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杨思秦心贪铸大错 杨梅厂投产即关门
杨思秦不但自己去投资，还动员她的部下们都去投资。
“同志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龙川市农业局办了一个杨梅加工厂，现在高息集资，年利息百分之二十四，而且还计算复息，投资一万元，一年就可获得三千多元收入，这可比你们一年的工资还高。”
“杨处长，万一亏了呢？这可是我的养老钱。”
理发店的老赵虽然动了心，可担心亏了怎么办。他辛辛苦苦一辈子，就攒了这一万元。
“赵师傅，这你放心，杨梅加工厂是国营企业，亏了由国家担着。再说我大学一个同学在农业局当局长，出了事我们去找他。”
杨思秦有她的想法，集资的人越多，风险就越小。人多力量大，万一出了事，大家闹起来问题也容易解决。
第二天杨思秦就带着近百人来到杨梅加工厂，他们带来了二百万元现金，这可是贾风奎收到的最大一笔集资。
杨思秦做梦也没有想到，时间才过了近百天，杨梅加工厂就关了门，这二百万集资款也打了水漂。
“王大个子，我是杨思秦，这杨梅加工厂停产是昨回事？”
“杨梅罐头大肠杆菌超标，杨梅酒甲醇超标，龙川市卫生局下达了整改通知，不达标不能生产。
杨思秦，据我判断，这两项指标超标是设备陈旧所致，是先天性的质量问题，只有淘汰落后的设备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可设备更新需要一大笔资金，钱从哪里来？估计杨梅加工厂凶多吉少。哎，杨思秦，你关心这事干吗？是不是你也在杨梅厂集了资？”
还没等王大个子把话讲完，杨思秦就挂断了电话。
“杨处长，当初可是你动员我们去投资的呀。”
“赵师傅，你好歹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我要你去你就去？你自己没长头脑呀。”
“杨处长，赵师傅，我们快商量一个办法，都到什么时候啦，还互相抱怨。”
食堂的胡子头比赵师傅更急，他在杨梅加工厂投资了三万元，这钱是他婆娘死于唐山大地震的抚恤金。
“胡子头，你去通知所有在杨梅加工厂投资的人，我们一起去龙川市政府，找市长、市委书记要钱，这可是龙川市农业局办的厂。他们不解决，我们就拦火车，上兴平，去北京，找省政府、找党中央解决。”
听说水泥厂一百多职工要到市政府集体上访，要求杨梅加工厂退还他们的集资款，厂党委王书记立即向巿委秦书记作了汇报。
“老王呀，你可一定要做好工作，把这帮人堵在厂里，千万不能让他们到市里来。龙川市区也有大量市民在杨梅加工厂集资，他们也想到市里上访，但群龙无首。一旦你厂里一百多职工集体上访，成千上万的市民就会参加进来，象一堆干柴遇到火星，必将成为熊熊大火。到那时我这个书记的日子就难过了。老王呀，守土有责，龙川这个和谐稳定的大好局面来自不易，千万不能让你们水泥厂一批职工给搅黄了。”
“我的秦大书记，我去劝过啦，嘴皮说破了都没有用。我去做工作，动员他们不要上访，他们就跟水泥厂要钱。水泥厂生产也不景气，你要我到哪里去拿二百多万来给他们呀。”
“老王，你跟他们讲，市政府立马开会研究这件事，明天给他们答复。要他们千万不能来市政府，更不能拦火车上兴平。”
“刘主任，立马传真，通知四套班子主要领导、全体常委、正副市长，市财政局局长，三个县的书记县长，三个矿务局的局长。火速赶到龙川，下午召开常委扩大会议，专门研究杨梅加工厂集资的事情。”
秦书记原来是煤炭工业部副部长，为了加強西南煤炭建设的领导，八五年调到龙川，任岭南省副省长兼龙川市委书记。办事一贯雷厉风行，素有大将风度。
第二天，《龙川日报》上刊登了一条市政府的通知。宣布龙川杨梅加工厂停产下马，所有债权债务由龙川市财政局负责处理。请所有集资人持杨梅加工厂的债券到该厂，按银行存款利率领取本息。
据石城县委书记、重庆大学的老潘透露，那天市委常委扩大会议分两段进行，一直开到夜里十二点。
第一段会议很短，由秦书记主持，市长通报了杨梅加工厂的案情，然后秦书记向各县、各矿务局借钱。
“今天请你们各路诸侯来，就是请你们帮个忙，每家借我五十万，帮市里度过这个难关。不管你们从小金库里拿，还是跟银行借，必须明天下午到账。本来我准备请省委吴书记帮忙，可家丑不可外扬，传出去有损我们龙川的形象。不过请你们放心，这不是摊派。两年内我一定还你们，就是脱裤子典当，也要还你们。你们很忙，今天我事也多，就不留你们吃饭了，而且也不敢留你们吃饭，否则人家说我摆的是鸿门宴。”
第二段是市委常委会，主要追求相关人员的责任。
贾风奎始作俑者，开除党籍，以非法集资和诈骗罪移送司法机关，再根据审计部门的审计从重量刑。后来数罪并发，判了十八年有期徒刑。
