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永乐年间,有一名叫牛花的女人,为人温和善良,对待丈夫是百依百顺,可其丈夫去世之后,牛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性情大变,穿着打扮也愈发明艳妩媚,常常与人私会到很晚才归,引来不少人的闲话。
可牛花对别人的看法丝毫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原来婆家人几次劝阻无用,便将牛花赶到老宅去住,身边仅仅留了一个丫鬟。
这天牛花同府上王员外游玩至夜才归家,家中丫鬟见其衣衫不整,浑身酒气,不禁蹙了蹙眉,不过还是照顾着牛花来到浴房洗漱,而自己则是退到门外守着。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小丫鬟朝着浴房内说道:“夫人,门外有人,我先去开门,有事您叫我!”
听到浴房内回应的声音,小丫鬟赶忙来到老宅门前开门,可门打开之后,外面竟是空无一人,小丫鬟只感觉到一阵冷风刮过,再看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惊得她不禁打了个寒战,赶忙关上了门。
小丫鬟心中还在不明所以的时候,浴房那边突然传来牛花与人争吵和砸东西的声音,小丫鬟心中一惊,连忙问道:“夫人!夫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可浴房内的牛花根本没有回应,而是在一声尖叫过后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小丫鬟来到浴房门口敲了敲门,见里面迟迟没有人回应,便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却见偌大的浴房之中,竟不见了夫人牛花的踪影。
小丫鬟找寻许久都未见其身影,赶忙哭哭啼啼地来到府衙报了案。
时任知府的尤福接到此案的时候颇为震惊,牛花他也听说过,听闻此女为人不检点,常常出门与人私会,还被婆家赶了出来,为此对其印象十分不好,但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再加上其婆家那边有些身份,尤福也不敢怠慢,连忙带领衙役前往案发现场。
浴房之中,牛花泡澡的木桶倒在地上,水洒了一地,四周环境封闭,唯有一扇窗,也只能看到有人进来的半个脚印,却无离开的任何痕迹,此时窗户关得很严,现场除了一些打斗的痕迹,也无其他线索。
见此情景,尤福不禁蹙眉问道:“你是怎么发现你家夫人不见得?现场的东西你可曾动过?”
小丫鬟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的告知尤福说道:“回大人,方才奴婢听到门口有人敲门,可奴婢打开之后却不见人影,等关上门就听到浴房里有夫人与人吵骂的声音,再然后就听到夫人尖叫之声,我进来一看,夫人早就没了踪影,而且大人,这里面的东西奴婢一样都没敢动。”
听闻小丫鬟一番话,尤福笑道:“这凶犯狡猾得很,声东击西哈哈哈。”
随即尤福又问小丫鬟,牛花可有仇家,小丫鬟却说不知,没办法,尤福只好围绕整个浴房,一点点的搜查起证据来。
浴房很大,据丫鬟所说这间浴房是从前老夫人卧室所改,左边墙后是邻家,右边墙后则是老宅大院,尤福见左边空荡荡的墙上挂着一幅画,这画看起来价值不菲,为何要挂在区区浴房之中?沾染了水雾岂不是就将这画毁了?
想着,尤福便走到那幅画前掀开看了看,却见墙面之上竟有一指洞眼,尤福心中有异,便顺着洞眼望了过去,惊得尤福不禁后退三步,在尤福望过去的时候,另一边也有一双眼睛往这边看,不过那人很快就跑开了。
尤福脸色大变连忙问道:“这隔壁住着的是何人?”
“隔壁?”小丫鬟思索了片刻说道,“回大人,隔壁住着的应该是暂住在这里的书生”
尤福冷哼一声,随即带领衙役前去捉拿书生,几人来到书生住宅时,那书生正装模作样地看着书,尤福见书生手中的书倒拿,书后的一双眼睛也在不断的偷瞄,明显是心虚之色,随即二话不说就让人将书生带到了府衙之中。
面对尤福的审问,书生一一矢口否认,尤福问道:“既然牛花失踪不是你所为,那你为何要在墙上偷看?”
