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家长里短,好不热闹。
一顿杂牌饭下来,这个互不熟悉的团队成员,竟然有了其乐融融的感觉,吴烊决定以后有空就聚,假期也要聚。
这国人的关系,看来还是在饭桌上拉近最有效。
几人刚吃完,李朗进来了。
辛可澄道:“李朗过来,给你留了一份儿。”
“我吃完了。”
“那人可澄给你白留啦?多吃点还能撑着你这大体格子啊?”吴烊笑道。
“呵,听你的。”李朗道。
“事办咋样了?”“完事了。”“人呢?”
“如你所愿。”李朗有点气着了,声音挑高,把人小仙女弄得迷迷瞪瞪的,你就造孽吧。
屋内几人除了辛可澄外没人知道咋回事儿,而胡仲强似乎感觉到了咋回事儿。
“老狼,又不关你事儿,你激动干啥?”
“滚!”
“胡商,要不咱说说你那吃不死人的好药的事儿?”
“班长,我对你可一片赤诚,可不带坑我的。”
“你奸商坑的人还少啦?”
“就是!”
“大齐你就是没种!”“你才没种!”
“你俩都没种!”……
看看看看,多一会儿又掐上了。
吴烊摇头道:“今天我伤口复发,打了杜冷丁才能止痛,明天估计来不了了,要好好休息一天。”
“咱先把后天家长会的事儿到底我要做什么,以及安排跟大家说一下。”众人这才收声肃静听着吴烊的布置。
许久以后,等他话音一落,所有人都诧异地互相观望。
辛可澄抿嘴道:“班长,是,我们今天是不对,可你总要给我们改正的机会呀,这算什么,你自己单枪匹马,独挑连营啊?”
“是啊,班长,你得让我们知错能改呀?这把我们撂一边这是……这是……”齐宇道。
“还是不信任我们!我们都决定改了,班长!”江晓卉道。
“对呀,班长,就算我笨嘴拙舌的,可也能帮上忙是不是,这你一个人,你得让我们心里多堵得慌啊。”叶静秋道。
“可不是,再烂的木锤子也能敲它两个钉子呀!”
“班长,你不能因为我们自私一下,就瞧不起我们呐!”
“我们都决定改了,还有那能力论,你选我们不还是有用的嘛!”胡仲强道。
“没错。我觉得团结就是力量!”顾巧倩猛地站起道。
“老狼,你说两句,劝劝班长。”见李朗一直没吭声,胡仲强提醒道。
“反正我要做的就是护着他,还有做他交给我的事。”众人一听蔫儿了。
“好了,大家的信任信心信念我都感觉到了,我来跟大家交交心吧。”
“实际刚上学的时候,王老师安排两次入学考试,就是为了让我得两次男生第一,让后她好有理由跟校方据理力争,不要校长强加给她的孙伟光当班长。”
“班主任找我恳谈了两次,可我都拒绝了,因为我看到这个班级的复杂性,根本没办法凝聚人心,再加上那些霸道的纨绔,所以我胆怯了懦弱了。”
“然后我就半隐世了,读书更像是自我麻醉,我被麻醉地连身边美女都视而不见”
“我就像一个乌龟一样躲进自己的壳里,与世隔绝。”
“你知道当班主任叫我名字让我做班长时,我是恐惧的。”
“我再隐藏,也知道咱班烂成什么样了,这时接盘无异于自取其辱,那是傻子都干不出的事。”
“但班主任跟我谈我们的共同历经磨难形成的共同记忆,会成为我们今后克服任何艰难困苦的动力和勇气时,我又有点热血沸腾了。”
“人这一生只有一次少年,只有一次无怨无悔,无欲无求的拼搏机会,我能把我的血沸腾在这里,也算不负少年!”
旁边的辛可澄听着他完全不似这几天演讲的平实话语,不知怎么有点哽咽。
真诚也同样具有打动人的力量,顾巧倩叶静秋包括江晓卉都有点眼眶酸酸。
“可我还是在彷徨还是在犹豫,因为还是有无数的困难阻力,就连三害都是我几乎无法解决的问题。”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盘散沙的人心,冷漠懦弱的人群,连续地让我失望甚至绝望,我几次都想转身的。”
“不骗大家,这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对习以为常唯唯诺诺的绝望,我不知道怎么改变。”
“可人是矛盾的,我一方面想退,一方面又想试。”
“毕竟,不做永远都不能改变,可做了万一能一点点改变呢,全力以赴做或许就真的能彻底改变呢?”
