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的肯德是乔治亚州瓦尔多斯塔一所高中的学生。他平时比较安静,但橄榄球打得好,在校队里表现不错,很有希望能进入大学校队打联赛。
2013年1月10日学校才刚刚结束圣诞和元旦的假期开学,肯德白天上课,晚上还要去看学校的新生篮球比赛。肯德的父母知道儿子会晚些回家,可是到了晚上十点肯德还是没有出现,母亲洁琪不由有点担心,通常肯德要是有事一定会打电话回家的。洁琪开车去学校找肯德,她想着说不定肯德和朋友玩耍忘了时间,可是她在学校里来回找了几遍也没能找到儿子,午夜时分,她打电话报警肯德失踪。第二天一早洁琪和学校的职员一起在学校四处张贴印有肯德照片的寻人启事。
就在洁琪忙着贴传单的时候,10:30学校的一群学生到体育馆里上课。他们在热身时无意中看到场馆一角堆着的摔跤垫顶端露出一双白色袜子。摔跤垫长约六尺,一张张卷起来竖放在一起,一人好奇地爬上去看,发现露出白色袜子的那垫子里裹着的,不仅仅是白袜子,而是脚朝上头朝下的一个人。
教练注意到学生们的举动,立刻把所有的垫子都推倒,好够到摆在最里面的裹着人的那张垫子。已经有学生报警,教练想把垫子里的人拉出来,却发现那人已经死了。死去的是前晚失踪的肯德。
警察和医护人员赶到体育馆,封锁学校进行调查。
肯德被找到时一只手臂朝上伸出,另一只手臂垂在腰间,脚上只穿着袜子。肯德前一天出门时穿的白色球鞋塞在他的膝盖处。另有一双黑色球鞋在垫子最下面,靠近肯德头部。摔跤垫里有新鲜血液,集中在肯德上半身,他的下半部分身体以及白色和黑色球鞋上都没有任何血迹。在靠近摔跤垫的体育馆柱子上,刑侦人员又找到另外的一些血迹,这些血迹经证实属于陈旧血迹,与肯德DNA不符。
法医对肯德进行尸检,推测他的尸体被找到时已经死亡约21小时左右,也就是说他大致是在1月10日的下午1:30分遭遇的不测。此次法医认定肯德由于长时间处于倒立状态导致窒息而死。
学校四处都设有监控摄像机,一批警员把1月10日及11日的所有录像调出来观看,另一批警员找到这两天内所有到过体育馆的学生进行问话。
监控视频显示肯德于1月10日早上到学校开始上课,下午1:25下课后从教室所在的C区沿着室内走廊,1:28分进健身房。肯德进入健身房后朝右侧摆放摔跤垫的那个角落走去。几分钟后,又有其他学生陆续进入健身房。
肯德走向的这个区域是监控的死角(健身房里的监控摄影机是检测到有人活动才被激发的,由于肯德走出了摄像机传感器的范围,接下来摄像机没有被激发。),因而肯德接下来的举动无法得知。校园内所有视频中出现肯德的片段共18分钟,在他走进健身房后没有任何视频拍到他走出,或出现在学校其他地区。
肯德的老师和同班同学也证实,肯德1月10日下午的举重课就缺了勤,从那时起再没人见过他。
警方的意外窒息而亡论
警局把肯德的死因定为意外。警方走访时了解到,学校的储物柜需要出钱租用,很多学生为了省钱,通常会把自己的物品藏进体育馆的摔跤垫里。肯德和他的一个同学共穿一双黑色球鞋,两人约定把这双鞋放进摔跤垫里,轮流使用。
以往的摔跤垫都是被卷起来平放在体育馆里,想要取出放在里面的物品相对容易。在2012年圣诞节期间,学校购入了一批新的垫子,也许是职员为了整理方便,他们把新的垫子和原有的垫子都竖起来重新堆放。发现肯德尸体的那张垫子被放在了所有垫子的最里面,靠近墙面。
每张垫子长六英尺,竖起来就超过了身高五尺十寸的肯德。假设他在1月10日下午进入体育馆后想要取出放在摔跤垫里的那双球鞋,就必须爬上去。警方以为他当时爬上了最外的垫子,然后顺着外围的垫子到了靠墙自己藏鞋子的那张垫子旁,接着他头朝下试着用手去够垫子最下面自己的黑色球鞋,没想到不小心溜进了垫子的空隙里,被狭窄的孔洞卡住无法脱身,渐渐地他无法呼吸,直至最后缺氧窒息而死。
窒息而亡论的漏洞
肯德的父母不愿意接受警方的调查结论,他们无法相信年轻健康的孩子会被困在摔跤垫里死去。的确,如果警方的理论为实,还有很多问题无法回答。
· 卷好的摔跤垫中间的孔洞宽14.5英寸,肯德的肩宽19英寸,他是如何不小心头朝下落进比自己肩宽要窄许多的孔洞之中的?
· 肯德掉进孔洞之时,在体育馆的其他学生都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吗?他没有试图呼救吗?
· 肯德的尸体被找到时,他穿进体育馆的白色球鞋不在他的脚上,而是位于他膝盖处。他为何要脱下球鞋再去钻垫子,而他掉进孔洞后又是如何把白色球鞋也带进孔洞的?
· 按照法医报告,肯德在窒息后体内的血液渗出口鼻,这解释他上半身的新鲜血液。可是血液滴落时,为何没有任何血迹滴在那时位于地面的黑色球鞋上?