孙正山，留党察看，依法免去农业局局长，行政降二级处分。根据案情，如果有经济问题，再移送司法机关。
“这孙正山不是有病吗，农业局下面的山河茶场山青水秀，让他去那里当个副场长，养老去吧。关键是谁来当农业局长，收拾这个烂摊子，潘学义同志，你来推荐个人选。”
“秦书记，我看副局长周光春可以，农学院毕业的，高级农艺师，有基层工作的经验，在这次杨梅加工厂事件中他是明确反对办厂的。”
“周光春，不行，不行。”
王任山副市长也是市委常委，他想让他的跟班科长出任农业局长，好歹对部下有个交待。还没等潘大学把话讲完，他就提出了周光春的一大堆缺点。
“周光春，摆不正位置，喜欢出风头，搞个人英雄主义。思想僵化，跳不开一个农字。”
“王任山同志，周光春不行，干脆你去兼农业局长。我听说农业局要办杨梅加工厂时，周光春第一时间就找你反映，表示坚决反对。要是你当初听从他的意见，我们龙川就不会搞出个高息集资的闹剧。就凭这一点，我看周光春是个人才，就让他出任市农业局局长。”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根据省委意见，我来宣布常委分工的调整，潘学义同志不再兼任石城县委书记，到市里来分管农林口工作。王任山同志任政协专职副 ，不再兼任副市长。石城县委工作暂由县长赵忠海同志负责，老潘，你看县长由谁代理？”
“这还用说，当然由常务副县长卢桂荣代理。”
没等潘学义开口，组织部周部长就一锤定音。周部长原来是岭南大学的党委副书记，前年调龙川任市委常委兼组织部长，他和卢桂荣的老师田秋雨是老同学。他一来就把龙川师专的团委副书记卢桂荣列为市优秀中青年干部，调到石城县担任常务副县长，进行重点评养。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两天后农业局又发生一件大事，让多灾多难的龙川市农业局再次成为龙川人议论的中心。
新任农业局长周光春没有到职，他下海了，用自家的房子做抵押，向银行贷款二十万元，买下了倒闭的杨梅加工厂，办了一个光春种子有限公司，并自任公司总经理。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爱人赵庆芳也夫唱妇和跟着下海，辞去龙川市供销社副主任，担任光春种子有限公司的董事长。
周光春、赵庆芳夫妇下海，买下了一个人人嫌烫手的烂洋芋，震惊了整个龙川市政府大院。市长、巿委书记大加赞赏，不但在全市机关大会上表彰周光春和赵庆芳，还吩咐税务局在税收上给予最大可能的减免。龙川日报以“机关不蹲、参与竞争，局长不当、下海经商”的标题，在头版作了长篇报道。各大银行的行长们也卸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原本望船沉的死贷复活，他们也好向上级银行交差。
最近身体偶感不适，没有上网及时回复各位文友，在此表示歉意。
第四十六章周光春四两拨千斤 王大个租用杨梅厂
听说周光春局长不当，要倾家荡产买一个倒闭的杨梅加工厂，田忠名连夜从兴平赶到龙川进行劝止。
“局长不当可以理解，这年头流行‘当官要当副，吃菜要吃素’，一把手难当，我有切身的体会，更何况龙川市农业局是个出了名的烂摊子。可出资二十万，再承担五百万银行贷款，买下一个倒闭的企业，周光春你疯了。”
田忠名又望着赵庆芳，“赵庆芳，你一向很精明，你不但不阻止周光春，反而跟着他起哄，辞去龙川巿供销社副主任，一起下海经商，你脑袋瓜也进水了。万一有个闪失，你们一家四口今后日子怎么过。”
不但田忠名反对，王世华夫妇，还有当年一起分到石城的一帮臭老九，也都不赞成周光春的做法。
“田忠名，田大院长，你做学问可以，做生意不行。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时代给了我们一个发财的机会，我们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要后悔一辈子的。”
赵庆芳不但不听田忠名的劝阻，反而教训起田忠名。其实收买加工厂正是赵庆芳在幕后策划，周光春只是前台的一个演员。
八年前赵庆芳青云直上。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在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的大潮中，商业系统没有科班出身的大学生，她这个省供销学校毕业的中专生成了石城的抢手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