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发小，逃犯
2011年5月26日，公安部全国范围的清网行动展开。这一天，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巡特警许建国警官在公安网上浏览各地通缉的逃犯资料，居然在吉林省的逃犯列表里见到了两个熟人吴宏业，杨树彬。许建国是哈尔滨本地人，小时候在南郊平房区居住，因为哈尔滨飞机制造厂就位于平房区，居民大多都是飞机制造厂的工人，他们的孩子几乎也都在厂里的附属子弟小学上学。许建国和吴宏业同级不同班，而杨树彬更是许建国的邻居。许建国对他俩出现在追逃名单上非常吃惊，他们是三十多年的熟人，年少时和其他孩子一样普普通通，根本想象不出会作奸犯科。
许建国回到平房区走访了一些认识吴宏业和杨树彬的人，确认二人果真触犯法律，已逃亡九年。许建国认为自己和二人熟识，对他们的外貌特征了然于心，在抓捕上有很大优势。与吴宏业杨树彬同案的还有张玉良和一名女性戢红杰，其中吴，杨，张三人都是哈尔滨人，在当地生活多年，有丰富的社会关系。可是许建国和同事的访查并不顺利，三名逃犯似乎断绝了和所有人的交往，消失得无影无踪，杨树彬的母亲刘凤云和弟弟杨树凯在2006年就已搬离哈尔滨，甚至没有告诉亲戚她们的去处。
（吉林警方通缉的四个要犯）
警方推测刘凤云和杨树凯的失踪应该与杨树彬有关，也许她们搬去某地和杨树彬同住也未可知。基于杨树彬等人作为嫌犯肯定有意躲避公安机关追捕，行事狡猾，刘凤云和杨树凯可能是更好的突破口。警察于是向杨树凯在哈尔滨的同学了解情况，有同学反映2008至2009年间杨树凯的确回过哈尔滨，还在医院看过病。同学去探病时，无意中看到病床上插着的病人信息栏上填写的名字不是杨树凯，而是王学凯。同学当时没有太在意此事。
警察到医院调取了王学凯的病历，其登记的家庭住址系伪造。这一情况印证了警方关于杨树凯和母亲已经和杨树彬在一起的理论，如若不然，杨树凯没有理由特意掩藏自己的信息。警方分析杨树彬等人在东三省或内蒙古，不会逃往南方，并在此四地区的人口信息库寻找王学凯。内蒙古包头市一个名叫王学凯的人，照片上的长相被熟悉杨树凯的人认出。“巧合”的是，王学凯户口上的母亲名叫刘凤云，和杨树凯杨树彬的母亲同名。
许建国很兴奋。杨树凯/王学凯的户籍年龄比真实年龄小了三岁，他改名改年龄改户籍，哥哥杨树彬一定也会通过同样方法改造身份。许建国于是按照杨树彬的真实出生年份1970年向上下各放开五岁，在内蒙古自治区内搜索姓王，名为王X凯或王学X的男子。一个名叫王学礼的人引起许建国的注意，他觉得1975年出生，天津籍贯户口在内蒙古的王学礼正是1970年出生的哈尔滨人杨树彬。为了万无一失，许建国调取了杨树彬留在哈尔滨最近期的照片，以及吉林省对其展开通缉时公布的照片，与王学礼进行比对。王学礼户口上的妻子名叫马海燕，而马海燕的照片又与和杨树彬同时被通缉的女逃犯戢红杰极为相似。
（左为王学礼，右为杨树彬）
接下来警方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杨树彬虽然改变了身份信息，却仍然以假名在户籍上维持着和母亲还有弟弟的亲缘关系，而女逃犯戢红杰更是他户口上的妻子，那么其他两名逃犯会不会也以不同的名字和他扮演着亲属？由此警方往回追踪了刘凤云王学凯户口迁到内蒙古前在信息库上留存的亲属关系，果然在其中有了惊人的发现。刘凤云王学凯户口上还有其他五人，包括王学礼（即杨树彬），马海燕（即戢红杰），王学国，马景志和马俊。王学国的照片与在逃的张玉良很像，马景志和马俊则和戢红杰的父亲戢景志和弟弟戢守营很像。扩大亲属范围后，警方又找到了王学礼王学凯王学国的“堂兄”王华炎，此人与在逃的吴宏业疑为同一人。
