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君莫笑
责任编辑:柳叶叨叨
2017年6月9日,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一位名叫章莹颖的女孩,登上一辆由恶魔驾驶的“死亡之车”。
恶魔把她绑回公寓,强暴后将她残忍杀害,之后,又毫无人性地斩首,分尸。
这个善良温和的姑娘,以这样令人心痛的方式,消失了。
两年后,凶手擒获,审判结束,对于旁观者而言,这起轰动一时的案件,画上句点。
如今,章莹颖,这个名字已鲜有人提起。
但,她的家人,仍在地狱里苦苦挣扎。
爱女惨死异国他乡,孩子遗体下落不明,他们至今没有收到任何道歉与赔偿。
这一切就像一个巨大的伤口,横亘在章家人心里,得不到缝合,只能任由溃烂。
正如章莹颖的父亲所说:
“他不仅杀了莹颖,他把我们都杀了。”
弥漫的悲伤
凌晨3点,章荣高醒了。自从女儿出事后,他就被永久剥夺了安睡的权利。
章荣高举目环视空荡荡的阁楼,这里曾是章莹颖的房间,4年来,他一直住在这儿。
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女儿昔日的书籍与相框,手里的烟一根又一根地点起来。每个夜晚,章荣高都是这样度过。
天亮之后,章荣高去一家电力公司上班,章莹颖的母亲叶丽凤,又会走进房间,坐一会儿,再看一会儿窗外的天空。
她一边看一边想:莹颖有没有也正在天上看着我?
章荣高下班回来,桌上便多出一堆擦过眼泪的纸巾。
这就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日常。
没有笑声,只有流不尽的泪水,没有意志,只有弥漫着的悲伤。
叶丽凤做饭,总是忘记放盐,章荣高在单位开车,经常看到红灯,一下不知该踩刹车还是油门。
他们的身体也每况愈下。叶丽凤常年腰疼,已经出现走路重心不稳的症状。
章荣高在单位组织体检时,也查出诸多问题,肺部发炎、肾囊肿、糖尿病,但他不肯吃药,他用“没有意义”四个字,给自己提前判了死刑。
日子,在一片死寂之中流逝着。
有时,夫妻俩实在压抑得难受,就趁半夜跑到附近山上,大喊大叫一通。
回来的路上,看到窝在墙角的流浪汉,叶丽凤便把身上的钱掏出来给他。因为她觉得,这也许是他们将来的命运。
他们变成黑暗里的游魂,没有一丝生气,还要躲避着行走在阳光下的人群。
叶丽凤通常一早跑出去买菜,她不想看到穿着校服的学生,那会让她又陷入对女儿撕心裂肺的思念中。
一段时间里,她被周围人说成“失心疯”,因为她一见到年轻的女孩,就会对她们说同样一句话:
“你很像我的莹颖。”
渐渐地,夫妻俩成为一座孤岛。
他们原本打算把房子卖掉,搬回农村老家,躲开人群,躲开从前的记忆,但卖房信息挂了好久,始终无人问津。
房子卖不掉,在美国寻找女儿时所欠下的巨额债务就要继续压着他们,交织着悲伤、思念与未曾消解一丝一毫的愤怒,将这一家人“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
落空的希望
“活着还有什么指望?”
这是老两口经常互问的问题,问题的答案,虽然他们嘴上已不再多说,但彼此心知肚明,那就是,找到女儿,并为女儿讨回公道。
这期间,江歌妈妈曾给章荣高打过电话,两人互相安慰鼓励一番。
然而,章荣高内心仍然觉得,自己更可怜。同为痛失爱女的人,起码对方还有孩子的一抔骨灰。
而他们呢?除了过年多摆一只空碗,还能怎么凭吊?
从案发到现在,他们连根女儿的头发丝儿都没见到。
章莹颖刚失踪时,夫妻俩一到美国,就在当地华人的帮助下,寻找女儿。那会儿,他们每天都去女儿租的公寓楼下,等待她能在某个时刻突然出现。
章莹颖遇害的消息公布后,他们依然坚持每天都去,因为叶丽凤不相信女儿不在了。直到签证到期,一家人不得不离开美国。
2019年,案件开庭,章荣高夫妇又一次来到美国。他们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一到美国,噩梦就会醒来,女儿又会笑靥如花地站在他们面前。
但,法庭上的凶手和证据,一举将他们仅存的希望全部摧毁。
庭审过程中,叶丽凤只听了几句,便承受不住,在法庭外嚎啕大哭:
“女儿啊,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凄厉的哭声,像刀子一样,戳进在场的所有人心里。
而坐在庭审现场的章荣高,只有在检方播发女儿唱歌的视频时,才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哪怕泪水积满眼眶,都不舍得眨一下眼睛。
到检方复述凶手杀害女儿细节时,章荣高也崩溃离席。他无法忍受,女儿遇害的画面一遍遍在眼前浮现。
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把女儿带离这个可怕的地方,无论生死。
然而,那个恶魔却始终不肯说出章莹颖遗体下落。
直到庭审结束,他们才从律师处得知,章莹颖的尸体被凶手装入三个垃圾袋,丢到公寓外的垃圾桶中,随着垃圾反复压缩后,已填埋在足有半个足球场大、9米深的垃圾场里。
他们一遍遍恳请美国检方继续搜寻,但,得到的答复只有冷冰冰的四个字:放弃搜寻。
最终,就连让女儿“落叶归根”的心愿,也落空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
徒劳的挣扎
有。
本应杀人偿命,但凶手只被判处终生监禁。
庭审现场,一边是悲痛欲绝,声泪俱下的女孩家人,一边是淡定自若,脸上还挂着一丝哂笑的杀人恶魔。
然而,正义的天平却在此刻轰然倒塌。最后的结果,没有死刑,没有赔偿,没有道歉。
甚至,坏消息也没有停止。
2020年6月,章家人提告了凶手所在大学的两名心理顾问。因为此前凶手曾先后向这两名心理顾问咨询过心理问题,还透露自己对连环杀人着迷的心理倾向。
但,联邦法院以“没有直接联系”为由,强势地驳回了这一诉讼请求。
无助、愤懑、悲恸,他们陷入四面陡壁的深渊里。可就在这时,来自网络那一端的暴力网民,又向他们投来落石。
关于章莹颖父母私吞募捐款项的舆论,在北美华人论坛里甚嚣尘上。
“这一家人吃相真难看。”
“拿到钱是给自己办后事吗?”
