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有一自称云游先生的道姑游历至汴京,并称城内有狐妖作祟,恐伤及百姓,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城中百姓纷纷寻找道姑恳求觅得一平安符来保平安。
此时此刻,城内一家面摊上有一身穿粗布麻衣,佝偻着腰的大胡子老汉一脸好奇的看着这令人震惊的场面,不禁有些乍舌,连忙问道:“伙计,这些人怎么回事?为何都拿着符纸?”
伙计看了一眼吃面的老汉,又看了看那些拿着符纸仓皇而逃的百姓不禁摇头叹道:“你看你就是刚从外地来的,这城内啊,出现了一只凶神恶煞的狐妖。”
“狐妖?这世上怎会有妖呢?”老汉问道。
原来在七日之前,在城内小巷口里出了一件大事,朝廷命官李月田在内身亡,其身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爪痕,且在周围发现了不少狐狸毛,有目击证人称作案者正是更夫秦陆川,且在作案之后化成了一只白狐。
此事被大理寺少卿宁云泽知晓后,便将那白狐送入了死牢之中,而后那白狐再次变身成为更夫秦陆川的模样,趁着狱卒不注意逃了出去,如今秦陆川被人追捕,至今下落不明。
老汉微微蹙眉,“这事儿未免也太玄乎了,且说这世上并无狐妖,那秦陆川不过区区一介更夫,和那朝廷命官又有和牵扯?“
”客官您说的对啊,秦陆川是我小店的常客,经常来我这吃面,他啊为人实诚的很,哪儿像狐妖,我看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伙计说着便欲要继续忙活,却在转身之际发现那老汉面上的胡须略有起伏,伙计有些好奇的打量一番面前的老汉,随即眸色一变,慌忙将老汉带到一旁问道:“秦小兄弟?可是你?”
老汉一愣,连忙摆手说道:“我不姓秦。”
但伙计却拉着老汉不放手:“你经常来我家吃面,我还能不认得你?秦小兄弟你怎么还敢呆在城里,还不快逃,再不跑就晚了,全城上下现在都在抓捕你!听说这道姑法力无边,若真是要捉住你,就算你不是狐妖,也得被她拨层皮!”
伙计说着,便暗戳戳塞给他几两钱,随即装作没事人一般匆匆回到了摊位上,老汉摸着自己脸上的胡须不禁陷入了沉思。
可怜更夫被诬陷,危机重重
他的确是伙计口中所说的秦陆川,但他敢保证自己绝对不是什么狐妖,那日李月田之死更是与他无关,他清楚的记得那天夜里三更天的时候,自己路过那片小巷,亲眼看到李月田分明是大理寺少卿宁云泽所为,随后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抓到死牢之中,后来还是宁云泽将自己救出去的,哪里来的什么狐妖越狱之说?
不过此时人心惶惶,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狐妖传言,再加上此时全城都在搜捕他,到处都是他的画像,秦陆川就算是想查背后的真相,也得先要渡过此劫才行。
秦陆川一边走一边思索着,却没想到跟一身穿红杉的兵丁撞了满怀,那兵丁拦住欲要上前走的秦陆川问道:“干什么的!”
秦陆川本想编个谎话,但思衬片刻还是选择了装聋作哑,从兵丁身边擦肩而过。兵丁见秦陆川不理会自己,脸上很是没有面子,便又将其拦住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后似是发现了什么,朝着秦陆川脸上一抓,那贴在面上的胡子竟掉了下来。
兵丁看了一眼手中的画像,又看了一眼面前的秦陆川,很是兴奋的大喊道:“狐妖!我抓住这狐妖了!”
秦陆川见状不妙,连忙拔腿就跑,却被四周围过来的其他红杉兵丁围住了,秦陆川根本无处可逃。
狐妖被捉住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街小巷,秦陆川闷着头被几个兵丁押送着去了大理寺,周围前来围观的百姓纷纷朝他扔着烂菜叶和从道姑那里求来的符纸,秦陆川不知这符纸是用何物而做,扔出来之后竟忽然无火自焚,火苗窜在他身上,十分疼痛。
大理寺卿沉眸望着秦陆川问道:“你可是狐妖?那日李大人之死可否与你有关?”