那时候在内蒙古花三五千元就能买到假户口，再给农村负责相关手续的人一些钱，还能开到户口迁出的假证明。这样一来，杨树彬，吴宏业，戢红杰，张玉良身份的洗白，轻而易举。
二、王学礼马海燕王学国王华炎
内蒙古包头市警方向许建国和同事们提供了协助，此时王学礼和马海燕住在包头市一个高档小区，有一个五岁的儿子，这对夫妇还在包头最繁华的商业中心里开了两家台球厅和一家足疗馆。刘凤云和王学凯住在相邻小区，王学凯平时帮哥哥王学礼打下手。马海燕帮弟弟马俊开了家女装商店。许建国等人兵分两路，一小队侦查员秘密跟踪经营台球厅的王学礼，另一小队侦查员则在王学礼马海燕居住小区和女儿学校间监视马海燕的一举一动。许建国和同事见王学礼进了小餐馆，也偷偷在他旁边桌子坐下，观察他。他的长相，口音，动作，都让许建国确定他就是杨树彬。王学礼和朋友聊天时提到几天前有人去台球厅闹事，当时他不在，工作人员把闹事的人劝走了。王学礼对此很气愤，表示如果他要是在现场，一定会“拿勺子把他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仔细辨认过接送孩子上下学的马海燕的侦查员也相信马海燕其实是戢红杰。
王学国与包头当地的一女子结婚生女，开了家磁疗商店。一名侦查员以交手机费为由进入磁疗店打探虚实，店里的服务员解释说她们没有代缴手机费的业务，侦查员故意胡搅蛮缠，大声嚷着说以前都可以办理，现在是故意为难他。声音惊动了在店后面的店主王学国，他走出来查看，侦查员对在逃的张玉良的照片已研究过很多遍，王学国就是张玉良。
侦查员通过监听王学国的电话，注意到了被王学国称为“二哥”的人，经查，二哥是王华炎，在一家煤矿工作。侦查员请求煤矿的领导配合，也确认了王华炎的身份其实是吴宏业。
11月2日，十二名哈尔滨市的特警来到包头支援，对四名逃犯同时实施抓捕。
假扮成买煤的商人的警察在煤场控制了化名为王华炎的吴宏业；警察在跟着化名为马海燕的戢红杰逛街近一天后找到合适时机将其逮捕；光顾朋友开的足疗馆的化名为王学礼的杨树彬被许建国和同事抓住；张玉良在自己的磁疗店里束手就擒。
自此吉林警方通缉的杨树彬，吴宏业，戢红杰及张玉良四人悉数落网。许建国负责审理杨树彬，这个心狠手辣的罪犯一开始都没能认出发小，经许建国提示后才想起。两个昔日的伙伴，如今一黑一白，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三、九年前的旧案
杨树彬等四人向哈尔滨警方交待了他们的犯罪事实，让他们暴露又因而登上通缉名单的案子，既不是他们犯罪的开端，也远不是他们犯罪的终结。
2002年9月11日，吉林省吉林市船营区移动居民楼的下水道拥堵，居民尝试马桶冲水，结果返上来的是类似血肉碎骨的物体，居民报警。警方赶到现场提取了物证，那些堵住下水道的物体属于人体组织。警察们封锁楼栋，对所有住户一一询问，却在调查到顶楼的一家人时，发现他们人去屋空。业主将该单位出租给吴宏业，知道吴宏业和其他两男一女同住，对他们的去向并不清楚。鉴证人员在室内找到两具没有处理完的尸体包括人头，提取了现场指纹，这伙人匆忙之中遗落了张玉良的驾驶证。
受害者是两名女子，她们的指纹经系统比对被认定是性工作者，以前被公安机关处理过，因而留下了指纹信息。二人工作的歌厅的负责人告诉警方，二人失踪后，还有一个小姐也不见了。这个小姐不像其他小姐一样热衷于赚钱，而是更感兴趣哪个小姐接待的客人最有钱，哪个小姐生意最好。歌厅的其他小姐有认识第三个小姐的，说出了她的真名戢红杰。