“于是我每天都尽全力去做,用尽我从书中学过的看过的,从参加演讲赛领悟到的,练习过的,各种各样的方法试图一次次地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头上,直到把他们敲醒,让他们振奋起来为止。”
“我还把从书中学到的各种权术法来回实验应用,以及各种看到过的学术法门,综合起来反复练习。”
“今早你们看到的我那一幕凶相,可是我设计练习了一整天的,专门针对汪唯仁的性格特征。”
“毕竟交手三回了嘛,了解一点,把全套陷阱层层设计,才会出现那样的效果。”
“如果是事发突然,而且没有李朗在旁,我恐怕早在医院了。因为我不是那样的人,狠是装出来的,凶是逼出来的。一旦外界刺激没了,这些本不属于我的特质自然消失。”
“所以当我高呼不想时,最先站起来的是离我最近的群众,我虽然不快,但也没生气,因为你们没她们了解我,她们知道我从不为私。”
“换句话说,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能有两个美女同时对我好吗?我又不是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型的。”
“现在末铁三角了,倒是稳定不出事儿。”男生笑,江晓卉侧头瞪齐宇。
“就像是很多在战场上下来的军人,他们不选择去做高阶军官,而是会去种地一样,他心里没那个杀伐。”
“这些天我每天都忍着剧痛,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与三害周旋。”
“就是为了有计划地让他们先陷入恐惧中,让多数同学恢复对班级的信心,恢复对班委会的信心。”
“可最后一战的时间节点必须要卡在这次家长会,暴大雷的时候。”
“可给我的时间太短了,根本没法设计完善,每天想干脑浆都没办法再提升一级了。”
“在这样一个粗糙的计划,不完善的信息,不对等的实力情况下,说必胜那是骗骗老师,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我已经与三害剑拔弩张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背水一战,拼尽全力,但输赢难料。而你们不同,还都有退路,我不想你们和我一起为道殉葬。”
“所以在此时,保住有生力量最重要。我在你们身上不仅发现了能力,也都看到了热血,只是沸腾还需要时间。所以哪怕我输光了,也只是输掉我一个人,并不伤筋动骨。”
“大家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只把外围交给你们了吗?”吴烊平静低声道。
众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医务室的时钟滴滴答答,似乎也是每个人心里在滴滴答答。
见大家默不作声,而辛可澄的手却像是要伸过来拉过他的手安慰时,吴烊道:“其实也不用为我担心,我输光了,还可以让家人通过军区试试到省城去借读,其实做个普通同学也不见得不好。”
“那佟瞳呢?”李朗硬梆梆道。
“她快走了,我尽量多陪她吧。”
“那我们呢?”辛可澄颤声道。
“沸腾的热血和每天的剧痛,已经把我的潜力全逼出来了,我知道,这已经是我现在的极限了!”
“现在旧伤复发,能在周三保持这个峰值已经是万幸了!我回去歇一天,看看能不能恢复,但到时也绝对是极限了!”
“我都觉得三害很傻,如果在我回家的路上弄些陷阱石头呀,让我掉地上摔一跤,我可能都起不来了!还用得着动手!就快强弩之末了!”
“如果我败了,那也就证明我的能力还真没到胜任这个班长的地步,那只能是让大家见笑了。”
“毕竟我们算真正认识不过也才两天,把大家的劲头给吊上来确实是我不对!抱歉了!”
“败军之将,不敢言勇!以后……”
“说的有点悲观了,抱歉,但确实是我刚刚痛晕时在床上的想法,我怕我撑不住,害了大家!”
时钟继续滴答滴答,还是像每个人心里的声音,节拍总是会卡差半拍。
但是如果都相同了,那共振会不会震倒主教学楼。
这时李朗突然起身过来要抓吴烊的手,却发现抓住的是辛可澄的手,而吴烊的手已被她抓住。
“我跟你共进退!”两人层次不齐地道,但声音无比坚定,辛可澄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其余几人也立刻起身都把手一一摞在一起:“我们与你共进退!”
