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干涉朝鲜人民军打败李承晚伪政府,解放全国的军事行动。美国在1950年9月15日排遣7万余人的大军,由五星上将麦克阿瑟指挥,在南朝鲜的仁川登陆,给予朝鲜人民军沉重的打击。
由于战线过长,防守困难。占领南朝鲜大部的朝鲜人民军被迫后撤,最后退到国际划定的三十八度线(三八线)以外。骄傲自大的麦克阿瑟不顾中国多次警告,决定越过三八线追击剩余的人民军部队,顺便达成占领朝鲜半岛全境的野心。
经过紧张的商讨后,中共中央决定由彭德怀任总指挥,组建志愿军入朝作战。保卫中国东北边境安全,同时浇灭美帝国主义妄图通过朝鲜制衡中国的嚣张气焰。
彭德怀(中)与志愿军副司令员兼副政委邓华(右)、志愿军副司令员陈赓
谁打东线?
北朝鲜的存亡事关中国的边境安全,中国的党政军要员对此十分重视。就连远在华东,筹划解放台湾行动的第九兵团司令员兼政委宋时轮都十分关心。他一边监督士兵训练登陆作战,一边关注朝鲜半岛局势动态,思考在即将到来的中美对决上应该如何应对。
宋时轮这个人可不简单,他1907年9月10日出生,打过很多硬仗、大仗。在入朝作战之前,他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中屡立战功。宋时轮打的最有名气的一仗是1947年5月份的孟良崮战役,这一仗解放军打败了国民党王牌部队整编74师,击毙师长张灵甫(一说自杀)。
由于事关中国东北边境安全,1950年9月上旬中央军委决定解除宋时轮指挥登岛作战的任务,命令他带队开赴北方。从11月起,计划在当地举行为期三个月的训练工作,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好准备。
但是,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根本不给宋时轮准备的时间。1950年10月10日,在美军的配合下,南朝鲜部队攻入北朝鲜首都平壤,金正日以及其他北朝鲜高层被迫往中国方向撤离。
1950年10月23日,宋时轮正式被任命为志愿军第九兵团司令兼政委。第九兵团下辖第二十、第二十三、第二十六、第二十七军,共12个师16万人。随时准备进入朝鲜,抗击嚣张北犯的“联合国军”。
宋时轮
临行前,毛主席特意接见了即将走向战场的宋时轮,语重心长地说道:
“解放战争你兵团练就了一身的硬骨头,是善打阻击、勇战恶敌的部队之一。现在用你兵团目的就在于此。我们要争取战略主动、扭转战局,夺取战略上的胜利。东线长津湖地区位于西线志愿军侧后,要在这里划一条线,绝不能让“联合国军”跨过这条线。你兵团的任务就是占领有利地区,割裂敌东西联系。战役要立足于你的兵团独立作战,不要寄希望于增援,德怀同志也没有兵力支援东线;战役部署和指挥由你全权承担,我们不遥制。”
见主席这么信任自己,宋时轮立刻站的笔直,用右手行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延时入朝
11月5日,中央军委发来电报,要求第九兵团立刻开赴朝鲜。
但是,曾经一向服从命令的宋时轮这一次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他请示毛主席,让部队休整两天,等换好了冬季装备再入朝作战。宋时轮的担忧不无道理。他们即将驻守的长津湖是朝鲜最冷的地方之一,10月份就入冬,在11月份的时候平均气温低至-27℃。
而他当时率领的第九兵团士兵大多来自长江三角洲地区,对于东北乃至朝鲜的严寒没有深入了解。很多士兵在入朝时身上仅仅穿着单薄的棉服,这类棉服虽然在南方可以抵御寒冷,但是在东北以及朝鲜的寒冬下根本起不到保暖的作用。
长津湖
见自己的战友没有合适的防寒衣物,很多驻守东北的解放军战士连忙脱下身上厚实的防寒服、防寒手套等物资,与列车上的九兵团士兵交换。甚至有人打开军需仓库,把成捆成捆的防寒衣物往车厢里塞。但这只是杯水车薪,进入朝鲜的第九兵团士兵仍然有15万人没有拿到合适的衣物。
严寒可谓是军队的大敌,世界军事史上被它击败的军队数不胜数。曾经不可一世的纳粹德国陆军,就因为没为部队配发冬衣而在严冬面前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熟知中外军事史的宋时轮知道如果不做好防寒保暖准备,就贸然进入朝鲜,势必会导致部队因气候原因大量非正常减员。但紧张的局势已经不容许再为部队进行补给了,因为当时的“联合国军”的部队距离中朝边境只有差不多两百公里。
秘密入朝
1950年11月7日,第九兵团在冬衣未完全补充的情况下,做好了伪装以及保密工作,乘着掩护越过中朝边境往长津湖方向进军。
当时,美空军的轰炸机经常巡逻,轰炸任何可能藏有志愿军的目标。高空侦察机时常对北朝鲜侦察拍照,妄图发现志愿军行军的轨迹。然而,美军的狂轰滥炸以及高空侦查没能让秘密入朝的第九兵团暴露任何行踪。在战争结束后,美国的舆论界一致高呼第九兵团秘密入朝为:“当代战争史上的奇迹!”
