厉害!”
蝶舞起来时,屋外已响起劈木头的声音。
她知道这一定是李寻欢在劈木头。
很难想象一个握惯笔杆子的文弱公子是如何单手举斧劈柴?
她立刻起身穿好衣服,来到屋后,李寻欢已坐在台阶上,拨开瓶塞正准备喝酒。
蝶舞的眼里透出失望,转身欲走,李寻欢却在这时叫住了她。
“蝶姑娘,既然来了,不妨坐下来聊一聊,喝口酒,暖暖身子!”
他的提议在这种天气里任何人都不会拒绝。
蝶舞顿住步转身浅浅地应了一声,便朝他走了过去。
突感背后恶风不善,后脊发凉,她暗道一声:“不好!”
急忙闪身,却见有一道刀光自上而下朝李寻欢的头顶上劈下来。
“危险!”蝶舞大叫一声,奋不顾身地朝李寻欢的身上扑去,她要用自己娇弱的身躯为他挡下那道刀光。
眼见她就要被劈成两半。
说时迟那时快,忽见李寻欢的左肩微动,一道白光闪电般冲出,直撞上那道刀光,叮地一声,小刀崩落到雪地上。
持刀的人连退数步,方才勉强稳住脚步。
“爷,你没事吧。”直到这时李寻欢才看清站在面前的是两个人,说话的是个面目还算端正,只是左脸有条疤,看上去像是条蜈蚣在游走的中年汉子。
他见前面的爷脚步不稳,险些摔倒,急忙上前扶住他。
李寻欢曾见过他。
凡是被李寻欢一眼见过的人都不会被忘记。
他记得他叫钉鞋,是在红花集的扶桑客栈外那片空地上围剿杨坚的那群人的头目。
他虽认出钉鞋,可钉鞋却似乎并没有认出他。
因为他饱含关切的目光始终都盯在那个被他称作爷的一人身上,一刻也未曾离开,就像是一条恶犬正望着他的主人。
看到他,李寻欢不禁想起了铁传甲。
铁传甲不也正如他般一样忠诚,始终对自己无微不至地照顾,始终不离不弃,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寻欢叹了口气,轻轻咳嗽着。
等咳完了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入到这位爷的身上。
此时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蝶舞的表情。
她的表情有些发怔,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位爷的身上,目中透出些许喜悦,同时又带着些许恐惧。
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嘴唇颤抖着,轻唤道:“朱爷!”
那个叫朱爷的人膀大腰圆,肤色黝黑,腮下留有虬髯,穿着件棕褐色的短小皮袄,肩上扛着把大刀,一双阴鹫的眼四下扫视着,终于落到了蝶舞的身上。
他的神情也立即激动大呼道:“蝶舞,我终于找到你了!”
说着,他人已飞身扑了上去。
这时一条灰影儿闪过,拦住了他的去路。
李寻欢目光冷似刀警惕地上下扫视了他一眼,冷冷地道:“阁下请先等一等。”
然后他转过身去,目光立即柔和下来,柔和地瞧着蝶舞,问道:“你确定你要过去吗?”
“是的。”蝶舞淡淡地道。
她的声音仍没有半点感情色彩,但她的态度却很坚决,语气也很肯定。
李寻欢没有再说话,而是一闪身,让出了一条道,蝶舞立即小鸟依人般飞奔过去,投入到了对方的怀抱当中,唤出那久违的名字:朱猛!
直到此时李寻欢才知道眼前这个刚猛威武的大汉原来竟是中州雄狮堂的总镖头,人送外号“一吼震九霄”的雄狮朱猛。
这时钉鞋也将李寻欢给认出来了,他嘴唇发白地扯了扯朱猛的衣袖,小心地附耳上去,道:“爷,他…他就是小李飞刀李寻欢。”
朱猛一直处在与蝶舞相逢的喜悦当中,但当他听说眼前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小李飞刀李寻欢时面上也不禁为之动容。
他显然还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吊着手臂,身材削瘦,面色憔悴,不时还低头咳嗽两声的落拓男人竟会是举世闻名的小李飞刀,然而插在雪地上的这柄飞刀又令他不得不信。
他赶忙抱拳道:“在下朱猛,早已久仰小李飞刀大名,只是未曾想到阁下竟会屈尊在此陋室,看样子红花集还真是藏龙卧虎,方才怪在下鲁莽,多有冒犯,还请阁下勿怪!”