吴烊却神色委顿,轻轻摇头无语。
这些班委成员心中都是一阵阵刺痛,他们都看到之前散会时,吴烊眼中落寞的神情,那是失望甚至绝望,直到小猴子那一头锤,把班长心里那鼓舞的气彻底给撞散了。
他现在只不过是想不负九班,不负自己,最后拼上一回,成败都是个交代了。
他为了这个班付出了他的一切,可这个班给他带来的确是无尽的精神和肉体伤害。
他都不想有任何情绪了,只是想最后再杀个来回,不负荣耀,信仰。
难怪他沉迷于两个小美女的说说笑笑之中,那可能是他唯一感到轻松的方式。
他为九班付出一切,却被九班的普通人打跨了,被他自己挑的人打跨了!
辛可澄突然抱着吴烊的头痛哭起来,喃喃道:“对不起,千言万语没法弥补,如果我死了能换你活过来,我愿意!”
而后一屋子人都围在一起,抱头痛哭。
为了他们的班长,为了这个精气神都被他们残忍剥夺走了的班长。
只有李朗站在吴烊身后,他没哭,因为没法在人多的时候哭,但他觉得自己的心在淌血。
吴烊被围在当中,神色依旧木然,似乎浑身的精气神真的都被剥离了一样,可是两行热泪却缓缓地滑落下来。
十四、谁无心肠
吴烊再回到班级,已经接近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
佟瞳一见他回来了,起身差点就奔扑过来。
吴烊忙做手势要她坐下,自己则加快脚步。
刚一坐定,佟瞳的小粉拳就上来了:“说也不说就走那么久,我都急死了!”
“我不是让李朗给你带信儿了吗?”吴烊虚弱道。
“他长得那么凶,我知道真的假的?万一找人给你绑票了,他假装来稳住我们呢?”佟瞳眼圈又红了。
“不哭不哭,小佟瞳。不是跟你说了嘛,他是我朋友,不是坏人。”吴烊心疼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犯糊涂?你明白时候嘛,都能上天摘月亮,糊涂时候猪都能把你拱了,谁知道你明白还是糊涂?”佟瞳继续气恼。
“你这个形容倒是很新颖,手法值得借鉴。”吴烊假意认同点头。
“还敢闹?你知不知道,我去要他找你时,我多害怕,吓得腿都抖。”说完眼圈又红了。
“不哭,不哭,佟瞳小宝宝。我不是脱不开身嘛,要不早八百里加急奔回来看你了。”吴烊心疼道。
佟瞳扑哧一乐道:“就知道哄我笑。”
“哄你笑是我一项崇高的使命,要矢志不渝坚持下去。是我一项坚定的任务, 要时时刻刻保持下去。”吴烊假意一脸大无畏,两女都笑。
“你这张嘴呀!”林美姝道。
“怎么,还想谈谈让我天天睡觉的事儿?”吴烊假意靠向林美姝。
“你个恶魔,讨厌!”林美姝趴桌子上了。
吴烊回头看佟瞳,此刻她已经恢复了清澈透明的恬美,她的脾气如春江潮水,来地快去无踪。
吴烊道:“佟瞳,跟你请示个事儿。”
“说。”佟瞳抿嘴微笑,眼中的梦幻仙境又出来了。
“我呢要准备周三下午决战,时间太仓促,班里烂事太多,所以想跟你请个一天假在家里准备怎么样?”吴烊真诚眨眼。
“行啊,我还真怕你累坏了。”佟瞳一脸心疼样。
“那我可能周三上午也不过来,不过来了第一就是找你,怎么样?”
“没问题啊,你要好好休息,本来就瘦,看脸都饿青了。”
“那说定了啊,不过我不希望你周三下午在这帮忙了,回家去吧,到时候乱糟糟的也没什么……”吴烊试探。
“不行,这个绝对不行!没我看着,你再出幺蛾子,出了事怎么办?”佟瞳极坚定。
“那好,那你记得跟着那长得最凶的,我有最重要的工作交给你!”
