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祯年间,太原府上有一财主买下了一块田地准备建一处宅院,并且要求工人们中间不得停工,包括阴雨天在内。
这天财主雇来的几个小工正在挖地之时,忽然天降暴雨,小工正要躲闪之时,财主雇来的小厮便说道:“下雨天也不得停工,否则扣除三倍工钱。”
出来干活儿的小工都是家中穷苦之人,听到这话,纵使天上下刀子,他们也不敢停下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干起了活儿。
眼瞧着雨越下越大,小工们手下的动作也跟着加快了起来,就在这时,其中一人惊叫一声,吓得其余几人纷纷扭头去看。
财主派来的小厮见状,皱眉问道:“怎么了,没事叫什么叫。”
其中一个小工指着自己的脚下哆哆嗦嗦的说道:“地下有...有骷髅!”
听闻此言,几人均是十分好奇的凑上前去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只见地底下果真有具骷髅,正以十分奇怪的姿势躺在那里,看上去很是可怖,其中一人见到这场景,更是两眼一翻,吓昏了过去。
此事事关重大,小厮赶忙去禀告了财主,财主本想将此事压下去,不料几个小工早就吓得去报了案。
时任太原知府的刘瑞昌听闻此事,赶忙带领衙役和仵作前往现场查看。地底下一共挖出了三具人骨,均以十分怪异的姿势躺地,且部分骨头泛黑,经仵作一番查验,乃是中蛇毒身亡,且三名皆为女性。
但见几具骨骸这般,纵使有杀人凶手,那凶手想必也已经去世了,再加上这几人均变成了枯骨,身份根本无法进行确认,只好不了了之。
然而正当刘瑞昌准备回府之时,身边的师爷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大人可还记得三十年前的三女失踪案?”
刘瑞昌蹙眉思索良久,一桩尘封三十年的离奇失踪案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三十年前,太原府上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失踪案,失踪的三个人皆为女性,一开始当时的府衙以为这三人是结伴出游遇到了歹人,可经过一番调查府衙发觉,这三人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关联,更别说认识了。
可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没有任何关联的三个人,在同一时间失踪,当时的府衙也审问过失踪者的家属,其中一女名叫小兰,是太原府上千金小姐身边的侍女,一日出门采买东西,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还有一女名叫秦雪如,是太原府上坊里的头牌姑娘,一日接待贵客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另外一名女子名叫阿红,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农家女,一日出门买菜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了。
由于几人并没有任何关联,再加上这三起失踪案着实令人摸不到头脑,当时的知府连同失踪者家属寻找了将近一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这几人的下落,这三起失踪案就这样渐渐被人遗忘了。
如今这里挖地忽然惊现三具骨骸,很难不令人起疑,想到这里,刘瑞昌望向师爷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三具尸体很有可能就是当年失踪的三个女子?但我记得这三人之间并没有关联,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一片土地之中呢...”
“或许在他们失踪的那一天,有突发事件让她们几人有了关联呢?”师爷猜测道。
然而来不及多想,那边财主身边的小厮就带来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翁,这老翁头发花白,但身体看上去倒是还蛮结实的,这老翁见了刘瑞昌,双腿一软直直的就跪了下去。
“老人家你这是...”刘瑞昌说着便要扶他起身。
但老翁却是不肯,只是说道:“大人,我就是这片田地的原主人,但这件事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片田地虽然归我所有,但田地的管理我一直都交给忠伯去打理的,大人你要相信我,这事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翁说着,竟是激动的干咳起来,吓得刘瑞昌赶忙将人扶起来说道:“老爷子,你说的忠伯是何人?”