至此，吴宏业，张玉良和戢红杰都已浮出水面。他们出租屋的房东和周围的邻居向警察描述了最后一名租客的长相，警方将画像交给吴宏业和张玉良的亲友熟人辨认，吴宏业原供职的东安发动机制造公司的同事认出了最后一人，是也曾在发动机公司工作的杨树彬。
警方向杨树彬，吴宏业，张玉良和戢红杰的亲属提取了他们的DNA样本，与出租屋内遗留的生物检材比对后，证实四人就是出租屋的住客，以及杀害两位性工作者的重大嫌疑人。遗憾的是，虽然吉林警方奋力追捕四名嫌疑人，还发布了通缉令和协查通告，这四个人，却仿佛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漂白身份隐姓埋名
杨树彬四人逃亡到包头，在那里躲了一个冬天，也决定定居下来。机缘巧合，吴宏业认识了来自于山西省兴县蔡家崖镇的离异女人马健华。马健华带着一对儿女，对吴宏业死心塌地，更关键的是，团伙的主脑杨树彬认可马健华，觉得她性格沉稳，容易控制，不会坏他们的事。杨树彬得知马健华的原籍后，要求她帮忙替自己一伙人外加亲戚共12人伪造身份。当时四个罪犯都冒用他人的身份证和户籍资料，有被揭露的风险。
马健华于2005年回到山西老家，找到以前打麻将认识的蔡家崖镇派出所所长和户籍警察等人，说自己的丈夫“王华眼”想要改名，顺便落户山西，王华眼是吴宏业冒用的他人的身份。所长和户籍警果然帮马健华和儿女领取了新的户口，还把“王华炎”登记成户主，此外，戢红杰的父亲和弟弟也在同村落户并改名为马景志和马俊，杨树彬，戢红杰，他们的儿子和张玉良六人则以假名落户在邻村。
2006年杨树彬给弟弟杨树凯打电话，要他带着母亲搬到包头和他一起做生意。杨树凯在哈尔滨过得不是很顺利，便卖掉房子，按照哥哥的吩咐悄悄搬走，谁都没有告诉。杨树彬提前替杨树凯和母亲刘凤云办了新身份，杨树凯被改为王学凯，刘凤云有精神疾病，怕改名让她错乱，杨树彬保留了她的原名，但修改了年龄，二人的户籍被改到河南省柘城县邵园乡。杨树彬对杨树凯说，变化身份是做生意的需要。杨树彬显然是通过在邵园乡派出所有关系的人搞到了刘凤云和杨树凯的新身份。
杨树彬等人落网后，山西省兴县公安局两名警察因参与帮忙这个犯罪团伙办理假身份被捕，另有四人被开除公职，六人被撤职，三任公安局长被处分。河南省柘城县邵园乡派出所所长被免职，户籍警被行政处理调离岗位。
十二个假人安顿在包头，杨树彬定了规矩，所有人都不能回哈尔滨，不能和哈尔滨的人联系，平时尽量互相少打电话，不要乘飞机住宾馆或参与任何需要身份证件的活动。为了让同伙和亲属不那么孤独，杨树彬每年春节都会组织聚餐。
杨树彬没有想到自己的精心安排，可以说没有漏洞的计划，却被弟弟杨树凯毁了。杨树凯身体不好，心脏有病，离开哈尔滨后很想念故乡，便背着哥哥偷偷回到哈尔滨治疗，还和同学见了面。事后杨树彬得知，痛骂杨树凯，可是已经覆水难收，哈尔滨警方就是通过杨树凯在哈尔滨医院留下的名字王学凯，追查到了所有逃犯的行踪。
五、改变刘欣刘蕊一生的十三天
2011年12月初，新闻报道了哈尔滨市警察许建国等人将吉林的通缉要犯杨树彬，张玉良，吴宏业，戢红杰抓获的消息，四人的的照片也被刊出。之后不久，许建国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语无伦次，十分激动，连声说要给许建国磕头，许建国好不容易才让她平复心情，讲述了她的情况。
（刘欣）
