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直接火拼”,我把它理解为双方撕破脸,性命相搏。在电影中,黄四郎有四次可以直接动手的机会,分别是进城时、鸿门宴、雨夜火拼以及最终决战。
撕破脸火拼需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也就是人物动机。这就类似于你不会无缘无故在大街上打人一样。从电影剧情来看,每一次黄四郎都有合理的不动手理由。
进城时
张麻子去鹅城,是因为听信了马邦德的话——当县长可以赚钱,拼的是脑子,不流血。
进城时,明面上的直接冲突是黄四郎派胡万与武智冲挑衅在先,张麻子惩罚武智冲在后。
如果把黄四郎当成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是很有问题的,因为马邦德一开始就介绍了:此乃南国一霸。
南国一霸不等于蛮横、不讲道理,恰恰相反,家大业大的黄四郎能在那个时代守住家业并获得这样的地位很需要脑子。(不然家产早就被搜刮成军费了)
前面来的几任县长,黄四郎跟他们合作的很愉快——二八分成不说,等县长卸任,再让假的张麻子把分出去的两成也拿回来。
归根结底,县长来了,对黄四郎来说钱就到了。所以县长刚一上任就打人家的脸,这很不利于后续一起求财。
如果结合门口的敲鼓欢迎一起看,就很有意思。
带头敲鼓的是谁?花姐。
花姐听命于谁?黄四郎。
那么在这里可以理解为——黄四郎一方面安排花姐给县长一行接风,另一方面又安排胡万、武智冲给县长一个下马威。意思就是:大家都是求财,我欢迎你来,但是你要清楚我才是这里的老大。这也为后续谈“二八开”做一个铺垫。
如果是一个正儿八经买官的县长,一眼就能看懂里面的门道。但张麻子是半路出家——没看懂,他只理解到了“你打了我一棒子”这一层意思。
官场老油条的马邦德看懂了,但他让张麻子来鹅城本就是心怀鬼胎,自然不会点破。
从上面分析来看,黄四郎在进城时是没有理由直接跟张麻子火拼的。因为大家都是求财,对黄四郎来说,前面这些事是为“二八开”打发张麻子做的铺垫。而张麻子进城枪毙麻匪让黄四郎认为“二八开”打发不了,但是可以再谈——只要还能谈,就没有必要撕破脸。
鸿门宴
黄四郎宴请张麻子的起因是六子之死,实际上六子之死并不是黄四郎的本意。因为黄四郎很清楚自己只是求财,一旦这时候死了人,钱就难挣了,所以自始至终黄四郎都没说要弄死小六子。
只是胡万的办事能力和理解能力总是跟黄四郎有偏差(比如杀鸡取卵胡万理解成把县长阉了),当黄四郎知道胡万把六子给逼死了也很无奈。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段对话
黄四郎:刀进了肚子,那凉粉还是凉粉?
胡万:是
黄四郎:嗯?
胡万:不是
黄四郎:我就想知道,凉粉到底还是不是凉粉
胡万:是凉粉
黄四郎:过来过来。那么,人死了?
胡万:死了
黄四郎:所以,你就把我供出来了?
胡万:我是用老爷的名字吓唬他们。
黄四郎:他们被吓着了吗?
胡万:他们说杀人诛心
黄四郎:杀人还要诛心?好可怕呀
“刀进了肚子,那凉粉还是凉粉?”