这根本不是什么奇迹,而是志愿军战前的周密安排发挥了作用。进入朝鲜之前,志愿军战士们摘掉了制服上帽徽、胸章等任何能证明他们身份的标志,收缴任何能证明所属部队的文件以及印章。为了不露馅,有一个志愿军战士甚至把毛巾上的“华东军区”字样也剪去了。
11月20日至21日前后,第20、27军先后到达预定歼敌地区,第 26军也到达了指定的厚昌江口地区,完成了集结。而让他们感觉比较难缠的对手,则是号称美军精锐的“北极熊团”、海军陆战队一师。
全歼北极熊团
北极熊团,全名美国陆军步兵师第七师第31团,成立于1917年。这只团级作战单位在成立之初,就在一战战场上取得一系列胜利。他们于1918年-1920年在西伯利亚大败强敌,并因此荣获“北极熊团”的称号,以及旗面上绘有北极熊的团旗。
北极熊团团旗
然而,就是这样一支让美国陆军无比骄傲的王牌部队,在33年后的朝鲜战场上,落得个团长毙命、团旗被缴、撤销编制的下场。
11月27日16时,志愿军27军80师(下辖238、239、240、242等团)冒着大雪向目的地新兴里进军,而他们的目标就是不可一世的北极熊团。凌晨24时志愿军发起攻击,238团从新兴里北侧进攻,240团向新兴里西面的内洞峙发起攻击,把驻守在此处的美军士兵一分为二。而242团负责占领新兴里南侧的高地,切断北极熊团往南边溃逃的道路。
在这场战役中涌现了无数的战斗英雄,而孔庆三则是最令人难忘的一个,他是部队步炮连五班班长。为了攻击美军的火力点,孔庆三不顾生命安危,用肩膀顶住步兵炮的右驻锄充当人肉炮架,然后命令装填手赶快发射。
装填手见状大喊:“危险!班长你还要指挥战斗,让其他战士来吧!”孔庆三大声喊道:“快开炮,这是命令!”装填手用炮弹炸毁了美军的火力点,而孔庆三却被大炮的后坐力震翻。祸不单行,在孔庆三被震翻之后,一块弹片击中他的腹部。由于失血过多,孔庆三当场壮烈牺牲。
孔庆三
孔庆三只是这场残酷战斗中的一个小小的缩影,很多志愿军战士在这场战役中也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北极熊团士兵以为可以凭借强悍的火力打得志愿军找不到北,但是志愿军在绝境中爆发出来的勇气让敌人胆寒。
为了保命,绝望的美军士兵甚至直接驾驶坦克、吉普横穿冰冻的长津湖湖面逃离。然而看似坚硬的湖面根本承受不住载具的重压,很多挂载在坦克上面的士兵落入湖水中被活活冻死死,只有少数北极熊团的幸运儿成功突围。
而这场战役中最大的战果则是志愿军全歼精锐北极熊团。12月2日凌晨4时,27军共歼敌319人,击毙美第31团指挥官麦克里安上校和继任指挥官费斯上校。缴获汽车184辆、坦克11辆、火炮 137门、枪2345支(挺),击毁坦克7辆、汽车161辆。
这一仗创造了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以劣势装备全歼现代化装备美军1个加强团的模范战例。
费斯上校
同时,这一仗也缴获了一个极为关键的战利品,那就是——北极熊团的团旗。
任何一支有荣誉感的军队都会把团旗视为高于自己生命的存在,为了不让团旗落入敌手,士兵在重重包围的情况下甚至会焚烧军旗后才向敌军投降。
志愿军在装备劣势的情况下,不仅全歼了敌人,而且成功地缴获了敌人的团旗。这打破了美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同时也鼓舞了朝鲜战场上志愿军的士气。
重创陆战一师
“北极熊团”被全歼的消息在仍驻扎在长津湖的美军部队中间炸开了锅,原来被他们看不起的“农民军”打仗竟然这么厉害。为了保存有生力量,美西线第八集团军选择向肃川、顺川方向退却,只留下东线第十军暴露在志愿军的火力中。由于志愿军之前的穿插包围,第十军的部队被分割成小块,如果不及时突围则会重蹈“北极熊团”的覆辙。
在第十军军长爱德华·阿尔蒙德的命令下,所有部队向咸兴、兴南地区撤退。同时命令海军陆战队1师向下碣(jié)隅里方向收缩,在步兵第三师的配合下,向南突围。也就是在这场大溃败中,海军陆战队第一师师长奥利弗·史密斯留下了那句名言:“见鬼!我们不是在撤退!我们是在换个方向进攻!”