第二份法医报告
在宗教团体和为有色人种服务的机构的帮助下,肯德的父母请专家为肯德进行了第二次尸检。执行此次尸检的是安德森医生,一位法医病理学家。安德森医生在肯德的下颚部位找到出血痕迹,他的验尸结论是肯德并非死于意外,而是遭人猛击右颈部后因钝器挫伤而死。
肯德的父母从安德森医生处还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肯德的内脏全都不翼而飞了。安德森医生剖开肯德尸体时,发现他腹腔中塞满了报纸。肯德的父母对媒体发声,他们怀疑肯德的死可能和贩卖人体器官的产业链有关。对于这些质疑,为肯德敛尸的葬仪社表示,他们从警方的法医那里接到肯德的尸体时,肯德的器官就已经不在腹腔之中。葬仪社的工作人员为了使肯德的尸体尽量与生前一致,才将报纸塞入他的腹腔用于填充。
葬仪社的负责人猜测警方的法医在完成肯德的验尸后,他的内脏经过整个验尸过程后已经损坏,法医于是丢弃了所有内脏,仅仅把肯德的躯体交给葬仪社。
联邦政府随即展开了对两份尸检报告的审阅和调查,他们觉得警方法医的那份报告更为可信。肯德的父母要求警方修改对肯德死因的结论并重启调查,这一要求没有得到许可。
肯德父母的同学杀人藏尸论
从在体育馆发现肯德的遗体后不久,肯德的父母就一直有他们的怀疑对象。布兰登和布莱恩是贝尔家的一对亲兄弟,和肯德在同一所高中读书。弟弟布莱恩和肯德一个年级,以前还同是橄榄球校队的队友,哥哥布兰登比他们大一岁。
(个子较高的是弟弟布莱恩,另一个是哥哥布兰登)
肯德的父母指控布兰登和布莱恩两人在学校多次霸凌肯德,这次甚至把人都杀了,还把尸体藏进体育馆的摔跤垫里。学校的同学说布莱恩和肯德是朋友,虽然有次在校车上发生口角还大打出手,可是那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而且两人事后和好了。肯德离开橄榄球校队后和布莱恩的联系比较疏离。
1月10日下午,学校里的监控视频拍到布莱恩的行踪,那时他正在远离体育场的另一个区的教室里上课。哥哥布兰登则正在校车上去参加摔跤比赛,车上的司机和同学都可以为他作证。
肯德的父母继而发声说布兰登和布莱恩的爸爸篡改了物证并请人帮作伪证,以此替两个儿子摆脱嫌疑。肯德父母的这个说法经过媒体报道后,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布兰登和布莱恩的爸爸的确有操纵调查的能力,他是FBI的探员。在舆论的关注下,法警一大早突袭贝尔家,收缴了布兰登和布莱恩的手机,电脑和相机。警方没能从两兄弟的电子设备中找到任何犯罪证据。
贝尔家兄弟的生活被打乱了。两年后布莱恩被佛罗里达州立大学以橄榄球全奖录取,肯德父母的支持者得知后把警方对布莱恩涉嫌与肯德之死有关的调查告知大学,大学决定取消布莱恩的全奖。
第三次验尸
2013年的乔治亚州,种族歧视还是切实存在的问题。这也是宗教团体和有色人种协会起初热心出资帮助肯德父母追寻事情真相和公平的原因。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新的证据不断浮现,这两个组织改变了他们的看法。其中一位负责人公开他们的立场:“我不相信肯德是被人谋杀的。物证不容辩驳,而肯德父母所说的多人为布兰登和布莱恩作伪证的观点暗示超过100人在两年时间里冒着失业,失去退休金甚至坐牢的危险不断说谎,这一点很难令人信服。我认为肯德被人谋杀这样的论点是错误的,是完全不基于事实的荒唐猜测。”
即便失去了最有力的支持者,肯德的父母仍然坚持儿子是被谋害的。他们申请再次掘出肯德的尸体,进行第三次验尸。他们说警方公布的监控视频都经过修改和编辑,而肯德的身上有受殴打的迹象。
这次验尸的还是安德森医生。2018年安德森医生做出了与上次相同的结论,肯德死于颈部和腹部之间的钝器挫伤。与此同时,FBI经过多年调查裁定没有足够证据表明任何人与肯德之死有关。
官司
2013年肯德父母起诉县教育局及肯德所在高中的校长。诉状指控被告对肯德没有尽到监护的职责,并且侵犯了宪法赋予肯德的不因肤色受到区别对答的权力。诉状中提到肯德多次被一名白人学生攻击和骚扰,而另一名白人学生则屡屡试图激怒肯德,尽管肯德的母亲多次向学校反映情况,校方却没有采取任何举措阻止这些不当行为。
2014年布莱恩和布兰登的父母将公布两兄弟身份的杂志告上法庭。这份杂志报道了肯德一案,称布莱恩和布兰登是警方的嫌疑人,虽然文章没有使用两人的真名,却详细描述了他们的身份和种种细节,以及他们父亲是FBI探员的事实。两兄弟的父母指责杂志报道使他们全家受到种种困扰。
2015年肯德的父母再次提起民事诉讼,要求赔偿$1亿美元,被告共38人,包括三位肯德的同班同学,当地,州以及联邦官方,校长,犯罪鉴证实验室,警察局长,多名警察,法医,FBI的多名探员。当时司法部对肯德一案的调查还在进行,肯德的父母随后撤回他们的诉讼,提出会在司法部的调查结论出炉后再重新起诉。
2015年贝尔家向肯德父母提出反诉,要求他们支付自家的$85万美元律师费用,并以诽谤造成损害赔偿$100万美金。
2017年法官裁定肯德父母需要为他们此前起诉的38人支付他们的$29.2万元律师费用。
2019年肯德的父母重新提交了民事诉讼申请,求偿$1亿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