秦陆川见有机会为自己开脱,连忙跪地道:“大人,小民真的不是什么狐妖,更加不认识那李大人,小民又有何理由害他?”
大理寺卿微微蹙眉:“既然如此,为何你的身影会出现在李大人身体附近,凶手不是你还是何人?”
“大人冤枉啊,小民那日不过是正常的打更报时,若小民真是狐妖,为何要在那天动手,又为何让证据存留?”秦陆川继续道。
大理寺卿闻言,觉得秦陆川所说之言甚是有理,莫非这凶手另有其人?正在他思索之际,大理寺门外忽然进来一名身穿白衣的俊朗男子,这男子厉声道:“大人!莫要听信这小人谗言,狐狸本就多谋,这秦陆川不过就是在妖言惑众,想要分散大人你的注意力啊!”
秦陆川听到来人之言,连忙扭头怒瞪过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理寺少卿宁云泽,是秦陆川从前最好的挚友,更是那日他所见到的真正的凶手,秦陆川看向宁云泽不禁有些咬牙切齿道:“宁云泽,你个小人,莫要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证明我是狐妖?”
宁云泽避过秦陆川的视线,侧头看向大理寺卿道:“大人,我把云游先生请来了,她自有方法让这狐妖现身。”
宁云泽一侧身,大家这才看到跟在他身后的道姑,道姑朝着众人一拱手,随后从背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面铜镜,随后猛地朝秦陆川方向一照,顿时一道刺眼的光芒朝秦陆川方向打去,在阳光的照射下,众人看到秦陆川投射在地面的影子竟真的是一只狐狸。
秦陆川微微一愣,也被这样的场景吓到了,他明明是人,怎么会出现一只狐狸的影子?他猛然看向道姑手中的铜镜,心中大骇,是这镜子有问题!
就在秦陆川匪夷之际,一旁看到真相的围观百姓不禁高喝道:“烧了它,烧了它!”
宁云泽见状,也是趁机向前一步拱手道:“是啊大人,这妖物害人无数,若不除掉他,以后定会继续发生祸乱。”
秦陆川怒瞪宁云泽,随即挣脱开红杉兵丁的束缚,一把将道姑手中的铜镜抢过来说道:“这铜镜乃是透光镜,在阳光照射之下便能显现出其背面的图案,无论何人被这透光镜一照都能变成狐狸。”
秦陆川说着,便用铜镜朝着大理寺卿的方向照去,果不其然,在大理寺卿脚下的影子处,果然也出现了一只狐狸影子,众人大骇,秦陆川不禁笑道:“大理寺卿脚下也出现了狐狸影,莫非大理寺卿你也是狐妖不成?!”
道姑见状慌忙将那铜镜夺回厉声喝道:“你这狐妖究竟使了何种妖法!”
宁云泽更是见情况不妙说道:“大人,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罪人啊。”
大理寺卿此时惊魂未定,再加上他自己对道姑之言本就半信半疑,便没有下令处决,反而是命人将秦陆川先行押入了大牢之中。
破绽百出,昔日好友撕破脸
前脚刚从里面出来,如今又被捉了进去,秦陆川不禁大叹命运多舛,在里面呆了三五天,很快上上面便下来了批文,三日之后便要对秦陆川施行火烧之刑。
临行刑前两日,一向板着脸的狱卒们,纷纷谄媚的走出门外,将一白衣男子请了进来,如今昔日好友,一个在内落魄不堪,一个在外风光正盛,宁云泽不禁笑出了声,“秦兄,近来可好啊?等到二日之后,我定会日日为你烧纸,不会让你在那边受委屈的,你的母亲你大可放心,她老人家在我那边好好的,我相信她很快就会把你忘记”
秦陆川双眸大睁,他怎么忘了,自己那瞎眼的老母亲还住在宁云泽那里!秦陆川死死抓住木栅栏恳求道:“云泽,看在我们曾经是好友的份儿上,你放过我母亲一马,你想叫我去死,我别无怨言!”
宁云泽冷哼一声:“好友?咱俩什么时候是过?你不过区区一介更夫,我可是高高在上的大理寺少卿,你拿什么跟我比,又岂能攀上我成为你的朋友?”
