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多歧路”，人生之路并不好走。面对人生的道路，我们时常不知如何选择。也许人类先贤的智慧能给我们一些启迪。那天，无意中翻看《哲学的故事》这本读过多次的书，仅仅开篇又再一次深深地震撼了我。
如果我们无法知晓每天所做所行的意义，我们也无法过好每个当下，行路难就会成为人生常态。有人说，活在当下，就是活在当下欲望的满足。然而，人不能只受欲望的驱使，无止尽地去实现个人意志，否则迟早会和魔鬼结盟。
近日，有朋友想安慰一下彼此不安的良心，给我发来南北朝诗人鲍照的《拟行路难》其四：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
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
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心中郁结之时，也许书籍是一种最好的慰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路难》，如何在行路难中获得普遍性的经验，也许就是一种哲学的故事。
值得感恩的是，有一群年轻的学生陪我一起阅读《哲学的故事》。以下是同学们的读书心得。
《哲学的故事》
第十一章 当代美国哲学家
[美] 乔治·桑塔亚纳
（1863年12月16日—1952年9月26日）
桑塔亚纳，出生于西班牙，9岁时被带到美国，生活了四十年后离开。在离开美国后，桑塔亚纳出版了《怀疑主义与动物信仰》，提出应该首先清理“认识论”这张牵绊了、阻碍了现代哲学发展的蛛网。
他认为人类思想有一大陷阱，那便是不经批判便认可传统的假设，在桑塔亚纳看来，唯一可以确信无疑的东西是当下的经验，对当下事物的感知便是“对本质的发现”。人类只能通过自己的思想来认识世界，而几千年的人类实践证明这些感受都是真切存在的。德国哲学对经验真实性存在怀疑，而桑塔亚纳并不这样认可，他认为人类必须清除这种“在现实生活中时刻怀疑自然世界”的观点。
桑塔亚纳便如此与认识论来了个一刀两断。从此，我们便能轻装上阵，跟随桑塔亚纳俯观他对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伟大重建——《理性的生活》。
桑塔亚纳认为理性不可靠，科学也难免犯错，因此，他虽接受现代科学分析方法，但同时认为，现代科学分析方法只能对我们观察而来的规律进行简要的描述，并不是支配世界、永不改变的“规律”。
桑塔亚纳没有提出新的哲学，他更多是将旧有的哲学应用于当下的生活，他认为史上第一批哲学家不可超越，把朴素的唯物论放在首位，以德漠克利特的原子论和亚里士多德的中庸之道为武器，探索当代生活中的种种问题。
School of Athens by Raphael
桑塔亚纳对天主教在保持坚定不移的怀疑的同时却仍然热爱。他认为天主教是优美的，并且宗教已经成为人类的一部分，不懂宗教就无法认识人类。其他还有一些具体的观点，比如桑塔亚纳认为恐惧是神祗出现的根源，造就神祗的除了恐惧还有人类的想象。
造就神祇的除了恐惧，还有人类的想象：人类是无可救药的万物有灵论者，并用拟人的方式解读万物。人类将大自然人格化、戏剧化，并以各路神祇象征它。以彩虹为例，人类“将彩虹看作……一位美丽羞涩的女神飘然而过后留在天幕上的痕迹”。并非人类相信这些优美的神话，人类是借助诗性来忍受人生的平淡无奇。
桑塔亚纳的社会哲学构想中，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组成单位，但家庭对人类文明的发展的作用有限，文明的前进仍需要一个更庞大更复杂的体系，即国家。
桑塔亚纳认为世界已有的一切文化都是贵族统治的结果。他不喜欢平等的概念，同时也不认可贵族制，民主制是对贵族制的巨大改进，虽然民主制也并非十全十美。
他推崇荣誉政体，政府官员由德高望重者担任；此外，荣誉政体是一种贵族制，但不世袭，每一个人，不论性别，都可凭借自己的能力沿着开阔的大道到达国家的最高层：对无能者来说，无论他赢得多少公民选票，这条道路也永远是对其封闭的。“唯一存在的平等将是机会的平等。”某种程度上可以看做是民主制和贵族制的一种结合设想，桑塔亚纳的这种思想也体现着柏拉图哲学王理念的影子。
这不禁让人再次想起柏拉图，这位在《理想国》中提出让哲学家成为国王的思想家总是端坐在每一种深思远虑的政治哲学的最前沿。我们越是思考这些问题，便越确信自己又回归到柏拉图。我们不需要新的哲学，我们只需鼓起勇气，实践我们最古老、最灿烂的哲学。
[美] 威廉·詹姆士
（1842年1月11日—1910年8月26日）
威廉·詹姆斯在哈佛大学获得过医学博士学位，先后教授过解剖学、生理学、心理学和哲学。
他认为形而上学的目的不过是对问题进行清晰的思考 ，他还用明白易懂的语言定义哲学，认为哲学“只是用最为综合的方法对万物进行的思考”。
詹姆斯的哲学体现为实用主义，把具体事物作为自己的思考对象，在他看来，思想无论如何与物质划清界限，本质上都是一面反映外部物理实在的镜子，意识不是实体，也不是一个东西，它是对各种变化关系的整体把握。
他坚信，不论是德国形而上学的术语抑或是其研究的问题，都是虚幻的。为了找到某一观念的意义，我们必须对该观念在实践中产生的结果进行考察。这样的方法帮助詹姆斯对真理等概念有了新的解释，把真理从一种永恒不变的客观关系变成了与人类的判断和需求息息相关的一种观念经验，这也符合他实用主义的立场，也即将思考引向实践。
