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女蔡京京



2012年。5月4日下午13时许,一名男子到花莲县丰滨乡猫公溪出海口北边约500米处岩岸钓鱼,见岸边有一具尸体,赶紧打电话报警。警方到场封锁周边进行采证。死者为身高约160公分的女性,身穿黄色薄纱上衣,黑色牛仔裤,手脚被绳索捆绑,颈部铁丝缠绕,法医认为死者年约40至60岁,系他杀,死亡时间约一周左右。由于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件,脸部被海水长期浸泡难以辨认,警察采集了她的指纹与失踪人口数据库比对,没能找到符合情况的失踪者。警方向民众公布了死者身着的衣物,希望能够得到线索,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人前来认领死者。


鉴证人员发现死者口腔内戴着全口式假牙,将假牙的齿模信息交给牙医协会,请南部各地的牙医确认是否假牙是他们所做。然而也没有牙医出面。
两个多月过去了,毫无进展的警察转变思路,将调查范围由南部扩大到台北市,拿着齿模在台北市内的牙科诊所一家家询问,其中一家的齿模师一见齿模神色大变,支支吾吾不愿意回答警方的问题。警察提醒齿模师事关重大,要求他务必配合,齿模师这才承认齿模是自己所做。原来这个齿模师没有资质,属于地下作坊,害怕警方查抄他的诊所。据该齿模师所说,这个齿模的主人叫陈谊,住在北投区,已经很久没有找他回诊了。
警方调取了台北近五年内所有失踪人口的报告,一一核实年纪40至60岁,换过全口活动式假牙的女性,的确找到了陈谊。2012年5月1日北投区蔡金进向警方报告妻子陈谊失踪,过了没多久蔡金进说妻子是和女儿出去玩了,取消了失踪报告。
7月18日警察向报告妻子失踪的蔡金进拿到陈谊的DNA,经于海边死者比对,确认死者就是陈谊。陈谊的手机关机前于5月1日上午接到的最后一个电话,就来自她家不远处的公用电话亭。
 

(陈谊和蔡金进家)
陈谊是家庭妇女,丈夫蔡金进是退役军官,夫妇早期在台北市购买多处房产和土地,得以提早退休,靠租金收入生活。陈谊和蔡金进感情很好,两人平日里人际关系简单,时常去医院做义工。蔡金进回忆4月30日女儿蔡京京打电话邀请陈谊陪她去看房,5月1日蔡金进一大早出门办事,中午给妻子打电话,陈谊显得很开心地说女儿蔡京京请她吃中餐。晚上蔡金进回家看到妻子留的纸条,说有事出门,蔡金进迟迟没能等到妻子回家,一个接一个电话打给妻子,女儿和女儿的男友,谁知三部电话全部关机。快到午夜蔡金进决定报警,及后虽然取消失踪报告,却再也没有见过妻子女儿和女儿的男友。

(蔡京京)

(曾智忠)
蔡京京和男友在母亲失踪同时不见踪影,这个巧合令警方疑惑。追问之下,蔡金进才透露了家里难以启齿的秘密,他怀疑妻子的死与女儿和女儿的男友有关。其实在陈谊失踪之前,蔡金进就提醒过妻子很多次,让她少和女儿来往,以免被骗钱。蔡金进觉得女儿蔡京京已经变了,常担心妻子可能会受到她和男友的伤害。
蔡金进和陈谊育有一女一子,长女蔡京京还小的时候,夫妇两为了全心全意照看的血癌的小儿子,将蔡京京托付给外婆照顾。没多久小儿子过世,蔡京京回到蔡金进陈谊身边,却始终与父母不亲近。
蔡京京无心学习,高中毕业后父母打算送她去新西兰留学。蔡京京在新西兰的佛堂认识了自称哈佛大学毕业的曾智忠,当时曾智忠在佛堂教英语。18岁的蔡京京很快就与比自己大19岁的曾智忠打得火热。曾智忠不仅不是哈佛毕业,还曾有过诈骗罪前科,少不经事的蔡京京却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不顾父母强烈反对坚持与他交往。两人在新西兰待了十一年,蔡京京从未取得大学学位,靠从事房屋中介为生,后来似乎经济出了问题。
2010年10月29岁的蔡京京和48岁的曾智忠返回台湾同居,两个人没有谋生技能,也没想过要去找工作,只靠蔡京京的父母供养。父亲蔡金进和母亲陈谊以生活费为筹码要求蔡京京分手,蔡京京为爱不顾温饱,蔡金进气得与蔡京京断绝关系,母亲陈谊舍不得唯一的女儿,还是私下常常塞钱给蔡京京,曾一次给过三十万。可是蔡京京和曾智忠并不感激,很快花完了这笔钱,又问陈谊要一百万。陈谊拒绝。此时蔡京京却有钱买房,还出钱请母亲吃饭,陈谊随即失踪,蔡金进心里有了最坏的猜想,所以陈谊不见当天报警,事后又害怕警方真的查出女儿与妻子失联有关,才去撤销报案。
 
