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10日下午14时许,滋贺县守山市警方接到报警,有市民在野洲川河畔发现没有四肢和头部、严重腐败的尸块,以为有人将动物尸体遗弃在河边,腐臭吸引了大量乌鸦。警方赶到现场勘察,确认市民见到的并非动物尸块,而是人的躯干,躯干上覆盖了一些新鲜的外来土壤。法医推测死者为35岁至50岁左右的中年女子,鉴于尸块已呈现部分白骨化,女子死亡应该已有一段时间。警察封锁周边区域,展开地毯式搜索,然而未能寻获其它尸块。
(野洲川河畔发现尸块)
尸块出现的地点周边有很多民宅,不远处即是农田,日常有很多行人和汽车经过。无论死者的死因为何,抛尸之人显然不想让人了解死者身份,但抛尸的地点选择很不谨慎。警方先以抛尸地为圆心向住在附近的居民查问,很快得知58岁妇女桐生忍失踪。桐生忍和30岁的女儿桐生希一起生活,她们在瑞穗町的住所离抛尸地点仅200多米。
(桐生希)
第一次敲开桐生家门时,警察见到的是她的女儿桐生希。她告诉警察自己和母亲同住,但母亲不在家。第二天警察再次上门,她改口说目前自己独居,母亲住在外地,并迅速转移话题。
桐生家的邻居告诉警察,桐生家人口简单,就是母女二人,不过母亲大概一月下旬后就没见到了。桐生忍常去几处地点(包括超市)的监控录像也显示,1月19日后桐生忍再也没有出现。
警方认为桐生忍消失的时机太过巧合,而桐生希的反应不太自然,决定继续跟进这条线索。
经提取桐生希的DNA和桐生希父亲的DNA与河畔尸块比对,警方确定死者身份即桐生忍。
6月警方以遗弃、毁坏尸体罪逮捕桐生希,9月警方以故意杀人罪再次逮捕桐生希。
桐生家的邻居向警察表示和她们母女二人不甚熟稔,桐生忍和桐生希很少和大家来往,只听说桐生家女儿是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母女两人好像感情不错,常常一道出去遛狗,或去公共浴室洗澡。桐生忍突然被杀被分尸,而她的女儿竟然是嫌疑人,这令四邻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
桐生希本人拒绝承认杀人,说母亲刎颈自杀,她只是在母亲死后处理了尸体。
桐生希称母亲在一楼客厅自杀,之后她把母亲的尸体拖到浴室,过程中尿液从桐生忍的尸体中漏出来,弄脏了地板。
桐生家一楼,客厅位于西南角,经过走廊在北侧是浴室厕所和主入口。
警方的鉴证人员在客厅电视周围找到17处血迹,所有血液均属于桐生忍。
桐生希交代自己事先在浴室和走廊里铺了报纸,在浴室里用剪刀剪开母亲的衣物,试图用锯子锯下母亲的右臂,但没有成功,后改用家里的砍刀和厨刀将手臂、肩部、腿部和头切下。桐生希将母亲的头颅和身体各部位放在一个浅蓝色垃圾桶里。隔天,她分次将尸块取出,用宠物狗的床单或毛巾包裹,外面再包上报纸。桐生希把床单毛巾和报纸包住的尸块装进30升的黑色垃圾袋里,用报纸填满尸块间的空隙,以免他人会通过尸块的形状猜测出垃圾袋里的内容。
桐生希把母亲的尸块足足装了七个垃圾袋,把它们排在入口的走廊,返回浴室想要继续解剖躯干。她把刀插入母亲的肚脐以下时,恶臭难忍,不得不停止后续计划。桐生希将母亲的头和躯干分别装进两个40升的垃圾袋,丢进家里浅蓝色垃圾桶,上面盖了毛巾。
桐生希把母亲手腿和肩部的尸块假作可燃垃圾扔掉。头部和躯干被她带去家旁边的野洲川河边丢弃,用买来的盆栽土埋起来,可是她填土的厚度不够,尸体腐烂时散发出的气味透出来,被乌鸦闻到,赶来觅食,从而曝光了桐生希的秘密。
(警方封锁了桐生家进行搜证)
6月警方带着桐生希返回她家,要她重演给母亲分尸的过程。随后警方也从五金店的收据核实桐生希于1月20日购买修剪树枝的剪刀、锯子、铁棒和盆栽土。法医根据仅存的桐生忍的躯干确定她并非死于失血过多,但无法判断死亡原因和方式。
警方没有采信桐生希关于母亲自杀的说法,除了桐生希不报警而是选择分尸掩盖母亲死亡真相的逻辑不通外,还与他们找到的桐生希与母亲的短信记录,以及桐生希在个人社交媒体上的动态有关。1月19日桐生希发布了这样一条推特:“打败了怪物。我现在安心了。”
