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兔兔
编辑:剩草
“野人,有野人!”
2006年,吉水县白沙镇上田村的一个深山下,一村民边跑边叫道。由于过度惊恐,男子连滚带爬,一路上摔得够呛。
村民颤抖的声音在山间回荡,村子里的人看到后,却淡定地哈哈大笑,他们纷纷说:“他不会害你的,他是个好人!”
其实,在这个小小的山村里,一直流传着这个“野人”的传说。对此,嘲讽批判的人寥寥,羡慕敬佩者却很多。
那么,这个在深山中一住就是19年的男人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故事呢?
距吉水县白沙镇10多公里外,有一个叫上田村的村子。原本偏远贫穷的村子,因为一个“野人”出了名。
2006年,记者听说上田村的一座大山里,住着一位与世隔绝的“野人”,靠着一把锤子,硬是在山洞里凿了一间房子,过起了远离人烟的生活。
能在深山,一待就是6年,记者敏锐地感觉到,这背后一定藏着一个“故事”,便决定一探究竟,还声称要和“野人”在山上住2天,可结果却被吓得够呛。
原来,当记者翻山越岭,终于来到“野人”家时,却发现,这人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他留着一头长发,梳得很整齐,衣服虽然破旧,却很干净。
见到陌生的来客,“野人”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
当记者说明来意后,“野人”又羞涩紧张起来,搓搓手自我介绍:“我叫余水芳”,随着就将记者热情地请进了房间。
也许长时间没跟人说过话,余水芳有些激动,见记者好奇地打量他的“房子”,便自豪地介绍起来。
在余水芳的带领下,两人穿过狭长的过道,当光消失的一瞬间,记者浑身的汗毛的都竖起来了,只觉背后一阵凉意。
余水芳却自顾自地说道:“这是我当年,凿烂了几把凿子,才挖出来的。”
在将近10多米深的洞里,有一个土灶台,上面摆放着锅碗瓢盆。除此之外,还有2间房,分别是卧室和储物间。
屋里陈设简单,就一张木头床,还有几把破旧的椅子。
他笑着说:“别看这里破旧又不平整,却冬暖夏凉,冬天,这外面雪盖得厚厚一层,我在洞里,可以只穿一件薄外套。”
虽然他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但可以看出,他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而这,反而让记者对他的经历,越发地好奇,他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选择避世而居呢?
这个问题,在记者和余水芳共住一晚后,变得格外令人好奇!
因为山高林密,黑夜在这里显得格外深沉。
因为平时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余水芳总是天一黑,就上床睡觉,他说自己每天都会睡上15个小时。
这天晚上,记者和余水芳躺在黑黢黢的洞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余水芳的呼噜声就传来,他睡着了。
呼噜声在洞里,显得格外地响亮,洞外不知名动物怪异的叫声,也时不时传进洞里。
记者顿觉浑身发凉,竖着耳朵,瞪大眼睛。
他很难想象,在这样荒凉的野外,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踏踏实实地睡着的。
由于精神高度紧张,记者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觉得很困,但又不敢睡熟,生怕睡着了,就会被什么野兽叼走了。
突然,记者听到洞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起来,还吓得叫出了声。
被惊醒的余水芳笑笑说:“那就是住在洞里的蝙蝠,不要怕,它们都是我的朋友。”
随后,又迷迷糊糊地说了几乎安慰的话,翻身睡着了。
那一夜,记者几乎就没合过眼,一直熬到5点,余水芳起来运动。
这一夜,除了恐惧,记者想到的最多的就是,这样的日子,余水芳过得真的开心吗?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选择这种常人难以接受的生活方式呢?
当他问出这个问题后,余水芳纠结了很久,还是讲出来多年前的那些故事。
余水芳出生在1954年,其实是鄱阳县昌洲乡小渡村委会五甲村的人,老家距离现在他住的上田村有足足有400多公里。
虽然家穷,但他却很喜欢读书。16岁时,他开始自学医术,在父亲的带领下,成了一名赤脚医生。
谁年少时,没有过梦想呢?谁年少时,会甘愿一生平庸呢?
于是,没当两年医生,余水芳就进了当地的一家厂子打工,虽然辛苦,钱也不多,但余水芳却乐在其中,因为他爱上了一位姑娘。
据他说,这位姑娘长得很漂亮,大高个,还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厂里很多人都喜欢他。
血气方刚的余水芳,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只为获得她的一丝青睐。
但结局是残忍的,更是苦涩的,这桩莫名其妙的爱恋,以失败而告终。
1977年,23岁的余水芳听说高考恢复,再次找到了人生的新起点,他重振旗鼓,冲刺高考。
那段时间,他一边“疗伤”,一边工作,一边努力学习,每天走到哪都拿着本数学书。
那时的他信心满满,志在必得。可结果,再一次将他摔得粉碎,他落榜了!