书生支支吾吾说了半天,这才将事情说了出来,原来书生早前见此处住宅无人居住,便偷偷摸摸的住了进来,没过多久,被婆家赶出来的牛花住到隔壁,书生见牛花貌若天仙,对其更是一见钟情。
书生本以为牛花是大家闺秀,没想到却发现牛花总是与人私会至深夜,以为牛花是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子,便前去说教了一番,还说若是牛花肯改过自新,他愿意自降身段娶牛花为妻。
然而牛花本就心高气傲,见来人不过是一个穷酸书生,竟敢如此与自己说话,便损其一番并狠狠地拒绝了书生。
书生被拒绝了自然是心有不甘,心中知道牛花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可心中却仍对其恋恋不忘,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书生得知自己的隔壁就是牛花的浴房,便在墙上打了个洞眼,一到晚上就顺着洞眼偷看牛花洗浴。
一次洞眼后的光传入牛花浴房里,被其发现洞眼的存在,便顺手拿起一幅画挂了上去,说到这里,书生赶忙磕头道:“大人冤枉,草民虽对牛花有爱慕之心,但害命之事万万不敢做,方才我听到浴房这边有动静,我这才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恳请大人明察。”
然而尤福并不相信书生所言,怒拍惊堂木沉声说道:“大胆书生,你分明就是见得不到牛花,你心有不甘,就狠心将其杀害后藏了起来对不对!”
书生依旧不肯承认,尤福更是对其有所怀疑,便命人对其严刑拷打一番,书生本就瘦弱,没打几下便屈打成招了,望着衙役手中的木杖连连求饶道:“官爷,官爷我认罪我认罪,牛花的死是我做的,求您别再打了。”
尤福见书生认了罪,怒喝一声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你一开始就承认罪行,又何苦受这折磨?本官问你,牛花被你藏到了哪里?”
书生眼神滴溜溜转了好几圈,支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见衙役手中木杖又要打上来,连忙急中生智胡乱编道:“大人大人!我想起来了,牛花她在...在,就在家里!”
按照书生的说法,几名衙役再次来到牛花家中去寻,然而并无任何发现,尤福心知书生在编造谎言诓骗于他,顿时怒不可遏地质问道:“本官最后再问你一遍,牛花究竟被你藏到了哪里?那日你又是如何进入牛花浴房之中的?”
书生犯难,刚刚自己屈打成招,现在再反悔,恐怕知府也不会再相信他,便又编道:“大,大人,昨晚我,我见牛花家大门没锁,就偷偷溜了进去,想要追求牛花,却被她再次拒绝,我心有不甘就在浴房里将其杀害,丢下了窗外,后来见有人来了,我就从窗户上跳了下去,将牛花埋了。”
若脱离此案,书生所说之言并无疑点,但据牛花身边的小丫鬟所说,她先是听到了一阵敲门声,随后就听到浴房之中传来了争吵声,显然凶犯并不是从门进去的,而是利用声东击西之法,将小丫鬟引到门边,凶犯则是快速的来到浴房窗外飞身而入的,可见凶犯不仅头脑聪明,更是身手了得。
先前尤福并没有想到这一点,这才忽略了这书生小小身板,怎么可能会功夫?但凡事不能看表面,尤福仍然是不确信的问道:“你说你是从牛花家大门进去的?”
书生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一心认为书生是凶犯的尤福,这才忽然察觉到凶犯怕是另有其人,但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将书生暂时关押在牢。
经第二次搜寻,衙役在一直忽略的木桶之下发现了一支发簪,发簪尾部血迹斑斑,许是凶器,亦或者也有其他可能性,但无论如何这发簪如今来看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线索。
于是尤福将这发簪拿到小丫鬟面前问道:“这发簪你可认得?”
小丫鬟将发簪接了过来,左看右看的,随即便蹙眉说道:“回大人,奴婢从未见过这发簪,瞧这发簪雍容华贵,虽然我家夫人后来变得穿着明艳,但发饰是绝不会买这种色彩明亮的,奴婢敢肯定,这定不是我家夫人之物。”
听闻此言,尤福断定这发簪定与凶手有关,便命人去查这发簪来源。
几日之后,尤福正在府衙中处理公事,一名衙役前来报称找到了这发簪的来源,这发簪是府上赫赫有名的珠宝商铺万宝楼所处,当年售卖之时便是限量款,一共两套,一套卖给了王员外之妻柳华,另一套则是卖给了富商的大千金。
不过经过身份调查,富家大千金与牛花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且这位千金在几年前就已经嫁到远方,近几年都没有回乡;倒是王员外之妻柳华,据说近几日牛花与王员外来往密切,二人几乎每日都在一起私会,虽说这位员外之妻柳华表面上如牛花并无交集,但二人却间接有着微妙的关联。
尤福带人来到王员外府上的时候,却被柳华门外的丫鬟拦了下来说道:“这位大人,我家夫人身体抱恙,恐怕无法接见几位大人,还望大人见谅,过几天再来吧。”
尤福眉头紧蹙,身边衙役却先一步开口说道:“官府查案,你们也要拦着不见吗?”
门外正在僵持着,屋内忽然传来一阵女人说话的声音:“小月,让几位大人进来吧。”
须臾,折腾了好一会儿,尤福这才见到王员外之妻柳华,柳华倒是看起来一副知书达礼的样子,对着尤福微微欠身说道:“不知是大人前来,民妇怠慢了,还望大人恕罪。”
“无妨”尤福抬了抬手,他本就不是客套之人,便开门见山道,“不知夫人可认得牛花?”