李寻欢还礼道:“岂敢,朱兄客气了,不过若非在下右臂受伤,左手又不太灵光,此刻那柄刀恐怕已伤了朱兄,只因这一刀既出,对方是死是活已不是我所能控制。”
听了他这话,朱猛的瞳孔有些收缩,盯着地上的小刀,良久方才伸手抹去额间渗出的汗珠,心道:好险!不过以方才的形势来看这一刀的速度却是放慢了许多,否则又怎会容自己有挥刀击落的机会,李寻欢的左手尚未废,亦能发飞刀绝非他所说的左手不太灵光,难道是他故意放慢速度,留给自己露出个破绽?对,定是这样,否则神刀一出,他此时还焉有命在?
想此,朱猛对李寻欢的手下留情是心怀感激,只是不方便说破。
于是他将手中的刀往身旁的钉鞋手中一递,大步走了过去,俯身拔出小刀自袖间擦尽上面的雪水,这才双手递了过去。
“多谢!”李寻欢伸手接过送入怀中瞧着面前这粗犷大汉,他的眼忽然弯起了一道浅浅的沟痕,淡淡地道:“看朱兄的样子,自是豪爽之人,可否陪在下痛饮两杯?”
朱猛大喜道:“当然可以!”
说着,他便要放开步子随同李寻欢进屋,却忽又顿住,眼睛直勾盯着草屋,神色有些发怔。
李寻欢也不由得跟着顿住步,蹙起眉头问道:“怎么了,朱兄,可是认为此间有何不妥?”
朱猛摇了摇头道:“并非此间有不妥而是人不妥。”
看着李寻欢莫名其妙的样子,他继续地道:“我是觉得象你这样的名侠,贵公子绝不该屈尊于此,不如你我换个地方痛饮。”
他以为李寻欢听了定会欣然接受他的提议,谁知李寻欢听了他的这番善意的良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竟放声大笑起来。
朱猛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如此大笑过,这下他反倒是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李寻欢笑完用力地拍了拍朱猛的肩膀,目光闪烁着道:“朱兄啊,这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世人眼中所认为的陋室并非真正上的陋室,连孔夫子他老人家都说了何陋之有,何况是我李寻欢?”
说完,他人又一次地大笑着潇洒而去。
朱猛愣了愣神,很快也重新扛回了大刀,大笑着道:“管他娘的陋室新室,老子只知道只要有好酒的地方都是好室。”说完他也大步跟了进去,蝶舞与钉鞋相互对望了一眼,也心照不宣地大步尾随其后。
等二人进了屋,李寻欢与朱猛已对坐,二人豪情满怀,手中的海碗相撞,干!
如果说李寻欢与朱猛的相识是不打不相识,那么李寻欢与卓东来的见面便是针尖对麦芒。
事情还要从蝶舞与朱猛的重逢之后说起。
那日蝶舞在院中见到朱猛,两个人久别重逢,甚是欣喜万分,到了晚上的时候自然而然两人会亲热,这当中叙多少相思自不必说,亲热过后,朱猛随口提了一件在他眼中的小事:郭庄死了。
可这在蝶舞听来却已是件大事,她不由得浑身一振。
自打她被卓东来安插在朱猛身边做了内奸,不管朱猛提及的大事小事,她都会用心去听,然后用她自己的办法传输出去,以便大镖局下一步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后来与朱猛朝夕相处下来,她渐渐地发现自己对这个好爽粗野的男人动了动真感情,为此她不得不离开他,逃亡在外,她知道她逃不了多久,而且终有一日会回去找卓东来算账。
她一直在计划着一项周密严谨的复仇计划,不到万不得已时她是绝对不会提前实施这个计划的,但是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知为何她有些想要放弃先前的计划,并再一次要用她自己的方式把这一消息送出去。
蝶舞晃了晃头,觉得自己定是疯了,自己已经出逃就表示要放弃之前的提心吊胆的生活,找回平儿带着他与枕边熟睡的男人远走高飞,重新开始他们的幸福生活。
现在一旦通知大镖局无疑是暴露自己的行踪,再次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纷争与血腥必定与她终身纠缠,但她必须要这么做,因为大镖局曾是她的家,那里曾有过她的亲人,而且郭庄死得诡异蹊跷,她必须要弄清楚这里的原委。
当时朱猛是这么说的,“谁也不知道他生前在信里究竟看到了什么使得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很奇怪,他仰天大笑着将手中揉皱了的信纸用力地吞咽了下去,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抹脖自尽了。”