经院哲学问观念是什么，于是陷入了“诡辩”之中；达尔文学说问观念的起源是什么，于是陷入星云之中；实用主义问观念的结果是什么，于是将思考引向了实践、使它面向未来。
詹姆斯也用实用主义方法回答了哲学上的一个古老问题——上帝的存在和本质，而他的结论是多神论或者说多元论。他认为世界和宇宙本来就不是一元的而是多元的，人生活在混乱之中，并没有始终如一的意志或秩序。之所以会有各种各样不同的哲学和宗教观，是人们根据自己不同的需求选择了不同观点的结果，这种混乱的秩序或许不受欢迎，但考虑到哲学和宗教本来就得不到证明，所以有各种各样的理论和选择就是必然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多神论能够帮助我们对相互矛盾的不同需求进行整合。与一元宇宙论相比，多元宇宙论的价值在于，哪里有相互抵触的趋势、相互斗争的力量，我们的实力和意志便能在哪里发挥作用，协助争端的解决。
William James BY John La Farge
同时他也承认，要证明这种自由意志或多元宇宙，与证明与之对立的哲学形态一样，缺乏理论依据。就连现实依据也因人而异，某些人如果信仰决定论放弃自由主义哲学，可能生活得更好也说得通。所以我们应该根据切身利益和道德利益做出选择。
如果某种生活真是我们应当过的较好的生活；如果某种观念，一旦我们信仰了它，便能够指引我们去过这样的生活，那么，除非信仰它会不经意地与我们其他更重要的切身利益冲突，我们最好还是信仰那种观念。
同时，詹姆斯也不认为哲学是对死亡的沉思。对他来说，一个问题的解决能够为人在世时的事业提供指导、予以激励，这个问题才有价值。他反对战争，主张人类群体应该把经历放在征服自然也即建设上，他支持社会主义，但又不喜欢社会主义对个性的压迫。总之，他的哲学是面向现实的，是强调经验的，是反形而上学的。
詹姆斯去世时，他的书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是他写下的最后一句话，或许也是他最富个性的一句话：“世上本无结论可言。在我们应该终结的事物中，有什么终结了呢？命运不能预测，劝告无法赐予。永别了！
[美] 约翰·杜威
（1859年10月20日—1952年6月1日）
全书的最后一位哲学家是约翰·杜威。杜威哲学的特点是其思想坚定的实验主义倾向，他在教育领域有着卓越的贡献和地位。杜威认为学生不应只通过书本学习科学，而是应选择有用的职业，通过参加实践活动来接触科学。
杜威是坚定的进化论支持者，他认为心灵和肉体是在生存竞争中从较低等形式进化成形的器官，对事物的解释不应诉诸超自然因素，而是要根据事物在环境中的地位和作用。
杜威同样反对形而上学，认为德国哲学对宗教问题过于偏爱以至于偏离了哲学发展的轨道，这种总与宗教纠缠不清的哲学研究是哲学一直无法摆脱的病痛。他认为唯有当自然主义被广泛接纳时，人类迈入现代社会的钟声才会敲响。
进入现代，并不意味着心灵要被简化为物质，而是说，人类不再从神学的角度，而是从生物学的角度，对心灵和生命进行解读，并将心灵和生命看作存在于自然环境中的器官和有机体，而这些器官和有机体在环境中经历了一个作用与被作用、塑造与被塑造的过程。杜威认为思想、思考要面对现实，让假说接受观察或实验的检验，同时思考还是社会性的，思考不但出现在具体情形中，还出现在特定的文化大环境中。
在科学和社会方面，杜威把“发展”奉为人间最高美德；他把这一相对而具体的概念以及没有绝对的“善”作为自己的伦理标准。
完美不是最终目标，不断完善、不断成熟、不断美好的过程才是人生的目的……什么是坏人？——无论他曾经多么好，一旦他开始变坏，变得不再那么好，他就是坏人。什么是好人？——无论他曾经多么坏，一旦他踏上变好的道路，那么，他就是好人。如果一个人能在心里将之牢记，便会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起家》詹建俊 绘
他认为做好人并不仅仅意味着服从他人、不伤害他人，他管那种无能的善叫差劲，除此之外还需要有智慧，如此才能把握命运。道德、哲学应该回归其最初的爱，即对智慧的爱中。
杜威认同民主制，他认为政治秩序的目的是帮助个体完全地发展自己。唯有当每一个人都能凭借各自的能力，参与所在群体的政策制定和命运决定，个体的完全发展才会成为现实。
根本上来说，杜威认为必须把曾成功用于自然科学的实验方法和态度用于解决社会问题，必须用具体的假说，而不是普遍适用的理论来对付每一个问题，理论都只是触须要使生活卓有成效、不断向前，必须依赖反复的试验、不断的探索，而不是形而上学。这便是哲学的归属。哲学应致力于用人类知识来解决社会矛盾和社会冲突。
现在如果读者能对这三套哲学思想做个小结，或许会发现，作者不顾时间先后顺序而将桑塔亚纳放在詹姆斯和杜威前面，确实更为公正。回想一下，在所有健在的思想家中，最雄辩、最敏锐的几乎无一例外拥有欧洲文化传统渊源；威廉·詹姆斯虽然在许多方面依然与欧洲传统藕断丝连，却捕捉到了一股至少属于美国东部的精神，其文字风格所体现的精神更属于整个美国；约翰·杜威，作为美国东西部的产儿，他对美国民众务实、民主的特性进行了哲学包装。
本章读书报告由崔风舟同学撰写，经过简化与修改，分享给公众号的读者共读，希望大家能够有所收获，并不吝指正。
引文出自 [美] 威尔·杜兰特《哲学的故事》，蒋剑峰、张程程译，新星出版社，2013年版。
文章头图及插图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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