警方找不到蔡京京和曾智忠,就调取了二人的手机记录,虽然已经关机,警方还是查出两部手机最后使用是在5月2至3日,信号出现在花莲附近。陈谊的尸体5月4日飘到花莲海边,那几天偏偏蔡京京和男友也在花莲。此外蔡京京的信用卡在4月30号租过车,警察找到租车行查问,老板对蔡京京和曾智忠记得非常清楚,他们五月初还车,验车的工作人员发现车后备箱乃至后备箱下面装备用轮胎的凹槽里都布满血水,整部车散发出恶臭。租车的蔡京京二人解释说他们去海边买鱼,不小心把鱼的血留在后车厢。老板认了倒霉,让工作人员仔细冲洗汽车,可是数月后车内还是臭气熏天。警察从车辆后车厢测出人血,可惜工作人员使用了漂白水和工业清洗剂,血液的DNA已破坏无法确定归属。

至此警方基本确定蔡京京和曾智忠有重大作案嫌疑,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二人。手机关机,信用卡没有消费记录,身份证件也没有出现在各大旅馆酒店,警方推测蔡京京和曾智忠可能是借宿在网吧,以逃避追踪。9月警察假作上网在各网吧蹲点,终于在8日凌晨在统领百货旁的网吧见到二人。二人被捕时显得相当错愕,曾智忠号称自己是教授,而蔡京京是他的学生。警察从蔡京京随身携带的行李里找到死者陈谊的身份证,存折,驾照和印章,还有一些房屋过户的委托书。

(网吧监控拍下的蔡京京和曾智忠的影像)
蔡京京和曾智忠对警方的问话毫不配合,刚开始要求吃高级牛肉面和牛肉汉堡,警察满足了两人的要求,但两人还是只说累了不想回答,被问烦了威胁说要请律师控告警察。警察拿出陈谊的尸体照片,以为蔡京京会动容,可是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说那不是她母亲。几番交手过后,蔡京京和曾智忠分别对警察说杀人的是蔡金进,蔡京京说“父亲是撒旦”,曾智忠说看到蔡金进杀的人。
警方按程序要求蔡金进参与调查,蔡金进刚刚从大陆返台,手机收到的第一条信息就是朋友通知他去警局报道,差点在机场晕倒。警察同时向蔡金进的人际圈了解他的更多信息。蔡金进没事时最常去的是医院,他在那里做义工。陈谊遇害前后几天,医院的监控和医生病人都能为蔡金进作证,他白天都在做义工,根本没有杀人弃尸的时间。
负责追查蔡京京和曾智忠这条线的警察依据二人居无定所判断二人很可能会租用迷你仓库存放私人物品,恰好在他们的随身物品里找到一张租用私人仓库的单据。在蔡京京租用的储物柜内,除了蔡京京和曾智忠多日未洗的衣物,还有一只黑色手提袋,内有童军绳,铁丝,胶布,手铐,脚镣,美工刀,剪刀,折叠刀,斜口钳,老虎钳,黑色垃圾袋等物。储物柜内铁丝上的工具痕迹与勒住陈谊脖颈的铁丝相同。
即使是有了手机定位,租车后车厢的血迹,蔡京京携带陈谊身份证件,以及储物柜内与陈谊尸体上的作案工具相同的物品等等证据,蔡京京和曾智忠还是一口咬定和陈谊的死无关。12月21日台湾对六名死刑犯执行枪决,蔡京京害怕自己也被判死刑,在看守所承认弑母。看守所通知检方,蔡京京接受检方问讯,交待了作案过程,至于动机却仍旧不愿意谈。
 
