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推开White Gloves的木质店门的时候狱寺已经坐在那里了。听见门铃响吧台的大叔抬了抬眼，无视掉山本衣服上脸上溅上的一身黏糊糊红稠稠，他回身倒了杯波本自顾自地放在了吧台上。
“谢了，乔。”
狱寺看山本一饮而尽。
“怎么这么晚？”放下酒杯，狱寺捏着高脚杯的底部转着杯底，一圈一圈技巧娴熟，对面的人笑了笑伸过一只手来从复杂运动的手指间抽出那只摇摇欲坠的空杯子，在自己面前放定，他哗啦哗啦对着瓶口让金黄的酒液溢了个满杯。
“跟你说过别玩这么没品位的……”狱寺的眉毛还没来及完全皱起就看见山本已将一满杯高度数金酒倒进了喉咙。
“路上我把潘斯藏到雷切尔大妈那儿耽搁了点时间，打到大动脉了他走不了。”山本放下酒杯用袖子蹭了一下嘴角，“离得太远了没救成他。”
狱寺看着山本嘴角边漏下的那金黄酒液被血渍斑斑的西装袖口蹭成淡红色，视线后移，时雨金时横亘在宽阔的肩背后面，凛凛然昂首仿若剑客的勋章。
叹气，狱寺转过身滑下吧台高脚凳，走向门外的同时熟练地拨出三四个号码。乔开了瓶新酒，软木塞蹦出来的清脆闷响和着冰盒里的冰块摇晃声倾进那人面前的杯中。身后响起玻璃杯底扣在桌上的细碎声响。
挂掉电话送回衣服口袋，狱寺感觉到胳膊底下的皮质枪套硌了骨头，一反往日的熟识与麻木，这次这份异物感宛如跗骨之蛆，陌生又好像如影随形了许多年一般。他略显不舒服地拽了拽衬衫袖子，进门时看见山本正在喝干第三杯酒。
圆滑的杯底玻璃磕在光硬的大理石吧台上，狱寺点了支烟说，出事了。
山本上一次见到六道骸好像还是两年前的事，作为不懂规矩的逍遥杀手借了十年好朋友的关系蒙得了阿纲的法外开恩有事没事可以不出现在华丽堂皇的彭格列总部老宅他自然没什么机会碰见那个本来就挺来去无影的家伙，山本想起那年冬天自己没形象地捂着个羽绒服在意大利街头偶遇六道骸的场景至今仍然觉得很恍惚，穿着亮面皮靴皮衣不怕冷的凤梨头家伙就这么靠在一家红色围墙的精品店门口招牌底下肆无忌惮地亮着自己纤细修长的好身材供那些出来进去的金发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围观称赞面不改色，山本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赶紧躲进巷口后面的暗处，像观察敌情一般睁大了眼睛注目那惊悚的一幕，一直等到玻璃门后的库洛姆双手抱着粉红纸袋略显羞涩地踱步出来，两个深蓝色的凤梨头顶飘逸长发飘得远了以后，山本才闪身走上大路，看了看那个精品店的粉红招牌和刚才藏身的胡同口，他难以理解地啊哈哈干笑了一声，晃晃脑袋搓搓手自言自语今天真冷。
如今他看见六道骸的时候后者已早没有了两年前那一幕不小心被自己看到的脉脉温情。亮面皮靴皮衣依旧勾勒着让杂志封面的男模扶额喟叹的身材，两条长腿翘在沙发头上，姿态是十足的挑衅。首领泽田纲吉呆立在他旁边，对着那一只黑洞洞的眼眶出神。
山本走近，看着六道骸顶着那一只不会再滴溜乱转一二三四五六的空壳眼睛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两年前出现在粉红精品店橱窗前面一脸温和的精致男人如今仍以他惯常的姿态出现在这里，血红色干涩凝固在皮肤表面，更多地渗在眼眶里面被黑色的阴影埋住看不清晰……看见山本和狱寺六道骸翘了下嘴角表示打招呼，狱寺皱了皱眉头。
“……事情就是这样。彭格列，我早就预感我的活儿也该给你干到头了，放我长假吧。”六道骸开口，略带调笑的语声如平常一般无二。
阿纲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