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绸之路


“只要不伤害他人,人们应当有自由买卖任何事物的权利。”

创业青年罗斯(Ross Ulbricht)炒股失败,创立电游公司失败,开电子书店也没成。2011年刚刚兴起了电子货币风潮,他灵机一动,何不开个网上市场,买家用电子货币付款,卖家送货上门,双方的交易不留痕迹。很快他的网站和亚马逊和eBay一样,用户们都有了信用评价。与亚马逊和eBay不同的是,罗斯的网站丝绸之路开在暗网,网站经营的是毒品,A货,黑客软件。
罗斯的核心技术除了电子货币外,还有Tor网络。Tor网络使用匿名IP地址,几乎无法在网上追踪来源。罗斯/DPR信奉自由交易,但在丝绸之路上禁止买卖武器,恋童癖相关产品。
毒贩没想到还能通过网络扩大销量,他们也纷纷加入,丝绸之路越办越出名。
2011年Gawker网站报道了丝绸之路。

这篇文章里写道:一个名为马克的程序员上丝绸之路,找了位信用评价超好的卖家,付了50个电子货币(价值约$150元)订购100毫克致幻剂LSD(麦角酸二乙基酰胺)。四天后他收到加拿大寄来的邮包。马克说:“我觉得自己生活在未来世界。”
当时丝绸之路上共有340种产品,其中包括:阿富汗哈希(大麻树脂),Sour 13号大麻,摇头丸,海洛因等。卖家来自世界各地。
文末还提供了电子货币创始人之一对丝绸之路的评价。他的邮件里提到电子货币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私密。执法机构可以通过网络分析追踪由电子货币结算的交易,从而找到真正的买家和卖家。他最后写道:“根据执法机构现有的数据分析技术判断,试图用电子货币进行大宗非法交易实在是蠢上加蠢。”
Gawker的报道引起了广泛讨论。参议员Schumer致电缉毒局和司法部,要求关闭丝绸之路。Schumer接受NBC电视台采访称丝绸之路是他们见过最大规模的网上贩毒行为。
丝绸之路的网管用户名是DreadPirate Roberts / DPR(可怕的海盗罗伯特)。2013年DPR通过Tor和丝绸之路的电邮系统接受福布斯访问,他告诉记者自己并非丝绸之路的创始人,创始人以高价把网站卖给了自己。他也提到将来可能会在丝绸之路允许武器买卖。他不会以低于$10亿甚至$100亿的价格出售丝绸之路。以下是一些“有趣”回答的摘录。
问:你认为在网上卖毒品给用户甚至是毒贩有没有违反道德?海洛因难道不是会对你的客户造成伤害吗?儿童是否也可以通过丝绸之路购买毒品?
答:恰恰相反,我对自己从事的工作感到非常自豪。世界上所有的药物都有副作用。但重点是每个人对自己负责,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他们有选择服用任何想服用物品的权力。我个人,政府或任何人都没有权为他人做决定。让人拥有选择权和自主权是好事。
如果有人吃了毒品后伤害其他人,那么显然他们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然而把所有的吸毒人员都渲染成“对社会有害”,把他们都关进监狱是可耻的。这种行为对社会的危害比毒品更大。此外用儿童做借口掩饰人们的恐惧根本就是不负责任。儿童日常生活里面对各种各样的危险,使用丝绸之路和电子货币购买毒品是其中最不足虑的。父母和监护人有对儿童进行毒品教育的义务。
问:你对Atlantis(丝绸之路的竞争对手)和他们的大规模市场宣传(包括CEO在Reddit接受你问我答和在Youtube上登的广告)怎么看?
答:直到目前我都很努力保持低调,我们的工作重心都放在提高系统上。丝绸之路通过口耳相传扩大知名度。……但我们不能永远不发声。我们认为是时候让全世界听到我们的宣言了。我们所做的不是贩毒,而是为我们生而为人的权力发生,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自然不需要投降。丝绸之路就是为我们发声的渠道。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禁毒局探员卡尔和特勤局特工肖恩见财起意,他们使用颇具争议的黑客手段黑进了一些丝绸之路的用户账号,随即逮捕丝绸之路的网管柯蒂斯。随着柯蒂斯“消失”,丝绸之路卖家损失了$35万美金(这笔钱被卡尔和肖恩贪了)。DPR联系了网站的另一位工作人员Nob,让他去找柯蒂斯要回这笔钱,DPR没想到的是Nob也已经被卡尔和肖恩给黑了。按照两人的指示,Nob假装去讨钱,顺便把柯蒂斯“干掉”了。
卡尔和肖恩的所作所为被发现了。卡尔获刑6年半,肖恩起初被判近6年,2017年因为一起新罪行他被加刑2年。

与此同时FBI也展开了他们对丝绸之路和DPR真实身份的调查。在电子货币论坛上有一个名叫Altoid的用户在2011年1月发帖询问:“有没有人见过丝绸之路?就是有点像匿名的亚马逊的网站。”FBI追踪了这个用户发过的所有帖子,他在其中一个帖子留下了邮箱:rossulbricht@gmail.com。这个邮箱和丝绸之路的DPR都订阅了奥地利一个经济学家的Youtube频道。FBI在旧金山一家网咖发现有用户多次登录丝绸之路,网咖和经常登录那个邮箱的地址距离只有500尺不到。FBI是通过传唤Google得到邮箱的记录和主人的身份的——邮箱属于罗斯。
7月23日,海关在对入境邮件的检查中截获了加拿大寄来的包裹,其中有很多不同的伪造身份证件,每个证件的照片都是邮箱主人罗斯本人。当罗斯被询问时,他告诉FBI这种伪造证件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在一个叫做丝绸之路的网站买到。
2013年10月1日,罗斯在旧金山图书馆的科幻部上网,他登录了DPR在丝绸之路的账号,和一个用户对话。这个用户其实是FBI探员。当天他遭到逮捕,他的手提电脑上除了丝绸之路的所有资料外,还有14.4万个电子货币。此前FBI在德国和冰岛找到了丝绸之路的服务器。这一点在后来引起了很大争议:FBI潜入网络服务器需要事先取得许可证吗,取得许可证的理由为何。

