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16号的安徽阜阳市,小雨夹细雪,天寒地冻。
中午12点左右,安徽省阜阳市颖河大桥上,行色匆匆的张大姐不经意的往桥下一撇,立刻汗毛倒竖,只见桥下的河面上,正漂浮着一具“尸体”,全身粉衣,仰面朝上,细一看,竟是一个少女。
大姐尖声高呼:“快救人呐,河面上有人......”
旁边立刻停下一辆出租车,驾驶室钻出一个的哥,跑到桥边看了一眼后,连忙返回从后备箱取出一捆麻绳,冲到栏杆上把绳子一个劲往下放。
可是,绳子放完了,离河面还有六七米。在大姐的呼叫声中,群众越聚越多扒在栏杆上往下看,议论纷纷。
只见漂浮的少女四肢伸展,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河面上,脸颊和鼻子还露在水外面。
大家都说,雨夹雪的天气,河水冰冷,不淹死也被冻死了,不知道泡了多久了,应该是浮尸,不可能还活着。
话音刚落,突然,那少女的双手突然动了一下,眼睛也睁开了,咳嗽了几声。
“啊,诈尸啦!”有几个胆小的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出来。
但是紧接着,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还活着,救人呐,快想办法救人呐......”
所有人都着急,可是又没有办法,离河面太高了,从这里跳下去救人根本不现实,说不定人没救到,还要别人来救自己。
从桥两端下到河岸也不理想,虽然已经有人往桥两端跑了,但是这道桥两边的引桥很长,要绕很大一圈才能绕到岸边。
如果时间稍微耽搁一点,很可能少女会坚持不住被冻死,也怕她的羽绒服进水后,人就会沉下去,真是迫在眉睫!
正在大家干着急的时候,有人欢呼一声,只见一个男人爬上栏杆,纵身一跃,稳稳地抱住了一棵离桥很近的树,“刷刷”声中,沿着树干快速往下溜!
一转眼,人就到了岸边,有人认出这是货车司机常丰。只见常丰一刻不耽搁,三下五除二就脱掉了身上的棉衣棉裤,跃入河中,手脚快速滑动。
可是,河水实在太冷了,接近0度。常丰游出去七八米,就感觉手脚麻木渐渐不听使唤,看了看离河心还有四十米左右,不敢再继续,无奈返回了。
大家都只能无奈叹息,远远看去,轻生少女的呼吸好像急促起来,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常丰返回岸边时,从桥南端绕行的出租车司机朱伟祥也赶到了,他径直跑向了河边隐藏在草丛背后的一艘小木船。
他扒开草丛,桥上的人也看到了那艘船,都高兴得叫了出来,有船就好办了。可是,朱伟祥捣鼓了一会儿,抬头失望地说:“铁链锁着,解不开啊!”
所有人心头都被浇了一盆冷水。
人群中,有人往远处一指,喊道:“你们看,下游有一艘大船,能让大船开过来捞一下就好了。”
“是啊,刚才怎么没看见,大家一起喊,如果船上有人,应该能听到的。”
于是所有人都双手作喇叭状凑到嘴上,朝大船的方向高声喊叫。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一会儿,一条小船从大船旁边吃力但是快速地划上来了。
划船的是大船的船主耿佃钢,他在大船里听到隐隐约约的呼叫,走出一看,见到远处桥上一群人在向这边叫喊,再看桥下,有一团影子漂浮在水面上。
虽然看不清,但是他已经猜到有人落水了,于是赶紧划小船赶来。径直划到落水少女面前,手一探,抓住了她羽绒服的帽子,半蹲着用力,就把少女拉上了船!
桥上的人们都长舒了一口气,欢呼一片。最先目击的那位大姐大声叫道:“拉好她,别让她再掉下去了。”
耿佃钢紧拽着少女的帽子,喘着粗气说你别乱动,我已经没有力气了,你再掉下去的话我救不了你了。
少女在冰河里泡了七八分钟了,浑身冻僵,想动也只怕动不了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耿佃钢放开她,双手划桨,向岸边冲去。到达岸边,常丰和朱伟祥已经等候多时,一起把少女拉上岸。
少女浑身僵硬,剧烈地发抖和抽搐。朱伟祥脱下自己的棉衣给她披上,几个人搀扶着,把少女送到了路上。
不一会儿,民警和救护车赶到。少女意识清晰,生命没什么大碍,主要是以保暖为主,给她换上温暖的毛毯。
等她恢复过来后,民警开始询问,她说她叫王倩倩,只有17岁,重庆人,到阜阳来玩的,问她跟什么人来,她说自己一个人。
问为什么会落到水里,她说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自杀!民警们立刻警惕起来,怕她还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问她为什么要跳河,她就再也不开口了,之后问家人电话等问题,都拒绝开口。
在民警安排的安置处,民警带来了一个心理医生,叫付小雪,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很擅长心理疏导,已经在阜阳民间救援队参与救援多年,救助过多位轻生者。
付小雪见到王倩倩的时候,心里还是吃了一惊,这么小,而且长得又清秀又好看,到底经受了什么心理折磨,才会在这样的花季年华生出轻生的念头?
