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靖年间,汝宁府上有一名叫李封海的童生,因父母的缘故,成了童生之后便再没去科考,便留在家乡成了小书院里的教书先生。
要说李封海长的虽然皮肤黝黑,但依旧遮不住其俊朗的外表,再加上教书先生这份还算体面的工作,不少媒婆都前来找其说亲,一二来去便与府上一木匠之女结了亲。
老木匠有两个女儿,大女儿金桂兰嫁给了李封海为妻;而二女儿金桂红早早出嫁,没想到夫君英年早逝,导致金桂红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婆家人嫌弃她是扫把星,便将其赶回了娘家。
且说李封海与金桂兰成亲之后,一直都过的很幸福,两年便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儿子亦是十分懂事,三岁可识字,到了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能背书数十本了。
可天公不作美,一日金桂兰出门洗衣,回家的时候恰巧天下大雨,地上泥泞非常,金桂兰脚下不稳,竟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头刚好磕在一块巨石之上,当即就断了气。
一场大雨过后,金桂兰的尸身被路过人发现,认识她的人,赶忙到书院将此噩耗告知了李封海,李封海听闻,登时脸色大变,待见到金桂兰的尸身时,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边哭边喊道:“桂兰,你怎么就这么狠心的离我而去,我们不是说好了天长地久吗?”
金桂兰的意外离去,引得全家上下陷入一片悲痛之中,然而正当几人为金桂兰痛哭之时,另一处的房间却传来一阵惊叫之声,几人闻声而去,发现这声音来自二女儿金桂红的房间。
金桂红自小最黏姐姐,李封海担心金桂红做出傻事,连忙推门而入,只见屋内金桂红屈身在铜镜面前不停的照来照去,口中还念念有词道:“妹妹,怎么会这样...”
听到门口有动静,金桂红赶忙扭过头看,见到门口站着的李封海,金桂红竟是大哭着扑进了李封海的怀中说道:“相公,我以为这辈子我都不会见到你了,没想到老天爷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李封海听到金桂红之言一愣,连忙一把将金桂红推开,红着脸问道:“桂红,你这是干什么,你姐姐如今尸骨未寒,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金桂红却是一笑,连忙道:“相公,你再看看我是谁。”说着,金桂红竟是扭着腰肢,嘴里还哼起了小曲。
见到这场景,李封海不禁大吃一惊,这曲子,这舞姿分明就与金桂兰如出一辙,而且这是他们二人私下里才会跳的,根本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可如今为何金桂红也会...想到这里,李封海不禁瞪大了双眼,莫非...
“你...你是...桂兰,怎么可能”李封海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金桂红。
金桂红点头应是,不过随即便又满面愁容的说道:“说来也是奇怪,我一觉醒来就发觉自己成了妹妹的模样,但妹妹呢,妹妹又去了哪里?”
李封海叹了口气,连忙将金桂兰已死的事情告知了金桂红,金桂红听闻此事,捂着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泪水在其眼中悬着,没一会儿就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相公,你是说,我的身体已经死了,可我现在的灵魂却在妹妹的身体当中,那妹妹的灵魂会不会伴随着我的身体一并离开了。”
金桂红越说越激动,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滑落下来,可李封海依旧心有余悸,不太相信金桂红所说之言,可金桂红却能清楚的知道李封海身上有几处痦子,更是知道他们之间的贴己之言,若不是同其长期相处的金桂兰,他人哪里会知晓此事,遂便信了金桂红所说。
其家人对此亦是深信不疑,认定死去的是妹妹,而非姐姐,出了这种事件,一家人既是庆幸,又是惋惜,以金桂红身份活下来的姐姐,心中惭愧不已,几乎日日都去到其坟前烧香祭奠。
一日归来之时,李封海朝着金桂红身后望了望问道:“媳妇,看见儿子没?”
金桂红亦是往身后望了望说道:“没有啊,怎么了,儿子去哪儿了?”
李封海笑道:“他啊,最离不开你,见你出去了,就偷偷跟在你身后,我以为你们两个会一块回来,谁知道他现在还不见踪影。”
“许是在外面贪玩,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金桂红说着便一把搂住李封海的身子,与其亲热一番,一直折腾到大半夜,夫妻俩这才发现儿子还没回家,这下可把李封海急坏了,连忙穿好衣服顺着一路寻了过去。
金桂兰的尸身葬在了一处山野之中,夜里山中潮湿,再加上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金桂红和李封海二人上山都是问题,只好互相搀扶着慢慢往前走着,边走边喊着儿子的名字,可却无人应答。
金桂红急的不行,红着眼拉着李封海的手问道:“相公,你说儿子他不会是...哎哟!”金桂红话说道一半,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身子往前一倾,登时便摔倒在地。
“媳妇,没事吧”李封海问着,手中的灯笼也随着往前一照,吓得他大叫一声,只见金桂红身下竟然压着一个人,待两人将那人身子一翻,金桂红竟是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夫妻二人寻了许久的儿子,李封海心情悲痛到极点,几天之内痛失两个亲人,亦是头一歪昏倒在地。
待到第二天清早,一赶山的老头发现二人身影,以为山上死了俩人,连忙跑到府衙报了案,时任汝宁府知府的赵明听闻此案,连忙带人来到山路之上,却发现老头儿口中所说的两个死者,竟是好端端的坐在一旁哭泣着,俩人身前还躺着一个早就断气的孩子。
经审问,赵明也将前因后果了解了大概,便问道:“金桂红,李封海说你前脚去了那里,儿子便尾随其后也去了,那你下山之时为何没见到你儿子的身影?”
