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都是你》的周杰伦：「我的孤独你懂吗」

2021-01-15 22:01#1 标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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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 | 晴天0118
「2013年，周杰伦拍了以平凡，知足和热爱生活为主题，制作精良的《天台》，然而水花不大（1.07亿票房，豆瓣12万人讨论）；
郭敬明拍了以奢华，拜金和撕逼为主题，主题曲涉嫌抄袭的《小时代》，结果火了（4.83亿票房，豆瓣32万人讨论）。
同年，流量明星的制作模式也越来越成熟，
资本肆意入侵文艺界的各个领域：电影，音乐，综艺......
群魔乱舞，百鬼昼行的时代开始了。」

霜爬满了路面，车的前方越拉越远，只剩下外滩如流的风，上海的夜热闹得惊人。
前一年的年底，周杰伦受到了一场专访的邀请，地点选在了上海。在他刚刚发行的新专辑里，有一首他格外看重的歌。而此次来到上海，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拍摄这首歌的MV——准确说，是完成一部电影。
时钟指向凌晨三点，回到酒店的楼下。
他降下车窗，抬头望向了再东方的深邃夜空。

在《十二新作》里，周杰伦用大量情歌和轻快的R&B填充了专辑的前11首歌。而这首《哪里都是你》，是他最后放进去的一首。
作为一首早早写好的电影主题曲，在整张粉红与亮蓝的专辑色调里，这首《哪里都是你》显得有那么些格格不入。再加上并不显眼的位置，让这首歌在八年过后，仍然显得如此清冷和孤独。然而，在他最灰暗的那一年，他用《哪里都是你》，用跳溅紧凑的音符，用这首宽阔明朗的F大调，向命运给出了最强有力的回应。

从作曲角度来说，《哪里都是你》的和声惯常无奇。但在周杰伦手中，这首1645走向的抒情摇滚却如暴雪后的梨花般，清晰地闪烁起明亮的色彩——
周杰伦通过运用大量属九和弦，挂留和弦，再加以隐约而紧凑的钢琴，热切又宽厚的电吉他，让整首歌的听感如同“步步惊心”，色彩浓郁鲜明，情绪宣泄如泼墨挥毫般，淋漓尽致潇洒自如。
可以说，这是周杰伦历经世事，进入新的人生境界后，写出的“命运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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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奏部分弦乐的编写，周杰伦借鉴了教会音乐的旋律特色，Ab转G的走向，初听便觉得圣洁而明朗。随后钢琴不慌不忙地加入，先琶音后分解，1517的循环像是内心的纠结与挣扎前行，让这首行板速度的抒情摇滚听起来格外紧张。
几个八拍后，周杰伦用一句“把她忘记”的下行，将听众的心稳稳落下。
及至主歌B段，旋律在保持重复的基础上，开始微小调整。到了prechorus段，周杰伦用一个猛然上行的八度跳跃，往主歌暗淡忧郁的色彩里猛加了一桶鲜艳，就像此前踌躇不前的天气，瞬间拨云见日：
6 6 6 6 5 4 3 3 3 2 3
前进找寻新的记忆和空气
Db Ab
6 6 6 6 6 7 7
放晴等雨说放弃
Db C
这两句写得相当漂亮。周杰伦用最少的小节数，积累起了成倍的情感，让此前阴郁累积的情绪以极短的速度凝结在一起，等候他的号令。而最后这句穿透力极强的“等雨说放弃”，则是进入副歌前一秒，他猛烈释放的信号。
副歌第一句，“在有眼泪的雨里”，旋律继承了C大三和弦的宽宏大气，张力呼之欲出。然而，当所有人以为副歌将会同《轨迹》《枫》一样宽阔展开时，下一句的画风却急转直下：
“哪裏都是妳”

