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从不逞一时之强,避其锋芒,方能从容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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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资治通鉴》汉纪孝宣皇帝 神爵三年 公元前59年
韩延寿代萧望之为左冯翊。望之闻延寿在东郡时放散官钱千余万,使御史案之。延寿闻知,即部吏案校望之在冯翊时廪牺官钱放散百余万。
望之自奏:“职在总领天下,闻事不敢不问,而为延寿所拘持。”上由是不直延寿,各令穷竟所考。
望之卒无事实。而望之遣御史案东郡者,得其试骑士日奢僭逾制;又取官铜物,候月食铸刀剑,效尚方事;及取官钱私假徭使吏;及治饰车甲三百万以上。延寿竟坐狡猾不道,弃市。
吏民数千人送至渭城,老小扶持车毂,争奏酒炙。延寿不忍距逆,人人为饮,计饮酒石余。使掾、史分谢送者:“远苦吏民,延寿死无所恨!”百姓莫不流涕。
【译文】韩延寿代替萧望之担任左冯翊。萧望之听说韩延寿在东郡太守任上,曾发放官府之钱一千余万,便派御史前去调查,韩延寿听到消息,也派人调查萧望之在左冯翊任内发放属于廪牺令掌管的一百多万钱之事。
萧望之上奏说:“我的职责是总领天下监察事务,听到有人检举,就不敢不闻不问,却受到韩延寿的要挟。”汉宣帝因此认为韩延寿不对,命分别调查到底。
结果指控萧望之动用官钱一事并无事实根据,而萧望之派到东郡的御史却查出韩延寿在考试骑兵之日,奢侈豪华,超过规定;
又动用官铜,仿照尚方铸造御用刀剑之法,等到月食时铸造刀剑;还动用官钱,私自雇用管理徭役的官吏;并加装自己车辆的防箭设施,花费在三百万钱以上。韩延寿竟因此被指控犯有“狡猾不道”之罪,斩首示众。
行刑时,官吏和百姓数千人送他到渭城,人们扶老携幼,攀住韩延寿的囚车车轮不放,争相进奉酒肉。韩延寿不忍拒绝,一一饮用,共计喝酒一石有余,并让原属下官吏分别向前来送他的百姓致谢,说道:“辛苦各位远程相送,我死而无恨!”百姓无不痛哭流涕。
【解析】 这段材料很有意思,讲的是韩延寿和萧望之互相参奏,最后以韩延寿被斩首的事情。
一、关于韩延寿
韩延寿是何人?为什么能到汉朝首都附近的左冯翊当官?
《汉书·韩延寿传》:
韩延寿字长公,燕人也,徙杜陵。少为郡文学。父义为燕郎中。剌王之谋逆也,义谏而死,燕人闵之。
是时,汉昭帝富于春秋,大将军霍光持政,征郡国贤良、文学,问以得失。时魏相以文学对策,以为......光纳其言,因擢延寿为谏大夫,迁淮阳太守。治甚有名,徙颍川。
现在弄清楚了,韩延寿是燕地人,后来因为汉朝的迁徙豪强策略到了杜陵安家,从这也能看出韩延寿也是豪强出身。加上他自己争气,父亲韩义又是因为进谏燕王而死,有了个好出身。但光有好出身和才能没用,需要时机。
由于魏相进言大将军霍光,韩延寿凭借父亲的行为当了谏大夫,当了淮阳太守。西汉的太守是二千石官职,已经足够进入皇帝视野。
但我们在这里要注意,韩延寿能当官和三个人分不开,汉昭帝、大将军霍光、魏相。
那他在颍川任上是怎么干的呢?
班固说他:
教以礼让,恐百姓不从,乃历召郡中长老为乡里所信向者数十人,设酒具食,亲与相对,接以礼意,人人问以谣俗,民所疾苦,为陈和睦亲爱、销除怨咎之路。
长老皆以为便,可施行,因与议定嫁娶、丧祭仪品,略依古礼,不得过法。延寿于是令文学校官诸生皮弁执俎豆,为吏民行丧嫁娶礼 
这段材料大致是说,韩延寿找了颍川郡的头面人物,请他们吃饭,用儒家倡导的那一套劝说这些人,依照儒家主张行事。韩延寿甚至派儒生直接一条龙服务制作礼仪,老百姓直接照做就是了。
能把号称难治的颍川治理好,显然是能吏,韩延寿于是被调到左冯翊当官。
二、关于萧望之
韩延寿接的就是萧望之在左冯翊的位置,那截止到此时,萧望之的人生轨迹是怎样的呢?