不堪入目的语句再次撕裂他们溃烂的伤口。
听到这些声音后的叶丽凤,直接掀翻桌子,章荣高只能默默地按住妻子的双手,劝她忍耐。
叶丽凤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忍得不可忍了!”
被现实一步步逼进绝望角落里的人,怎么能不爆发?
事实的真相明明是,回国之前,他们已将受到的募捐善款,一部分赠予提供凶手录音证据的女孩,剩余全部以“莹颖基金会”之名,捐给伊利诺伊大学,用于帮助遇到意外而身故的国际留学生。
他们万万没想到,宁愿自己一身伤痕,也要帮助同命之人的善心,竟被一群陌生人“生吞活剥”了去。
而接受捐赠的伊利诺伊大学,也拒绝提供任何经济方面的补偿。
一次次的挣扎,都成了徒劳的消耗,他们最终放弃继续上诉。
疫情爆发后,他们无法再踏入那个噩梦一般的国家,也无法再去寻找女儿。章家人就这样被无理剥夺了一切。
章荣高手头的活儿一停下来,女儿临死前的样子便在他的脑海中嗡嗡打转。一想到女儿被掐住脖子,被性侵,被打裂头颅,被分尸……他就心痛到不能自已。
不少心理辅导机构打来电话,劝他们学会放下,每每这时,章荣高都会反问:“你叫我怎么放下?”
生活,对于他们来说,除了硬熬,早已无路可走。
埋葬的爱情
仍在苦苦硬熬的,还有章莹颖的男友,侯霄霖。
在寻找章莹颖的这四年间,侯霄霖说得最多的话是:
“我们不会放弃寻找莹颖!”
他一直站在最前面,替章莹颖父母挡下所有充满攻击性的问询与质疑。他从未在别人面前流过眼泪,而是克制、理性地处理着一切事物。
有人怒骂他无情,有人嘲讽他“想红”,面对这些恶语,他选择一个人吞下。
从美国回来后,北大博士毕业的侯霄霖没有就业,而是去到广东梅州的大山里,开始支教生涯。
成为一名老师,是章莹颖生前的愿望,他要替女友把这个愿望延续下去。
在支教的班级里,侯霄霖设了一个“感恩提问箱”。每天上课前,他都会抽出一定时间,回答学生投进去的问题。
曾有一名初中生问他,人死了有没有灵魂?
在那堂课上,这位受过多年科学教育的高材生,回答“有”。
他们相恋八年,本打算结束这次留学,两人就去领证结婚。章莹颖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侯霄霖还在陪她煲电话粥,直到她睡着。
骤然的失去,让他一度无法安放这份感情。
直到有一天,他陪《寻找莹颖》纪录片的导演一起去章莹颖曾经住过的宿舍楼拍摄时,一件奇特的事情发生了。
一只小鸟突然从空中摔下来,直直落在他的脚边。起初,它不停地扑腾着翅膀挣扎,侯霄霖蹲下来抚摸它的羽毛,慢慢地,小鸟的气息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之后,侯霄霖在宿舍楼下的花圃里,刨了个坑,把它埋了进去。
他说,也许这是莹颖在用这只坠落的小鸟告诉他,请与她告别。
但,有一个信念,侯霄霖始终坚定,只要一天没有找到莹颖,这件事情就没有结束。
四年来,老两口多了一个感叹“假设”的习惯。每当看到各种场景,他们都会在章莹颖这里“假设”一番:
“如果我的莹颖还在,这会儿也能穿上婚纱了……”
“如果我的莹颖还在,孩子也有这么大了……”
“如果我的莹颖还在……”
然而,所有的“本应”,都在四年前的那个午后,戛然而止。
电影《海边的曼彻斯特》中,有一句台词: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也不是所有的伤痛都可以被抚平。总有时间也无能为力的事情。”
对于章莹颖家人来说,绝望和黑暗仍然笼罩,公平和正义仍然缺席。
不甘绝望,夺回公正。
坚信,这条路还会有人继续走下去。
排版:小鹿
校对: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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