桐生忍和桐生希母女在网络上留下的信息,默默记录了一个越来越司空见惯然而无比残忍的悲剧,类似的悲剧也许未必会以身体伤害和死亡收场,但它给加害者和受害者留下的影响历久弥新;类似的悲剧不断在重复上演。
桐生希1987年出生,是家中独女,父亲从事维修工作,经常需要日夜轮班。桐生希的父亲因和妻子关系不睦,受不了妻子的控制欲,在女儿读小学时就搬去公司的员工宿舍,桐生希跟母亲回到滋贺县守山市老家居住。
桐生希外婆再婚的对象是一名驻日美军,第二任丈夫服役期满,桐生希的外婆随他一起返回美国定居,桐生忍留在日本,由姑姑姑父抚养,长大后才去美国和母亲团聚,只是两年后就独自回到日本。桐生希的继外公后来成为一名牙科医生,经济宽裕,桐生希的外婆和母亲关系一般,平日通过邮件联系。外婆对桐生希不错,一直在资助她的学业。
医生在日本有很高社会地位,能够考上东京大学或国立大学的医学院,是精英中的精英。桐生忍从工业职业学校毕业,对自己的学历非常自卑,而继父受到社会的认可和尊重,又有着绝对高薪,桐生忍认为桐生希做一名医生是必须要实现的目标。
桐生忍立志要将女儿培养成高材生,从女儿国小起就给她订阅各种补习教材。桐生希在母亲潜移默化的的影响下,很喜欢手冢治虫的漫画怪医黑杰克,以成为一名外科医生为理想。(投稿豆瓣父母皆祸害小组)
(桐生希)
桐生希直到小学毕业成绩都还算不错,可是升入中学后泯然众人,到了高中更是无法在竞争中脱颖而出。她在高三时接受自己就是一个平凡的人的现实,放弃了考医科的梦想,但母亲仍然要她实现志愿。
桐生忍常年服用安眠药,曾因过量服药昏迷被桐生希报警送医;桐生忍有严重的情绪问题,一旦脾气上来,就会歇斯底里。由于父亲的逃避和缺席,桐生忍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交给桐生希承担。桐生希考试没考好,桐生忍朝她泼开水,用铁管打她。桐生希一方面很恐惧母亲的家暴,一方面也对相依为命的她充满依恋,想要尽自己所能满足母亲,让母亲开心。
2005年桐生希参加东京大学医学部健康科学系的入学考试,不出意外落榜,不愿意接受实情的母亲对亲戚朋友谎称桐生希已经被录取,并令桐生希也一起瞒骗。桐生希的母亲对女儿获得医科学历异常执着,要求她一定要考上理想的医科,继续复读准备下一年重考。桐生希和母亲提出要出社会工作,母亲坚决反对。18岁仍然是日本社会约定俗成的未成年,没有父母许可,桐生希也无法找工作。
桐生忍没收了女儿的手机,监视她洗澡,外出一定要同行,就怕她不努力复习备考,偷偷和外界联系找工作浪费时间。
桐生希非常痛苦,企图自杀未果。她三次离家出走,都被母亲通过报警或私家侦探找了回来。
医科是热门专业,在日本复读专攻医科的往届生不少,但像桐生希一样屡败屡战再战再败的并不多——桐生希在母亲桐生忍的“殷殷期盼”之下,连续重考医科九年。18岁到27岁,桐生希最美好的年轻岁月都耗费在学习考试上面。
桐生希第九次重考医学系失败后,母亲终于让步,同意让她退而求其次,考非国立大学,而是地方大学的相关专业。桐生希2014年进入滋贺医科大学护理系,但桐生忍不准她朝着做护士的方向努力,而是要她选助产士的课程。
这一段时期桐生母女关系稍有缓和,曾一起去主题公园游玩,桐生希给母亲拍了很多照片。桐生希也被允许拥有手机,但不能上网,手机只能用于和母亲通讯。
桐生希想要做外科手术室护士,因此与母亲再次发生争执。桐生忍年轻时的一个女同学,被她认为是条件不如自己,就做了护士。桐生忍固执认为助产士比护士高级。令桐生忍又一次失望的是,大二那年桐生希没有通过助产士课程的考试。
2017年夏天,大四的桐生希取得滋贺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护士的职位,母亲逼她写保证书放弃这份工作,一定要成为助产士,甚至要写明就算考不上助产士学校也不能做护士,要坚持考助产士。桐生希想说服母亲,以自己的资质即使再努力也无法达成母亲设立的目标,即使如此,做一名护士也是一条可行之路。桐生忍毫不理会女儿的想法。
10月桐生忍给桐生希发信息:“……在事情进展不顺利时就感到是被迫是懦弱的行为!“桐生希回复:“我没想到我的恶行和背叛会让母亲感到难过……我必须反思自己的烂成绩并努力学习!”