参考《汉书》有关记载可以看出来,萧望之是研究齐诗出身,跟随后仓学习达十年。后来到太常受业,又向同学博士白奇学习,还从夏侯胜问《论语》、《礼服》。水平很高,“京师诸儒称述焉”。
霍光在除掉上官桀等对手后,萧望之劝说他不要太紧张,结果同学里面就他一人没当官,“光独不除用望之,而仲翁等皆补大将军史”。萧望之跟霍光就有仇了。
霍光死后,萧望之借长安下冰雹参奏霍氏家族,得到宣帝信任,一路坐火箭升官,《汉书》这么说:
天子拜望之为谒者。时,上初即位,思进贤良,多上书言便宜,辄下望之问状,高者请丞相御史,次者中二千石试事,满岁以状闻,下者报闻,或罢归田里,所白处奏皆可。
累迁谏大夫,丞相司直,岁中三迁,官至二千石。其后霍氏竟谋反诛,望之浸益任用 
这段材料的意思是,霍光死后,汉宣帝刚刚掌权,凡是上书言事的人,宣帝总是要征求萧望之的意见,如果建议高的,就给丞相、御史看,次一等的给九卿看,下等的就告诉上书的人知道了。
 萧望之做的很好,上奏的事情,宣帝总是同意。从谒者(秩俸比六百石,主宾赞受事)开始,先后担任谏大夫(秩俸六百石)、丞相司直(辅佐丞相,检举不法,秩俸千石),一年内升官三次,从光禄勋系统的谒者、谏大夫,到了丞相系统的二把手——丞相司直。而且宣帝越来越信任他。
 后来萧望之又担任了少府(主管皇室的钱财和皇帝的衣食住行等各项事务以及山海池泽之税,长官少府卿,秩俸中二千石,银印青绶,掌山河池泽之税,以供皇室之用)和左冯翊,
因为在一件事发表意见升官成为大鸿胪(分管边区少数民族事务和诸王列侯朝聘事务。长官大鸿胪,秩俸中二千石,银印青绶)。
神爵三年(公元前59年),萧望之升为御史大夫(主要行使副丞相的职权,是丞相的助理,对包括丞相在内的百官公卿的一切行政活动进行监察,三公中地位最低,秩俸是中二千石,银印青绶)。
三、关于萧望之和韩延寿的争论
萧望之派御史前去调查韩延寿在东郡太守任上,曾发放官府之钱一千余万。
韩延寿也派人调查萧望之在左冯翊任内发放属于廪牺令掌管的一百多万钱之事。
可以看出,萧望之和韩延寿互相参奏对方贪污的时候,萧望之正官运亨通,而且主管监察。萧望之和韩延寿有一个共同点,都在左冯翊当过官。
上文说过,萧望之此时是御史大夫,对高级官吏进行监察审计是他的本职工作。如果韩延寿在远离长安的地方,可能萧望之就不会注意到他,此时明智之举是服软,要么辞官保持名声,要么老实承认接受处罚。
但韩延寿居然也去调查萧望之在左冯翊任内发放属于廪牺令掌管的一百多万钱之事,且不说此事能不能成功,倘若成功,韩延寿的政治生命也到头了,
哪一个组织都不会容忍对抗调查的官员,也没有哪一个长官会容忍自己有把柄被下属捏在手里。
倘若失败,韩延寿就更没有活路了,本来是萧望之的正常工作,结果韩延寿想玩阴的,他不死谁死?