打电话的女子名叫刘欣，是四川省成都市人，在北京打工多年。2001年起，她时刻关注法制新闻，终于在十年后，38岁生日当天看到了一直在等待的消息。她赶忙查到许建国警官的电话，和他表示自己要去作证，顾不上许建国将信将疑的态度，挂掉电话，去订了最早一班到哈尔滨的机票。这天晚上，刘欣在家里煮了泡面庆生，庆贺新生。
2001年时，28岁的刘欣和24岁的妹妹刘蕊合租在广东省广州市高档小区的一个两室一厅的单位。刘欣是会计，妹妹却被有钱人包养，衣食无忧，这也是姐妹俩能够负担条件不错的出租房的原因。刘欣和刘蕊住在三楼，无所事事的刘蕊和小区的邻居打麻将打发时间，这样认识了住在楼下的年轻女子汪朔朔。汪朔朔说自己以前在夜总会做小姐，后被一个在北京做生意的大款包养，每个月都有一万元生活费。因为大款大部分时间都在北京，她无聊的时候还会回去夜总会上班。刘蕊手上戴着金主送的巨大的钻戒，令汪朔朔羡慕不已。汪朔朔常有意无意打听刘蕊的经济状况，男友做什么，等等。
刘蕊个性直爽单纯，对汪朔朔有问必答，经刘蕊介绍见到汪朔朔的刘欣却对妹妹的新朋友没有太多好感。刘欣直觉汪朔朔很阴险，不像好人，对她态度冷淡。
12月26日，汪朔朔邀请刘蕊刘欣到自己住处吃晚饭，刘蕊欣然同意，刘欣虽然不太情愿，却也不想扫妹妹的兴，也跟着去赴约。在汪朔朔家，刘欣和刘蕊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汪朔朔介绍那人是包养自己的大款。饭后，大款热情请刘欣姐妹去自家喝茶，她们跟着大款和汪朔朔到了天河区的某小区三楼的单位。姐妹俩一进门，汪朔朔就在身后关上门，又上了锁。大款开口问刘欣刘蕊什么时候还欠他的五十万，刘欣刘蕊呆住了。
这时屋内出来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和大款还有汪朔朔合力控制住刘家姐妹，给她们的手脚都用胶带缠上，嘴里塞上抹布。汪朔朔和大款翻找刘欣刘蕊的包，只在里面找到少许现金和身份证，没有找到银行卡。汪朔朔很生气，随手抄起厨房的锅铲，用锅铲猛扇刘欣耳光。接下来大款和汪朔朔分别用各种手段对姐妹俩施刑，要她们交出银行卡和密码。刘欣和刘蕊说平时没有用卡的习惯，钱都存在存折里，而汪朔朔和大款并不相信，用针扎二人乳头，用钳子夹下身，用锅铲和斧子扇耳光，用拳头击打头和腿部，见姐妹还是没有改口，这才罢手。
汪朔朔和房内二男之一去刘欣刘蕊住处，搜刮了所有首饰贵重物品，在刘欣刘蕊说的地方拿到她们的存折，又根据她们说的密码取了八万元现金。四个凶徒对只拿到八万元很不满意，继续轮番上阵对刘欣刘蕊施暴，最狠的是汪朔朔，她每次都用钳子和棍棒袭击姐妹俩的下身，边打边骂。一次汪朔朔把自己使用的带血的卫生巾塞进刘欣嘴里侮辱她。还有一次，大款想要摘掉刘欣的耳环，先将刘欣放倒在地，再用脚踩她的头，生生把耳环踩了下来。
四个凶徒没有罢休，强迫刘欣刘蕊说出她们父母亲友的电话号码，盯着她们给亲友打电话借钱。刘欣的父母担心女儿，给她们汇了几万元，前前后后，四人又从刘欣刘蕊那里榨取了十多万元。
刘欣刘蕊被关了十三天，这些日子里，除了挨打筹钱，四个歹徒还会给两姐妹用胶布封住眼睛和嘴，蒙上三层厚被子睡觉，一天只给她们半碗粥喝，刘欣曾趁四人不注意从身旁的烟灰缸里喝烟灰水，不想被发现，又遭到毒打。
刘欣和刘蕊看到屋内四个歹徒准备的绳子，锯子和巨大的编织袋，知道她们的钱被榨干后免不了被杀人灭口，刘欣想过跳楼求救，只是四个歹徒即使在她们上厕所时，也会拽着她们以防逃跑。
刘蕊的情绪崩溃，刘欣安慰妹妹，说自己一定会想办法自救。她努力隔着被子听四个坏人的谈话，察觉他们好像对钱有不满。刘欣趁汪朔朔和大款外出，向剩下二人其中一人示好，假称愿意和他在一起，以此换取水喝。刘欣又告诉大款自己其实有很多钱，不过都买了保险，如果死了就能拿钱，只是保险公司对意外理赔特别慎重，如果她死了，肯定会千方百计追查死因的。