原本黄四郎只想用凉粉做文章,给张麻子出个难题,同时告诉张麻子:鹅城的百姓都听我的,你要摆好自己的位置。
现在六子被胡万害死了,就不是出难题这么简单了,而是双方矛盾进一步激化。
再加上胡万害死小六子之后供出了黄四郎,如果这时候还想赚钱,黄四郎就不得不出面了。请客吃饭是黄四郎给双方提供一个解开误会的机会,让几个人自裁就是给六子之死的交代。
从一开始黄四郎的目的就很明确——赚钱。无缘无故去得罪新来的县长毫无意义,一起赚钱才是硬道理。
如果按照正常流程,你死了一个人,我这边死三个人向你道歉。咱们双方讲和,翻篇了,大家接着一起赚钱。
可是一场饭局下来,三个人的想法完全不在一条线上——马邦德懂门道,但不能做主;新来的县长不愿合作赚钱不说,还老是惦记黄四郎的钱;而且县长的人居然能进入黄四郎的碉楼,这是巨大威胁。
既然不能一起赚钱,这个县长也不打算讲和,那么尽快消除威胁就是首要的。
也就是说,鸿门宴前期黄四郎是想讲和,鸿门宴后期就已经动了杀机。
那么既然已经知道无法合作,为什么不直接火拼?因为黄四郎作为鹅城的土皇帝,需要经营自己的形象,也就是“不要让人以为吃了我的饭,死在我家里,死在半路上。”
如果直接在黄四郎家里火拼,以后就不会有人再去黄四郎家里吃饭了,这样很不利于赚钱合作。黄四郎既要顾虑当下,也要考虑以后,毕竟不是一锤子买卖。
雨夜火拼
张麻子一伙假装出去发钱,实际上专门做了一个局让黄四郎往里跳。
当黄四郎发现死的都是黄家的人时,张麻子带人出来了。此时双方矛盾已经激化到了很深的程度,貌似是火拼的最佳时机。
但黄四郎还是不能出手。为什么?
首先就是惜命。黄四郎称霸鹅城已久,名利都有。在他自己看来,跟一个小小的县长同归于尽并不划算。
其次就是张麻子说的话:“胡万,就是麻匪,麻匪就是胡万。杀县长夫人,绑架豪绅,祸害鹅城百姓。就是你黄老爷家的胡万。我说你为什么不出钱剿匪,原来你是贼喊捉贼啊。你拿枪指着我?你拿枪指着我?你想跟我火拼?”
如果黄四郎这时候撕破脸,在百姓眼中无疑坐实了自己就是麻匪的罪名,那么以后就没办法赚钱了,所以还是不能火拼。
最终决战
马邦德死后,张麻子又回到了鹅城。
力量对比:黄四郎四百人VS张麻子四个人。实力悬殊,黄四郎占有绝对优势,这次可以直接火拼了吧?
这时黄四郎跟胡千有这样的对话:
黄四郎:这个真麻子,杀了假麻子,得了钱,不逃命。莫非要跟我鱼死网破?
胡千:那就请官兵来剿匪。
黄四郎:我早就派胡百过去了,三天之后郭旅长的骑兵就到了。
这时黄四郎有两个选择:1、承担一定的风险,派自己人去追捕张麻子,也就是直接火拼。2、守住三天,等郭旅长的骑兵到。
首先来看直接火拼。
张麻子凭借几个人就全灭假麻子一伙,战斗力极强,这事黄四郎是知道的。再加上鸿门宴时张麻子的人居然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碉堡,黄四郎也担心自己的安全。
如果派人出去火拼,就不能全都派出去,不管成不成功都必定损失惨重。而且几百个人出去,张麻子一伙人来来回回打游击,还不一定抓得住,这在百姓眼中就成了笑话。
直接火拼的结果是风险高,收益低。
再来看看第二选择:等郭旅长骑兵。
骑兵的机动性与战斗力都远不是黄四郎的人能比的。只要在这三天里,黄四郎守得住,就是稳赢。而自己四百个人,对方四个人,能不能守住貌似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在这个过程中黄四郎不会有什么损失,最多在郭旅长那里做做人情损失些财物,相比直接火拼来说,风险小,收益高。
两者一对比,如何选择很明显。只是让黄四郎没想到的是,四百个人居然连三天都没能守住。
从黄四郎角度来说,有很多次可以直接火拼的机会,却都没有选,因为相比而言有更好的选择。只是从结果上来看,却是输了,因为此非战之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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