“牛花?”柳华轻笑道,“自然是听说过,毕竟是…府上的大名人嘛”
“这倒是,听闻牛花与王员外来往十分密切,您身为夫人,难道不感到气愤吗?”尤福笑了笑说道。
柳华拿着茶杯的手轻轻一顿,随即眉开眼笑道:“是吗,这事情我还真不知道,若真是如此,我替相公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气愤,再说了,男人三妻四妾也很正常不是吗?”
“那夫人可认得这个”尤福说着,便将手中的发簪递上前。
柳华看到这发簪眸色一凛,下意识地朝自己头上摸去,下一瞬发觉尤福目光如炬盯着她,赶忙将手放了下来说道:“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尤福将那发簪收回,正色道:“夫人既然说听说过牛花,那夫人的发簪为何会出现在牛花的浴房之中?而且这上面还沾了血。”尤福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面前佯装镇定的柳华。
柳华微怒:“大人这话的意思是,怀疑我杀害了牛花,大人莫要说笑了,民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如何有力气杀害她?”
柳华说着,尤福的目光却是落在了柳华那双手上,柳华看起来身材纤细,可这双手却是与男人无异,肉厚且掌大,十根手指更是生的老茧,一个王员外家的夫人,按理来说应当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柳华却是这般,想来这柳华不是农家女出身,就是练家子。
想到刚刚柳华之言,尤福不禁轻笑道:“既然这样,那么…来人呐,把这毒妇给本官抓起来,本官要亲自审问!”
柳华脸色大变,立马慌了神道:“大人这是为何?民妇可是王员外之妻,大人你不得这么做!”
“天子犯法与民同罪,更何况区区员外之妻,柳华你好大的胆子!”说罢,尤福拂袖而去。
府衙之中,柳华因其是员外之妻,尤福也给足了其面子,没让她跪下,但听闻尤福的问话,柳华却是态度强烈地说道:“大人,你所说之事民妇一概不知,恐怕这一切都是大人的猜想!”
尤福道:“方才本官与你谈话之时,一句未提牛花被杀害,甚至失踪一事,而你却坚决否认自己杀害了她,试问,本官不过就是问你是否认得那簪子,你怎就那么大反应?”
“我…”柳华还要再继续辩解什么,可看尤福信誓旦旦的表情,柳华便知其早已知晓,不由得放声大笑起来,随后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柳华与王员外本是一对人人称羡的夫妻,王员外本人更是对柳华分外欢喜,恪守原则,从不在外沾花惹草,可自从认识了牛花,王员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常常夜不归宿,更对柳华的态度日益冷淡下来。
柳华一开始以为王员外只不过是暂时被外面的女人所迷惑,但渐渐的她发现王员外竟有了休妻之意,心中便对牛花产生了怨恨。
一日王员外深夜归家,对柳华大呼小叫一番,柳华气不过,便来到牛花家门外,本想直冲进去,但却担心东窗事发,便先是敲了敲门,听闻有人前来开门,柳华便躲至一旁,待门开后,纵身一跃,从房顶跳了进去,从浴房窗外进入了浴房之中。
正在洗浴的牛花见有人闯入,不禁大叫一声,却被柳华捂住了口鼻,二人扭打一起,柳华叫牛花离开王员外,但牛花却不肯,并张口辱骂柳华,柳华一气之下用发簪将牛花杀害。
就在慌张之际,柳华听闻门外有小丫鬟呼喊之声,赶忙带着牛花尸身纵身而下,而那窗口也随之关了上来。
谁能想到柳华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竟是杀害牛花的真正凶手,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官府寻到了这个起到关键作用的发簪,这才让整个案子拨云见日,不然隔壁书生就将成为可怜的阶下囚。
后来,牛花的尸身在老宅附近的河水之中被打捞上来,而柳华因嫉妒杀害牛花,纵使有千百个原因,也逃不过律法的束缚。
作者:大福子
案后感言:感情之中最怕第三者的出现,人人都说恋爱中的男女智商喂零,纵使平时最为理性的人,也会在感情之中变得感性起来。
文中三个人其实都有错误,牛花错在不该参与到别人的感情之中还不知悔过,王员外更是错没能保持住自己的初心,移情别恋,甚至对自己的发妻置之不理;而柳华错在过于冲动,感情之事并不是冲动就可以得到解决的,冲动只会让事情结果变得更糟糕,就像文中的结局,牛花身亡,柳华也因此背上了罪名,终有一天也会登上斩头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