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蕉下观雨
编辑:青草
“魁娃子你回来了?听说你考上大学了?是研究科学还是研究数学?”
2022年7月24日,在汽修厂打工的龚魁回到生活了10年的敬老院,准备收拾行李去大学报道。
一个老人闻讯拄着拐赶来,跟在他身后一通连珠炮似的发问,犹如关切自家儿孙一般。
而从某种意义上讲,龚魁确实是这些老人的孩子。
正如敬老院的蒋副院长所说那样:“这个娃就是在敬老院长大的。”
年仅20岁的龚魁为何在敬老院住了10年?他在那里的生活如何?
2002年,龚魁出生于四川中江县的小乡村。他生得乖巧长相又秀气,笑起来甜甜地惹人喜爱。
然而,还没等他长大,生活就一次又一次地逼着他去品尝苦涩。
龚魁出生不久,父亲就旧病复发住进了精神病院。为了生活,母亲带着年幼的龚魁出外打工。
可带着娃打工对一个普通女人来说实在太难了,几年间她奔波劳碌,不但没赚到钱,连孩子上学的事都给耽误了。
8岁那年,龚魁被母亲送回老家,留在了他爷爷奶奶那里。临走时,母亲对龚魁说:“你好好上学,我去挣钱给你买好吃的。”
只是,她这一走,就再没回来。
后来有人问及他的妈妈时,龚魁前一秒还在笑着,后一秒笑容就僵硬了:“不太记得了,有好久没见了。”
可见,虽时隔多年,当年被母亲抛下一事对龚魁来说,依旧是不能回首的伤痛。
比起失去妈妈的痛苦,更让8岁的龚魁不安的是,爷爷奶奶会不会离开?若他们有一天去世了,自己又将何去何从?
龚魁的担心很快应验,母亲离开后不到两年,他的爷爷奶奶就相继离世,除了精神病院的爸爸,龚魁已不知还能依靠谁。
好在是,年迈的幺爷爷(爷爷的弟弟)收养了他。可幺爷爷年纪大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提要照顾一个只有10岁的孩子了。
几经考虑,幺爷爷带着龚魁住进了中江县太安镇敬老院。
敬老院虽然简陋,但毕竟能挡风遮雨三餐无忧,且身边还有自己的幺爷爷。龚魁白天上学,晚上就回敬老院,在院子里写作业、听老人们聊天。这样的日子,龚魁很满足。
转眼两年过去。这一天,龚魁放学后兴冲冲地回到敬老院,却被人告知他的幺爷爷已经去世了。
12岁的龚魁,再一次没了依靠。在无尽悲伤中他又一次为自己担忧:幺爷爷也不在了,我还能去哪呢?
一天、二天、三天……许多天过去了,龚魁依旧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更没有人来接龚魁。
敬老院所有人都十分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最终,由敬老院出面,帮他联系到了一个爱心人士,这样龚魁每月就可以得到800元的资助。
不仅如此,敬老院还专门将二楼的一间10多平米的房间无偿让龚魁居住。
从此,这里就成了龚魁的家。而敬老院的老人们,就是他的家人。
老人们可怜这个无依无靠的孩子,常对龚魁嘘寒问暖。
每天一放学,龚魁也会去老人们的房间转转。
龚魁不善言辞,但眼中有活,看见地上脏了,就忙拿起扫帚去打扫;看见哪个老人床单脏了,衣服要洗了,总会默不作声地帮他们换洗。
老人们都喜欢这个有眼力见的孩子,见龚魁来了,会拿出自己舍不得吃的水果给他吃,问问他的学习成绩,不厌其烦地叮嘱他好好学习。
他们也许并不知道,龚魁的学习从不用别人督促。
或许知道这一切来之不易,龚魁学习起来特别刻苦自觉。
不需要人提醒督促,龚魁上学从没迟到过。
在别的孩子在家长的耗心耗力的监督下左顾右盼时,龚魁总能认真地独自完成作业。
上初中时,龚魁次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中考时,更是凭借自己的优异成绩,一举考上了全县排名第一的中江中学。
可龚魁却高兴不起来。
小学和初中属于义务教育,不会有什么费用。但上高中不但要学费、住宿费、餐费还有各种杂费,这些龚魁来说无疑是笔巨款。他不知如何解决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上学。
但是,令龚魁没想到的是,其实早就有人在替他谋划此事。
2019年,中江中学的周光荣老师收到了一条特殊的短信。短信是龚魁的初中老师发来的,上面详细介绍了龚魁的情况,并恳求周老师能帮帮这个孩子。
原来,除了敬老院里的好心人,龚魁的历任老师也很关心这个“没有家长”的孩子。
龚魁的初中老师知道他交不起学费,便早早向他的高中班主任周老师请求,希望由周老师出面,向学校申请减免龚魁的学费。
在周老师的帮助下,学校不但免除了龚魁的学费、住宿费和各种杂费,还给龚魁安排了勤工助学的岗位,这样他用餐也不需要花钱了。
每天下课,其他同学或三两成群出去玩,或开开心心地排队打饭,只有龚魁在学校食堂洗菜、擦桌子、打扫卫生。
贫穷总会使人敏感,特别是在同龄人面前。即便龚魁是个坚强的孩子,也总会因这些巨大的差异而感到自卑。
而且,在中江中学里,学习成绩好的同学比比皆是,第一次考试,龚魁就发觉,自己曾引以为傲的成绩在班上充其量算个中等。
龚魁为此愈发沉闷起来,常独来独往沉默寡言。
他的点滴变化,立马引起了班主任周老师的注意。
由于龚魁的特殊经历,周老师一直在默默关注他。
