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湖桥,逮胡桥,逮到胡卢孙,还有一孔乔。”
这是90年代初泰安市街知巷闻的民谣,其中的胡,是指泰安曾经的“土皇帝”胡建学。
他壮年得志,39岁就成为山东省最年轻的市长,40岁晋升泰安市最年轻的市委书记,前途一片光明。
然而,却因风水大师的一句“你有当副总理的命,差个桥就可以扶摇直上”,他就枉顾国家人民的利益,斥资2.5亿改国道,在湖上架一座“通天”桥。
他甚至还特意给桥取名为“岱湖桥”,寓意带胡一飞冲天。
但没想到,“带”成了“逮”,副总理没当成,却成了阶下囚。
曾经一手遮天的他,又是怎样一步步走进监狱呢?
胡建学出生于1950年,他的父亲曾在抗日战争中,冒死为八路军送信。
受父亲的影响,他从小就有个英雄梦,期盼自己将来也能成一番大业。
15岁那年,他毅然参军,在军队打磨了几年后,转业成为工人。
在厂里的日子,他靠着一手好文章,在领导面前挂上了号。业余时间,他还写写小说,并多次刊登在山东文学刊物上,让他在厂里攒了一波粉丝,工友们都亲切地喊他“大作家”。
在名气的加持下,他顺利成为推荐上大学的工农兵学员之一。
就这样,他成为南京大学的学生,开始了他改写命运的一生。
大学毕业后,胡建学被分配到菏泽计委,因他聪明好学,能干又会写,很快就被调到省计委任职。
在省计委里,他一边兢兢业业地工作,一边等待露脸的机会。
老话说得好,机会只对进取有为的人开放,而胡建学就是这样的人。
有一次,领导的发言稿出了问题,需要重新撰写。
胡建学知道后,就自告奋勇地揽下这个活,并再三向领导保证,稿子会准时完成。
虽然他从没写过发言稿,但是他有的是耐心,他利用一宿的时间,细细地琢磨,终于熬出一篇感人肺腑的稿子。
最后,领导凭着这篇发言稿,受到上级领导的称赞。而幕后的大功臣胡建学,自然成为领导的眼中宝。
1987年,他被提拔为省计委副主任,并成为新生代干部中的佼佼者,年轻有为的他,渐渐成为各方笼络的对象。
一开始,胡建学还会为同事送的小计算器、打火机,而珍重万分。
后来,他为东明县委宣传部拨款了10万元,就收到了一台价值3400元的松下录像机。
在当时,这个高科技产品可是香饽饽啊,要知道那时的工资一个月就100多元。他不过是帮个小忙,就轻松得到了。
再回想自己珍惜计算器的样子,真是可笑。
随着职位的上升,胡建学尝到权力的滋味,他拥有了自己的轿车,坐上了飞机,住上了高级宾馆,并到纸迷金醉的香港出差。
见识了灯红酒绿的世界,胡建学又怎会甘心过回清贫的生活。
但是,胡建虽爱财,却也爱惜自己的羽毛,他深知要想更上一层楼,必须打造清正廉洁的形象。
于是,他特意将别人贿赂他的13000元现金,让秘书堂而皇之地还回去,并附上“谊在情中”的条幅,以证自己的清白。
后来,又多次在市委会议上,谈及此事。
在各种刷印象分的努力下,年仅39岁,胡建学便成为泰安市的市长,隔年晋升市委书记。
从此,他成为泰安市说一不二的主宰者,早已忘记了初心。
每次他下访,就跟皇帝出巡那样,一溜长长的车队跟随,并让警车开道,还大放厥词:“官做到我这一级,就没有什么人能管得着了。”
的确,在他的纵容下,只要钱到位,升官不是梦,甚至还有“价目表”:
副科提正科,得花一万多;
正科提副县,得要四五万。
每逢过节,更是胡建学家里的“旺季”,曾有人说:“到胡书记家里去根本坐不住,刚放下东西,又有人敲门。”
到国外出访时,更是走一路收一路,短短的一趟旅程,他就能收到5万多的赃款,
受贿已经成为了他的“第二职业”。
而最过分的是,他收了港商10000元港币后,便答应港商在泰山顶上建一座私人的“弘德楼”。
要知道,泰山可是宝贵的文化遗产,胡建学却不顾专家的反对,指示泰山管委会与港商签订了建楼协议。
当时对这栋楼的报价是70万,港商只出70万就可以立自己的功德,这要是正规的投标,恐怕连底价都够不着。
出人意料的是,港商出了30万后就消失了,但是“功德”楼已经建了一大半。管委会只能上报给胡建学,而胡建学竟大手一挥,让管委会贷款40万,继续完成这项缺德的工程。
令人不解的是,这座楼最终只署上港商的名字,有传言说,港商抓住了胡建学的小辫子,可见这里面的秘密,深得很!