没有人知道那封信上到底谢了些什么,可是有一个人却知道,那个人便是郭庄的弟弟,也是卓东来现在的徒弟卓青。
他是从家乡逃出来的。
那一年他的家乡闹饥荒,乡里人能跑都跑了,卓青不得不打了个简单的行李,也从家中跑出来投奔了大镖局。
见到郭庄的第一天,他还挨了一记耳光。郭庄质问他为何不守在爹娘身边,孝敬爹娘?卓青有些委屈却还是道出爹娘已去世的噩耗,此后他便留了下来,当了一个跑腿的,他的第一份差事便是将书信交到他哥哥的手里。
郭庄自杀的那天他也在现场,只是一直强忍着悲痛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没能出来,直到郭庄摸脖子倒地众人散去,他才自角落里窜了出来扑到他哥哥的尸首上,嚎啕大哭,悔不该将书信交给郭庄,但事情已发生,后悔已是晚了。
他记得他带书信从卓东来的房间出来时刚巧遇到了司马夫人吴婉,吴婉问他这么晚了要去哪儿?他如实相告后吴婉的脸色立即白了,她神情激动地让他立即交出信,但当时他的脑子里时刻都记着卓东来对他下达的命令。
“除了郭庄,任何人都不能拆开这封信。”
自从到了大镖局以来,他一直崇拜着卓东来,深信着卓东来。
卓东来在他的心中就是一尊至高无上的神。
第十六章 被脱的女人
甚至他曾表露过将来要成为和卓东来一样的人。
有崇高的地位,被人瞻仰,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为此他还被人取笑是白日做梦。
但他颇不以为然。
他拼命地表现希望能到重视,今日终于等到这一天,他又岂会在错过?
何况卓东来令出如山,旁人谁敢违抗!
所以他冷漠地瞧着面前脸色发白的女人,觉得她简直是无中生有。他不明白,她为何要为一封书信而急得满头大汗,他没有时间细问,甚至已感到有些厌烦,只想尽早地摆脱她的束缚。
于是只冷冷地道:“恕难从命。”便跨上马背绝尘而去,身后那吴婉似乎又急追了几步,便软软地倒在地上,头仍不甘心地扬起,奋力一呼“你这样做会害死你哥哥的!”
当他满头大汗地将书信交给郭庄时,他的表情竟出奇地冷静,接过信看也不看一眼,便直接揣入怀中。然后又不停地催促他赶快走,而郭庄自己则单枪匹马闯入了朱猛的房间之后,悲催的一幕便发生了,现在仔细想来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局。
他和郭庄都成了任人操控的棋子,最后是卓青自己亲手为郭庄送上了一道催命符。
为了弄清事实的真相,卓青不得不狠心地用小刀刨开他哥哥的肚子,从里面取出那团染满他哥哥鲜血的信纸,打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一个硕大的杀字。
卓青将信纸重新团起,死死地握在发青的拳里。
他的眼里冒着不可熄灭的怒火,他终于明白为何这封信只能郭庄一个人看;为何吴婉脸色灰发白,会紧张地冒汗;为何郭庄收到信时会异常地冷静。
卓青亲手将郭庄的尸首火化,亲手掘坟,亲手将他的骨灰掩埋又亲手立碑,随后又在两侧各挖了一个坑,立的牌子竟是卓青和卓东来之墓。
这才起身站在碑前,他发誓一定要报仇也就是从他发誓要报仇的那一时刻起,他心中的人人敬仰的神圣彻底地碎掉变成了人人诛杀的魔鬼。
卓青回到大镖局把郭庄的死讯告诉给了卓东来。
他说的时候脸上竟连一点悲痛的表情都没有,就好像在说着一件与他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
他把每一个细节都说得很详细,待他说完后依旧毕恭毕敬地站着,等待着卓东来的答复。
卓东来始终斜倚在紫色软榻上身上裹着那件紫貂大衣,半瞌着眼睛,静静地听着他的陈述。
直到他讲完,脸上也是全无半点感情。
在卓青赶回镖局之前,他就已收到飞鸽传书,知道郭庄的死讯他并不感到意外,让他意外的是同时收到的两份简讯。
一份来自洛阳,一份却来自红花集。
看着上面那熟悉的娟字,卓东来的眼不禁眯起来:原来她藏匿于红花集,难怪找不到她。看样子她虽背叛了大镖局,但骨子里仍留有对大镖局的忠腔与热血。蝶舞毕竟是蝶舞,既然她尚且念旧情,我也不必要赶尽杀绝,但功是功,过是过,两个决不能够混为一谈。
卓东来一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沉稳、冷静、睿智。
他这一生最不能够容的就是“错误”和“失败”。
因为他所辅佐的司马超群已不能够败!