2002年1月7日是刘欣刘蕊被绑架的第13天。她又听到四个歹徒吵架。电视被调到很大声音，广告接连播放了一个多小时，刘欣忽然觉得不对劲，是不是四人都不在？她赶紧和妹妹背对背坐好，互相撕开了粘住对方双手的胶带，再除去了眼睛嘴上和双脚的胶带，悄悄在室内查看，果然四人都外出了。刘欣和刘蕊什么也不管了，疯狂地开门逃离，用身上剩下的零钱打车回住处，请楼上邻居帮忙报案。
广州市警方立案，对刘欣刘蕊说出的案情展开调查，可是住在她们楼下的汪朔朔已经搬走，汪朔朔也是一个假名，警方线索很少，案件就此被搁置。
十三天的人间炼狱在刘欣刘蕊身上和心里都留下了永不能磨灭的创伤，两姐妹离开广州分道扬镳，此后很少联系。刘欣到北京打工。她的头上留下了疤痕，腿骨变形，腿上肌肉坏死，乳房变形，下体受创严重，下颌骨被打断。每天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她都会回想曾经的遭遇，噩梦不断。刘蕊的情况更加糟糕。
在报纸上看到杨树彬，张玉良，吴宏业，戢红杰被擒获的消息，刘欣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杨树彬就是2001年绑架她和妹妹的大款，戢红杰是化名汪朔朔的女人，张玉良吴宏业是他们的帮凶。刘欣马上就决定要去哈尔滨见许建国警官，给他磕头，感谢公安机关破案，同时她也要作证揭发杨树彬戢红杰的罪行。
许建国起初对刘欣在十年后还能认出伤害她的嫌犯们有些顾虑，但他还是向刘欣展示了杨树彬等人的照片，与很多其他人的照片混在一起。刘欣毫无困难地指认杨树彬和戢红杰。
六、歹徒的犯罪史
杨树彬幼年丧父，缺少管教，初中毕业后就没有再读书，家里通过关系给他安排到东安发动机制造公司上班，吴宏业是同事。吴宏业也没有读太多书，初中毕业后顶替父亲职位工作。杨树彬在社会上结识了很多混混，还跟了绰号“关胖子”的老大，关胖子带他抢劫打架，杨树彬从违法犯罪行为中获利后，胆子越来越大。
1993年1月，杨树彬和两名同伙在哈尔滨的某台球室持刀行凶，刺死一人，刺伤两人，杨树彬的同伙均被抓，但杨树彬侥幸逃脱。
1998年，杨树彬和另一同伙在广东省佛山市抢劫一名性工作者，共得现金10万元。杨树彬的同伙回到哈尔滨后被警方抓获，但杨树彬再次逃跑。
（张玉良）
杨树彬和张玉良原来就认识，张玉良读过大学，生意失败后与杨树彬恢复联系，已罪行累累的杨树彬苦于同伙被抓，向吴宏业，张玉良提出去深圳闯闯，二人入伙。在那里三人遇到了戢红杰。戢红杰是吉林省舒兰市人，小时候母亲去世，家境清苦。为了补贴父亲和弟弟，戢红杰十六七岁就南下到广东做了坐台女，除了汇款给父亲弟弟外，很少和他们联系。杨树彬从戢红杰身上看到了机会，他要求戢红杰做自己的女友，后来又让她参加他们的犯罪行动。
杨树彬认为坐台女来钱快，钱多，警惕性又不高，容易下手，坐台女的流动性大，失踪后也不太会被人注意。戢红杰负责筛选作案对象，她会以坐台女的身份出入各大夜总会或相关场所，观察生意好的小姐，接近她们获取她们的手机号码。同时杨树彬张玉良吴宏业则会租好房子，购买刀，棍，斧，钳，绞肉机等杀人分尸的工具。等戢红杰选定作案对象后，杨树彬穿着昂贵的服饰，装成有钱人到夜总会去点名要坐台女陪同。他自称是做生意的老板，给坐台女的小费数额不菲，还会给她们买珠宝首饰，几次交往之后，小姐们对他有钱都深信不疑，还会主动要求为他服务。这正是杨树彬团伙等待的时机，他们将小姐约到出租屋后，对她们行凶。