“啊?我看着他就怕。”佟瞳苦脸了。
“我也怕你有事儿呀,你想想,他既保护我又保护你,那我们的关系才亲密嘛。对吧?佟瞳。”吴烊貌似语重心长。
“那听你的,不过什么工作呀?”佟瞳凑过来小声道。
“这个是我制胜的关键,所以只有交给你们我才信得过。”吴烊面色凝重。
“到底是什么?”见吴烊不回答,“噢,真言不过六耳是吧。”佟瞳明白了。
见佟瞳又要对同桌冒出那句‘消失’,他马上抓住佟瞳的小嫩手,“今天就别欺负他了,就当放生了。”佟瞳吃吃笑。
“不要问,这个现在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个什么规模,所以也很难回答,你只要知道最重要就行。”
“到时我还要在差不多上百人里周旋,脑力要高度集中,可能根本没空跟你说话,所以记得听那个最凶的,别忘了啊。”
“这次成败在此一举,一定不能错,我就指望你了。”吴烊顺手就将刚才抓着的小手改成握手状,一脸革命工作任重道远道:“佟瞳同志,拜托了。”
佟瞳似乎被感染了道:“交给我,请放心。”两人重重握摆了几下,那场面红色氛围十足。
接着又扯了几句把她逗地心满意足了,吴烊这才回头,悄悄捂着胸口大喘气。
林美姝心细如发,小声焦虑道:“怎么了?又疼上了?”
“下午骨折伤被撞开了,之前算是一直在急救。”吴烊说话已费力。
“那你还回来?”林美姝心急道。
“我不回来看看佟瞳,她不发飙啦?”
“哎,你说你也是,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明白时候嘛,都能上天揽月亮,糊涂时候都能被猪拱了。你怎么不控制好节奏呢?”林美姝气道。
“你们俩怎么形容句都一样呢?”吴烊奇道。
“那我也第一次没经验啊,谁知道升温这么快,况且我也没加速啊。”吴烊憋着痛道。
“你这两天可要好好休养,可不能出事,知道嘛?”说罢在下面轻踢了他一下他的脚。
“哎,知道,知道。你记住啊,到时候跟那个长得凶的李朗把控,一定不能让佟瞳看现场里。”
“好,答应你了,你还有药吗,要不我去买 ……”
……
放学送走了还有点儿迷迷瞪瞪的佟瞳,嘱咐林美姝几句照顾她,吴烊就来到李朗早已备好的平板车前。
此刻他的大铁驴已经被绑在一侧,而李朗扶着吴烊躺在平板上,这算是他最平稳的回家方式了。
吴烊在轻微的颠簸中,看着天上的下弦月和漫天星斗,喃喃道:“
夜似网,月如钩,遍捞银河满斗星。……”
“又在那嘟囔什么呢?也不歇着。”
“作诗呢,你不懂。”
“闲不住,就说点我懂的。你晚上这招叫什么呀?”
“不跟你说了嘛,叫‘借我伤痛,以诚换心。’我可没演戏呀,猴子那一下头槌差点没给我痛死过去。”
“然后你就趁机煽情,收拢人心。”
“要不还有什么办法?就剩一天半了,这些人还怀疑我可能成为暴君,一点也不了解我,更别说理解我了。”
“既然让我用剧痛换来个机会,那就用吧,要不我不白痛死一回了。”
“你呀功利心太强。”
“我说老狼,你这用词错误,功利心那是为了自己,我哪点儿为了自己?”
“好了,你说的都对,要不是看出你不是为了自己,我怎么会当你车夫。”
“那你和支书怎么?那是什么意思?你这对佟瞳啊……”
“不一样,她抓住我不撒手,我能怎么办?甩了伤人心呐!她是稳定女生的力量,我能收拢俩儿,她能收拢三十!她要跟我不一条心,这活儿没法干!”
“还要一起搭伙儿两年多呢!偶尔也得满足人家一下!”
“反正有什么初吻初抱,可没有初拉手!”
“无所谓了,能把这艘破船救了,下地狱都那样了!”