能够让一个人失败或者胜利都比较容易,但若让一个人永远不败那究竟需要付出多少的代价才能够做到,实现,恐怕只有卓东来心里最清楚,为此他绝不能够允许让任何事,任何人来影响他的判断,从而走上错误的道路。
所以他最后还是决定派人先将蝶舞抓回来,然后再做定断。
卓爷的话早就已放了出去,他最得力的手下孙通此时已动身,快马加鞭赶往红花集。
孙通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小李飞刀李寻欢也在红花集,他若知道,他是否还有勇气去红花集完成卓东来交代的任务?
卓东来目光冷冷地盯着面前如雕像般动也不动的卓青,他冷冷地道:“你既然来了,那么有些事情也该让你知道,这些事你迟早都该知道,或许你早就已经知道。”
卓青拱了拱手道:“还请卓爷明示!”
卓东来斟了杯波斯葡萄酒,放在鼻子下轻轻闻了闻,脸上露出很享受的表情,口中淡淡地道:“这次事件中,你哥哥的死是我一手策划的。”
卓东来说完这话,颔首瞧着卓青,他发现卓青全无感情的目里忽现出丝惊讶,他不由得道:“你很惊讶?”
卓青淡淡地道:“其实属下早就知道你是这次事件的主谋,属下吃惊只是没想到卓爷会主动自己承认。”
卓东来目光闪烁着,淡淡地道:“既然做了,就不怕承认。你不恨我吗?”
直到此时卓青才抬起头,瞪着他,大声地道:“恨,我当然恨!不过比起来我更恨我自己,因为我既救不了我的兄长,又杀不了陷害我兄长的主谋。”
卓东来没有说话,而是忽自靴中抽出一柄刀来,刀尖已折,但寒光仍不减。
这柄刀一直被卓东来珍藏在他的紫色靴筒中在他曾将它逼在李寻欢的脖颈上,深深嵌入他的皮肉;曾几乎将他的魂魄夺去于刃下;也曾架于李寻欢左手的飞刀上,相互僵持着,最后却被飞刀绷断,失刃。
它现在无疑已是柄废刀,但是卓东来在病好后还是将它拾起,重新藏于靴中。
现在他已将这柄断刃的刀放在掌中,递了过去,目光阴霾地瞧着卓青,淡淡地道:“既然你这么痛恨我,现在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这柄刀刃虽断,但只要你有恒心,恨够深,仍能够用它取我的性命!”
卓青并没有接刀,而是忽然单膝跪倒在地,道:“郭青求卓爷收我为徒。”
卓东来瞧着他道:“拜我为师无疑是认贼作父。”
卓青抬头瞧着他,淡淡道:“卓爷是个恶人,不过却是全天下最坦荡的恶人,我对您的尊敬和敬畏已经远远超过对您的鄙视和憎恨,这就是为什么决心拜在你的门下,将性命和忠诚交付给您。”
卓东来冷笑了一声道:“这恐怕是我听到的最真诚的谎言了。”
他目光闪烁着,盯着面前的卓青,面皮忽然绽开,道:“好,既然如此,我给你一次机会。“
说完,他已经将手中的断刃放于卓青的掌中,然后才说道:“拿着这把匕首为我杀一个人。”
卓青立即起身,问道:“谁?”