2000年，杨树彬和张玉良假借嫖娼，在广东省深圳市打电话将一名坐台女骗到他们的出租屋，威逼坐台女提供银行卡密码，取得十余万元现金后，将女子勒死，用事先准备好的刀具分尸，用钳子夹碎骨头，将尸块装入五个黑色塑料袋，抛弃在河里，下水道和垃圾桶各处。
2000年，杨树彬，张玉良和戢红杰再用嫖娼的名义将两名坐台女骗到他们位于罗湖区的出租屋，抢得五十余万元后，将二人杀害，碎尸，尸块同样丢弃到河流，下水道和垃圾桶。
2001年，杨树彬，张玉良和新吸纳的同伙刘爱彬三人在山东省文登市绑架一名做生意的女性，抢劫20万元，后当地警方破案并抓捕刘爱彬，杨树彬和张玉良逃跑。刘爱彬被判处无期徒刑，但始终没有供出同案犯杨树彬和张玉良。
杨树彬和张玉良逃窜到山东省威海市，后又到青岛市，将一名坐台女约到出租屋，捆绑殴打，抢劫十余万元。
2002年，杨树彬和张玉良再以嫖娼借口在深圳市罗湖区出租屋内杀害两名坐台女，抢夺二人十余万元。两名受害者被分尸，尸块被抛弃到河流，下水道和垃圾桶。
2002年，杨树彬，张玉良和吴宏业以嫖娼为由将一名小姐约到罗湖区出租屋，逼问女子的银行卡和存折密码，其后去银行取出她的存款6.4万元。吴宏业分到8,000元，回东北去找女友，而杨树彬和张玉良嫌钱少，逼着受害小姐以做生意需要钱让家人汇钱，还要她再约一个小姐到出租屋。受害小姐的母亲接到要钱电话后立刻赶到深圳，给女子打电话要求见面。杨树彬和张玉良害怕小姐的母亲报警，将受害人杀害弃尸。第二名小姐拒绝说出银行卡密码，杨张二人恼羞成怒，将其活活打死，碎尸抛尸。
2002年9月，由于戢红杰的父亲生病，她着急回家照顾，杨树彬便提出四人一起去吉林，顺便作案。杨树彬，张玉良，吴宏业和戢红杰在吉林市船营区出租屋内抢劫杀害两名坐台女，抢得16余万元。此次因为分尸的尸块堵塞下水道案发，四罪犯仓皇逃窜。
2003年，戢红杰从包头到浙江省台州市的夜总会物色行凶对象，杨树彬，张玉良和吴宏业将坐台女骗上到他们的出租屋，强迫该女再约一名坐台女上门。杨树彬等人用胶带捆绑，木棍铁棒殴打的方式，逼迫两个坐台女交出银行卡密码，向亲属要钱，抢得二人16万余元后，将二人杀害肢解，尸块被抛弃到各处及冲入下水道。
2003年，杨树彬先到浙江省嘉兴市的夜总会寻找抢劫对象，确定受害人后打电话要吴宏业从四人藏身定居的包头市赶来参与作案。杨树彬将坐台女约到自己租的住处，通过限制人身自由性侵殴打等方式逼问该女的银行卡密码，取得八万元现金，随后将此女杀害，分尸并弃尸。
这些仅仅是杨树彬团伙向警方交待的罪行，也许他们还有更多案子，但真相将不再为人所知。即使是杨树彬四人交待的案子，当哈尔滨警方向广东浙江山东等地的警方核实时，很多案子根本都没有被立案，受害者也从没有被亲属朋友报告过失踪，以至受害者的真实姓名和身份都是个谜。
（杨树彬）
（吴宏业）
杨树彬团伙四人被哈尔滨警方押送到吉林。2013年杨树彬，张玉良被吉林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二人提起上诉。2015年吉林市中级人民法院重审，依旧判处二人死刑，二人再次提出上诉。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第三次开庭审理案件，于2016年2月驳回上诉，维持死刑判决。2016年11月2日，杨树彬和张玉良在吉林省吉林市被执行枪决。此前吴宏业肺癌晚期在狱中死亡，戢红杰被判处无期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