“反正没几个能成佛成仙,大伙儿都要往下走!”吴烊吃吃笑了。
老狼笑:“你倒是想的精明啊!可你不怕佟瞳……”
“不会的,佟瞳和我无须言语,知魂知心,这叫灵魂伴侣,说了你也不懂。”
“要不我俩儿都这热乎了,要换做以前的孙赵,那得什么样了?滚一起了都。”
“我连主动拉一下她手都没做,这叫超越肉体的情感,你不懂。”
“哎,中午在那边儿你们提到那个郭小海,就那‘佟犬’,你俩儿很熟吗?”吴烊一口气道。
“他东八里的,我们东四条人看不上的。”
“他好像没出生爹就进去了,现在还没放出来,跟余小冬差不多。”
“他们那男孩子中间很多都是小字,爹进去了,妈不会起名,就爹名中间加个小。”
“那盖四时这名怎么这么怪?”
“那是上户口时民警看原名太难看,给改的,原来就是数字大写那四十。”李朗蹬车道。
“哦,他爹四十岁才有了他,也是东八里的,四十不到才放出来。”吴烊立刻道。
“其实他俩儿还挺可怜的,我就收了。”
“哎,老狼还是善良的狼啊。你跟那郭小海确定没交情?”吴烊道。
“没有!怎么?你还想一勺烩了?胃口太大了吧?小心噎死你!”李朗凶道。
“你不知道,他现在看上去是‘佟犬’,可疯狗是不稳定的,万一哪天憋不住,饿极了反咬佟瞳可怎么办?”吴烊担心道。
“那你也不一定能做成。”
“你不说他也拜过平南虎头吗?”
“可这个好像现在警察不管!”李朗道。
“不做一定不能成,做了就可能成,用心尽力做……”
“万一成了呢?”李朗抢到:“我都知道你那几句了。”
“会抢答了,恭喜你,老狼,进步神速。我就说嘛,我的兄弟还会差了……”
“你就别贫了!咱中午见那个,你说真能来?她不是说什么还没批……”
“我想应该能!她要来了,咱全面翻盘,不来那就血战一场吧!”吴烊无奈道。
“还有,你怎么有那么多钱呢?”李朗疑惑道。
“你没看都是零的,知道那是我攒了多久的零花钱?一次全花了,我现在请你吃根冰棍都不行了!”吴烊一脸懊丧。
“你可真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李朗道。
“打蛇不死,反遭其害,这次必须豁出去!”吴烊咬牙道。
吴烊随后想想道:“明天一早你找一下包祖德,帮我打听一下郭小海……,顺便随意给他露点……”
“行,反正听你的。还有,你和佟瞳那什么伴侣可不容易做呀,晚上我看佟瞳那劲儿都要扑上来了,你也是,不想快发展,老逗人家干什么?”
“我哪儿知道这情况?我就讲笑话,俏皮话,一点儿别的都没有,我哪儿知道。我和她知魂知心,可不知身知脑啊。”吴烊道。
“你呀,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明白时能上天摘月亮,糊涂时都能……”
“被猪拱了!”吴烊抢道,“你怎么也会这套形容句?你们从哪儿学的,我怎么不知道,怎么就我不知道……”
……
沉默的齐宇和江晓卉,骑行在下玄月星空下。
这是两人从认识开始,第一次没有拌嘴吵架,动手动脚。
“该为班长做点儿什么呢?……”齐宇沉郁地嘟喃着,这表情对他来说极为罕见。
“对呀,凭咱们又能做什么呢?……”江晓卉也在沉思。
齐宇突然猛地一刹车,仿佛醍醐灌顶道:“对呀,咱们还没成年呢又能做什么,可咱们也有父母啊,那可是家长会呀!”
江晓卉思索半晌也猛然明白:“三害,靠什么横行霸道,殴打班长,还不是父母,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完她猛拍了齐宇一巴掌:“这是我从你嘴里听到的,最像人话的人话了。”
这把齐宇郁闷的,说对了也打,还有什么叫最像人话的人话?
不过江晓卉却转而忧虑道:“你说班长那倔性子,知道我们这么做会不会不高兴?”
“不管了!反正我们的目的就是帮班长打赢!哪怕他一不高兴,撸了我我也干了!”齐宇道。
“这是我听到你说过的,最像爷们儿的话了!”江晓卉又是一巴掌。
齐宇郁闷的:还是像,还打?