老翁听到这话不禁叹了口气道:“忠伯是我们这里的老好人了,凡事都亲力亲为的,就连我这田地也是他答应免费为我看管的,有他在我省事很多。”
话说着,老翁便带领几人来到了一处破旧的院落前,随即就见老翁轻轻扣了扣房门,没多一会儿便有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儿打开了门,这老头儿头发花白,脸上遍布了许多老人斑,且腿脚也不是很好,见到几人前来,连忙乐呵呵的邀请几人进屋。
经了解才知,这忠伯并非这里的人,而是在三十多年前独自一人搬到这里来的,原本这个村子不接受外来人口,但忠伯为人宽厚老实,又是出了名的热心肠,时间一久,这里的人就渐渐接纳了忠伯的到来。
忠伯今年八十三,三十几年前不过四十多岁,但刘瑞昌一问之下才知,忠伯无儿无女更是没有一方妻室,刘瑞昌震惊之余,对面前的忠伯也多了些许探究。
相对刘瑞昌等人的不自在,忠伯倒显得自在很多,见到面前刘瑞昌官衣官帽的打扮,其是什么身份他也了然于心,遂便问道:“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忠伯我定会一一告知。”
刘瑞昌见忠伯这样问,便也不再客套,反而是开门见山的将今日前来的目的说明了一下,而后又问道:“听说忠伯先前是管理那片田地的, 不知忠伯可还记得三十年前那片田地可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三十年前...实在是不好意思大人,现在我八十三了,头脑不太清晰了,若放在十年前我还记得些许事情,现在是真记不得了”忠伯说着便咳了好几声,随即又赶忙喝了两口水。
见查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刘瑞昌等人同忠伯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
三十年前的谜案尚且难破,三十年后这案子就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难解了,更何况那三具尸体到现在都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三年前失踪的三个女子,一切放到现在都不过是猜测而已。
后来刘瑞昌又尝试派人去寻找当时失踪的三名女子的家属,得来的结果不是举家搬迁了就是已经去世了,没办法,这案件只好再次搁置了下来。
崇祯六年,在太原一带忽然爆发大面积的鼠疫,且自那场大雨过后,再也没有下过一滴雨水,同一时期又是旱灾,又是鼠疫,一时之间民不聊生。
但尽管如此,身为父母官的刘瑞昌,依旧还要为百姓断案查案。
一日,师爷从外而归焦急的归来,见刘瑞昌正蹙眉背着手踱步,便说道:“大人,如今鼠疫大面积展开,城中人鬼错杂,日暮人不敢行,死了不少人,也毁了不少庄稼,大人我们该如何?”
刘瑞昌摇头叹道:“现如今猫见了老鼠都要躲着走,别说是人了,不过听闻朝廷那边派来的士兵马上就要来了,我相信不日之后这件事一定会有结果。”
刘瑞昌说完顿了顿,随即又侧头看向师爷问道:“怎么,我觉得你特地急匆匆的跑来肯定不是因为要说这个吧。”
师爷拱手道:“还是大人了解我,不知大人是否还记得忠伯?”
刘瑞昌点了点头:“当然记得,怎么,忠伯出了何事?”
师爷笑道:“整个村子唯一没有出事的人就是他,如今闹鼠疫,属那个村子最严重,前不久我去过一次,很多人都因鼠疫搬走了,还有一些人死在了这场鼠疫之中,然而忠伯却是毫发未损依然住在那里,大人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
听闻师爷此言,刘瑞昌亦有些感到奇怪,但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见刘瑞昌对此事并不感兴趣,师爷赶忙又开口道:“大人,在那片田地里挖出来的三具尸体可是中蛇毒而死的,虽是毒蛇,但它们并不会轻易伤人,怎么会那么巧的同一时间有三人被同样的毒蛇咬伤身亡呢,很有可能在那附近有人饲养毒蛇,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刘瑞昌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忠伯很有可能就是饲养毒蛇的人?而这次他能够轻易的躲过鼠疫也和毒蛇脱不了关系?”