秦陆川听闻宁云泽一席话,心中不禁堵得慌,他和宁云泽是在八岁那年相识的,二人相识十几年,一路风风雨雨陪伴着一起走过来,如今宁云泽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秦陆川不死心,他问:“云泽,你难道不记得从前你经常来我家吃饭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我的母亲向着你,总是把最好的都留给你;还有有一次你落水,是我将你救上来,不辞辛苦的把你背到城里的郎中那里,这些事情你都忘了吗?”
宁云泽对秦陆川这些所谓的回忆表示嗤之以鼻,“是,你觉得是对我好,但在我看来那都是你在向我炫耀,我自小无父无母,看到你们一家人幸福快乐的生活,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吗?我真想那就是我的母亲,而你才是我!还有那次落水,若不是因为你贪玩,我怎么会掉进去!朋友?我们早就不是了!”
秦陆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宁云泽心中竟是这般不堪,“云泽,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这样想,就算是这样,但你如今又为何要陷害于我?那李月田分明就是你...”
“够了!”宁云泽怒道,“就算你知道真相友如何,所谓妖言惑众,只要让天下百姓相信你是狐妖,你就永远逃不了”
宁云泽说着,踏过地上一片水渍,拂袖而去, 等等?这是...秦陆川有些不解,不知是自己眼花还是什么,连忙呼喊道:“宁云泽,我还有句话要对你说。”
宁云泽侧头看向秦陆川,不明所以的又走了回来问道:“死到临头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秦陆川死死盯着地面上的一滩水渍,摇头说道:“没事了。”
宁云泽黑着脸离去,反倒是秦陆川有些不明所以的摸了摸下巴,刚刚他看的很清楚,宁云泽在路过那片水渍时,水中的倒影里映射出来的分明是一只狐狸,一开始秦陆川还不太确定,后来他将宁云泽叫回来,这才看清确认了事实。
原来宁云泽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更夫劝人向善,道姑迷途知返获姻缘
宁云泽回府之后,思衬着刚刚秦陆川的话,不禁冷笑一声,他从袖口抽出一份奏折,打开看了很久,便将那奏折扔进了火盆之中。
宁云泽本想看着火盆中的奏折烧成灰烬,但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小丫鬟屈身走上前说道:“公子,云游先生来了。”
宁云泽扭头看了一眼火盆中的东西,便走出了门外,宁云泽在大堂等了片刻,云游先生这才信步而来。
道姑朝着宁云泽行了一礼说道:“不知大人请我前来有何事相求?”
宁云泽笑了笑递上去一盒东西,道姑打开之后里面竟都是金银珠宝,宁云泽说:“有劳道姑了,后日秦陆川就要行刑,我还需道姑帮我做一件事。”
道姑笑着收下那金银珠宝说道:“宁大人见外了,帮助世间排忧解难,是我份内之事。”
隔日,道姑受宁云泽指示来到死牢之中,但见即将行刑的秦陆川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反而一脸轻松模样,不禁微微讶异,不过很快,道姑便正色道:“大胆狐妖,见到本道姑还不快快屈服!”
秦陆川看着道姑这般模样不禁有些想笑,不过这道姑的确有些道行,就是不知为何又会为宁云泽那只老狐狸做事,“道姑法力高强,秦某甚是敬佩,只是人在做天在看,道姑所行之事与到家相悖,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什么狐妖,为何却一口咬定我就是呢?莫非你是收了谁的好处?”
“你...”道姑被秦陆川说的哑口无言,没等道姑反驳什么,秦陆川又说道,“你可知宁云泽才是狐妖?”
道姑大惊:“不可能,宁大人每月都会行善事,且其并无法术,周身也没有任何狐狸味儿,他怎么会是狐妖?!”