萧望之知道韩延寿弹劾自己,他很无辜地表示让皇上派人来查,这其中也有猫腻。查萧望之的可能是他的手下,查韩延寿的却是萧望之的人。
如果我是调查官吏,我就会想:萧望之是皇上的红人,又主管监察,得罪他没有好果子吃。
相反,韩延寿只不过是一个地方官,虽然靠近首都,毕竟和我是两个系统,而且他本来就不占理,敢不按照正常程序办事,结果韩延寿就被调查出更多的破事,被指控犯有“狡猾不道”之罪,斩首示众。
萧望之为什么要针对韩延寿?仅仅是因为韩延寿贪污罪?
《汉书》有关记载韩延寿在地方官上的评价是这样的,“治甚有名”、“在东郡三岁,令行禁止,断狱大减,为天下最”,截止到此时,韩延寿和萧望之还没有产生交集。
但在左冯翊任上,“入守左冯翊,满岁称职为真”,韩延寿因为看到治下感到耻辱,就不上班干活了,结果不是属官上奏中央惩处,而是互讼的兄弟前往衙门谢罪,“讼者宗族传相责让,此两昆弟深自悔,皆自髡肉袒谢,愿以田相移,终死不敢复争”。
这件事出来后,韩延寿威信大大增强,“郡中歙然,莫不传相敕厉,不敢犯。延寿恩信周遍二十四县,莫复以辞讼自言者。推其至诚,吏民不忍欺绐”。
直到临死前,左冯翊的官民还很爱戴韩延寿,“吏民数千人送至渭城,老小扶持车毂,争奏酒炙。延寿不忍距逆,人人为饮,计饮酒石余,使掾史分谢送者:‘远苦吏民,延寿死无所根’。”百姓莫不流涕。
现在明白了,同样是和魏相有关的人,萧望之为什么要针对韩延寿了:
现任左冯翊做得好,只当了两年的前任左冯翊、现在的御史大夫萧望之不就显得无能了吗?
而且韩延寿年轻,历任地方官多年都表现优秀,秉持着“宰相必起于州郡”理念的汉宣帝会不会让他当丞相?
这恐怕是萧望之的担忧,而且已经有例子了:遵循韩延寿做法的黄霸就当上了丞相,谁知道韩延寿会不会也这样?政治新星韩延寿,败在了老前辈萧望之的手下。
究其原因,一则是因为韩延寿把左冯翊治理的太好了,从而显得前任左冯翊、现任御史大夫萧望之的无能。
二则是因为主动翻萧望之在左冯翊任上的旧账,萧望之当然不能容他。陈延寿治理地方的业务能力固然不错,但政治意识也太差了。
恭、显奏:“望之、堪、更生朋党相称举,数谮诉大臣,毁离亲戚,欲以专擅权势,为臣不忠,诬上不道,请谒者召致廷尉。”
时上初即位,不省“谒者召致廷尉”为下狱也。可其奏。
如果他能暗中收集证据引而不发,在之后萧望之失宠被石显攻击的时候递上去,时机不一样,形势不一样,结局自然大不一样。
这就是政治素养太差导致的失败,把握不住合适时机,刚获得点“猛料”就急不可耐的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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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原文:所以说出牌一定不能太急了,一定要沉住气找个好机会,力求一击必杀,否则就会像韩延寿这样,打草惊蛇,反受其害。
出牌不能太急,要懂得“顺水推舟”的道理。除非是赢定了的牌,再好的牌也不要出得太急。
你若是每打一手都想吃住,然后按自己的思路“主导”牌局,这样的结果往往是“不得好死”。
且不说对手可能隐藏着炸弹,就连对子也会出现“夹板”,即出现相同的对子。
有了这些经验后,出牌就不会太峻急。而是从容地跟随对手出牌,伺机出击一锤定音,并不总想用大牌来“主导”什么。有了这样的心态,取胜的机率也就大些了。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就是这个道理。
面对高山,水不会以凶猛的架势去征服它。湍急的水流直接进攻高山,而不是从容的方式寻找道路,那只会是死路一条,最终被高山阻断。
于是,水便总是顺着山谷而去,避开不可一世的高山,从容地奔向大海。
无论有多少艰难险阻,它也会找到自己的方式,最终实现自己的目标——汇入大海。
同样,我们不必与对手的大牌逞一时之强,要学会避开锋芒,从容地获取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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