“正是”师爷肯定的回答道。
想到这里,刘瑞昌赶忙带领一众衙役以抚慰百姓缘由,再次来到了那片村庄之中。
数月前他们来到这里还是沸沸扬扬,热闹一片,如今再见竟是如此萧条,刘瑞昌先是带人去了其他人家,询问伤势,又带来不少米粮,顺便又问了问忠伯是否有养毒蛇的可能。
可得到的结果均是否定之言,所有人都称平日里连蚂蚁都害怕的忠伯,根本没有可能养蛇,就更别提杀人了。
经过几人的说辞,刘瑞昌发现这个忠伯是他人口中的老实人,单凭这一点的话,忠伯根本没有任何作案嫌疑,但凡事不能看表面,还要凭实据。
想到此,刘瑞昌便带领一众衙役来到了忠伯的家中,来到这里他才发现,忠伯家中果然同上次见到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受鼠疫的影响。
进屋之后刘瑞昌假装与忠伯寒暄之时,其中几名衙役便在忠伯家中开始了搜寻,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衙役的惨叫声从里屋传来,刘瑞昌大吃一惊,而身边腿脚不好的忠伯更是放下拐棍,一瘸一拐的往里屋中走去。
刘瑞昌心中大叫不好,迈开步子就冲到了忠伯前方,等他进了里屋,这才被面前的场景震住,整整半屋均是一条条四处爬动的蛇,而其中一名衙役躺在蛇群之中,已然没了气息。
刘瑞昌见状,赶忙下令道:“来人,把忠伯给我捉回去,本官要亲自审问他!”
须臾,八十三岁的忠伯一脸镇定的跪在堂下,俨然一副无辜者的神情望向刘瑞昌说道:“大人,身为百姓父母官你就是这样当官的吗?你的人趁我不注意进了我的房间,现在反倒来抓我,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刘瑞昌听闻此言,没有发怒,而是笑道:“忠伯,我此时此刻若不提醒你一下,恐怕你就要忘了一些事情吧,田地里的三具枯骨你可认识?每天夜里你有没有彻夜难眠过?”
忠伯冷哼一声道:“大人你在说些什么我根本听不懂,况且那天我已经跟你说过了,田地里的枯骨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而且几十年前的事情谁还会记得?”
刘瑞昌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紧接着惊堂木一拍,喝问道:“大胆!还要我再次提醒你吗?那三个人之所以成为了枯骨,正是因蛇毒而死,而今日我的一名衙役也因蛇毒而死,在这周围仅有你一人养毒蛇,难道非要我对你动刑你才要说出真相吗?”
忠伯一把年纪,定是受不住刑罚,再看旁边足有一掌宽的木杖,忠伯浑身一颤,终是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忠伯原本是其他村落的人,皆因家中大嫂阿红贪图财产,用计将其赶出了家门,他才落魄来到了这个村子之中,原本心中对大嫂阿红是没有多少记恨的,可大嫂阿红几次三番找他麻烦,忠伯心中便生出了怨念。
一日忠伯在黑市买了几条毒蛇,恰巧遇到大嫂阿红与人亲热,忠伯原本就对大嫂阿红怀恨在心,如今又见大嫂阿红背叛了大哥,更是怒从中来,一路尾随,趁人不备就放毒蛇将大嫂阿红咬死了。
但此事恰巧被路过的千金小姐身边的丫鬟阿兰看到,忠伯担心东窗事发便也放毒蛇将她咬死了,随后又将二人抬到拉货的马车之上回到了家中。
夜里忠伯心中不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是梦见被杀的二人前来寻仇,便驾车出门来到了红云坊中包了头牌姑娘秦雪如喝酒,哪知其喝的酩酊大醉,一不小心将自己杀人之事说漏了嘴。
姑娘秦雪如听闻此事大吃一惊,起身就要去报官,忠伯见状立马清醒了不少,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竟也是拿出毒蛇咬死了秦雪如。
三人都被放在同一辆马车之中,遂趁着夜色,忠伯将几人纷纷埋在了那片田地之中。
由于几人没有任何关联的情况下,同一时间失踪,知府并没有任何线索可寻,忠伯便因此躲过了三十年,哪知他藏匿的这么好,终究是因为一场鼠疫被人发现了端倪,而他之所以能隐藏的这么好,多一半是因为身边人的信任。
可以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犯过的罪,终有一天会以不同的方式被人发现,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忠伯虽然八十三了,但毕竟是杀害三女的凶手,依旧被判了斩刑。
作者:大福子
案后感言:文中的人们似乎都被忠伯老实人的外表欺骗了,谁也没有想到,一张看似友善的面皮之下,竟然隐藏着一个杀害三女的恶魔。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不可貌相,坏人的标签并不会贴在脸上,所以不论是在网络之上,还是在现实生活当中,我们都不可过于信任他人,我们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