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集
骂我的中国商人五十多岁,我和他不熟悉,但他一张嘴很讨人厌。他一巴掌没打在我身上,打在了金孝珠身上,我哪里能容忍。我摔掉手中的电筒,朝着他扑了过去。他都欺负人到这份上了,就不要怪我欺负老人了。
我骑在他身上,把他摁在地上摩擦。这时候金社长打着手电筒过来了,他和几个朝鲜人把我们拉开了。中国商人的脸上被磨伤了,金社长把我们分开后,他口吐芬芳,还想冲过来打我,但被另外两名朝鲜人拉住了。
金社长先是问他,老陈同志啊,你怎么和年轻人打起来了。中国商人叫陈保国,金社长和他关系不错,平时都叫他老陈。陈保国恶人先告状,指责我大晚上开车窗,把他冻感冒了。他说了我的两句,我就动手打他。
金社长转头问我是不是他说的那样。我解释说,我开车窗不假,但是他不但开口骂人,还先动手打人。
金社长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小胡同志啊,你们都是中国人,你们两个人闹矛盾按理说是你们内部矛盾,但你们在我们朝鲜人的底盘上打架就是不对。中国号称礼仪之邦,有尊老爱幼的传统,老陈都一把年纪了,你和他动手确实不应该。我看这样吧,你和他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我虽心有不甘,但在金社长的劝说下,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跟陈保国道歉了。陈保国什么都没说,只是哼了一声,对我满是不屑。金社长又安慰他,你们都是中国人,他都主动跟你道歉了,你就不要跟一个小辈计较了。
金社长常年和中国商人打交道,很会说话。在他的劝解下,我和陈保国暂时搁置了矛盾。陈保国放下狠话,他给金社长面子,在朝鲜不会动我。但回国之后,见我一次打我一次。我也懒得和他计较,关切地问金孝珠伤到哪里没有。
金孝珠摇摇头说他没事,然后教导我不应该和老人家起冲突。我有些生气地道,你看他打人的气势像个老人吗?金孝珠说,不管怎么样,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和人起冲突。我跟金孝珠说,他打我,我不会动手。但他打你了,这我万万不能容忍的。
金孝珠小声问道,我在你心中真的那么重要吗?我温柔地说,当然重要了,比我的生命都重要。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我和金孝珠悄悄说着情话,金孝珠坐在我铺位上,头靠在了我肩头。
车厢内一片漆黑,我看不清金孝珠的脸庞。如果能看清,我猜她的脸一定红得像苹果。我顺手搂住金孝珠的腰,她的身体不由自主靠我更近了。
如果车厢内有灯,金孝珠断然不敢和我搂搂抱抱,但黑灯瞎火的状况下,她的胆子也大了。我用脸去触碰她的脸,她的脸很嫩滑,冰冰凉凉,我能听到她的呼吸都变得局促了。我们两个紧紧靠在一起,温柔着彼此,仿佛黑暗中只有我们两个。
我们尽情地享受着静谧的时光,但很快车厢内就呼噜声四起,打破了这静谧美好的时光。我我和金孝珠抱了一个多小时,金孝珠才回到自己的铺位休息。我躺在铺位上睡不着,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醒来,列车依旧停在铁轨上纹丝不动。窗外的世界白茫茫一片,列车窗户上也堆上了雪。金孝珠比我醒得早,她正坐在窗户旁欣赏窗外的雪景。见我醒来了,金孝珠递给我两个煮鸡蛋,说是今天的早餐。
我问金孝珠哪里弄来的鸡蛋,金孝珠说是金社长和列车长商量,给中国乘客每人发了两个煮鸡蛋。我接过煮鸡蛋,握在手里还能感觉到它的温度。金孝珠为了不让鸡蛋变冷,一直把它揣在怀里。
我问金孝珠吃鸡蛋没有。金孝珠说她已经吃了。因为停电了,列车上的广播一直没有响,车上也没了热水。我虽带了洗漱用品,但也只能用冷水随便洗漱一下。我问金孝珠列车什么时候能启动。
金孝珠说金社长打听到的消息是正在抢修电力系统,不出意外的话两三个小时就能出发了。很多乘客觉得车厢内太闷了,下了列车在附近溜达。金社长也下了列车,不停地朝大家喊话,让大家不要走远了。
我觉得待在车上很闷,让金孝珠和我下车到附近走走。金孝珠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她说外面比车厢内冷,我要多穿点才能下去。我跟金孝珠我带的衣服不多。金孝珠笑笑说她跟我带衣服了。说罢,她就从包裹里拿出一件军大衣,和一顶破军帽。
我尴尬地说穿这个下去不太好吧。金孝珠说军大衣穿着暖和,穿着出去玩再好不过了。金孝珠主动给我穿上军大衣,又把破军帽套在了头上。我顿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地道的朝鲜农夫。
做完这一切,金孝珠还是觉得不过瘾。她从铺位上拿出一条围巾给我戴上。围巾倒是不破,是金孝珠刚织的,不过还没完工,所以有些短。金孝珠给我戴上围巾后笑道,这样英俊多了,而且不会感冒。
我穿戴好之后,金孝珠又从包里找出一件花棉袄和一条头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我们两个站在一起,我像个农夫,金孝珠像个村姑。我跟金孝珠说,我们其实不用穿得这么夸张,我身体很好,穿少点出去玩不会冻着的。
金孝珠说,那可不成,在半路上冻感冒了,医院都找不到。我跟金孝珠说我行李里有感冒药。来朝鲜之前,我买了不少常用药带过来。因为我知道朝鲜药品短缺,很多药都买不到。金孝珠说感冒药很珍贵,得省着点用。
金孝珠的这句话让我笑出了声,我知道金孝珠平时很节约,没想到她连感冒药都要省着用。我用手指勾勾金孝珠的小鼻子,笑着道,我们都会健健康康,不会感冒的。金孝珠脸一红,笑着说,我们下去吧。
我拉着金孝珠的手,从车门处小心翼翼爬了下去。金社长和几个朝鲜男人蹲在地上抽烟,见我和金孝珠出来了,热情地跟我们打招呼,又叮嘱我们不要走远,说列车上午十点多就会出发。
我跟金社长说我们不会走远的,就在附近走走。金社长笑着道,以后可不要再和人起冲突了。我知道金社长是提醒我不要再和陈保国吵架了。我笑着说,伟大的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金社长笑着道,我听不懂什么意思,但毛主席是我崇拜的人,他说的话肯定没错。我和金社长闲聊了几句,就拉着金孝珠沿着铁轨朝前方走去。太阳从东边升起,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没有一丝暖意,反而有一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