卓东来一字字地道:“小李飞刀李寻欢。”
卓青奇道:”他人并不在这里。“
卓东来目光已冷,冷若坚冰,他冷冷地道:“他很快就会来,也许此时正在路上。“
卓青道:”卓爷怎么知道?”
卓东来慢慢地捻转着手中的紫晶瓶,慢慢地道:“我当然知道。这里有他最重要的人,他又怎能会不来呢?”
他顿了一下,目中闪着睿智之光,慢慢地将杯中的波斯葡萄美酒含在口中,一挥手,慢慢地道:“不急,你先退下,待猎物进入陷阱时才是你出场的时候。”
“是!”
孙通赶到红花集,找到蝶舞他们的住处时,已经人去楼空。
蝶舞跟着朱猛走了,而李寻欢他的右手上的伤也已基本痊愈,他的毒伤也已解,欧阳萝莉早已不告而别,甚至连句谢谢都没留下,李寻欢并没有怪她,腿本是长在她的身上,她若是要走,又有谁能拦得住,何况他也要走了。
这里对他这样一个漂泊在外的浪子来说已经是世外桃源,他又何尝不想就此隐居下来,过着悠然见南山的自在生活。
但是他管不住他的心,他的心里始终记挂着一个人——林诗音。
他心中唯一的女人,也是时常令他午夜梦回,魂牵梦萦的女人。
他怎么能够因为自己一时享受眼前的平静而让她身陷囹圄不闻不问。
卓东来这个人心思缜密,手段毒辣,她落在他的手里又岂会好过,想到那日在院中瞧见林诗音被锁链锁住手足,弯着腰洗着一大盆衣服,却仍被身后恶婢不停地鞭打的情景,李寻欢只觉得自己的心揪在了一处,被人用力地踩踏着。
他已经不能够再等了,他恨不能肋下生翅飞到大镖局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于是在蝶舞等人走后,他也走了。
长安这座古老的城镇依旧繁华昌盛,依旧青石长街,也依旧人群涌动。
在这最繁华的地段,坐落着江湖上最大的镖局——大镖局。
夕阳西下,拖着长长的影儿,李寻欢骑着匹瘦马慢慢地踱进了这座古城。
他并不急着到大镖局,卓东来本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何况他知道自己一旦现身,卓东来便会第一个知道——卓东来的眼线本就是无处不在的。
所以现在他已经将棕色的卷发高高地扎起,上面罩上冠,并很小心地将自己的面容藏于淡青色的面巾后,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眸子,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身上束着一袭白衣,白如漫天的飞雪,腰间绑着金色的丝带,远远望去就象是雪中的精灵。
尽管走在这繁华喧闹的街道上全身上下仍是一尘不染,那件雪白的衣服就像是刚从熨斗下拿出来,他穿得简单,却很华贵。
尽管他极力地不想惹人注意,但是在热闹的街头仍有不少少女回头侧目。
只因他身上具有一种独特的吸引人的气质。
一种无法形容的傲气!