心里有鬼的官员,都特别信风水。
后来,胡建学为了让自己的仕途更进一步,特意找了风水大师看命。
当得知自己只要修桥,就可以做副总理,他开心极了,当即决定改国道,在水库上建一座桥。
此时的他,认为副总理就是他的囊中之物,行事更加的嚣张。
胡建学投资了上亿,在郊区建了10座20层高的住宅楼。
然而只建了个框架,他就开始剪彩,并各种宣传自己的政绩。最终,楼能不能建成,他不管,反正建不好,是继任者的问题。
随后,他又建造了一座号称全国最大的体育馆,计划将来举办全亚洲,乃至全世界的运动会。
不过投资了8000万,实际就用了2天半,继国际登山节开幕式后,因国家提倡简化形式,以致于体育馆形同虚设。
为了出政绩,他不顾泰安的实际情况,一味地盲目扩张,导致泰安市的经济停滞不前。
此外,胡建学还喜欢用“辟谣”的形式造谣,时不时和下属叨叨:“有人说中央要调我去天津当市长,我告诉大家,我哪儿都不去。”
胡建学特别擅长包装自己,他会专门拨给宣传部高达上百万的经费,仅仅用于和新闻界打好关系,让他们写多点赞扬自己的文章。
如果能把自己的稿子,递到上面领导的面前,钱更不是问题。
除了报纸、杂志刊登胡建学的事迹外,电视上也有为胡建学树碑立传的专题片。
《泰安日报》要求全市干部熟读胡建学的文集,且结合《邓选》一并学习,当地人甚至称胡建学的著作为“胡选”。
在胡建学的各种营销下,他差点成为廉政干部,到北京开会发言!
然而,胡建学花了5年时间打造的壁垒森严的“帝国”,却被一个小人物打破。
那一天,胡建学正做着升官的美梦,秘书长卢胶青快步走进办公室,一脸的慌张。
秘书长说:“检察院在查一个诈骗犯,刚好涉及公安局副局长闫克争。如果让他们继续查下去,就会找到闫克争和泰山石化有关系,泰山石化给我们的股权,恐怕也会曝光!”
胡建学一听,也坐不住了,他派人暗示市检察院检察长公丕汉:如果他要立案,只立诈骗犯的,副局长不能写。
但是,公丕汉偏不,他知道泰安市政府官官相维,于是,他直奔济南,上报山东省检察院。
公丕汉的举动正中省检察院的下怀,其实几年前就有人举报过胡建学,他们也曾5次到泰安查过他。
然而,泰安市牢如铁桶,他们一直没找到突破口。
而这一次案子,或许就是关键,他们当即派出经验丰富的赵长风介入此案。
胡建学收到消息后,火冒三丈,竟然有人敢在泰安动我的人!
为了应对赵长风,胡建学和秘书长卢胶青、副书记孙庆洋,想方设法让市纪委和市检察院联合办案。
然而,赵长风不吃他们那一套。
胡建学只能强压着公丕汉和副书记、纪委书记组成调查小组,力求拖慢他们的办案速度。
然而在省检察院雷厉风行的行动中,闫克争,卢胶青和孙庆洋无一幸免,都被传讯。
此时的胡建学,也感到了不安。
他连忙找到卢胶青,并要求他“不要乱说话”。如果卢胶青真的进去了,只要不供出自己,胡建学会抚养他的爹妈,还把泰山石化贿赂他们的股票钱16万,塞回给卢胶青。
胡建学本以为这就万无一失,然而他算漏了人心。
省检察院一连传讯了30多个证人,一步步地瓦解泰安政府贪污“联盟”。
在证人的口中,他们发现卢胶青才是巨贪,短短几年时间,他就已经收受了上百万的赃款赃物。
卢胶青面对检察院的质问,也慌了神,为了给自己减刑,他迅速指认了胡建学,还交代了两人和泰山石化的私下交易:石化给他们股票,他们则开方便大门。
此时的胡建学,正忙着转移赃款,好不容易处理完,他松了一口气时,就被省委请到了济南。
面对省委的领导们,胡建学一点都不怵,他把自己写的《登泰山更知天下阔》送给大家,一边大谈自己的廉政,一边说:“我年轻,还有很多缺点,请领导关照关照。”
在省委的拖延下,检察院终于等到胡建学的逮捕令。
于是,胡建学一踏出省委门口,就被“请”上车。
然而,胡建学的心理素质非常强,在面对省检察院的盘问下,他仍不认罪。
他坚信只要找不到赃款赃物,自己就是安全的。
此时,检察院已经找上了他的夫人。
面对检察院苦口婆心的劝导,胡建学夫人动摇了。而那句“如果你知情不报,万一要坐牢,你儿子谁照顾”,直戳她的心,也撬开了她的嘴。
在她的协助下,检察院很快就找到了所有的窝赃点。
令人大吃一惊的是,他的窝赃点涉及泰安、东营、菏泽、东明、郓城等22个地方,创下窝赃点的最高记录。
厕所里、锅灶下,地里埋藏的美金、现金、股票、金银首饰等价值50多万的赃物赃款,满满当当地塞在13个皮箱里。
法庭上,胡建学看着铁一般的证据,败下阵来。
虽说在犯案的贪官中,胡建学贪污的金额不是最多,但是影响十分恶劣。
在他腐败的领导下,11名市委常委中就有5人违法、2名副市长和宣传部长也相继落网。
泰安市政府,成为全国首例腐败数量出的地级市领导班子。
胡建学的所作所为,大大损害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1996年,胡建学一审被判处死刑,二审改判死缓,在狱中表现良好5次减刑后,改判为有期徒刑15年6个月,如今还没有出狱。
其实,胡建学初到泰安就任时,也是一心为民的,所以至今还有人念着他的好。
但是,权力换来的金钱,实在来得太容易了。
就如巴尔扎克所言,贪心好比一个套结,把人的心越套越紧,结果把理智闭塞了。
胡建学也如此,他丢了智,失了心,最终输掉自己的人生。
参考:新华出版社《泰山反贪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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