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2月22日,冬至。消防员接到报警后赶到鰂鱼涌南丰新村七座,进入十二楼起火的单位,隐约听到客厅有人以微弱声音喊救命,在烟雾中找到近昏迷的一名女性,为其戴上呼吸面罩,带离现场。其余消防员在卧室内找到一名浑身被烧焦的男性,送去医院抢救。男性在医院被宣布因伤势严重死亡。由于牵涉人员死亡,警方封锁现场,进行调查。
(现场的男受害者)
(女伤者)
受伤女性李丽仪,去世男子伍剑华,二人是夫妻。
李丽仪获救后告诉警方,她与丈夫伍剑华下午18时因丈夫外遇争吵,当晚分房休息,后来丈夫房间冒出浓烟,又有火光,她因火势过猛无法施救,想要打电话报警却打不通,只得靠近客厅窗边大喊救命。
以下是现场鉴证人员及法医的发现:
伍剑华于当日下午17:40进入永丰新村七座大厅,此后监控没有拍到他离开的身影。
起火的房间房门被烧至只剩门框,门锁活动,说明起火时房门没有上锁。
伍剑华床边的地面上有一只红色聚宝盆,已经烧至变形。警方确信这只聚宝盆是起火源头。盆内有一张几乎成碳的纸片,经努力还原,辨认出是电话费通知单。
伍剑华的胃部仍有未消化的鸡肉豆苗等食物,胃内食物中和体内测出大量安眠药成分,他在死前已失去意识。因为胃内没有尚未消化的药片残渣,推测他是在安眠药溶于水后服下。安眠药成分有两种,浓度估计超过六十粒药片含量。
伍剑华的呼吸道内有烟灰,血液中一氧化碳含量超高,证实他在火灾发生时仍有生命体征。
伍剑华的死因是吸入浓烟及烧伤致死。
伍剑华和李丽仪家中的厨房内有一个隔油汤壶,壶内残余鸡油中有安眠药成分,与伍剑华体内的安眠药成分一致。隔油壶上没有提取到指纹。厨房中喝剩的鸡汤里则没有安眠药。
事发时家中只有伍剑华和李丽仪在场,如果不是李丽仪杀害丈夫,就是伍剑华自杀。警方初步的怀疑是后者。他们需要了解伍剑华自杀的动机以及安眠药的来源。
安眠药是处方药,伍剑华的家庭医生从未听他说过有睡眠问题,也没有开过安眠药给他。李丽仪的家庭医生说,从两年半前起,李丽仪抱怨有时失眠,于是医生断断续续给她开了一些药。到2001年12月中,李丽仪就医称失眠愈发严重,要求医生一次开多一些。医生给她开了二十多粒药。此外警方还从医生的开药记录中查出,李丽仪去见过其他医生,在一周内先后从不同医生处得到七十多粒药。
李丽仪在短时间内获得了近百粒安眠药,也许伍剑华失去求生意志后偷服了妻子的药自杀。
警察向伍剑华的亲友同事了解他的情况,除李丽仪外,所有人都觉得伍剑华不可能自寻短见。
伍剑华住在加拿大的哥哥说伍剑华非常疼爱儿子,不可能会丢下儿子,再说伍剑华和女友感情很好,圣诞节还打算介绍给父母认识。伍剑华根本没有自杀的理由。
伍剑华的女友曾秀媚表示伍剑华与她和她的家人约好冬至在酒楼吃饭,可是晚上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她担心男友,找上门看到消防员和警察才得知伍剑华出事。伍剑华去世前忙着进修电脑课程的考试,与平时无异。曾秀媚不相信天性乐观的伍剑华会寻死。
李丽仪则说伍剑华对于自己的婚外情很后悔,但小三死缠住他不肯放手,他非常苦恼。最近伍剑华的工作也不顺利,担心上司会炒鱿鱼。没想到伍剑华没能承受住多重压力,走了绝路。
让警方转换思路的是来自保险公司的请求。伍剑华刚过世妻子李丽仪就向保险公司申请领取他的人身保险。保险公司向警方求证伍剑华的死因。伍剑华被送去医院急救,李丽仪对他的情况没有关心,还是医院给的死亡通知。他尸骨未寒,李丽仪就急着领钱。这些都不由令人起疑。通过向银行查询李丽仪及伍剑华的账户情况,警方了解到李丽仪没有工作,花光了和丈夫联名户头下的存款,急需钱维持生计及支付房贷。
金钱,此为可能的杀人动机之一。
伍剑华的哥哥和女友提供了新的信息,伍剑华不是唯一一个有婚外情的,他和李丽仪,曾秀媚的三角恋其实是四角恋,先出轨的是李丽仪。2000年底李丽仪去加拿大伍剑华家休养,伍剑华的哥哥录下了她和旧上司打情骂俏的通话。伍剑华也曾向曾秀媚展示过妻子与其他男人的电子邮件。就在伍剑华出事前一周,他还告诉曾秀媚自己决定和李丽仪离婚,会把她送去加拿大,也会继续照顾她和儿子的生活。