奥利弗·史密斯
察觉敌人准备开溜,宋时轮审时度势,判断围歼长津湖内全部敌人的时机已经成熟,便着手布置作战计划。根据计划,由59师负责坚守死鹰岭阵地,阻止该处敌人与下碣隅里敌人会和。发现志愿军发起进攻,美军利用轻重自动火力外加各项火炮反击,妄图打破志愿军的反扑。虽然美军成功逃出了下碣隅里,但是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逃到了下碣隅里的海军陆战第一师开始准备往南继续逃窜,为了不脱后腿他们销毁了全部重装备。宋时轮见状命令26军急速向南推进,准备12月5日围歼下碣隅里的美军部队。不过由于缺乏地空火力的掩护,志愿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海军陆战第一师在运送1000多名伤员后,在飞机坦克的掩护下,突围往南逃窜。
见敌人跳出了包围圈,宋时轮赶紧调整部署:
“令第20军部队依托已占阵地,层层截击南逃之敌,阻敌北援;令第26军由下碣隅里向南攻击前进,尾敌追击;令第27军立即从右翼经社仓里向咸兴以西方向攻进,以断敌退路。”
12月8日,在大量空中支援下,陆战一师继续往南突围。结果在古土里以南的隘口碑同志愿军打个正着。陆战一师的士兵发现志愿军士兵简直不是人!因为他们在大量非战斗减员的前提下仍然坚守阵地,并伺机对来犯之敌给予痛击。这场战斗歼灭美军800多人,几乎迟滞住了全速往南逃的美军部队。
美军凭借轻重武器开路,在志愿军的包围圈中打开一个缺口,继续往南逃窜。志愿军不仅在武器装备上比不过美军,连行军装备也比不过美军。往南逃窜的美军是坐着吉普、卡车等军用车辆,而志愿军只能依靠双腿。在战争过程中,志愿军因体力不支被严寒冻伤的伤员高达2157人,79师编制因此被迫缩小,难以继续追击往南逃窜的美军部队。
但为了争取有利条件,宋时轮决定:
“不顾一切困难和代价,继续组织所有还能勉强支持的人员,力争歼灭南窜与援敌一部或大部。”
12月10日,美军部队继续往南逃窜。志愿军在敌人的必经之路上主动发起阻击,消灭敌人300多人,同时击毁汽车30余辆。12日,美国陆战一师在第三步兵师的策应下,往南继续逃窜,最终逃离第九兵团在长津湖精心布置的包围圈。随后,陆战一师与第三步兵师继续往南逃,越过“三八线”以南,到达南朝鲜。
长津湖战役中的美军
曾经作战勇猛,在一战、二战战场上屡立战功的陆战一师在朝鲜战场上碰上了块“硬骨头”。虽然编制仍然存在,但是伤亡极其惨重。据美海军陆战队官方战史披露,11月27日至12月15日短短18天内,陆战一师减员高达7321人。
因此,美国人在战后把这场战争直接称为——“陆战队历史上最为艰辛的磨难”。参加过这场战役的陆战一师老兵艾德礼·福斯回忆志愿军冲锋时的场景任然心有余悸:
他们都没有鞋和袜子,许多人只穿单鞋,其他人的脚则裹着破布,他们的脚都冻僵了,又肿又黑,很难相信那些人还能走路,更不用说还能向面前的阵地发起进攻,从那一刻开始,我觉得这场仗是打不赢了。
战果如何
在装备、后勤劣势的情况下,志愿军主动出击,给予来犯之敌迎头痛击。长津湖战役累计歼灭敌人13916人,给予陆战一师以及步兵第七师毁灭性的打击。达到了把美帝国主义者赶出北朝鲜的战略目标,是一场大胜仗。
被抓获的美军俘虏
12月17日,毛主席致电宋时轮,高度评价了九兵团在长津湖的作战行动:
“九兵团此次在东线作战,在极困难条件之下,完成了巨大的战略任务。”
但宋时轮并不骄傲自满,接到毛主席的电报后他深刻地反省了自己的失误:
“我们本来是打算在战前要做必要的准备,如换发冬装、备齐干粮等,但当时都来不及了。因为敌人太狂,进得很猛,为了争取时间,我们不得不立即入朝。入朝后,一下子就进到零下近40摄氏度的长津湖地区作战,加以后勤补给困难,部队冻饿交加,确实是苦了。但我们的部队好啊,在这样的条件下,仍然始终英勇奋战,终于大量歼灭了敌人,这是多么不容易啊!”