同样沉默的,还有在家中店里帮着盘货的胡仲强。
他也在思索,‘我一个小商贩孩子,能为班长做点什么呢?’
这时他正在盘着一批从南边来的紧俏货,实际官方说法叫淫秽制品。
这些东西销路好的很,有黄书,黄图,黄扑克;黄碟,黄带,黄火机。
这一箱箱的货都是晚上偷摸送来,凌晨批发出去。
他看着看着突然灵光一闪,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奸笑下渐渐成型。
顾巧倩家最远,此刻她才骑了一半。
不过一个念头始终在脑中盘旋:‘我能为可敬的班长做点什么呢?’
你说除了唱歌,跳舞,乐器,她也不会别的了。
乐器?要不我按班长所说是步骤拿乐器烘托一下气氛,这个好像可以有。
那拿什么呢?数数自己会的,家里有的。
钢琴?想都别想了。
大提琴?也太大,拿不动,而且音色偏低氛围烘托不足。
小提琴?倒是行,可下面家长估计一多半土老帽,听不懂。
那就笛子了!要啥都能行!明天给班长的证道伴奏加码!
辛可澄早就到家,已经都洗漱完毕了。
她擦着湿湿的短发,还在回味着今天傍晚的一幕一幕。
那是她久久都不会忘怀的了,看着自己现在还发红的手,还是满心甜蜜。
高中生里,往往都是暗恋为主,幻想支撑。
在这个尺度下,她和仙女佟瞳没有实际区别,在同一位置。
可这沉默的谦谦君子温润书生一回头,一开口说话,佟瞳和她高下立现了。
她在今天傍晚前都不明白,佟瞳怎么会迷上他这个表面上的书呆子?
虽然挺帅,但是老派呀,呆呀,话不过三句,美女不都喜欢花里胡哨,花言巧语的,怎么能是他?
几小时前,总算知道了,那是一种内在相同气质的相互吸引。
从这点来说,佟瞳在,她就只能靠边站。
不过今天她总算见识了吴烊无处不在的幽默感,那是不同于花言巧语的内在魅力,杀伤性极强。
所以就算佟瞳走了,身边亦可能劲敌环伺。
她很后悔,当时王老师还特意给子弟特权,尤其是她,可以自己选座。
她当时怎么就一糊涂,没选和吴烊同桌?可能当时吴烊太低调,藏在八十人里不显山不露水。
结果星光逐渐露出,她就益发后悔。到现在星光闪耀,她没机会了。
不过今天傍晚两人独处的温存,她会牢牢记住。
‘佟瞳再好总会走,慢慢等着她走吧,不要嫉妒,要有耐心。’她劝慰自己。
擦干头发,她给叶静秋打了个电话:“静秋,跟你家说好了吗?那个播放机一定要确认,绝不能出错。……”
“实在不行,明天我到电教室去借。反正我也要到影音资料室找点东西。……要不明天咱俩一块儿去,你也别从家里拿了,刘主任不是你亲姨吗?……好的,明天见。”
她实在不明白吴烊要电视机和录像带播放机干嘛,但她心中已作决定。
‘从今天开始,让你好好看看谁才会是你最坚强,永不动摇的后盾!’
周二吴烊果然没来,虽然佟瞳早已准假,但她还是一早就焦躁不安,索性和林美姝坐了一桌。
她的同桌侯玉鑫,终于避免了可能一天多次被消失的厄运。
不过这风言风语可是传开了,因为昨天几个人七手八脚拖吴烊的情景还是被人看见了。
于是谣言四起,传的最多的就是说班长又招三害报复了,吓得汪唯仁三个上午也躲出去了,可没听闻老狼到处找人追杀他们,也就战战兢兢回来了。
佟瞳不知从哪儿听一耳朵发飙了,林美姝死拉硬拽根本拉不住,最后还是被吓人的老狼给按住了。
最后还是所有老师,对吴烊没来无动于衷的态度,说服了佟瞳。
对呀,班长要真有事儿,老师们能这么平静?