情欲,此为可能的杀人动机之二。
除李丽仪外,在伍剑华生前最后见过他的是家中女佣叶带容。她对伍剑华与李丽仪的感情状况不甚清楚,两人平日很少交谈,但也没有吵过架。伍剑华和李丽仪分别睡在不同房间,李丽仪和女佣都不准进入伍剑华房间,也没有房间的钥匙。
李丽仪因为失眠去看医生时,都是叶带容陪同。叶带容见到李丽仪捣碎安眠药片加入糖水之中,再饮下糖水,从未见过她直接服用药片。
叶带容印象中比较奇怪的是李丽仪三番两次让她去买聚宝盆和木炭,可是买回家后被伍剑华见到的话,伍剑华一定会让叶带容丢掉。李丽仪就再让叶带容买。一个让买,一个让丢。冬至日叶带容在李丽仪房间内见到过聚宝盆和木炭。
叶带容回忆12月22日发生的事情。早上伍剑华带李丽仪和叶带容去酒楼饮茶,之后伍剑华去上班,李丽仪告诉叶带容晚上伍剑华回家吃饭,让她一起去买菜。李丽仪和叶带容买了一只鸡,猪扒和豆苗。回到家中,李丽仪去游泳健身,叶带容按照吩咐炖鸡汤。傍晚17时许叶带容炖好鸡汤,煎了猪扒,李丽仪让叶带容回家过冬至,还额外给了她一天假。
2003年检方控李丽仪谋杀伍剑华一案开庭。
1989年25岁的伍剑华认识了23岁的李丽仪,三年后两人成婚。1995年伍剑华夫妇移民加拿大,96年生子。取得加拿大国籍后,伍剑华和李丽仪于97年回流,孩子留在加拿大由伍剑华的父母照顾。伍剑华在香港的电脑公司担任技术员,李丽仪在美国友邦保险公司做保险经纪,夫妇买下南丰新村七座十二楼的单位居住。
1999年李丽仪被派去广州工作,与同样独自在广州的已婚上司何锡坚有了婚外情。没多久何锡坚嫌麻烦要求分手,李丽仪一时想不开,服用大量安眠药后烧炭自杀,虽然被抢救回来,却因为脑部长时间缺氧导致患上帕金森综合症,行动受限,步行需要拐杖辅助,面部肌肉也时常不受控制做出怪异表情。
2000年11月,李丽仪离职去加拿大休养,期间多次与何锡坚通话,打情骂俏的露骨对话被伍剑华的哥哥录音并告知伍剑华。
2001年5月李丽仪返港,意识到与何锡坚已无挽回可能,就想要和丈夫复合。可是伍剑华得知妻子出轨后早就心灰意冷,在舞会上认识了离婚妇人曾秀媚,开始交往。他和曾秀媚的关系进展顺利,准备搬到一处同居。李丽仪从佣人叶带容口中得知自己不在香港时丈夫有了新的恋情,再次在家中烧炭试图自杀。
2001年12月初伍剑华正式通知李丽仪离婚,提出李丽仪可以回加拿大照顾两人儿子,自己会支付生活费用,李丽仪拒绝。
检方认为无论是出于自己没有工作,离婚后生活无依的原因,还是不甘心失去情人何锡坚后又被丈夫伍剑华抛弃也好,李丽仪动了杀心。
12月22日,李丽仪支走本要在家中过夜的佣人,用隔油壶过滤鸡汤,把捣碎的安眠药片加入鸡油,炒豆苗。伍剑华喜欢吃豆苗,吃了很多,吃完睡意沉沉,进房间休息。为了掩藏证据,李丽仪事后擦拭了隔油壶表面,却忘了清洗壶内。如果下药自杀的是伍剑华,他没有必要特意擦掉壶上的指纹。
李丽仪等伍剑华睡着在他的窗边用聚宝盆烧炭,想造成伍剑华一氧化碳中毒自杀的假象。不想她关上伍剑华房间的门后,炭火产生的的热风吹动了床头柜上的一张电话费通知单,引起明火,火势蔓延至房内的窗帘及其他可燃物,等李丽仪闻到气味时已经来不及灭火。伍剑华因吸入过量浓烟及大面积烧伤身亡。
伍剑华生前购入的人身保险加上其工作单位的公积金共计金额近一千万港元,受益人是李丽仪和两人的儿子。伍剑华死前不久李丽仪曾致电保险公司,要求将伍剑华登记在儿子名下的保险也转到自己名下。伍剑华刚死,李丽仪又立即向保险公司申请赔付。
检方陈述虽然没有李丽仪杀人的直接证据,间接证据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在法庭上李丽仪发言称丈夫死于非命令她痛心不已,也为自己与上司有染导致丈夫变心,最后家庭破碎而懊悔。但她又说自己仍然深爱丈夫,所以尝试了所有办法想让他回心转意,伍剑华是由于受到自己的压力过大才会想不开走上绝路。李丽仪坚决否认杀害伍剑华,在丈夫死亡一事上是无辜的。
陪审团经五小时商议一致裁定李丽仪谋杀罪名成立,法官判处其终身监禁。李丽仪不服提出上诉。2004年10月,上诉庭以李丽仪没有实质证据驳回她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