(FBI关闭丝绸之路后在原网站上贴出的告示)
在罗斯被捕后,FBI关闭丝绸之路前,有人以DPR的账号登陆。这证实了一点:罗斯很可能是丝绸之路的创始人,但是DPR的账号有至少两人可以使用。
丝绸之路共有95.7万个注册用户,近4000个毒贩和接近15万个买家,进行了近123万次交易。据估计,丝绸之路的销售额达$12亿美元,网站收到的佣金达$7,980万美元。
勒索+买凶杀人
检方的案卷里记录了除试图杀害柯蒂斯之外,与丝绸之路和DPR有关的另一起雇凶杀人事件。这次试图谋杀是罗斯被捕及丝绸之路关闭后被讨论最多的相关事件。丝绸之路的用户似乎都不记得事情的始作俑者——丝绸之路的卖家之一Friendlychemist (FC)了。
案卷对此事的叙述如下:
2013年3月13日,丝绸之路的卖家FC给网管DPR发了私信,称自己掌握了丝绸之路的部分卖家和买家的地址和个人信息。他向DPR索要$50万元,否则将向当局提供这些用户的信息。FC给出的勒索理由是他欠了供货商的债还不出。
DPR和FC的供货商之一,同样也是丝绸之路用户的Redandwhite(RW)取得联系,请求RW帮他除掉FC。一番讨价还价之后,DPR同意支付1670枚电子币作为报酬。RW3月31日“杀害”了身在加拿大的FC,向DPR传输了死亡现场的照片作为证据。
 
2018年10月加拿大警方逮捕了疑似RW的嫌犯艾林森。艾林森以RW的用户名在丝绸之路共售出19千克大麻,7千克MDMA(亚甲二氧甲基苯丙胺),4千克安非他命(甲基苯丙胺),2千克可卡因及100克海洛因。从上述交易中他共收取了超过$200万。
可是美加两国对勒索犯和“受害人”FC的调查却没有结果。自始至终FC这个人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在加拿大境内并没有发生过RW杀人的迹象。
网友认为此事有两种可能:
·        警方假扮FC勒索DPR,以找出DPR的真实身份;
·        SW一人分饰两角,先以FC身份勒索DPR,再以SW身份“杀害”FC获取杀人佣金。
更有网友找到了在这段时间里曾经消失又出现,时间线与勒索和雇凶杀人重合的丝绸之路用户Lucydrop。网友的第三种理论是:
        FC和Lucydrop是“合伙人”,FC黑进了Lucydrop在丝绸之路的账号,找到了Lucydrop的客户信息。Lucydrop在丝绸之路的论坛上声称自己被黑,要求关闭自己的账户,终止账户下所有的交易。网管DPR相信了Lucydrop的指控,也因此准备雇人杀害FC。RW和DPR讨价还价同意杀人。
上述所有理论都没有切实证据,也就是说真相到底是什么除了当事的FC和RW没人知道。
罗斯援引第八修正案请求保释,法官拒绝了他的请求。(第八修正案规定不得科处过重的保释金,罚金或除以过分残酷的刑法。第八修正案是唯一对刑法的严厉性进行约束的法案。)4个月后的2014年2月罗斯被起诉。
罗斯1984年出生在奥斯汀,下面还有一个妹妹。2002年他拿全奖到德克萨斯大学达拉斯分校学习物理学。毕业后罗斯在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取得了材料科学与工程硕士学位。那时候他对自由经济制度产生了兴趣——订阅了奥地利自由经济学家Ludwig von Mises的频道。

在判决前,100个罗斯的朋友联名给办案的法官写信要求她对罗斯除以最轻的刑罚。法官在信里看到那些朋友描述的罗斯和检方案卷里的罗斯根本就是两个人——联名信里的罗斯爱好和平,温柔善良,反对暴力。法官判处罗斯两项终身监禁,外加40年不得假释。

最初被逮捕的丝绸之路网管柯蒂斯发了推文,推文带了“释放罗斯”的关键词。

2016年罗斯上诉,2017年法官驳回了他的上诉请求。年底罗斯的律师向高院发起动议,该项动议对罗斯判决的合法性提出质疑,获得了21个组织的支持。2018年6月高院驳回了这项动议。
罗斯在狱中无法与外界传递消息,他的家人通过RealRossU的推特账号代他发声。他的亲友为他设立了释放罗斯的网站。罗斯的母亲林恩在网上争取网友签名,一旦达到15万个签名就可以申请对罗斯从轻处理。

(罗斯/DPR的妈妈林恩2019年2月在伦敦接受采访)
2013年DPR被捕后,远在英国的怀特接手了丝绸之路。怀特大学念了一个学期就退学了。没多久这个24岁的“无业”青年就花钱买了高级公寓。英国警方预计在他经营的4个月期间网站销售额达$9,600万美元。

怀特除了继续DPR的主要贸易毒品外,还增加了少儿淫秽图片的交易。从怀特电脑里警方共找到他购买并打算售出的的464张图片。
怀特就毒品交易,洗钱以及持有464张A级儿童淫秽图片(A级为此类罪行最高级别)的控罪认罪。
2017年地下交易网站AlphaBay和荷兰的Hansa在同一天被关闭。目前似乎仍在运营的暗网毒品网站包括Dream Market和The  Wall  Street  Mark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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