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西和蒂姆位于朱庇特镇的家)
2022年1月28日,佛罗里达州朱庇特镇的居民翠西报警称其子14岁的RF失踪。两名警员赶到翠西家了解情况,翠西表示RF有些心理疾病,失联前一天刚在学校闯祸。因为RF此前离家出走过好几次,翠西认为他再一次逃家了。
警员记录了关于RF的基本情况后回到警局,另一名警察告诉他们2021年12月有一起关于翠西家的报案。当时名叫杰克的装修工受翠西的丈夫蒂姆所雇,为他们建一个办公室。杰克按照指示帮蒂姆和翠西建了这个“办公室”,蒂姆仅给杰克两天时间完成项目,各种要求非常离奇,杰克越想越不对劲。那间办公室位于蒂姆和翠西家的车库内,是一个用木框架和石膏板隔出来的8尺(2.44米)见方、上方还有石膏板屋顶的盒子。盒子没有开窗,只有外侧才有门把手和门闩,门只能从外面上锁、上闩和打开。蒂姆要杰克给盒子铺设电线,装上窗式空调,另外在屋顶上凿洞安装可以通话的监控摄像头。盒子里的照明和空调都只能从外部控制。
1月30日,两名警员再次来到翠西和蒂姆家,家里没人。警员给翠西打电话,想要征得她的许可入室查看,被翠西拒绝。晚22时许,警员第三次上门,翠西说RF还是没有回家,不同意警员入内,在长时间的沟通过后,翠西总算松口领着警员到了一间卧室,说那是RF的卧室。室内墙面漆着高彩度的油漆,有一张婴儿床,房间里散落着婴幼儿的玩具,警员质疑那并不是RF的卧室,翠西这才说出她和丈夫在车库搭了间房。
车库8尺见方的小盒子里有一张单人床垫,上面铺着床单,摆着一个枕头。盒子里有一张书桌一把折叠椅,床正上方架着一台监控相机。警员问翠西为什么会有这个盒子,盒子为什么有只能从外面上锁的门,翠西答说盒子是用来存储杂物的;警员接着问翠西储物间为什么会有床,翠西才承认RF有时候睡在那里。
1月31日,RF就读学校的工作人员在学校的监控里发现了RF的身影,警员与RF谈话。父亲蒂姆发火时会揪住RF的脖子把他压制在墙上,有时候用手击打他的面部,用皮带抽打他的身体。蒂姆也对着RF的脸吐过唾沫。RF说盒子就是自己的卧室,他除了上学,大部分时间(平均每天16-18小时)都待在盒子里。他一天只被允许两次使用家中厕所,此外蒂姆和翠西给他一个桶,让他排泄在桶里,每天要他自行把排泄物倾倒在后院并清洗桶。翠西给RF的食物一般是家人吃剩的,要不就是两片面包加花生酱的简易三明治。RF很多时候都觉得没吃饱,但翠西不会再给他更多吃的。
被问到为什么不回家时,RF说:“我觉得没人爱我。”警察又问RF在家时是否觉得安全,得到了否定的答案。RF请警察不要送他回家,最好能逮捕他,他觉得监狱比家里自在。
(美国某间监狱监房内景)
美国监狱的标准尺寸是6英尺宽、8英尺长(合1.83米宽、2.44米长),除了床、马桶,有些监房还有书桌或书柜。
翠西和蒂姆家车库的盒子比牢房稍微宽敞一些,但没有窗户,没有马桶。犯人有放风和娱乐时间,RF连电视都没得看。
与RF谈话的警察认为RF有自杀倾向,将他送去医院接受检查。
2月1日警方得到许可将蒂姆和翠西的两个女儿从学校接走,将他们的小儿子从家中带走。两个女儿接受警方问话,佐证RF之前的陈述。RF的一个妹妹在描述关哥哥的盒子、盒子里的监控时情绪激动哭了出来,她想要为哥哥
“做正确的事” 。另一个妹妹说很想哥哥,因为哥哥犯了错,她都没法和他一块儿玩耍了。
2月8日警方申请搜查证,蒂姆和翠西被带到拘留中心,车库的盒子里的物品(床垫、书桌等)已被搬走。蒂姆和翠西以共$50,000美元交保等待开庭。三月底他们卖了房。
(2022年3月蒂姆和翠西将房子挂上网后请人拆除了盒子)
46岁的蒂姆从事市场推广,在好几家世界五百强公司担任过高层职位,此前和同为46岁的妻子翠西还有四个孩子住在亚利桑那州。翠西曾在天主教学校工作过,现为全职主妇。夫妇都以虔诚的天主教徒自诩。
(蒂姆、翠西和四个孩子的合影)
RF是四个孩子的老大,14个月时被蒂姆翠西夫妇从越南领养,老二是个女孩,从中国领养,老三女儿和只有两岁的老幺是翠西亲生。RF刚出生就被父母抛弃,被送去越南的孤儿院,孤儿院的设施不全,只能给RF喂糖水维生。