今天班委也开始正常运作了,收发作业卷子变成了齐宇,领眼保健操变成了江晓卉。
李朗开始带领出操了,一句从低到高分男女排两列,就把三小静吓得花容失色,她们在最前面,直面凶相恶人。
一场广播体操下来,三小静全是僵尸舞步,回去都快半身不遂了。
没关系,再凶的脸,看久了习惯就好了。
下午吴烊依旧没来,烦躁不安一上午的佟瞳终于折腾不动了。
她趴在吴烊的课桌上到处翻,边翻边嘟囔道:“课本都是新的,一个字都没有!打算拿去卖呀!”
“作业本除了作业一个其它字都没有!你看看我还有一个别的本子呢!”
“一张有字的纸都没有!我还天天写……你个呆子!呆子!”
可一会儿后又迷迷瞪瞪枕着胳膊吃吃傻笑:“怎么那么帅气呢……”
看得林美姝一阵摇头叹气:‘佟瞳是钻网里出不去了,吴烊是掉坑里出不来了,这俩一个傻样!’
鉴于吴烊今天应该来不了了,在林美姝的苦劝下,佟瞳决定下午放学就回家,晚上不来了,让林美姝长出了一口气。
可刚送到门口,往对面一看,她就立刻觉得不对了。
那条‘佟犬’郭小海正领着几个小痞子,在对面马路牙子上蹲着抽烟呢。
她刚要喊佟瞳站住,并上前抓佟瞳的车子,没想到佟瞳脚倒快,两个捯饬就出了校门,急得林美姝直跺脚。
这吴烊也不在,该怎么办?该去找谁呢?
郭小海这学期就没在市高出现过,但‘佟犬’的声名鹊起。
本来已经安安生生两个月了,这瘟神怎么又回来了?
她还记得上学期,让人心惊胆寒的一幕幕。
郭小海是不远普通高中七中有名的痞混,据说早都成年了,却一直赖在高二。
他来市高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不知怎么就瞄上了佟瞳,于是就跟狗皮膏似的粘上了。
什么叫附骨之蛆,那段时间林美姝是见识了;什么叫厌恶透顶,那段时间她也切身体会了。
可就是拿他没办法,佟瞳不是没报告过老师,保卫科,可那郭小海从没碰过佟瞳,这就不好管了。
你撵走他又回来,你报警,又没人身财产损害。
这就叫‘癞蛤蟆粘脚面,不咬人膈应死人’弄得她们俩特别烦恼。
而那时吴烊还躲在自己的乌龟壳里看书,两耳不闻,有眼无珠。
直到十二月中旬了,一场大雪,佟瞳兴起拉她到外面玩雪。
佟瞳的衣服都是她爸从国外带回来的,当时本市蓬蓬的短羽绒服极少见,佟瞳就是一身酒红,衬得她就像雪中盛放的花那么娇美。
结果郭小海不声不响出现了,就那么突如其来搂了佟瞳腰一把。
佟瞳震惊瞪眼,对方吓脱手,佟瞳和她跑回教室。
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呗,穿那么老厚,能感觉到啥?佟瞳气鼓鼓恼了半天也就算了。
可谁知,惊悚的闹剧才刚开始。
第二天下午,郭小海就举着一根手指和缺掉无名指的左手,在九班窗户下面不住地嚎;“佟瞳,我错了。”
那一幕,把好事儿打开窗户向下看的所有人都镇住了。
林美姝也看到了那恐怖的场面,登时也吓坏了,佟瞳听闻都没敢看就吓呆了。
郭小海嚎了半天保卫科才来人把他撵了出去,可什么叫附骨之蛆,只要有一个空子他就回来窗户下嚎,连续好几天,也不知那手指在低温下会不会臭。
最后老师找了佟瞳谈话,佟瞳都快哭成泪人了,林美姝作证,确认不是佟瞳的责任。
可那段时间佟瞳的压力太大了,在家里躺了十来天,才敢来上学。
之后那幕郭小海举着断指,嚎着‘佟瞳我错了’的画面,也经常在林美姝噩梦中出现。
她都如此,何况佟瞳。
林美姝一直很疑惑,那电视剧《上海滩》里许文强切的是小指,这郭小海为什么切左手无名指呢?疯子的行径没人想得通。
不过期末考试后就是放假,郭小海没出现过,有了安生日子。
佟瞳才会经常看着呆子发呆,没想到附骨之蛆怎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