一个漂亮的挂二，将情绪猛地拉扯回来，原本前面憋了一分钟的情绪正等着在副歌释放，结果刚释放一句，就被狠狠拽了回来，听者不禁瞬间落泪。

紧接着，挂二转挂四，一个小音程内微小的调整，却让人有股促狭心悸的情绪，瞬间喷薄而出。说实话，每次听到“哪里都是你”这句时，我心里都会猛地一颤。如果说早期周杰伦很多情歌像基础数学，浅显易懂却充满韵味；那这首《哪里都是你》，则更像一本高等数学，教科书般写满了“如何作曲”——它让我看到了在乐坛历经十年浮沉后，周杰伦内心里满怀风雨声的细腻情感。第二句，“擦干是否就看不见你”，周杰伦接入4536的和声，旋律却写得不落俗套，酣畅淋漓。7 1 1 4 1 1 7 1 2 5脑海里你的笑容太彻底 Bb Am5 2 2 1 2 3 3 6 6 3 3彻底把我囚禁在你的呼吸Dm Gm3 3 3 2 2我跟着哭泣 C连续的高音轰炸不仅让听者透不过气，更是周杰伦在自己嗓音和唱功最后的完美平衡期唱出来的竭力之作。从演唱难度来说，这首《哪里都是你》称得上是周杰伦T0级别的KTV杀手。电吉他密集地肆意宣泄，贝斯踏起厚重的步伐，黑夜闪过一朵亮金色的闪电，痛快而清冽。就像电影里独步在瓢泼大雨中的他，仍坚信着纯真的爱情。

纯真，这是贯穿他生命的词语。那一年的周杰伦，是他生命里最孤独的一年。距离2011已过去两年，软文营销，外界的长篇大论，仍继续轰炸着他的生活，而他终于和平凡人一样，感叹起命运的捉弄。『不被理解』，一向从不示弱的他，第一次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进入三十岁时，他说，要让更多人看见自己的野心。但命运却总是还以冷遇。两年前，他的《跨时代》专辑大获成功，成为《范特西》《叶惠美》后，第三张横扫所有华语殿堂奖项的专辑。可市场与听众却说他变了，说他的创作没有了以前的味道。
11年至13年初，正是周杰伦被抵毁，造谣倒贴最严重恶劣的时期。连续两张专辑的不受好评，所谓歌迷对他电影上的阻力，都让他举步维艰。当音乐连续在市场经历滑坡之后，他终于变得孤独了。那时候很多人也一度悲观地以为，周杰伦的时代要过去了。
他第一次感到迷茫，感到不被理解，他不知道市场究竟想要什么：似乎每个划分时代的人，总是在新的时代里首当其冲。他写《惊叹号》，希冀站在船头，吹响新十年的汽笛，可粗糙的制作，仓促的主题，流俗的旋律，却成了最大的遗憾。于是那些人更加退却了，像子时的潮水，被月光褪去了颜色。

他，还能写出曾经那样经典的歌吗。所以，当《十二新作》首播时，很多人说他为了市场低头，终于妥协了，专辑里塞满了迎合市场的情歌与中国风。周杰伦『回来了』，可这已经是他很久都没做过的事了。所以，用元吉的话说，当我依次听下来，听到专辑最后一首歌，听到这首《哪里都是你》时，我是真的被感动到的。创新与改变，才是他永远的精神内核。他的横空出世，他的惊天霹雳，决定他成功的只有创新。他会妥协，但他依然在告诉这个世界：『我还在前进着呢』。

骑着摩托车，驶过长长的海岸，直到看不见落日为止。他说自己年龄越大，写出的东西就越成熟。从《哪里都是你》开始，周杰伦的作曲技术迈入了新的台阶，他的歌更加耐听了。在过去，他靠感觉和灵气写歌，而现在，他靠纯熟的技术与人生感悟写歌。或许，从《跨时代》开始，从他决定跨越时代开始，他就早已为自己留了后路：他的音乐开始成为宝藏，一天一天，等待时间的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