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集
我望着窗外的一个小城镇问金孝珠到哪里了?金孝珠说她也不知道到哪里了。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天完全黑了下来,列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孤寂的原野里,车厢内的灯亮了起来,但亮度不够,有些昏暗。我肚子有些饿,想再去列车餐厅吃饭。
金孝珠说餐厅吃饭太贵了,她包里还有两桶泡面,我们可以吃泡面。我惊讶地问金孝珠带了多少次的东西。金孝珠红着脸说,每次出远门她都会带些吃的,这时从小养成的习惯。金孝珠让我等等她,说完就从包裹中拿出两桶泡面,然后到列车尾巴去接热水。
三分钟以后,金孝珠端着泡面过来了,我赶紧帮忙接过一份泡面。我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把泡面放在面前的小桌上。金孝珠跟我说,火车上的水不是很热,泡面要多泡一会儿。又过来了五分钟,我才打开泡面,大口地吃了起来。
水确实不热,泡面还有些硬。不过我肚子确实饿了,也不觉得难吃。金孝珠又从包裹里拿出一罐泡菜,说是自家腌制的泡菜,让我尝尝。我还是比较喜欢吃朝鲜泡菜的,接过泡菜就往泡面倒了很多。
金社长和几个朝鲜人也在吃泡面,见我们这里有泡菜,过来讨了一些泡菜。不过金社长也没亏待我,他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些牛肉干。讨了我们的泡菜,给了我们几块牛肉干。金社长说,牛肉干是一个中国商人送给他的,一直舍不得吃,这次去平壤才决定带出来吃掉。
我笑着说,将来我回国了给他多带些牛肉干。金社长说那最好不过了,他本人非常喜欢吃牛肉,但在朝鲜很难吃到牛肉。吃完泡面,我把汤都喝了,但还是有些饿。金孝珠又从包裹里拿出一些小饼干,我吃了不少饼干肚子才有一丝饱意。见我这么能吃,金孝珠开玩笑说幸好我不是出生在朝鲜。
我笑着问我如果出生在朝鲜会怎么样?金孝珠捂嘴笑道,你会把我们国家吃垮。我哈哈大笑起来,忍不住道,我虽然能吃,但是干活也很厉害啊。金孝珠摇摇头道,你一天恐怕一个工分都挣不到。
我知道朝鲜农村实行工分制,每天只有下地干活才能挣工分,有工分才能分配粮食。但每天能挣多少工分我不清楚。于是问金孝珠朝鲜农民每天下地能挣多少工分。
金孝珠说,一般人每天挣一个工分,干农活厉害的人每天能挣两个工分。我问金孝珠像我这样的人每天能挣多少工分。金孝珠笑着说能挣半个工分,看我的样子还没朝鲜女人干活厉害。
我撇撇嘴说,你可不要小瞧我。金孝珠反问道,你会干哪些农活,会不会插秧,会不会耕田,会不会收割稻谷?我摸摸头道,这些农活我虽然没干过,但要是真下地干农活,我不会输给任何人。
金孝珠说,你长得细皮嫩肉,我可舍不得让你下地干农活。说完,金孝珠的脸又红了。我说,我们两个要是都生活在朝鲜农村也挺好的。金孝珠说,如果我们两个都是朝鲜农村人,我就不会喜欢她了。
我问金孝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金孝珠认真地说,朝鲜农村男人都喜欢胖姑娘,像她这么瘦的女孩,朝鲜农村男人都瞧不上。
我忍不住笑着问道,真的是这样的吗?金孝珠回答说确实是这样的,胖姑娘在朝鲜农村很受欢迎,因为她干农活厉害。有些胖姑娘一天能挣两个工分,一年下来能为家里挣六百个工分,所以朝鲜农村人也把胖姑娘叫六百工分。
我看着金孝珠楚楚可怜的样子,笑着说,我可不希望你变成六百工分。金孝珠说,我不会变成六百工分的,因为我们城里人还是觉得女孩子瘦些好看。
金社长他们觉得无聊,又聚在一起打扑克。中国商人教他们玩斗地主,金社长他们教中国商人玩朝鲜的扑克。金社长几次过来邀请我和他们一起玩,我都婉言拒绝了,说自己不喜欢玩扑克。
金社长最后也看出我是舍不得丢下金孝珠,这次我们组团去平壤考察,整个团十多人都是男的,只有金孝珠一个女的。我如果和他们去打扑克,金孝珠都找不到说话的人了。
聊完六百工分,我又和金孝珠聊到了大学生活。我们聊得正起劲,列车突然减速了,没多久就停了下来。朝鲜的列车中途停车很常见,我以为到了某个站,朝窗外望去,外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
列车停了五六分钟,车厢内的广播突然响起,说因为大雪天气影响,铁路电力系统出现了故障,让大家在车厢内原地呆着,不要到处乱跑。简而言之就是停电了,列车走不了了。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于是问金孝珠多久能来电。
金孝珠说她也不清楚,可能几个小时,也有可能十几个小时。我问金孝珠是不是火车今晚都可能走不了,金孝珠说是的。我握住金孝珠的手说,有你在我旁边,不管等多久我都不觉得幸福。
金孝珠低下头红着脸说,车上的人多,不要说这么肉麻的话。我笑着道,车上的人都知道我们谈恋爱了。金孝珠不再说话,而是在包裹里拿出两个手电筒,递给我一个说,等会车厢内可能会关灯。
金孝珠的话音刚落,车厢内的灯就熄灭了,周围陷入一片黑暗。我很好奇金孝珠的包裹里到底带了多少宝贝,笑着问她还有哪些好东西。金孝珠说都是一些生活日用品。
列车停运后,金社长去找列车长了解情况了。没多久他就回来了,告诉我们电力一时半会恢复不了,让我们早点回到铺位休息。我和金孝珠白天睡了很久,现在根本没有睡意。
于是坐在窗户边闲聊,我打开手电筒朝车窗外照去,窗外的雪花密密麻麻的,像飞蛾在光束里舞蹈。窗外静得可怕,只有寒风呼啸而过和落雪的声音。车厢内虽然没有暖气,但肯定比外面暖和很多,车窗玻璃上起雾了。
我把车窗打开,想更清楚地看看外面的世界。车窗刚打开,冷风就灌了进来,吹得我打了个寒颤。我的举动引起了车厢内一名乘客的不满,他大声叫嚷道,哪个神经病把窗户打开了。我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开窗,于是客气地道歉。
叫嚷的乘客也是这次团里的一名中国商人,我们虽然见过几次,但没有交情。我道歉之后,他依旧唠叨个不停,骂道,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这么冷的天你开窗干什么。
我脾气虽然不像老马那么暴躁,但也是有脾气的人。见他婆婆妈妈说个不停,我用手电筒照向他的眼睛,讽刺道,你还是个男人吗?这样唠唠叨叨说个不停有意思吗?我的话彻底激怒了他,他从铺位上跳了下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啊,你开窗还有理了。
我只觉得气血攻心,也指着他的鼻子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看你年纪大,早打你了。他也暴跳如雷,开始推搡我。眼看我们要动手了,金孝珠站起来挡在我们中间劝架。
因为车厢内停电了,手电筒的光晃得大家睁不开眼,他不由分说,一巴掌朝我们打来,没打在我身上,却打在了金孝珠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