志愿军发起进攻
困难重重
第九兵团在装备劣势的情况下打了个大胜仗,当时的条件有多艰苦?
由于缺少干粮,大部分第九兵团的士兵每天只能靠冻硬的土豆充饥。(生火会引来美军轰炸)这算是条件好的了,严重缺粮的部队一两天才能吃上一顿结了冰的高粱米。
参加过这场战争的老兵在时候回忆时也忍不住落泪:
“我们的战士好啊,没吃没喝,又冷又饿,冲锋号一响,个个小老虎似的!天冷啊,挂了花都流不出多少血,冻的,抬不下来的就冻死 了。”
严寒也给作战造成了一定的困扰:战士们的步枪被冰雪冻住,怎么死命地拉枪栓都拉不开;机枪进弹口被冰雪塞住,无法正常供弹……
不过,这些问题都被志愿军战士们巧妙地解决了。
当然,最让志愿军士兵难受的,则是那可怕的严寒。根据当年的指战员回忆:
“我们连冻伤百分之十五,最多是冻脚,先麻后发紫发黑,就坏了,脚趾头都冻掉。还有耳朵,肿了,淌血水……一到驻地,我看地形,指导员带着部队跺脚,原地跑步,不能脱鞋用热水烫。宿营时在雪地上两人面对面,被子一铺一盖,一人把另一人脚抱怀里,连着鞋抱着。”
战后据统计,第九兵团光非战斗减员就高达28954人,这个数字占了减员总数的32.1%!
被严寒折磨的志愿军士兵
英雄“冰雕连”
为了阻击撤退的美军部队,20军59师177团6连、60师180团2连、27军81师242团5连三个连的士兵被部署在死鹰岭。为了保证奇袭,三个连的士兵提前三天埋伏在敌人的必经之处。由于缺衣少食,三个连的战士几乎完全被长津湖的严寒夺去了性命。但他们即使死亡,仍然手握钢枪保持着战斗姿势。
仓皇逃窜的美军部队,在看到前方伏击的敌人吓了一跳。这些美军士兵定睛一看,才发现前面准备伏击的敌人已经被冻成坚硬的“冰雕”。即使是骄傲自大的美国人,在作战意志高度坚定的志愿军士兵面前也不得不敬佩。他们向敌人敬了个军礼,然后向南快速逃窜。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冰雕连”的火种算是保存下来了。现年87岁的老兵周全弟就是“冰雕连”的幸存者,他被长津湖的严寒严重冻伤四肢,但在其他连战友的救助下成功地幸存下来了。
周全弟
在得知“冰雕连”的故事后,一向坚毅的第九兵团总指挥宋时轮忍不住暗自落泪。甚至在带队回国休整的时候,宋时轮也不能忘怀。他命令司机停车,自己要和自己的战友们做个道别。只见他脱下军帽,恭恭敬敬地向长津湖方向鞠了一躬。当他抬起头时,旁边的司机惊讶地发现了这位坚毅的老军人满眼泪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痛哭。
长津湖战役的胜利,是弱经济战胜强经济,是轻步兵战胜重步兵。
而支撑九兵团战士们在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敌人也不退缩的勇气,则是保家卫国的决心、对敌人无尽的仇恨以及对和平无限的渴望。
向英雄们致敬!
参考文献
【1】夏明星、吴江武.《宋时轮开创了全歼美军监制团的范例 [J].党史博采,2020,(08)【2】张朝阳.《宋时轮的眼泪》[J].福建党史月刊,2013,(11)【3】王焯.《美军王牌“北极熊团”朝鲜战场覆灭记》[J].党史博采,20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