2011年10月,蔡京京手头没钱,去东区的超市偷价值近1,000元的牛排,白虾等食材,被保安抓住。蔡京京假意配合同意去付钱买下牛排,却在保安不注意时想要逃走,最后还是被制服并报警。陈谊接到通知后去派出所付了保释金。
2011年11月,曾智忠在超市企图偷牛肉面被抓,又在药妆店偷取消炎镇痛药和胶布被抓。
2012年3月,蔡京京向母亲索要100万元被拒,怀恨在心,与曾智忠商议盗领母亲存款。3月23日,曾智忠和蔡京京到台北找到一名化妆师,二人谎称蔡京京是大学老师,因为学校校庆举办活动,蔡京京要化妆成校长的模样,请化妆师照他们提供的照片为蔡京京易容。二人提供的照片其实是蔡京京母亲,化妆师相信了二人说辞,仔细为蔡京京化妆。几小时后化妆师完成工作,曾智忠和蔡京京没有按照事先约定支付八千元报酬,而是借故落跑,化妆师提告,因此曾智忠和蔡京京上了通缉名单。
蔡京京顶着老妆去银行领母亲存款,还想把母亲名下的房产过户给自己,她伪造的陈谊与陈谊注册账号时的签名笔迹不符,工作人员起疑,蔡京京和曾智忠见情况不对落荒而逃。
曾智忠把自己的不顺遂都怪罪在蔡京京的父母头上,经常和蔡京京表示陈谊是他俩所有苦难的源头,说服蔡京京“必须除掉牵引及控制的人,才能改变人生”,蔡京京被男友洗脑同意实施杀人。
2012年5月1日蔡京京在家附近的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打电话,了解到只有母亲陈谊在家。蔡京京告诉母亲说打算买房,请她陪自己去看房。蔡京京模仿母亲笔迹,给父亲蔡金进留了纸条,写着自己临时接到别人电话要去帮忙,可能晚上不会回家过夜。
蔡京京和曾智忠带陈谊去吃午饭,期间蔡金进打电话给陈谊,得以了解陈谊与女儿在一起。餐后蔡京京和曾智忠跟着陈谊回到家,趁陈谊在房间休息时,由曾智忠拿出事先准备的电击棒将她电晕,用胶带封住口鼻,之后用铁丝缠绕颈部,致使陈谊死亡。蔡京京在旁观看,陈谊死后,蔡京京和曾智忠用手铐和脚镣固定她的双手双脚,再用童军绳捆绑已经被铐住的双手双脚,随即将陈谊的尸体装入垃圾袋,又塞进旅行箱。
下午13时蔡京京将母亲,自己和男友的手机全部关机。
蔡京京和曾智忠带着旅行箱下楼,把母亲尸体放在4月30日租来的车后车厢,先去购买电击棒的商店以“买错了”为由退货拿钱,一路由台北经过宜兰花莲开到台东,在台东住了一晚后折返花莲,最后将车停在花莲丰滨乡路旁的断崖,把陈谊的尸体丢入海里,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发觉他们的罪行。
5月1日蔡京京父亲因为找不到妻子着急,不断拨打三人手机,到了深夜,蔡金进认为情况不对,去北投分局报案。
 
2013年1月花莲检方以杀害直系血亲罪起诉蔡京京及曾智忠。开庭后蔡京京当庭翻供,称父亲和阿姨合谋杀害母亲,自己有被害妄想症,之前告诉警方和曾智忠杀人的情节都是编造出来的,她又说曾智忠心地善良,还在国内领养小孩,自己化老妆易容不是为了盗领母亲的存款,而是与母亲约好要办成双胞胎,为母亲庆生。整个庭审过程中,蔡京京和曾智忠在法庭见到对方,曾智忠多次对着蔡京京喊:“老婆乖!加油!”

2014年3月底法庭宣判蔡京京杀人罪名成立,处无期徒刑,曾智忠杀人罪名成立,处死刑。蔡京京听到判决时腿软,需要旁边的女警搀扶才不至于摔倒,曾智忠在听判决时坚持不肯起立,双手叉腰,态度傲慢,对死刑也没有太激动的反应。

(蔡金进)
蔡金进出庭,听到女儿被判无期徒刑,他激动地说:“人又不是京京杀的!”更对记者表示,女儿有精神问题,恳请法官二审时对她从轻量刑。
2014年母亲节两天蔡京京与曾智忠在看守所登记结婚。蔡金进表示“太难过,太伤心,太失望”,“希望她为自己做的事负责”,没办法祝福女儿和曾智忠。
2016年3月蔡京京因2011年10月在超市偷食材被以强盗罪起诉,法官判蔡京京盗窃罪罪名成立,处拘役50日及罚款5万元。曾智忠因2011年11月偷窃牛肉面和药品被判盗窃罪名成立。蔡京京和曾智忠因未支付化妆师8,000元化妆费被判诈欺罪罪名成立,处二人各四个月有期徒刑,罚款12万元。
2016年5月最高法院以曾智忠以前念大学时操行良好,在军中服役时有多次嘉奖记功,认定他有教化可能,改判无期徒刑。曾智忠在台湾大学毕业后曾进入军事部门的研究院工作,退役后移民新西兰。
2018年曾智忠在狱中以蔡京京父亲蔡金进的名义伪造了杀害妻子的自白书寄给检察官,以此试图再次栽赃蔡金进。最高法院以诬告罪将其判处有期徒刑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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