同年12月母亲发现桐生希偷偷配了智能手机,用石头将手机砸碎,逼桐生希跪地认错,用手机把她道歉的样子拍了下来,再发送“好麻烦!去死吧!”到桐生希常用的手机号码。母亲对她说“因为你,我又陷入了不幸的深渊。”、“我做好被你复仇的觉悟。”
桐生希已经被逼到绝境。2018年1月起,她不断在网上搜索“用刀自杀、“割颈动脉杀人”的关键词,在手机上留下“早点决定,不要惧怕!果然没有坚定的决心是不行的,先做好准备吧。“的信息,给自己加油鼓劲。
1月19日,桐生希投考助产士学校失败,医院的护士工作回复的截止日期仅剩一周,她又一次向母亲说明要做护士。母亲暴怒,整晚不停痛骂她,说她是 “叛徒”
和 “骗子” 。桐生希神态自若没有回嘴,晚上还给母亲做了按摩。
桐生希确认母亲睡着后,从自己的卧室拿出早就藏好的刀朝母亲的左颈刺去。母亲被剧痛弄醒,喊着“好痛“,桐生希置若罔闻,继续砍了很多刀,直到母亲再也没了动静。
(桐生希写下“打败了怪物。我现在安心了。”)
桐生希用手机在个人主页上写下“打败了怪物。我现在安心了。”她看了想看很久但从不被允许看的电视剧BG~身边警护人~后,躺在母亲血淋淋的尸体旁睡着了。
第二天桐生希去两家五金行分别购买修剪树枝的剪刀、锯子和铁棒作为分尸工具,购买两袋14升有机盆栽土,回家肢解了母亲的尸体。桐生希穿一次性尼龙袍,戴着薄橡胶手套切割母亲——袍子和手套都是上课时使用过的。
桐生忍的手臂和双腿被装进垃圾袋丢进可燃垃圾箱,躯干被她装进圆桶带到家附近200多米的河边,用盆栽土掩埋。由于害怕垃圾工人会发现她扔掉的是人的身体部位,桐生希每天都去垃圾场悄悄观察,煎熬中度过了一周时间,才算松了口气。
桐生希用母亲的手机和亲友传送信息,制造她仍活着的假象。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桐生希专心准备2月的全国护士考试,4月正式成为滋贺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护士,在那里工作直到6月被捕。2018年2月到5月,可能是桐生希人生至此唯一稍微摆脱母亲的控制,按照自己意愿过活的四个月。短暂,太短暂。
起初桐生希拒不认罪,声称母亲系自杀,自己只是处理了尸体。检方根据包括她在2018年1月19日在推特上发布的内容以及种种旁证,指控她杀人及毁坏尸体的罪名。一审法官裁定桐生希杀人罪名成立,同情她多年被母亲操控,但也指出她受到的压力并没有严重到使她无法判断对错的程度,因此处15年有期徒刑。
桐生希通过辩护律师提起上诉。二审时,桐生希交代了一开始拒绝承认弑母的原因,她害怕父亲知道亲生女儿杀死母亲后会对她失望。
2021年1月大阪高级法院考虑到桐生希受母亲多年虐待,将她的刑期减为10年,法官对桐生希说:“过去你走在母亲安排的路上,未来请好好面对自己的罪过,偿完罪以后,走出你自己的人生把。”
桐生希的父亲替她聘用辩护律师,在她正式开始服刑后去探视。桐生希很感激父亲没有因为她的罪行放弃她,为了不让老人家奔波操劳,拒绝了他的探视申请,仅靠通信维持联系。高中老师也去狱中看过她,提到案发后受到的种种帮助和善意,在听到判决时没有哭的桐生希,在记者面前哭了。
(桐生希)
桐生希给采访的记者写信说:“我在这里很开心,因为只要我遵守规则,就不会被骂。”、“我衷心希望那些目前在精神上被逼入绝境的人能够得到拯救,不要再有人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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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赛玫瑰 (原案链接)
绝对君主之家 (原案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