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录:他和她的故事(原名《死结》)

  39.
  “你看过《我是一片云》吗?”她问道。
  “没有。你讲给我听好吗?”
  于是,就像那天对他讲《霍元甲》一样,她把对倩男的同情又倾注到了婉容身上。末了,她引用了胡适的那首小诗:“本想不相思,为怕相思苦。几番几思量,宁愿相思苦。”然后,她问他道:“你说说看,孟樵与婉容的爱情是苦多还是乐多?”
  他采取折中的态度,说道:“苦乐参半吧!”
  她立即反驳道:“不是这样的好不?我觉得,像这样的爱情总是苦多于乐。你的苦处难道还少吗?社会的侧目、亲朋的责难、相思的煎熬......近来,我发现我变得自己几乎都不认识自己了。晚上常常梦见与你在一起,醒来后睡不着就在床上乱抓。当痴性发了时,常常四肢冰凉,缩成一团瑟瑟发抖。”顿了顿,她忽然不好意思地附在他耳边悄悄道:“以前我总担心我们如果一旦控制不住冲动就有可能导致怀孕,现在我倒是希望能够怀上你的孩子。我们相爱一场,难道就这样算了么......”
  他吃惊地瞪着她红肿的眼睛和绯红的脸颊,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正常;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但刚才的话好像仍在他耳边回响。
  “别胡思乱想了”他说。“等你结了婚有了小孩后,你的心里就会好受一些的。”
  只见她猛地一甩头,好像要把头脑中的什么东西甩掉一样。于是,红肿的眼睛又变得和先前一样清澈、楚楚动人。她说:“我给你纳了一双垫底,今天没有带来。我还想给你做一对枕头,等到我结婚的前一天再一起送给你,让你感觉到我好像是嫁给了你而不是别人。因为我总担心到那天你可能会经受不住打击......”
  40.
  他还能说什么呢?她总是替他考虑得那样周到,希望他忘记她又怕他真的忘记了她。
  下午,天还在继续下着雨。她给他补了衬衣的口袋,又补好了破蚊帐上的几个洞。她说:“我把补丁补在蚊帐的内面,让你睡觉时一伸手就能摸得着。”其用心何其良苦!晚饭后来电了,她又拿出带来的电熨斗,熨好给小妹洁梓做的新罗裙,又熨了给他做的新裤子。她边熨边说:“家里也不是没有电,我没在家里熨,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罢了......”
  第二天,雨住了,但仍不见太阳。她执意不要他骑自行车送。她说我们一同步行,这样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会长些。她将早上洗干净了的贴身衣物留在了他的宿舍里,说等干了你就收好,我下回来时好换。
  临分手时,她突然提出说:“我叫你一声‘老公’,你叫我一声‘老婆’吧!这是我最后的一点要求,虽然它只是精神上的。”她眼含泪花、他声音哽咽,岂知这一声老公和老婆,却是他们此生最后的一声呼唤......
  那天她还带走了一些书,以及绣枕头上的花用的复写纸。还带走了些什么呢?他也说不清,自此以后起居总觉得忽忽若有所失......

  
  结局:
  十多天后,李洁茹投水自尽。
  噩耗传来,他内疚、自责、痛心疾首。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便毫无征兆地走了。也不是没有征兆,只能说他太粗心。她活得太累了,没有人理解,更看不到前途和希望。在她的心里,也许这一去是她最好的解脱。
  她走的那天,她哥哥问洁梓:“要不要通知袁老师一声?”洁梓担心袁亮经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对她哥哥说:“四姐在遗书里不是说过,过几天再带信给袁老师吗。”只因这一提醒,使袁亮没有能够见到李洁茹的遗容。
  袁亮到李洁茹坟前上坟。李洁梓告诉他:四姐的遗容很安详,像睡着了一样。李洁梓将洁茹写给自己和袁亮的遗书悄悄地都给了袁亮。在写给袁亮的遗书中,李洁茹恳求袁亮不要悲伤,她这样走了很好,对自己来说是一种解脱。为了家人和事业,她希望袁亮能很快地振作起来。在写给洁梓的信中,她嘱咐洁梓在装殓时按她拿出来的东西帮她穿戴好:梳好头发,缠上那条绣有“洁”字的手帕(手帕是袁亮送的,上面的字是袁亮写的、李洁茹绣上去的),头上戴上太阳帽(她与他上县城旅游照相时他买的),穿上连衣裙(她与他上县城旅游照相时穿的那条红蓝相间的裙子),穿上新黑袜子(他送给她的)。并且再三强调:她的死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任何人无关,不要怪罪任何人。还嘱咐洁梓:“若袁老师来了,无论什么时候,一定要好好待他。否则我会哭于九泉的。”
  捧着李洁茹的遗书,袁亮不忍卒读,悔恨交加,泣不成声。自从便患上了抑郁症。一年多后,因服用过量的安眠药而身亡。



  袁亮去世后,李洁梓在袁亮家人的陪同下,到学校袁亮的宿舍取走了袁亮与李洁茹的日记及两人的往来书信,把它们装在一个瓦罐里,埋在了李洁茹的墓中。瓦罐里还装着李洁茹送给袁亮的那绺头发和两人唯一的一张合影。
  此后每年的清明节,人们会看到李洁茹的坟前总摆有两份祭品。还有坟头的两课山枣树,枝丫交叉重叠,远看像两个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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