“你若不信,便给我准备一样东西,明日刑场之上,我定会让你看一场好戏,现在你依旧可以做宁云泽叫你做的事情,明日我若是成功了,就逃过一劫,没有成功我被火烧了,就算那东西被他发现是你给我的,那你也不会承担任何责任”秦陆川说道。
道姑思衬片刻,这才答应下来,临行之际,道姑朝着秦陆川身上虚空两点,秦陆川顿时觉得嗓子冒火,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二天刑场之上。
秦陆川被五花大绑系在一根十字架上,随着一声高喝“行刑”想起,脚下瞬间燃起篝火,就在这时,秦陆川感觉到手上一松,紧接着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出现在其手中。
秦陆川在众人面前悄悄将墨斗拿出,朝着宁云泽的方向便挥了过去,那墨斗线察觉到宁云泽的存在,就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径直缠绕在宁云泽四肢之上,没多久宁云泽便被墨斗线制服,就在人们震惊之时,就见宁云泽背后竟然生出了一条长长的狐尾。
秦陆川依旧被绑在十字架之上,抬头望向远处的大理寺卿,随后高声说道:“大人,宁云泽才是真正的狐妖,而李大人之所以被害,就是因为他知晓了宁云泽真正的身份,那日我打更恰巧路过那里,便被宁云泽抓来成了替罪羔羊!”
“秦陆川你切莫妖言惑众!你有何证据证明这一切?快将你这妖法给我解开!”宁云泽被墨斗线束缚着,在地上不停打着滚,面上时而是人,时而是狐,很是诡异。
“证据在这!”云游先生道姑从一旁信步走来,手上还拿着一封为烧尽的奏折,宁云泽见状眸色大惊,“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
随后宁云泽大喝一声挣脱开那墨斗线,朝着道姑便飞奔而去,千钧一发之刻,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一阵闷雷响起,随即一道闪电从空中而下径直打在了宁云泽身上。
宁云泽痛哭哀嚎一声,下一瞬竟变成一只白狐匆匆而逃。
雨越下越大,秦陆川脚下的篝火也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众人这才在惊骇之中慢慢回神。
一切真相大白,秦陆川也得以解脱,原来李月田大人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见到宁云泽化为真身,回去之后大惊不已,连忙写下奏折准备上交给朝廷,然而当晚李月田被宁云泽迷惑至小巷之中,被其所害。
若问那奏折为何忽然从火盆之中到了道姑手中,那就要问问道姑她自己了,那日道姑被宁云泽邀至家中,路过一处房间时忽然闻到一股烟火味,便支开宁府的丫鬟进去查找了一番,见火盆中的奏折有异,这才悄悄收了起来。
她本就知道秦陆川并不是什么狐妖,所以对宁云泽也是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她被宁云泽递来的金银财宝所迷惑,又不肯承认自己是这般人物,保持着一副道貌岸然的姿态面对世人,一边帮助宁云泽欺骗百姓,一边受着内心的煎熬,直到秦陆川那一番话,这才点醒了道姑。
道姑迷途知返,这才救了秦陆川让真相大白。
秦陆川从刑场下来之后,被大理寺卿安排到一家客栈去住,临进门之时,秦陆川忽然被人叫住,扭头一看竟是那道姑,道姑朝着秦陆川微微颔首,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秦公子,抱歉,之前因为我的罪过,差点将你害死,我...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哎?道姑不必道歉,人生在世,何人不会犯错,但只要知错能改,便可以原谅”秦陆川说道。
小道姑面颊绯红,抬头看了一眼秦陆川,又赶忙低下头轻声说道:“秦公子不要叫我道姑了,我叫孔玄玲,你...你以后可以叫我玲儿...”
秦陆川望着面前忽然变得娇羞的道姑有些不知所措,现在道姑扭扭捏捏的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仙风道骨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嘛!
不过...他秦陆川这算是因祸得福嘛?想到此,秦陆川不禁微微扬眉唤了一声:“玲儿姑娘。”
二人此时四目相对,眼波流转,情意绵绵。
作者:大福子
写后感言:有时候我们总是被眼前的表象所迷惑,也有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显而易见,眼睛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相,人心叵测,有些我们看到的,不过就是别人想让我们看到的“真相”而已。
宁云泽和秦陆川之间的友情令人惋惜,有人会有疑问,“宁云泽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坏的?”在我看来,这个答案有着双面性。
荀子认为“人性本恶”,站在这个角度来看,宁云泽一开始就是坏的,潜伏在秦陆川身边定有其目的。
孔子则是主张“人性本善”,我个人比较倾向于这一点,宁云泽一开始是有善意接触秦陆川的,但在时间流逝之中,随着他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嫉妒与权利让他慢慢变恶。
不过无论如何,世界在变,人也在变,再好的人也有变坏的一天,再坏的人也有变好的一天,唯有保持一颗善良之心,才不会随波逐流,才会得到应有的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