在周老师看来,培养好一个孩子,除了在意他的成绩,更该留意他的心理。自己身为他的老师,有责任注意他的心理变化,及时疏导他心中的伤痛,将他培养成一个人格健全的人。
察觉到龚魁的心态变化,周老师时常主动找他聊天。
起初,在老师面前,龚魁常常不发一言。可周老师依旧隔三差五地找他聊天。
渐渐地,龚魁的笑容多起来,与其他同学的交往也渐渐变得大方起来。平时里他也会听听音乐,看看书,再和其他同学一起讨论一些新鲜事。
只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学习成绩在班上却至多不过是中等偏上。
但说起龚魁,周老师仍赞不绝口:“这孩子虽话不多,但为人朴实,生活上很节俭,学习很自觉,情商也很高。”
见过凄冷,就更能体味温暖。小时候的不容易,让龚魁尤其会体谅人,也特别懂感恩。
2021年,中秋节过后,龚魁的各科老师的办公桌上,都各放了一个小月饼。可所有老师都猜不出月饼到底是谁放的。
后来,他们才知道,放月饼的竟是那个不爱说话,见了老师就低头的龚魁。
周老师说:“我们都特别感动,龚魁这孩子太暖了。”
而龚魁知道,自己不过是在用一种朴实的方式,感恩这些帮助过他的人。
龚魁曾说:“除过老师,还有很多人都帮助过我。”
高三的时候,由于课业加重,学校便没让龚魁继续在食堂帮厨。于是,他的餐费便需要解决。
这时,同学校有人匿名每月向他捐助500元,龚魁让老师帮忙询问那人姓名,说以后要回报他。
但得到的回答却是:“我不需要你回报,如果有心,以后便回报社会吧。”
报高考志愿时,龚魁和许多同龄的孩子一样,起初并不知道自己要学什么专业,更不知道自己未来能做什么。
看着同龄人的家长为此忙上忙下,龚魁很是失落。
中江县慈善会办公室的杨主任得知龚魁不知如何报考后,认真帮龚魁分析了各个专业优劣,并结合龚魁的分数,建议他报考川北医学院。
龚魁起初并没什么感觉,后来才慢慢咂摸出味来:“学医会让我的生活好起来,更重要的是,能救死扶伤。如果不是有人提示我,我还从没想到。”
虽然在新闻报道中,出现了很多家中贫困成绩优异的少年天才,但仍不可否认的是,现实中,有很多孩子即便是很努力,成绩也不过普通。
龚魁就是这样的孩子,可好在是在一次次善意的引导和帮助下,他为自己的人生找到了最优解,并愿意时时刻刻为之奋斗。
2022年高考一结束,龚魁就在一个好心人的介绍下,到一家汽修店去打工。
汽修店工作又苦又脏,外面烈日当头,汽修厂内更如蒸笼一般。即便是风扇嗡嗡地转着,吹出的也是炙人的热风。
为了照顾龚魁,老板尽量给他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活,但龚魁从没将“份内”“份外”划分清楚,像个小陀螺一样不停地干。除了给修车师傅递工具,做帮手,还会主动打扫卫生。
店里的人都喜欢这个笑咪咪又勤快的小伙子。
所以,大伙一听说龚魁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都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还纷纷关心地询问他学费凑齐了没有。
得知大学里已经为龚魁开启了绿色通道,助学贷款、助学金还有各种补助已经申请成功,一些企业和个人也向他伸出了援手,大家由衷为他感到高兴,纷纷勉励他好好读书。
老板还当众表示:“好好上学,以后我会专门给你设个岗,放假时就来,保证你有吃的有住的,还有1500元的工资拿。”
如今,龚魁的学费已然无忧,却仍在汽修厂上班,有人问他为何已有了资助还要吃这个苦,龚魁腼腆地笑笑:“不苦,我自己能挣钱就挣一些,不能总靠别人。”
忙碌中,龚魁还会向以往那样,时不时去医院探望病中的父亲。拿到通知书后,他还抽时间回了趟敬老院:“一是再陪陪老人,二是也要提前回去收拾行李,到时候直接去大学报道。”
有记者特意开车送龚魁回到了敬老院,二楼的小屋依然简陋,可处处是龚魁生活的痕迹。
老人们一听说“魁娃子”回来了,都很兴奋。围着龚魁问个不停。龚魁也含着笑,一一作答。
临走时,还有一个老人特意拄着拐追到了小汽车旁,站在一旁看着龚魁的行李一件件搬上车,就如送别将行的儿孙。
敬老院也向龚魁表示,二楼那间小屋永远给他留着,放假就回来,敬老院就是他的家。
问及他毕业后的打算,龚魁沉默了一阵说:“还会回中江吧,这里挺好的,还能照顾需要照顾的人,我会好好工作的。”
不善言辞的龚魁,没有说出煽情的话语,也没有信誓旦旦地保证,但龚魁对中江的眷恋以及那句“好好工作”,就是回答。
有爱的地方便是家,龚魁生而不幸,却从来没有失去过家的温暖。生活的苦没有压垮龚魁,他心性坚韧,刻苦努力,能感受爱,并愿意回报爱。
相信将来的他,终将长成一棵大树,不仅能独自度过酷暑寒冬,经历人间风雨,还能为世间蔽一片阴凉,将善意传递下去。
爱迪生说过,如果人们都能同情慈善,则人生的灾患便可消灭过半。
而慈善不仅是善款,更是善心。
关心身边需要帮助的人,释放善意,也是慈善。
排版:小鹿
校对:天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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