李寻欢来到一家小小酒家落脚,这里生意异常地冷清,李寻欢却选择了这里,他一向不喜热闹。
按照以往的习惯,他总是选择最暗的角落的桌子,这样别人不会注意到他,他却能第一眼看见从门外进来的人儿。
门外响起了动静,听脚步有两个人,一个人脚步强壮矫健,另一个人步伐却显得很是虚浮,显然来人病了许久,这样的人本不该在这种天气里出来,李寻欢的眉头不由得蹙起,他以手支额,静静等着那二人进屋,他感觉到不久之后恐怕又有一场闲事要管。
第一眼入目的便是紫色。
那种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眼里,梦里的紫,他最难以忘怀,又最熟悉却又是最厌恶的紫色。
卓东来依旧披着那件紫色貂裘,宽大的衣袍将他魁梧的身躯紧紧地裹住,更突出他那完美的线条,他的手上牵着根绳子,绳子一头紧紧束住一双纤纤细手。
这本是双极美的手,但现在双手已冻得像是胡萝卜,又红又肿。
它的主人并不能比它好多少。
她的两颊已冻红,白如纸色的脸上充满了疲惫和对世间的深深厌倦。连眉间上的蝴蝶都已凝上了白霜而显得模糊不清。
纤弱的身躯只穿了件很单薄的风衣,她步伐蹒跚着,踉跄着随着卓东来进了酒家,挑了张桌子坐下,她始终低垂着头,默默不语。
李寻欢一见到她,他的心猛地缩了一下,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绝不会是蝶舞,刚分别才一天而已,她不会这么快就落到卓东来的手里,何况朱猛也绝不会让蝶舞轻易地落入卓东来的手里,所以这个和蝶舞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除了林诗音,不会再有他人。
瞧见她单薄的身躯,摇摇欲坠的步伐,他真想立即起身将她抱入怀中。
但是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落入别的男人的手中,还要时刻忍受着他的折磨,却不能出手相救,李寻欢的心都要碎了,他咬紧牙关,拳已攥起,骨节格格直响。
卓东来要了壶酒和几个小菜,慢慢地吃着,他的头虽低着,但是余光仍在四下扫视着,忽然间他感到一股灼痛的寒光正自角落的那张桌子投来。
这个世上,只有李寻欢才会关心林诗音,也只有林诗音身陷囹圄时李寻欢才会流露出这种目光。
猎物终于出现,自己的陷阱也即将启动。
卓东来的嘴角牵出一丝冷笑,他始终都没抬头去望那个角落,而是放下筷子,轻轻扯了一下手中的绳子,便领着林诗音走了。
漫天风雪已然过去,但是林诗音的风雪却刚刚开始。
郊外树趟子前的一片旷野地里,一匹健马儿正在撒欢地奔驰着。
马背上那一袭紫裘迎风招展,显得格外地潇洒飘逸。
骑马的人儿神色安然,目光炯炯有神,唇间两撇小胡衬着他冷峻的脸庞,更令他浑身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成熟男人的魅力来。
马后拖着一女子。
那女子双手紧紧地被束,娇弱的身躯不时翻滚于坚石白雪之上,暗藏的碎石划开她单薄的衣襟,在她如雪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她努力向上扬着头,紧锁着黛眉,苍白的脸上俱是痛苦之色,就连眉间那只淡蓝色的蝴蝶都因疼痛而瑟瑟发抖,喉咙中不时发出凄惨的哭叫声,自这荒野当中格外地刺耳。
然而马上的人儿却充耳不闻,依旧策马狂奔着,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个紫裘衣人是谁?他身后拖着的那女子又是谁?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一种关系?他又为何要以此种手段来对待她?
没有人回答,响应的唯有猎猎的风声。
这时自寒风中突然又出现一马,马上之人一袭白衣,头戴束官,蒙着面难以辨清容貌,但那双露在外面冒着盛怒的火焰的眼睛无疑已将他的心中愤怒全部表现了出来。
他突然一勒缰绳,喝了声:“驾!”
胯下的马便直直朝紫衣人的马奔去,来到紫衣人的身侧,他忽然一挥风麾,紫衣人便感到有一股子劲风迎面扑来,他不得不后仰翻身于马背,来人借机勒住了他马上的缰绳,同时他的另一手也勒住了自己的马的缰绳。
然后他纵身一跃,人已来到了紫衣人的马尾后,他伸手要去解马背上的绳,不料旁侧突然窜出一条黑影儿,一把匕首朝他的面门上击来,他急忙侧身,一反手已操住对面的人手中的匕首,目光闪动着道:“你是何人?”