2021年12月,装修工杰克加急为蒂姆和翠西完成了车库里的办公室后,蒂姆和翠西带着四个孩子从亚利桑那州搬到佛罗里达州朱庇特镇。短短几周过后RF出走, “办公室” 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朱庇特镇警察飞到亚利桑那州向蒂姆翠西原住处的现任屋主问话,现任屋主从蒂姆和翠西手上买房时,车库里也有一个只能从外面上锁和打开的小盒子,大小约为8英尺宽、10英尺长(合2.44米宽、3.05米长)。蒂姆对房屋经纪称那个小盒子是白送的房间,但看房时现任屋主竟然在盒子里见到一张给小孩睡的床。现任屋主买下房子后就把那个只能从外面上锁的白送的房间拆了。
(蒂姆和翠西在亚利桑那州住宅车库里的白送的房间)
警方认为至迟在2017年左右,那个小盒子就被加建,RF有五年多的时间都在小盒子里度过。
检方以非法拘禁和虐待儿童罪起诉蒂姆和翠西,两人分开受审。开庭前检方对蒂姆提出两年监禁加五年缓刑的协议,条件是他需要出庭指证妻子翠西,蒂姆没有接受认罪协议。事实上蒂姆和翠西对所有控罪都不认罪,他们通过律师向法庭提交了亚利桑那州和佛罗里达州的多份报告,声称RF患反应性依恋障碍,基本无法管教,对家人乃至社会都有一定危害。他们举例说RF曾猛地推妹妹,害妹妹肩膀脱臼;RF用拳头击打一名女子,害她脸撞到窗上;RF虐待小动物,在教室里大声说出带有种族歧视的话,偷东西;RF害2岁的弟弟从自行车上摔下,脸上受伤……翠西和蒂姆对RF的做法只是为了防止他进一步恶化,乃至伤害同学和陌生人。
反应性依恋障碍(Reactive Attachment Disorder
/ RAD)是一种罕见病,导致婴儿或幼儿无法与父母或亲近的人建立健康的依恋关系。这种病症通常出现在婴儿时没有满足舒适、情感和培养的基本需求的婴幼儿之间(婴儿时期遭受忽视、虐待、突然与照顾者分离、照顾者对婴儿的情感和沟通尝试拒绝回应都可能引发反应性依恋障碍)。大部分患有反应性依恋障碍的孩童社交能力及发展明显受阻,有时会有暴力倾向,或呈现反社会倾向。
心理专家没有找到蒂姆和翠西带RF去看心理医生或寻求专业帮助的记录,因此无论是蒂姆和翠西声称的反应性依恋障碍、对立违抗性障碍(Oppositional Deifant Disorder / ODD)、或注意力缺陷多动症(Attention-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 / ADHD),都没有医生签字的诊断书。心理专家对法庭声称蒂姆和翠西将RF关在盒子里对患有反应性依恋障碍孩子的治疗完全没有帮助。反应性依恋障碍的成因就是孩童在极幼年时期没有得到足够的关爱,因此害怕重新建立情感联结,对身边的人缺乏信任,乃至于采取有异于其他普通孩童的手段释放不安全感或者吸引注意。
专家表示,即使是成人,如果被长时间连续禁锢在只有四面墙的密闭空间里,也可能会崩溃。对待患有反应性依恋障碍的孩子,不仅不应当让他们长时间单独处在不舒适的黑暗环境中关禁闭,反而应该给他们更多的关爱,让他们放下防御机制,相信照顾者和身边人对他们的爱。
在讨论盒子里的男孩一案的视频下面,教授儿童武术的教练回忆与RF相处的经历,那时他还未满八岁,会遵守教练的指导认真完成动作,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另外有一个幼年在寄养家庭长大的孩子:她和患有对立违抗性障碍的弟弟同住在共有10个孩子的寄养家庭,养父母从未想过要把弟弟关起来,每天早上都会给她们煮鸡蛋做早餐,反而被她们嫌弃不吃。刚到寄养家庭时,每个孩子都偷过冰箱里的食物,她们害怕可能以后还是会挨饿。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们知道养父母是真诚地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接纳她们,她们再也没有偷过。养父母对她们的管教充满人性,所以所有的孩子都好好长大,自力更生,没有走歪路。