先开始温柔地套近乎,说自己是专门跟不开心的人交朋友的,并尝试边说边拉王倩倩的手。王倩倩手僵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抗拒。
于是付小雪大方地拉着她的手进行安慰和开导,细心的付小雪看到她的手腕上有几道刀割的伤疤,心里莫名的一酸。
经过一番疏导,效果显著,王倩倩终于开口了,说自己从小在农村吃了很多苦,学习不好,让父母不高兴,不听话给家里丢脸了。
民警离去后,付小雪留了下来。她对这个花骨朵一样的少女有股别样的心疼,生怕不注意,她又伤害自己。王倩倩似乎很有倾诉的欲望,也说了很多。
付小雪说明天就会安排你回重庆去,你要答应姐姐,一定要安全回到家里,不要再做傻事,否则姐姐会伤心的。王倩倩乖巧地点头答应。
直到晚上十点多,王倩倩才沉沉睡去。付小雪不敢离开,就在沙发上睡了,第二天早上,她从梦中惊醒,见王倩倩熟睡着,才松了口气。
上午九点半,吃过早点,付小雪和民警一起将王倩倩送到火车站,互留了电话约定保持联系之后,目送王倩倩坐上了开往重庆的火车。
这之后,付小雪和王倩倩一直保持联系,经常互发信息,偶尔也会打电话,有时候是付小雪打过去,更多时候是王倩倩打过来。小姑娘似乎已经对小雪有了依赖了。
也有两次打过去是倩倩的妈妈接的电话,她似乎也知道女儿有一个安徽的朋友,说话十分客气。
付小雪说倩倩的心理健康做父母的要多关心,妈妈说女儿的性格倔强顽劣,平时母女间沟通确实不多,每次付小雪都耐心地疏导。
3个月后,6月初,付小雪有一次打电话过去,又是妈妈接到的,问了王倩倩最近怎么样,妈妈说还好,就是老跟她吵架,说到这里,唉声叹气。
付小雪察觉到对方的消极心态,于是发挥自己的专长对王倩倩妈妈安慰了一番,说家人之间的沟通和宽容也很重要,直到倩倩妈妈心情好转,才结束通话。
可是晚上,付小雪就收到一条短信,陌生的号码,但是对方表明是王倩倩的妈妈。付小雪心里咯噔一下,别是倩倩出什么事了吧。
小妹,谢谢你时常关心我们,我们很感激,不知道如何报答你,其实我几次很想打电话,可是因为我教子无方,家里出了许多事,搞得我头昏脑涨,人累心更累,说来话长,我也难以启齿,今天接到你电话,我非常高兴,想马上见到你,希望你到我们这里来玩。
看完短信,可以判断人并没有出什么意外,但肯定是发生什么了。
付小雪打电话过去问,妈妈只说女儿越来越不听话,今天又吵了一架,想到每次跟付小雪打完电话,心情都会好转,所以才发短信说想见见她。
付小雪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望这对母女一趟,不然王倩倩的心理健康堪忧。得知她们一家现在在广州惠州后,第三天,付小雪就飞到了惠州。
机场外,王倩倩、妈妈和姐姐都来接机了。刚见面,王倩倩就亲昵地靠过来,付小雪抚摸着她的脑袋,见她精神状态还行,也就放下心来。
倩倩妈连忙说感谢,想不到你真的过来了,太好了。付小雪说我放心不下,来看看你们。
来到他们租住的家里,倩倩爸爸和姐姐张罗着做饭。付小雪问了王倩倩的一些近况,知道都还好后,主要转向跟倩倩妈聊天,她想以此了解倩倩和家人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
倩倩妈说,倩倩总是吊儿郎当,不好好读书,只知道玩手机看电视,自己在外边辛辛苦苦,看到女儿这样顽劣和叛逆,怎能不生气不发脾气。
不能说她,一说就吵架。女儿不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就会发脾气,会恨她。
倩倩爸也在旁边插了一句:“不听话,说她几句她就很抵触。”
付小雪说沟通的方式不对的话,容易争吵,往往会起到相反效果。
倩倩只在一旁听着,什么也不说,平时跟家人沟通太少,现在妈妈所说的话,即使是在指责,也是第一次听到妈妈流露出心里的想法。
倩倩妈说,上次吵架之后,就离家出走了,去了一趟安徽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情况更严重了,回来第一天就跟自己吵架,之后几个月都不去上班。
付小雪预感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这家人知道自己女儿心里问题已经很严重了吗?她转头问王倩倩:“在阜阳发生的事,你回来后没有说吗?”
