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1年3月8日,54岁的徐霞客临终时说:“张骞在国家的资助下,也没有能一睹昆仑雄伟;玄奘在国家的资助下,才能够得以西游取经。我一介布衣,又上了昆仑,还游历了西域,一生无憾了。”
他唯独对一个人念念不忘,这个人到底是谁呢?徐霞客何以对他如此珍视?01
1587年1月5日,也就是明朝的万历十四年,徐霞客出生在江阴的一位叫徐有勉的巨富家。从徐霞客的祖爷爷辈,徐家就有12597亩田,五位数的田产,从南至北真是一眼都望不到边啊!
徐霞客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他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42岁,母亲已经41岁,典型的老来得子。在那个时候,40岁的高龄产妇,却为老徐家顺利生下个可爱的胖儿子,所以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件罕见又奇特的事,于是有人发挥联想地判断:这个孩子一定也是个奇人。
沉溺在喜气中的徐有勉也对这个孩子满怀期待,所以给他取名“弘祖”。
虽然徐有勉对孩子满怀期待,更希望他能平安喜乐,不用为考取功名利禄绞尽脑汁。老徐家还真是那个时候的开明之家,给了徐霞客开明的教育。
追根溯源,徐霞客的祖太爷徐经当时可是与唐伯虎齐名的江南才子。徐经在乡试中考取了第一,这让家人对徐经的科举之路充满希望。可命背了,喝凉水都塞牙。就在第二步进京赶考时,徐经和唐伯虎请认识的一位朋友吃了顿饭,而这位朋友又是监考官,徐经和唐伯虎当时高中,其他考生联合上书,说徐经和唐伯虎行贿考官,徐经和唐伯虎被取消了参加科举的机会,这就是所谓的弘治年间著名的“会试舞弊案”。
这件事情让徐经深受打击,35岁时就英年早逝了。也许是这件事给江阴徐家从此留下了大面积的心理阴影,一直到徐有勉这一代大家都无心做官。甚至有朋友劝徐有勉捐钱买个官做,他脸色大变如谈虎般掉头就走。
所以,有钱又有闲的徐有勉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寄情山水,每遇空闲,他就带着家童和孩子一起游山玩水。他的这一爱好可以说是徐霞客的最早启蒙。
虽然不注重功名,但是父亲徐有勉还是深深地明白得有文化,等徐霞客到了学龄,徐有勉就给他请了私塾先生,谁知私塾先生天天讲四书、五经。徐霞客根本就听不进去,于是经常上课的时候睡觉,要么就溜出去玩。私塾先生就找徐霞客的母亲告状。
徐有勉得知后,非但不责骂,反而还表扬道:“我儿子弘祖眉宇之间有烟霞气,能承我趣也是好的,做不做官无所谓。”
最后私塾先生只好甩下一句:“你儿子我教不了,你自己教吧。”便走了。
后来父亲几经周折又为徐霞客请了一个姓季的私塾先生,这位姓季的先生还带着自己的儿子季梦良,季先生授课灵活,他得知徐霞客总喜欢与地理有关的学科,就将四书、五经和《水经注》、《山海经》穿插给他讲。没想到徐霞客听得津津有味。
有一天,徐霞客好奇地问季先生:“花山上有神仙吗?”
季先生故作神秘地说:“那么好看的山,怎么会没有神仙呢?
那天下课,徐霞客居然去花山上去找神仙了,把徐父母和季先生吓得不轻,从那以后,季先生就嘱托儿子季梦良,徐霞客去哪,季梦良就得跟到哪儿。
15岁那年,乡里举行“童子试”,他抱着玩一玩的好奇也去参加了,当时他洋洋洒洒,自认为卷子答得非常不错,有可能及第,没想到放榜时却没有他的名字。
好强的他一时有一些郁闷,于是跑去了城北的黄山寺,没想到当他登上黄山,看关一泻千里的长江,起初的郁闷便烟消云散了。02
正当他激情澎湃地看着东逝的江水时,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走近他,他是江阴著名诗人许学夷。两人相见恨晚地畅聊起来,许学夷跟徐霞客说:“一辈子若为考试所累,太不值了。你看这大好山河,多么辽阔壮丽!”
徐霞客听完后幡然醒悟,他决定此生踏遍三山五岳,穷江河之渊源,寻山脉之经络。
从此,他更是铁了心不参加科举考试,他还留下一句豪言壮语:“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
徐霞客19岁那年,父亲生病去世,伤心不已的徐霞客为父亲守孝三年。在为父亲守孝期间,徐霞客就看了《大明一统志》,其中有记载“大龙湫水源自雁湖”的记载,但是他读过一位叫李孝光的元代文学家对雁荡山多篇描写。
于是他查考了关于李孝光的所有诗文,诗文中有提到雁荡山,却一直未提到雁湖。这让他更是好奇,雁荡山之巅到底有没有雁湖?