哪怕RF的确向蒂姆和律师想要向法庭证明的那样坏,那样危险,对他的剥夺自由是至少是在他8岁时就开始了,不知道一个从小被抛弃的八岁的孩子犯了怎样的滔天大错,以至于需要过了五年不见天日的囚徒的日子。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蒂姆和翠西没有想过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而是理所当然认为虐待RF能让RF变好。
检方向陪审团和法官播放了警方搜获的监控相机存储的21,000条视频中的部分。视频中蒂姆和翠西对着RF大吼,RF除了上学和做家务,绝大部分时间都被锁在盒子里。
(监控中的盒子)
每天早上6:30至7:00,翠西会到车库给盒子开锁,如果RF前一天使用了便桶,就要先把便桶带去后院处理并清洗,RF有一次使用家中马桶方便的机会。之后翠西指挥RF做家务或到室外除草干杂活。接着RF从车库里拿外套,被关回盒子里换衣服。翠西有时会给RF花生酱三明治和一根香蕉做早餐,有时不会给任何食物。RF被关在盒子里直到9点出门上学。学校离家很近,RF步行可达。
翠西和蒂姆没有让RF参加学校的午餐计划,RF的午餐是翠西给他准备的花生酱三明治,一些薯片和水果。虽然RF很想吃零食,但他没有零用钱,只能看着同学们去买零食。
15:30RF放学回家,翠西把他关回盒子,19时许翠西会给他花生酱三明治作为晚餐,极偶尔的状况下RF被准予到餐厅和家人一起吃饭。RF的三个弟妹几天没有见到过RF也是常事。
晚21-22时许翠西和蒂姆准备睡觉前会放RF出来使用马桶,这是他一天中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之后他再想上厕所,就只能在盒子里使用桶解决。RF上完厕所后立刻被关进盒子,蒂姆会选择让车库的灯亮着或关掉车库的灯。RF没有手机、平板电脑、智能手表之类的任何电子设备,蒂姆没有关灯的晚上RF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读课本。蒂姆和翠西决定什么时候可以给盒子开空调,在炎热的佛罗里达夏日里,RF能吹到空调凉风的日子寥寥可数。
RF做家事时可以进入起居室、厨房或后院,蒂姆和翠西在房外装了监控,所以RF在室外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俩的掌控之中。
一次翠西和蒂姆发善心放RF到厨房吃冰淇淋,RF偷偷拿了厨房的巧克力和饼干,立马被赶回盒子,蒂姆把RF的床单都掀了,把床垫摔来摔去,揪着RF的手臂破口大骂。很多个夜晚,因为受不了长时间被关在密闭空间,RF喊叫哭闹。
上述情况不仅有视频证据,RF也出庭以回答检察官问话的方式一一核实。RF的妹妹出庭说多次听到哥哥被爸爸痛骂,扇耳光,拳打脚踢,听到哥哥的哭声。妹妹说一度很害怕爸爸会不小心把哥哥杀了。
陪审团裁定蒂姆非法拘禁和虐待儿童罪名成立,法官对他处五年有期徒刑、五年缓刑,强制参加愤怒管理课程和亲子教育课程。蒂姆的律师提起上诉,并请求法官允许蒂姆在等待二审开庭期间可以住在朋友家里。为了证明蒂姆没有潜逃的危险,律师向法官呈交了两份雇佣信,一份来自棕榈滩马自达公司,另一份来自梦幻户外房地产公司。
棕榈滩马自达公司的律师立刻发布声明,指出蒂姆从未向棕榈滩马自达申请过工作,公司也从未向他发送过雇佣合同。蒂姆的辩护律师提供的雇佣信的抬头都系伪造。记者试图根据梦幻户外房地产公司网页上的电话联系公司,所有的电话号码都已停用。梦幻户外房地产公司网页上的公司地址在科罗拉多州。
蒂姆的律师回应称完全不清楚雇佣信有问题。
与此同时,蒂姆上一任律师在民事庭就蒂姆拖欠$62,000美元律师费提起告诉。
(翠西出席蒂姆庭审)
翠西的辩护律师以不可调和的意见相左为由申请不再代理翠西,翠西随后找了新律师,然而7天后新律师以不够时间准备为由也申请退出案件。翠西的新律师的聆讯定于2024年1月4日举行,翠西的审讯将于3月18日开庭。
(案件爆出前,翠西经常在社交媒体上发布全家的幸福合照)