对面的人也目光闪动着,道:“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
来人没有说话,而是极力地将他手中的匕首逼住,逼近他,压低声音道:“我是来救人的人。”
对面的人瞧了眼地上几乎已经气竭的林诗音,不由得道:“此女子是卓爷的义妹,她犯了错,理应受到惩罚。”
来人道:“再怎么样,她毕竟只是个弱女子,又岂能受得住这种折腾。”
这时就见地上的女子正不停地挣扎着。
她的衣衫已破,血痕累累,浑身上下已没有一块好皮肤。
她又吃力地挣扎了许久,这才总算爬了起来,她的神色依旧冷漠,冷冷地道:“死不了。”
来人瞧着她,眼圈竟有些发红,可那女子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垂首伫立在侧。
就在来人一愣神的功夫,对面的人的手劲突然加大,匕首已直逼近他的咽喉,来人大惊,急忙往侧一闪,匕首却还是刺入了他的左肩,血顿时淌了下来。
第十七章 洗 澡
突然间一只手探出,抓住了对面的人的手。
对面的人一见抓住自己手的人竟是卓东来,他立即垂首道:“卓爷!”
卓东来道:“郭青,你做的我已经看在眼里了,你可以退下了。”
“是!”郭青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直到这时卓东来才走到来人的面前,盯着他道:“李寻欢,你终于现身了。“
李寻欢慢慢地仰起头,也直视着他道:”卓东来,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卓东来道:“小心你的眼神,你记住,在我的面前你只能用卑微的眼神,否则的话你所关心的女人一定死得会很惨!”
”你…“李寻欢咬着牙关强挤出一个字,拳头又已攥起。
但他凌厉的目光却已收起,他深知卓东来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这种人绝对不能激怒,否则不定又会做出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在林诗音的生命安全没有得到保障时,他是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
卓东来很是满意。
他凝视着李寻欢,淡淡地道:”我知道你关心这个女人,为了她不惜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她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
李寻欢收回目光,淡淡地道:“她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够见死不救。”
卓东来道:“可惜你的刀即便在手,也无法杀得了我,只因我手中还有这副王牌。”
李寻欢霍然抬头盯着他道:“你真的有这种自信,我的刀不会射入你的咽喉?”
卓东来也盯着他很肯定地道:“不错,你现在还不能杀我,只因你杀了我,你所关心的人都将跟我一同下地狱。”
说着,他人已跨上马背,轻轻地一拽绳子,林诗音呻吟了一声,人却已飞上了马背,坐在他的身前,卓东来紧紧地拥着她,瞧着地上的李寻欢道:“你看到了吗,她现在就在我的身前,只要我的手微微一动,便可拧断她的喉咙。你若想让她活命,只有上大镖局。”
接着卓东来狂笑着,不再理会李寻欢,微一勒动缰绳,人已绝尘而去,很快他的笑声也被风雪所吞没。
李寻欢低头轻轻地咳了一阵,左臂的伤口还在淌血,他也顾不及包扎,也纵身跨上马背,朝大镖局的方向奔去。
大镖局依旧落寞地静于长安最繁华的街道上,大字镖旗也依旧迎风飘扬着,李寻欢站在长长的台阶下负手凝视着这一切。
上一次他主动上门,总算是死里逃生,这一次又是他主动上门的,还能否全身而退?
昏黄的紫灯下,卓青正跪在卓东来的面前,正在卓东来磕头,卓东来终于肯收卓青为徒了。
仇恨的力量大得超乎人的想象,它可以使聪明人变得莽撞而愚钝,也可以使平凡人突然之间获得智慧和勇气。
卓青显然属于后者。
为了报血海深仇,他居然能用一柄断刃的匕首刺伤了李寻欢,若非卓东来出手阻拦,他那一刀是否就刺入了对方的咽喉?
林诗音坐在床上,她的面上还是很苍白,全无半点血色,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坚硬的石头磨成碎条,破烂不堪,难以敝体,她不得不重新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然后坐在床上发着呆,谁也不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对于卓东来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断地在她的肉体上作出摧残,她都已默默地承受了,她知道这是卓东来使出的一招苦肉计,目的就是为了引出李寻欢这条鱼上钩,因为卓东来知道李寻欢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拖死,他一定会出现,出现的时候无疑就是他的死期。
因为他并不知道,暗中已埋伏着一名杀手——卓青。
以李寻欢的武功,卓青根本伤不到他一根毫毛,然而今日他却得手了,他伤了李寻欢。
只因那时李寻欢眼见自己心爱的女子已被折磨得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心已乱,杀他易如反掌,却不知道卓东来为何只是伤他,而未杀他,难道他的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这时忽听有人传报道:“李寻欢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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