金桂红一听知府审问,吓得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回大人,民妇确实没见到,若是见到了,儿子定然不会发生这等惨事啊。”
府衙之外围观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朝着府衙中跪着的两人看去说道:“哎,你们瞧,在那里跪着的不是李封海的小姨子金桂红吗,他俩什么时候牵扯到一块去了,那金桂兰刚死不久,这俩人...啧啧啧。”
一时之间,在外围观的百姓顿时就炸了锅,一个个纷纷指责二人的丑事。
赵明审着案子,听闻府衙之外吵吵闹闹便叫来门口守着的衙役问道:“门外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吵闹。”
衙役听赵明问话,连忙拱了拱手将百姓所说之言转而告之。
赵明闻后不禁皱了皱眉头,一阵惊堂木拍下,府衙登时便安静了下来,“李封海,我问你,本官刚刚听闻才知你与金桂红并非夫妻,为何三更半夜在一起,又为何声称死者是你们二人的儿子”
李封海见状也不再隐瞒,连忙将发生在金桂红与金桂兰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去。
赵明闻后大吃一惊,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惊奇之事,灵魂互换,这等事只在话本子里出现过,现实之中还是头一遭啊,赵明心知这其中定有猫腻,可仵作那边传来的结果死者确实是头朝下摔死的,并非谋杀,赵明也只好暂且将二人放了。
一时之间此事在汝宁府上传的沸沸扬扬,都觉得不可思议,赵明更是如此,他出生于书香门第,本就不信牛鬼蛇神之说,便私底下调查了一番这一家人,调查过后发现,金桂兰和其儿子都是头朝下摔死的,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母子俩前后都平地摔,而且都恰好摔到头部身亡?
赵明起了疑心,便乔装打扮了一番,带领一名衙役借住在了李封海附近的邻居家中,盯着他们二人的行动,经过几日观察,赵明发现金桂红每天子时过后便会去山上,大概盏茶过后,便又折返,赵明不知金桂红这怪异举动,是否与那日男孩的死亡有关,这天便悄悄尾随其后,一并上了山。
上山之后,赵明就见金桂红跪坐在金桂兰的坟前烧纸,一边烧一边念叨着:“姐姐,你别怪我太狠心,你的死是意外,但我真的好爱封海我不得不这么做,至于孩子,姐姐是我对不起你,那日若不是他跟我一同前来听到了我的秘密,我也不会下此狠手,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看你了,你在那边放心好了,我会在这里替你好好照顾封海的。“
说罢,金桂红便站起了身子,而她一回头就看到一直立于她身后的赵明,顿时吓得一惊,慌忙就要跑,却听到赵明大喝一声:“金桂红,你还想跑到哪里去,来人呐,将这个伪装成金桂兰,并狠心杀害男童的凶手抓起来,本官要好好审问一番!”
被抓到府衙之中的金桂红,一开始一口咬定自己就是金桂兰,可事情的真相赵明早就在其身后听的明明白白,根本不信她的胡言乱语,便怒道:“金桂红,念你是女子,本官这才没有上刑罚,你若再不说出真相,本官就要严刑拷打了。”
金桂红听闻此言,不禁浑身一颤,看到身边衙役手中拿着的木杖,闭了闭眼一五一十的将实情说了出来。
原来多年前姐姐金桂兰嫁给李封海的时候,金桂红便早已倾心于他,又见姐姐二人情投意合,幸福非常,不禁心生嫉妒,同是一个娘胎生出来的,为何姐姐就如此幸运,而她却是在这里苦苦守寡。
金桂红不甘心,便每天都盯着姐姐二人的一举一动,就连私房话都被她一并听了去,甚至还厚着脸皮在窗户上戳洞偷看。
金桂红模仿着金桂兰的一切,期盼着有一天自己能够取代姐姐,成为李封海的身边人,然而天公作美,金桂兰竟那么不巧摔死了,原本金桂红还有些悲痛,可想到如今李封海独身一人,便暗自庆幸。
为了能够快速获得李封海的信任,金桂红便使诈,将自己伪装成同金桂兰灵魂互换,而且她每天都观察金桂兰的一举一动,学起来也定是十分相似。
虽然达到了目的,但金桂红心中仍有愧疚,这才每天上山祭奠姐姐,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所说之言通通被外甥听了去,便痛下杀手,将其狠心推倒,导致头朝下摔死。
金桂红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而身在府衙之外的李封海亦是大吃一惊,痛心疾首的哭喊道:“金桂红,你好狠的心啊,那是你的姐姐,那更是你的亲外甥!”
事已至此,金桂红只得连连道歉,就算她死,也换不回他人的生命了。
案子到这里就结束了,依据大明律法,金桂红判得斩刑。
作者:大福子
案后感言:一场不伦的暗恋,毁了三人的人生,爱一个人没有错,但要学会正确的爱人,文中金桂红对李封海的爱已经超过正确的界限,这才导致最后悲剧的发生。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学会正确的爱人,在爱情里也要保持一定的理智,当意识到这份爱不再那么纯粹的时候,要记得及时止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