于是他带着两个家仆顾行和王二一志离开家,一起去登雁荡山一查究竟。当他爬上雁荡山时,他被雁荡山的雄伟神奇所震撼。他根据《大明一统志》所记载的,找到了大龙湫瀑布,并顺着瀑布去找它的源头。
结果他并没有找到所谓的雁湖,还因为没有做好户外准备,以身涉险,差点丧命,只好失落而归。但是关于雁湖的下落却成为了徐霞客心中的一个结。他暗下决心以后再来。
22岁那年,为父亲的守孝结事了,他想去实现自己“大丈夫当四处游历”的人生理想。但是又担心母亲年迈,于是迟迟未动身。
一天母亲问他:“你怎么还赖在家里不出去,你父亲守孝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徐霞客失落地说:“父母在,不远游。”
母亲接着徐霞客的话说:“游必有方。”并且徐母担心儿子经常在外面跑会晒黑,还为儿子做了一顶帽子,鼓励他去实现人生理想,这顶帽子被称为“远游冠”。
于是徐霞客便和母亲约定春去秋回,这才开始了他人生第一次的旅程。
徐霞客出行一般会带两三个人一起去,不是族人就是他的朋友。
他前期的旅游有人相伴,也没缺过钱,唯一艰辛的就是路途中要靠步行,时常一天要步行近百里路,经常要在荒郊野地安营扎寨。
但是到了后期,徐家的财力也大不如前,徐霞客也沦落到了穷游的状态,家里有母亲、妻儿要养,路费盘缠都是靠借。
起初让人觉得这纯属是一个富二代的瞎折腾,但是后来从他的坚持来看,绝对是出于真爱。
在游山中,1616年和1618年他先后两次爬上黄山,通过黄山的两大峰,莲花峰和天都峰的测量发现莲花峰是黄山第一高峰。后来经过现代科技检测,莲花峰的海拔确实比天都峰高出54米。
在玩水中,他勘察出金沙江才是长江的源头。1978年,中国考察队通过勘察发现金少江确实是长江的源头。
在钻洞考察中,他在没有仪器测试的情况下,发现石钟乳是石灰岩滴下的水蒸发后凝聚成的。这个发现比欧洲早一百多年。
在徐霞客游历的三十多年间,他几乎游遍了大半个中国,做下有科学研究价值的记录。03
徐霞客一生的游历被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他22岁到28岁的时期,他花了六年时间主要是开阔视野,这期间他并没有留下什么文字记录。第二阶段是28岁到48岁之间,这二十年可以说是他游历的黄金时期,他游历了很多地方,爬了很多名山,并开始写下一些经历和观察。
而在他第三个阶段,也就是晚年时期,这是他人生最悲催的时期,他接连遭遇打击。
一次,他在旅游的途中遇到了一位法号叫静闻的僧人,这位僧人非常虔诚,他割自己的血,抄写了7万字的《法华经》,欲亲自送到云南大理的鸡足山上去供奉给迦叶菩萨。徐霞客被他的真诚所打动,约定跟他结伴而行。
两人走到湘江时,却遇到了一伙强盗,游了这么多年,徐霞客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一时慌张起来。静闻为了保护徐霞客和行李,被强盗捅伤。因为路途中没有药房,徐霞客只好搀扶着静闻一路带伤到广西的崇善寺。好不容易到寺院可以静养,但是静闻却因失血过多和伤口感染而一病不起,最终客死他乡。
目睹这一切的徐霞客悲痛不已,他也感念静闻的救命之恩。于是他跋涉千里,亲自将静闻的遗骨和血书送上了鸡足山,帮他完成了夙愿。
尽管如此,但是这件事对他精神上的打击非常大,他还详细地记录了静闻之死。
等他帮静闻完成遗愿,自己和仆人顾行到达云南后,脚疾复发,徐霞客长期徒步,落下脚疾。
而就在此时,跟随他多年的仆人顾行竟然不辞而别,不仅如此还卷走了徐霞客所剩无几的钱物。这让徐霞客哀痛不已,他不禁说:“离乡三年,主仆二人形影相依,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
当时有人建议徐霞客派人去追,应该没跑多远。徐霞客却摇摇头说:“追到又怎样?人家真心要走,总不能将人家强行留下吧。”
后来徐霞客在当地好心土司的帮助下,被八个精壮小伙抬着送回了家。
回到家后的他已经身体衰弱,已经卧床不起,他将自己的小时玩伴季梦良叫来,季梦良已经成为私塾先生,并将自己的旅行日记交给他,让他帮助整编。季梦良用了两年时间帮其整理了《徐霞客游记》。
去世时他对人生已无遗憾,但是却一直念念不忘那位救命恩人静闻。
这个散尽家财,出走半生的少年,归来已身心俱疲,但是他留下的《徐霞客游记》却比他散尽的财富更宝贵。英国的科学家李约瑟说:“《徐霞客游记》像是20世纪的勘测家写出来的。”
参考资料:
《徐霞客传》《历史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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