也许从那时起,余水芳的“伤”就一直没有“痊愈”,反而在未来的岁月里,逐渐磨成了一根扎在心中的刺,不要命,却总是让人难受。
那时的余水芳,喜欢音乐,热爱写诗,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这一款。
当时有一个女孩,疯狂地爱上了他,不仅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带好吃的。还自掏腰包,给他买他喜欢的乐器。
但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轻易得到的,永远不珍惜。
余水芳对这个主动的女孩,没有曾经追女孩儿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大男子主义。
其实女孩子想要的,无非就是理解和温柔,但他却直来直去,根本不会说什么暖心的话,这让女孩很是挫败。
最终,这段恋情也在女孩的伤心中,走到终点。
如今在山中独处6年后,他才明白自己当时有多过分。
所以,当村里人好心给他介绍对象时,他拒绝了:“以前性格太梗,得罪了很多人,又不浪漫,跟着我的女人都会受不了。”
1992年,他去深圳打工,就是在那里,遇到了一个让他改变活法的好友——郭孝南。
郭孝南是余水芳在深圳打工时认识的工友,一次聊天,郭孝南说:“我决定回老家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们那里,景色可美了!”
听到这里,余水芳心动了。他就收拾行李,辞掉工作,跟着郭孝南来到了上田村。
上田村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子,这里山清水秀,是一个极为难得的避世之地,从到这里起的第一天,余水芳的心里就有了难得的平静,他下定决心,以后就住这里了。
一开始,他住在郭孝南家,后来,他干脆搬出去,找了一块风景不错的山头,开始了真正的“隐士生活”。
用一把凿子,他开辟了“三室一厅”,过起了远离人世的生活。
听到这里,记者心生敬佩,为他的勇敢,也为他得到的自由。
记者带着满心的钦佩,离开了余水芳。
很快,记者笔下的描述,让余水芳火了,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反响,无非是有太多人羡慕他,却又没有他这般的勇气。
于是,一些人拿着锄头到他家,决定跟他一起生活;有人拿着物品,希望帮助他的;甚至有人拿着钱,想把他捧红。
人多地几乎将他的门槛踩烂。
不过,除了真心想跟他体验生活的,其余带钱带物的人都被他拒绝了。
是呀,对于一个真心渴望“平静”的人而言,钱和物对他而言是最没价值的。
对于村民而言,平静的村子突然热闹起来,大家却从未因此责备过余水芳,因为余水芳帮她们解决了大问题!
村子里原来有个村霸,他家的牛总是跑到大家的田地里随意糟蹋。
每次大家一发牢骚,他就会气势汹汹地冲到家里,这阵势,自然没人敢对他怎样。
可余水芳却不怕,他撩起袖子冲到村霸家,说:“要是再让我发现这样的事,我饶不了你,我没什么怕的,你要是敢跟我对着干,我奉陪到底!”
果然从那以后,他的牛再也没有乱跑了!
村里人都觉得解气,而余水芳却说:“人只要敢豁得出去,就没什么东西可怕了!”
2013年,记者再次来到了余水芳家,他想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余水芳是否还如当年那样坚持。
可刚爬上山,记者就懵了,因为原来的山洞,早就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砖房。
余水芳看出了记者的疑惑,笑着说:“山洞里面太潮湿,下雨的时候还漏雨,所以我就在村里拉了一些砖,砌了一件房。”
说罢,还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
然后他又指了指门前的菜园说:“还记得吗?以前这里长满了杂草。”
如今,菜园子里长满了各式蔬菜,绿油油的,是城里难得一见的绿色食品。
随后,走进砖房的记者,更是被惊地嘴巴都合不拢了。
原来,砖房里面,除了那架破烂的床外,还有一个摆满了书的书架。一台黑白电视,就放在床脚。更令人惊讶的是,屋里还摆着一台电脑!
余水芳说:“2011年,我回了一趟老家,家人给了一些钱,回来后我就买了一台小电视,连了网线。无聊的时候可以看看电视,有40多个台,但我最喜欢看的还是新闻。”
“电脑是头段时间花了200元买的二手电脑。”记者看到桌子上放着他写的电脑使用说明笔记,字写得很工整,记录得也很详细。
但余水芳最喜欢的还是读书,绝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拿着书坐在门口,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听着虫鸣声安心地看书。
他说他花了几个月,把《辞海》看完后,有了写一本书的冲动,所以才会买电脑回来练习。
当然,年轻的时候,余水芳就喜欢音乐,二胡、电子琴、笛子他都是自学成才。
空闲时,躺在床上,灵感来了,他就立刻起来做好记录,甚至还作了不少曲,说到兴奋的时候,他甚至还给记者演示起来。
记者这才发现,已经59岁的余水芳,头发还是乌黑油亮的,脸上的皱纹也很少,笑容虽腼腆,却很纯真。
一时间,竟让记者有些恍惚了!
最后,记者问了一句:“你一个人生活在这深山中,不觉得空虚吗?”
余水芳笑了:“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情,从来不觉得空虚!”
这恐怕就是对“潇洒”最生动的诠释吧!
如今,余水芳已经在山洞住了22年了。
如果用“逃避”一词,来形容余水芳,我认为是不对的。他只是过一种他认为舒适的人生。
多少人渴望“自由”,却没几人能做到放下。
但余水芳做到了,他抛弃世俗的评价,他享受常人难以享受的平静,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贫苦与孤独,不违背道德,不触犯法律,这样简简单单,尊崇自己喜好的人生,也是值得我们赞颂的!
余华在《活着》中曾说:“如果你的世界,没有痛苦的害怕,没有尊严的担忧,没有富贵的贫贱,没有寒暖的交替,没有外貌的困扰,没有男女的区别,没有你我之分,没有生死顾虑,你才离真正的活着越来越近。”
是呀,只要尊崇本心,哪里不是世外桃源呢?
排版: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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