王倩倩低头说没有。倩倩妈也奇怪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我就知道肯定有事发生了,不然回来后怎么会那么大变化。
付小雪心说难怪,看倩倩妈那态度,完全不像是知道自己女儿自杀未遂的样子。不禁暗暗责怪自己,之前几次通话,自己都想当然地以为倩倩会跟父母讲的,所以一直也没提起。
付小雪拿出手机,让倩倩爸也过来坐到一起,说:“给你们看看当时在阜阳发生了什么,你们看了别激动,这是当时市民手机拍下来的。”说着,点开了存在手机里的视频。
第一个视频只有几秒,是一个坐车路过的乘客无意中拍到的,视频里,一身红衣的倩倩背对镜头,落寞地坐在大桥中间的栏杆上。
看完,父母的脸色已经变了。
第二个视频,是倩倩跳下去后,昏迷地飘在河面上的画面。
倩倩妈捂住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付小雪说:“她跳下去了,从20多米高的桥上,因为穿着羽绒服,没有沉下去,但是人已经昏迷了,当时是雨夹雪天气,水温接近0度。”
倩倩爸问水深不深。付小雪说深,九米多。倩倩爸听完,腮帮子一紧,也在强忍着泪。倩倩妈已经变成咧嘴大哭了。
付小雪又点开其他视频,有常丰从树上爬下去游泳尝试救人的,有朱伟祥跑到岸边试图划船的,最后是耿佃钢划着小船疾冲而来,将王倩倩拉起来的视频。
从倩倩父母的惊吓和心痛的哭声中,很明显,他们完全不知情,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早就想到了死,差点就在异乡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付小雪捋起王倩倩的袖子,抚摸着她手腕上的伤口问:“阜阳这次,已经不是倩倩第一次轻生了,你们知道吗?”
倩倩妈看着女儿手腕的刀疤,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哭道:“为什么,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我们在外面辛辛苦苦的打工,为的就是让女儿在家好好读书,可想不到,结果恰恰相反,换来这样的结果。”
等大家心情平复下来,付小雪才开口向两边进行疏导。问来问去,才从倩倩的口中得知,原来倩倩从小就是留守儿童,她4岁开始,父母就一直外出打工,把她留在老家,一年只有一两次回家看她。
难怪,倩倩从小就缺乏父母的关爱和管教,导致性格顽劣和叛逆,长大后,父母和女儿之间,沟通肯定要出问题。
几个月前,在一次吵架之后,倩倩伤心的离家出走,一个人去到安徽阜阳的时候,钱花光了,无助的她心灰意冷,便想到了轻生。
倩倩说:“我这条命不重要,家里不重要,外面也不重要,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去死。”
付小雪拉着她的手说:“倩倩,其实父母哪有不爱儿女的,你看你妈妈,每天辛苦都是为了她自己吗?当然不是,如果她只是为了自己,怎么会把自己辛苦得瘦成那样?还不是都为了你们好。”
“天下的父母,并不是天生就懂得爱自己儿女的方法的,父母也是普通人,也会用错方法,但并不代表他们不爱啊。”
倩倩刚才看到妈妈为自己痛哭,爸爸为自己流泪,心里也很触动,这时候再听小雪姐姐这么说,也敞开了心扉:“其实我一点都不想他们在外边挣钱,我只想他们回去看我们一下也好。”
妈妈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见女儿的心声,再次流泪。
付小雪说,你们沟通的时候,都要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多想想对方的感受。
倩倩妈说:“想想这么多年来,我确实对倩倩要求太高了,效果反而适得其反,我以后是时候多抽点空,好好照顾一下家里了。”
付小雪细心的诱导,让这一家人都慢慢吐露起心声,自我反思起来。说心里话虽然都显得有点难为情,但是说出之后,各人的表情都越来越轻松了。
付小雪很满意,只要他们学会了沟通,以后多沟通,关系就可以慢慢修复。
晚饭的时候,爸爸妈妈给女儿夹菜的时候,倩倩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付小雪在惠州呆了三天,亲眼看着倩倩和父母的关系逐渐修复,才说要回家了。倩倩十分不舍,硬是拉着她要去海边玩一天再走。
付小雪心想机会难得,便把倩倩父母姐姐也叫上,一起去海边玩。
倩倩妈妈说过些日子,要带上女儿,去阜阳好好感谢一下当初救倩倩的那些好心人,问女儿是什么想法,倩倩点头说好,她也有同样的想法。
晚上,二人同屋而眠,王倩倩向付小雪保证,以后会好好生活,再也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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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颍州晚报:获救跳河少女已与家人团聚
颍州晚报:除了滑树哥,几名好汉都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